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元在进了医院后开始止不住的抽泣,一开始只是窝在季聆夏的颈窝里偷偷地掉眼泪,等季聆夏终于挂完号、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等待医生叫号时,她才意识到脖颈的潮湿,彼时井元已经开始抽噎。
季聆夏手忙脚乱地替井元擦掉眼泪,凑在井元的耳侧,动作轻柔地为井元抹去眼角的泪,季聆夏的声音放得极轻:“怎么啦,怎么啦?告诉老师怎么啦?”
井元声音有些含混,手指紧紧攥着季聆夏的衣领,她那条崭新的裙子衣领被井元拽得皱巴巴的:“你别不要我……”
你别不要我。
井元说罢,便脸一仰,大声地哭起来了,他哭泣的声音丝毫无法掩饰,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脸上挂着泪痕,犹如一条蜿蜒的江水,滔滔不绝。
一时间整个等候区的目光都聚焦于井元与季聆夏身上。
小孩子从来都是有样学样的。一个哭起来,便有第二个,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抽噎声在等候区爆发。
季聆夏瞬间慌了,她迅速站起身来,上下来回轻抚着井元的背脊,井元分明有一张肉嘟嘟的圆脸,但摸到他的后背,季聆夏却又发觉他瘦得骨骼突出。
“不会的,乖乖,老师就在这儿呢,哪也不去,”季聆夏在井元耳畔小声安抚,她将侧脸贴在井元满是泪痕的侧脸上,“你不会被丢下的……”
季聆夏的心被井元这阵停不下的泪水浇得湿漉漉的,像件浸泡在水中的衣物,沉重而潮湿,怎么拧都拧不干。
鼻尖一酸,季聆夏险些和井元一起掉眼泪,她吸吸鼻子,忍住自己的眼泪:“井元,老师不会走的,就在这儿。”
井元窝在季聆夏的肩膀,那阵嚎啕在季聆夏的安抚下终于慢慢平静了些,那阵汹涌波涛慢慢褪去,他将脑袋抬起来,看到季聆夏被自己蹭得潮湿的侧脸和衣领,井元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慢慢抬起那双小手,指尖轻轻划过季聆夏脖颈那片他自己留下的小湖泊。
季聆夏被井元惹笑了,侧头看他,忍不住逗井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这么快呀,我们井元情绪像阵风一样是不是?”
井元被逗得耳朵发红,又一次把脑袋埋进季聆夏的颈窝:“好难受……”
“马上到我们了,你再忍一忍,”季聆夏将井元湿漉漉的侧脸擦干,又帮他捋了捋头发,“一会儿看完病,老师送你回袁妈妈那里,好不好?”
井元被季聆夏抱着,乖乖点了点头。
检查的流程有些繁琐,量体温、抽血、化验,等季聆夏终于拿着一堆报告单重新坐回诊室里,她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医生戴着眼镜,她快速看了几个单子,下了结论:“就是天太冷了,免疫力下降,有点感冒——有什么过敏的药吗?”
“我问问……”
季聆夏顿了一下,侧头想问井元,想着他这会儿昏昏沉沉的大概是说不清楚的,最后下意识地打电话给谢听朝了——那边挂掉了。
季聆夏看着被挂断的界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蹙了下眉,紧接着那边就发了微信来。
【谢听朝:怎么了?】
季聆夏一只手抱着井元,一只手艰难地回信息:【井元有没有对什么药物过敏?】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发来了一串药品。季聆夏照着那串单子开了药,抱着井元在一楼的药房取了药。
两个人在等出租车的时候,季聆夏蹲下身,放下井元,她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抱着井元而有些僵硬酸痛的手臂肌肉——尽管季聆夏有跳舞、健身的习惯,长时间抱着井元这样一个已经七八岁的孩子也有些承受不住。
井元乖乖蹲在她身边,脑袋一点一点,看上去有点迷迷瞪瞪的。
下过雨的初秋傍晚已经零零星星掉了一小片落叶,凉意渐渐袭来,湿润的空气有些渗得慌,让刚刚出了层汗的季聆夏缩在街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季聆夏转过头去,伸手感受了一下井元额头的温度,她指尖动作轻柔地擦掉井元因为生病出的一层冷汗,将自己搭配裙子的针织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井元身上。
井元被温暖笼罩,又靠季聆夏进了一些,依赖地拽住了季聆夏的裙摆。井元再次被季聆夏抱进温暖的怀抱里,季聆夏的双臂温暖有力,井元觉得自己像被一个巨大的、柔软的花蕊紧紧包裹,很快就陷入了阵迷糊。
等两个人到福利院,井元已经攥着季聆夏的衣服领子,睡沉了。
袁槿袁院长,正和一个看上去大学生似的年轻志愿者一起蹲在一边安抚着一个被其他孩子欺负了的小朋友,那小朋友哭的声音很大,睡梦里的井元下意识蹙了下眉,眼见就要醒过来。
季聆夏连忙上下摸摸井元的后背安抚。
袁槿注意到两人,缓步走过来,抬起手,动作轻轻地摘掉了井元耳朵上那个小小的助听器,那小朋友的哭声被阻绝,再也进不到井元的耳朵。
季聆夏先一步小声说:“医生说就是小感冒,您不用担心。”
袁槿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个人在门口站着,袁槿的目光落在那哭泣的孩子身上,又辗转落在那群吵闹玩闹着的孩子身上。
“先去我的房间吧。”袁槿还是将声音放轻了,脚步声在安静空旷的走廊响起,还能听见回音,她紧接着说,“谢听朝老师发过信息了,他说一会儿下班就过来。”
袁槿的房间并不大,一张床、一个办公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有些奖杯,还有些孩子们的玩具,墙面上还贴着几张孩子们的奖状,温馨舒适。
“好,那我等他一会儿……”
季聆夏说罢,想将井元放在袁槿的床上,刚刚抽了些力气,还没松开手,井元就不安地皱起了眉,小巧的鼻翼抽动,眼见就又要掉眼泪,井元攥着季聆夏衣领的手更紧了。
“妈妈……”井元的声音在没意识的睡梦里含混又模糊。
季聆夏被井元这声喊得怔愣了一下。
袁槿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抛弃了,所以我常把他带到我房间,抱着他睡,可能有些习惯了。”
袁槿说着想从季聆夏怀中接过井元,井元却拽着季聆夏的领子不肯松手。
“没事,我抱着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季聆夏到声线有些哑,她侧眸看向井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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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蹙着眉的小脸,轻轻叹了口气,“我再抱一会儿。”
袁槿看着季聆夏,目光温和了些:“行。那我先出去了。”
季聆夏抱着井元坐在床边,思绪不自觉飘远了。
井元刚刚在医院,突然的嚎啕与委屈的控诉忽然都有了清晰的缘由。
他的听力在那里被医生宣告无法挽回,爸爸妈妈因为那件事抛弃他,他再回到医院去,会恐惧、会委屈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依赖父母也本就是天经地义,有些孩子这个年纪离开父母亲还无法入睡,井元在睡梦里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依赖,也再正常不过了。
季聆夏的心里忽然酸软一片,她侧头,又一次伸手轻轻摸了摸井元小小的耳廓。
怎么会有父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她想不明白。
老旧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阵摩擦声,季聆夏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住井元的耳朵,井元靠在她肩上睡得正安稳。
季聆夏这才抬起头去,看向来人。
是谢听朝。
谢听朝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卫衣,额发因为刚刚赶来时急促的脚步有些凌乱,走廊昏暗的灯光映照出谢听朝的轮廓,柔和的光芒弱化了他的棱角。
季聆夏看见谢听朝那双裹挟着担忧的桃花眼。
谢听朝动作轻轻地阖上门,放慢脚步,坐在了季聆夏身边。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夕阳一抹余晖透过窗洒进来,在一片漆黑中,季聆夏的听觉神经更敏感,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三个人交叠的呼吸声。
她侧头去看谢听朝侧脸的轮廓。
谢听朝正低着头,眉头蹙着,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不知道缘由,他将手机的光调得很亮,季聆夏望过去的时候,被刺得眼底有些痛,于是便立刻挪开了视线。
谢听朝打完那串字,害怕一直在灯光昏暗房间里的季聆夏会不适应那阵光,他将手机光芒调暗了些,才展示给季聆夏:【怎么样,还好吗?】
季聆夏看着被刻意调暗了的手机亮度,笑了一下,声音柔软:“还好,免疫力下降,感冒了。”
谢听朝眯起眼睛,大概是没看清。
季聆夏一只手抱着井元,一只手指尖在谢听朝的手机上打字:【还好,医生说有点免疫力下降,感冒了,没有流感。】
谢听朝这才松开了眉头,他垂眸透过手机微弱的光,看到季聆夏正下意识、不自然地小幅度活动肩膀,但怕吵醒井元,她的动作便显得格外局促。
谢听朝的手机又一次递过来了。
【要不要我抱一会儿?你有点累了吧。】
谢听朝看着季聆夏,英气的眉又一次拧起来了。
季聆夏犹豫了一下——她怕井元哭,但确实手臂酸痛得厉害。
在季聆夏摇头的时候——万幸,井元醒了。
井元的目光落在两个老师的脸上,大概是睡了一觉精神好些了,他目光黏在季聆夏身上,过了一会,他乖乖地扶着季聆夏的肩膀,离开了季聆夏的怀抱。
一片安静里,季聆夏听见井元小小声说:“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