随即,他先是惊愕,而后那份惊愕化为浓浓的欣慰,最终,他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笑声。
“哈哈哈!好问题!好一个陆渊!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更深一层。”
陆渊站起身,神情肃穆,对着张居正一揖到底。
“学生认为,单纯为了科场结盟,不过是酒肉朋友,利益之交。一旦会试结束,或遇到镇北侯那样的真正压力,这个联盟便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他直起身,眼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
“唯有让他们真正认同我们的‘道’,那富国强兵、整顿吏治、澄清寰宇、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道’,这个联盟才能坚如磐石,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才能在未来,成为推行新政的中流砥柱!”
“学生领命。但学生需要更大的自主权,以我的方式,去点燃他们心中的火。”
张居正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眼中那不加掩饰的理想与锋芒,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只是想为新政储备一批可用的人才,而他,却已经想着如何为这些人铸造一面共同的旗帜,一个不灭的灵魂。
“准了。”张居正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京城这盘棋,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棋手之一。放手去做,出了任何事,我给你担着。”
“学生告退。”
陆渊再次深施一礼,然后收起那份沉甸甸的名单,躬身行礼,从容退出了书房。
当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居正拿起陆渊刚才喝过的茶杯,发现茶水依旧温热,他不禁喃喃自语:“杨相啊杨相,你这次,可是给我送来了一把足以开山的利剑啊……”
陆渊走出府门,钱文柏和林铮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陆兄,张大人他……没为难你吧?”
钱文柏刚要开口询问,陆渊便举起手中的卷宗将他的话打断,脸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咱们的‘招生’工作,该启动了。”
就在此时,巷口处,一辆装饰华贵至极的马车无声无息地滑了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车身由上好的紫檀木打造,四角悬挂着明黄色的流苏,车帘上用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蟠龙。
车帘掀开,一名面白无须、身着锦袍的太监走了下来,步履轻盈地来到陆渊面前,姿态放得极低,恭敬地躬身行礼。
钱文柏正要发问,陆渊举起手中的卷宗,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们的‘招生’工作,要开始了。”
就在此时,巷口处,一辆装饰华贵至极的马车无声无息地滑了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车身由上好的紫檀木打造,四角悬挂着明黄色的流苏,车帘上用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蟠龙。车帘掀开,一名面白无须、身着锦袍的太监走了下来,步履轻盈地来到陆渊面前,姿态放得极低,恭敬地躬身行礼。
“陆解元,咱家是七皇子府上的总管。我家殿下有请,邀您过府一叙,品鉴几幅前朝名画。”
钱文柏和林铮的表情都变了。
一个时辰后,七皇子府。
陆渊独自坐在马车里,穿过了重重门禁,最终在一处雅致的庭院前停下。这里没有侯府的张扬,也没有相府的肃穆,亭台楼阁,水榭花香,处处透着一股文人墨客的闲情逸致。
七皇子赵栩,就在水榭的中央。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没有佩戴任何彰显身份的玉饰,正独自一人临窗观鱼。
“陆解元来了。”
赵栩转过身,示意陆渊坐下。
“早就听闻卧龙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殿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陆渊行礼落座。
“不必拘束。”赵栩亲手为陆渊倒了一杯茶,“本王不好朝政,唯爱书画。听闻陆解元不仅文采斐然,对丹青之道亦有高见。今日请你来,便是想与你共赏几幅藏品。”
他拍了拍手,旁边的总管太监立刻展开了第一幅画。
画中是《携琴访友图》,山高水长,意境悠远。
“陆解元以为,此画如何?”
“笔法清隽,意境高远,确是前朝大家手笔。”陆渊的回答中规中矩。
赵栩不置可否,又让太监换了第二幅,渔樵问答图。
“这幅呢?”
“构图巧妙,人物生动,渔樵间的神韵尽在笔墨之中。”陆渊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
赵栩放下茶杯,端详着陆渊。
“陆解元看来对这些画作,评价不高?”
“殿下藏品,皆是珍品。只是草民眼拙,只能看出这些皮毛。”
“哈哈。”赵栩笑了两声,“罢了,看来这些寻常之作,入不了卧龙先生的法眼。”
他对着总管使了个眼色。
“把本王最爱的那幅《猛虎下山图》取来。”
总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长长的画匣,打开后,一幅气势夺人的画卷展现在陆渊面前。
画中,一头斑斓猛虎正从雪山之巅扑下,虎目圆睁,须发怒张,威势十足。
“如何?”
赵栩这次的发问,带着一股压迫感。
水榭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陆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画前,端详。
“此虎虽猛,威势逼人。”
陆渊终于开口。
赵栩身体前倾,等待着下文。
“然,虎有下山之威,却无着力之处。它的四足深陷雪中,背景是孤寂的雪山,前路是茫茫的白雪。这头老虎,有力难施。”
陆渊的手指,轻轻划过画卷的下半部分。
“所以,画虎者,其意非在画虎,而在画一个‘困’字。”
“困?”
赵栩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正是。猛虎被困于深雪,英雄被困于时局。此乃困龙之相。”陆渊抬起头,直面七皇子,“破此‘困’局,需待惊蛰春雷。”
水榭内,落针可闻。
那名总管太监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恭敬变成了纯粹的震惊。
“好!好一个‘需待惊蛰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