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桌案前,拿起那支代表主考官最高权力的朱笔,蘸满了朱砂。
“我意已决,若有非议,我一力承担!”
说罢,他不顾所有规则,直接在陆渊那份被污染的卷子封面上,写下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解元。
放榜之日,通天阁赌坊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钱都压在了那几个热门人选身上,只有一份赌约孤零零地挂着,一赔五十,上面是陆渊的名字。
午时三刻,唱榜的官差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从榜末开始,一个一个地念出名字。
气氛越来越紧张。
终于,官差深吸一口气,拉长了调子,喊出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头衔。
“今科乡试解元——”
整个省城,所有关注着此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清河县,陆渊!”
话音落下,人群陷入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然后,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议论声,瞬间引爆了整条朱雀大街。通天阁的黄老板两眼一翻,当场瘫倒在地。
而此时的客栈内,陆渊推开窗,远处的喧嚣顺着风灌了进来。
他对着身边正在擦拭铁笛的林铮,平静地说。
“我们,该去领钱,然后准备进京了。”
通天阁的大门前,比放榜那日还要拥挤。
陆渊的名字,随着解元的头衔,传遍了省城的每一个角落。而那个一赔五十的惊天赌约,成了所有人议论的中心。
“来了!他们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陆渊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钱文柏和林铮。
钱文柏的手心全是汗,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小声对陆渊说:“陆兄,我怎么感觉,这比进考场还紧张。这里面的人,不会想赖账吧?”
“赖账?”陆渊脚步不停,“他可以试试。”
林铮背着他的书箱,那根铁笛就插在书箱一侧,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跟着陆渊的脚步。
三人踏入通天阁三楼,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通天阁老板黄某站在柜台后,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陆……陆解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陆渊没有理会他的客套,径直走到柜台前,将那张存根放在了台面上。
“八百两,一赔五十,总计四万两。黄老板,算盘打得清楚吗?”
黄老板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干笑两声:“陆解元说笑了,说笑了。当初……当初立这个赌约,不过是为科举助兴,图个乐子。您天纵奇才,高中解元,乃是全省士子的荣光。但这赌约……若真的兑现,有违风化,传出去,恐对您的清誉有损啊。”
钱文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黄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纸黑字,你想赖账不成?”
黄老板没有回答钱文柏,只是对着大厅里使了个眼色。
“哗啦啦。”
后堂和楼梯口,涌出三十多名手持棍棒的壮汉,一个个肌肉虬结,面带凶相,将陆渊三人团团围住。
大厅里的赌客和士子们吓得连连后退,在墙角挤成一团。
一名脖子上带着刺青的壮汉头目走了出来,他用木棍敲了敲地面。
“小子,你中了举,是你的造化。黄老板愿意给你一千两,当是贺礼。拿着钱走人,别不知好歹。”
钱文柏吓得脸都白了,他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林铮的手已经按在了铁笛上,一股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陆渊却伸出手,拦住了他。
“林兄,杀鸡,焉用牛刀。”
陆渊转向那个壮汉头目,平静地问:“你是说,我今天拿不走这笔钱?”
“拿?你能走出这个门,就算你命大!”壮汉头目恶狠狠地说道。
【宿主正面临武力威胁,争鸣点环境已激活。】
方案一:消耗5000争鸣点,兑换“霸王之气”,可震慑全场,令宵小之辈不敢妄动。
【方案二:消耗3000争鸣点,兑换“巧舌如簧”,可引经据典,从法理上驳斥对方,使其理亏。】
陆渊在心中回应。
【都不选。】
他看向黄老板,一字一句地说道:“黄老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库,付钱。”
黄老板看到陆渊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镇定,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但他仗着人多,硬着头皮说:“陆解元,何必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闲杂人等,速速退避!官兵办事!”
一声高喝,让整个通天阁都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朝着楼梯口望去。
只见一队身披甲胄,手持官刀的士兵冲了上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官服的青年,正是主考官张居正的亲信随从。
那随从看也不看那些帮派分子,径直走到陆渊面前,躬身行礼。
“陆解元,我家大人有令。”
他站直身体,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奉主考张大人之命,为新科解元陆渊开启‘绿色通道’,护送其办理私事!但有阻拦者,以妨碍公务论处,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让那三十多个壮汉手里的棍棒都掉在了地上。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凶狠瞬间变成了恐惧。
那个壮汉头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官爷饶命!我们……我们只是在跟陆解元开玩笑!”
随从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开。
“滚!”
帮派分子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老板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随从走到他面前:“黄老板,我家大人还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信誉,是一家商号的根本。人无信不立,商无信不存。开库吧。”
黄老板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开……开库……赔付……”
一箱。
两箱。
十箱。
当四十个装满了雪白银锭的大箱子,被伙计们颤颤巍巍地抬出来,在通天阁三楼堆成一座小山时,整个省城都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