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商牧仔细洗好了手,按照医生教的方法给沈清鱼上药。
他的眉骨那一处的伤口看上去娇嫩无比,也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大的劲,生生给打成这样。
药水一滴上去,就听见沈清鱼倒吸一口冷气。
商牧沉声说:“见义勇为的英雄,忍着点吧。”
“小牧哥,你说以后我是不是要留长发,把眉毛挡起来会更好看一点啊?”
商牧认真想了想,回答:“那也不用,现在不是很流行断眉吗,跟你气质蛮搭的,可以尝试一下。”
“但我听说断眉不吉利。”
商牧的手微微一顿。
微笑:“喜欢留就留吧。”
沈清鱼抿了抿唇,几秒后,注视着他的眼睛,为自己上一句话打补丁:“但是呢,我还是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信则不吉利,不信则——帅气加倍。”
上好药后,商牧捧着他的脸:“好了,你休息吧,我去工作。”
沈清鱼的脸立马垮了,本来上了药之后就疼得泛白,现在更显得易碎。
“那你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去洗澡,洗好就睡了。”
商牧眼一抬:“不差这一会儿,我先去把洗澡水给你放了。”
“那就谢谢小牧哥了。”沈清鱼抱着枕头,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流露出真诚的感激。
等他仔细调好水温,才带着沈清鱼来到浴室。
防滑垫早在之前就换成了加宽加长的,哪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跌倒。
沈清鱼嘴角上扬,仿佛泡在蜜罐之中,闭着眼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一浴缸热水就能将他收买,这瞬间商牧竟有种幸福唾手可得的感受。
他想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也知道沈清鱼会将一切修饰成浪漫的模样,再变着法送回来。
“很舒服?”他舀了一杯热水,从他肩头淋下。
“当然了,”沈清鱼闭着眼睛说:“睡前的热水澡是这世界上第二舒服的事情。”
“那第一呢?”
他睁开眼,透过浴室的氤氲去看他的脸,勾着嘴唇说:“高潮。”
商牧笑了一声。
沈清鱼问:“怎么了?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因人而异吧,”他说,“在我看来,最舒服的事情应该是提前做完能做的一切工作,躺在床上第二天不用工作的那几个小时。”
借此机会,沈清鱼扶着浴缸倾身过去,连忙说:“如果你想体验一次我说的酣畅淋漓的舒适,我可以帮忙哦!”
商牧抬了抬眉:“暂时不用,谢谢。”
说完,他打开了浴缸加热,摸了摸沈清鱼的头,嘱咐他:“20分钟以后我过来帮你洗头,不能泡太久。”
“好,待会儿进来看我芙蓉出水。”
商牧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回到书房,在看见一封邮件时,刚刚的温柔缱绻在这一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冽。
邮件上的内容写着,商置雄在经历这一次事件后,发觉自己已经在商场树敌太多,他打算退休,将公司尽数交给两个儿子。
商牧收到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他闭眼思忖一阵,算出了商健得到的分成大概是自己的十几倍。
这个他本来也没抱有希望的商氏集团,正式成为商健的。
而自己的股权,大概率是个只有年终晚会才会被邀请的小股东。
商牧在列表里找到一位联系人,键盘声音响彻在空旷的书房里,手突然一顿,他看向右下角时间,随即合上电脑回到卧室。
沈清鱼靠在浴缸里,两条长腿支在浴缸边缘,戴着耳机轻轻晃动脑袋。
当他俯身把手放进水中时,沈清鱼猛地睁开眼睛,攥住他的手:“小牧哥你变坏了。”
商牧轻笑一声:“总觉得你没声音就是在干坏事。”
“你也一样,蹑手蹑脚走过来,就是起了坏心眼!”
沈清鱼捧着他湿漉漉的手,将脸放到他掌心,缓缓呢喃:“小牧哥,这几年你很累吧?”
“还好,打拼那几年正是年轻的时候,三点睡六点起,完全不带生病的,最近几年到是偶尔会觉得身体虚弱,但幸好生活已经稳定下来。”
浴室潮湿,呼吸间尽是沐浴露、洗发水的各种香气,洗好澡的沈清鱼坐在镜子前,商牧挤了些身体乳从胸膛到后背,一点一点抹匀。
手掌之下的肌肤光滑,肌肉在松弛状态下,外层更加柔软,手感还不错。
“小牧哥,你是在给我涂身体乳,还是趁机揩我油啊?”
商牧手指一顿,‘咔哒’一声扣上盖子,不急不缓道:“揩了我那么多次,我才碰几下就有意见了?”
“怎么会呢,”沈清鱼笑容更盛,如果不是被遮盖一只眼睛,想必会更加阳光,他搂着商牧的腰,“你心里要是天天有我,我就更高兴了!”
由于沈清鱼的眼睛现在很脆弱,睡觉时房间要进入昏暗状态。
等商牧去书房后,他将地灯挪到了门口,确保他走进门时眼里有光。
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清鱼发现商牧在黑暗的地方似乎没有那样敏感了。
晚上想去洗手间时总会惊醒他,那时候哪怕再困他也会撑着起身,带他一同走到洗手间。
知道他的眼睛看见光会难受,便不开灯。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商牧独自坐在椅子上等待,没有丝毫不适。
沈清鱼没有提起,怕反倒提醒了商牧。
晚上,他睡不着,就撑着手臂看商牧的脸。
白日里严肃的商总,睡觉时也安静,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越看越觉得惬意。
太阳慢慢爬上窗外,估摸着他快要醒来之前,沈清鱼才迫不及待把手覆盖在他的脸上。
指腹摩挲,从眼睛到嘴唇,直到他睁开眼睛。
“醒了?”沈清鱼毫不意外地问,俯身在他面颊印上一吻。
商牧觉得痒,睡意也尽数消散,起身扭了扭脖子:“你怎么每天都比我醒得还早。”
声音慵懒,带着晨起独特的沙哑,在沈清鱼听来是最动人的声音。
“因为我每晚都比你睡得早啊。”
他也按着被子起身,凑到他耳垂轻啄。
商牧痒得缩起脖子,下床洗漱之前,催促他赶紧起床,下楼一起吃早饭。
通红的耳廓在黑发和黑色睡衣的映衬下格外明显,沈清鱼拥着被子往后一仰。
空气中扑面而来的都是商牧的味道,身体乳、洗发水……等等一系列香气混合,沈清鱼融入其中,觉得陶醉又舒畅。
等他再去医院复查后,用来包扎的纱布换成了更便捷的医用创可贴,终于让他露出两只眼睛。
对着消防栓的镜子整理发型时,突然停下动作,挑了挑眉。
还真应了商牧那句话,这个造型挺好看的。
以后拆了创可贴,搞个他喜欢的断眉,每天在他眼前晃,还不得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到这,沈清鱼就忍不住笑出声,刚刚上药那点痛感瞬间消失不见。
他把自己打理成最帅气的模样,倚在墙边等为他取结果的商牧。
小小手段很快被商牧识破,结果整齐放进公文包里,轻声问:“你在耍帅吗?”
“可惜没有一支玫瑰让我咬在嘴里,不然你一定会感动吧?”
商牧失笑:“神经!”
走出医院,他告诉沈清鱼:“我要去公司一趟,今天就不在家里陪你了。”
“好吧,”沈清鱼说,“刚好我也在家里待闷了,出去逛一圈。”
商牧瞧着他的状态还算不错,点头应允。
送他到了想去的地方,驱车离开。
沈清鱼双手插在口袋里,本来脚步悠闲,又突然意识到,刚刚车头调转的方向不对。
他要是去公司应该一路直行,怎么会转弯呢。
沈清鱼打开地图,轻轻滑动屏幕,在看到左转不远处是商氏集团的名字时,心中陡然燃起一阵不安感。
马路边的石墩冰凉,他也不在意,坐在上面开始思考。
商置雄退出董事会这件事流传得很快,商圈几乎人人皆知,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外界。
他把名下财产分给了两个儿子,虽然不知道各自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商健一定占了大头。
所以剩下的小部分会分给商牧。
商牧在乎这些股份吗?
当然不。
这么多年他没借过商家的光,自然也就不屑分财产,可今天竟然转头去了商氏集团。
肯定不是去感谢,那就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清鱼抿了抿唇,突然抬眼。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个足以激起鸡皮疙瘩的想法!
这种时候是一个企业的‘危机’时刻,股东们在这时各自抒发己见,站队的站队,倒戈的倒戈。
商置雄的心腹未必会‘效忠’商健;
商健欣赏的人,一定会提到身边。
这两拨人客气的话则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若是不客气,那现在的商氏集团一定在水深火热之中。
商牧在这个时候赶去那边,肯定不是为了拉架,最大的可能是,那里有他的人。
而他今天过去,一定是为了收揽果实的。
难不成这些年,他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不争不抢。他在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时,还在商氏集团留了一手?——
商牧姗姗来迟,商置雄颇为不满:“一年到头你也不来公司一次,叫你来看看你迟到了多久。”
商牧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淡淡开口:“抱歉大家,小鱼生病了,我带他去医院耽误了些时间。”
等他落座,商置雄才沉沉开口。
“今天的股东大会,大家都清楚,和以往不一样。”
经历了上次那件事,他整个人都阴气沉沉,他说:“我今天叫来了所有股东,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商健以后接了我的位子。”
这个结果大家早就预料到了,但一众股东对于商健的本领完全处于瞧不起的阶段。
有人开口表达不满,则被商置雄当成反驳回去。
会议室霎时间变成了战场,平日里看上去严肃和蔼的股东们,此刻一个个拍桌子瞪眼睛。
最终,商置雄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开口:“股权摆在这里,商健的股权最多,他就是下一任董事长。”
安静片刻。
“不一定。”
一个身穿暗红色大衣的女人开口。
她是公司高级管理层,在商氏集团刚起步时,就一直在这里工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说:“商董你有两个儿子,哪一个更优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觉得我们可以举手表决,看看商牧和商健,哪一个更合适。”
话毕,股东们一个接一个开口。
“商牧明显更有领导的风范。”
“商牧。”
“当然是商牧!”
“商牧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可以独当一面。”
时间好像就此凝固,直到商健开口,打破此时的宁静。
他低笑了一声:“原来我这个不争不抢的哥哥,也没想象中那么老实。”
在这场血雨腥风中,稳坐如山一直未开口的商牧,长长舒了口气:
“老实了二十多年,要是再老实下去,我的后半辈子恐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商健看着所有人,愤恨地问:“你们都有谁被他收买了?”
在做的一群人安静一瞬,随即有人开口:“早在房女士在世时,我们的关系就很好。商牧是房女士的孩子,人又优秀,我们自然要选择能让我们赚钱的。”
房女士就是商牧已故的母亲,在座好几个董事曾经都和她交好。
他们知道商牧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商牧不是个行事莽撞的人,他一直在找时机,这么多年隐忍蛰伏只是为了今天。
“我们几个的股份加在一起在这里说话还是算的。”
商健咬着牙:“不够。”
“我还有啊,”商牧沉声开口,拿出已经签好字的股权协议,“我这也有股份,加在一起总够了吧。”
商健即刻看向商置雄。
对方似乎早已看清一切,在刚刚硝烟弥漫之中慢慢枯萎。
面对父亲的沉寂,商健心头涌起不悦,分明前几天邹莉告诉他,以后商氏集团就是他的了,他再也不用领着固定工资生活。
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宠爱的人,无法接受这突然变故,疯了似的拍桌子指责其他董事会。
商牧静静地看着他唾沫四溅,莫名想到当初离开商家后经历的一切。
如果妈妈能看到现在这副情景就好了。
看不到也没关系,他会把一切亲口告诉她。
这里环境嘈杂,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不顾商健在背后的咒骂,径直离开会议室——
天色阴沉,秋天的到来过于嚣张,伴随着远处沉闷的雷声,带来了细雨绵绵。
商牧来到陵园,坐在母亲的墓碑旁,平静地阐述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从一开始他埋下的线,到如今线变成引线,引爆出威力的炸弹。
说的口干舌燥时,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绵绵细雨一点一点将他全身打湿,商牧按着膝盖起身,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雨打塑料棚的声音。
转头一看,沈清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他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雨水,轻声说:“小牧哥,我来接你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商牧声音沙哑。
沈清鱼说:“先去了商氏集团,那里一片混乱。你不在那,就只能在这里了。”
商牧的眼睛突然泛红,吞下了喉间酸楚,说:“天黑了。”
“是啊,”沈清鱼将伞倾斜到他那边,“有我在,不要怕。”
“不到三十秒。”
“什么不到三十秒?”
雨幕之下,他像是个被丢弃的玩偶,缝缝补补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得体,眉眼间的落寞掩盖不住外溢。
商牧说:“沈清鱼,你总能在不到三十秒的黑暗时间里找到我。”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一次,刺激战场第一名的礼物。
不到三十秒,他给了他一片绚烂的烟花盛世。
第二次,迷失在派对里,也是他及时护住即将跌倒的自己。
第三次,就在刚刚,他意识到陵园周围一片漆黑时,沈清鱼出现在身后。
每次都是那样及时,仿佛会瞬间转移一样,在担忧之意刚要窜起,就被沈清鱼第一时间抚平。
上了车,沈清鱼就脱去了外套,整个罩在商牧头上,一点一点帮他擦干雨水。
力度柔和,不紧不慢。
轻轻揉开被雨水浸湿的发丝,说:“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说对不对?”
商牧看着他打开暖风,等被热气包裹住时,问:“你觉得我今天的结果是好还是坏?”
沈清鱼认真思考了一瞬,说:“我熟悉的商牧,是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男人。风度翩翩,光风霁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
“从不会卖惨,也能屈能伸,所以今天来到陵园,肯定不是为了和阿姨哭诉。”
沈清鱼笃定道:“你是在安慰她的在天之灵,让她看到你并不是一无是处,你带着她的遗愿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说完,停顿几秒钟。
“但你不愿意与人勾心斗角,理智和素养告诉你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可私心却在作祟,让你不得不‘审判’那些对你不好的人。”
“所以,你并不开心。”沈清鱼说,“哪怕你得到想要的了,也不开心。”
商牧眨了眨眼,眸中顷刻浮现出雾霭蒙蒙。
商置雄那样聪明,把亲儿子赶出家门,怎么会不提防着他报复。
这么多年商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到他耳中。
但他又不能一直做小伏低,这并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所以情绪上了头,他必须要回击。
时不时戳一下父亲的痛处,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才能不让他发觉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么多年如履薄冰,比黑夜更可怕的其实是人心。
商牧的声音和肩膀都在颤抖:“我一生都在苟延残喘。”
沈清鱼摇头,捧着他潮湿的脸:“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光。还记得当初结婚,主持人说我们以后会繁花似锦,手牵手一起走繁华之路吗?”
婚礼那天,最令商牧记忆犹新的就是两次接吻环节。
至于其他的,在接吻之前,他生着沈清鱼的气,接吻之后,他周边的空气都被沈清鱼的热情笼罩,整个人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哪里还会记得主持人说过什么。
他感慨:“你连这句话都记得。”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的婚礼,”沈清鱼认真道,“我期待很多年的婚礼。”
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明亮的泉,恍然间让商牧觉得怕黑这件事,是一个笑话。
他爱沈清鱼瞳仁中的黑,幽深、桀骜,犹如旋涡。
与多年前那几个梦魇般的夜晚完全不一样,这种黑,是他想要拥有的。
陈姨本想为他们煮一锅姜汤,但看见沈清鱼已经把蜂蜜放入烧开的热水里,又默默离开。
商牧洗好澡出来,蜂蜜水的温度刚刚好,他双手捧着杯子,脸色白里透红。
他坐下来,缓缓道:“商氏集团的几位重要股东知道我爸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他们不认为连家庭都管不好人能够管理好企业,所以我是他们的b计划。”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看重我的能力,剩下的就是和我妈的情分。”
商牧自嘲地垂下眼弯了弯唇:“当初我爸不知道在哪听说,我的生辰八字不利于集团发展,说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件晦气的事情。”
“刚好那段时间集团业务出现了严重问题,我爸就在外面买了套房子,说让我住在那里。我妈不放心,跟着我一起搬了出来。”
商牧握着水杯的指尖泛白,这些话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沈清鱼帮他补充:“再之后,邹莉就住进了你家。”
“是,”商牧点头,“他说这是命格,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命运,如果早知道我会个集团带来灾祸,他根本不会要我。这些从我妈离世之后,就得到了‘证实’,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克死了我妈。”
“于是,我彻底失去了一切。”
“对了,我还被规定了回商家的时间和日期。逢年过节不能回商家,一天之内在商家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不能超过12点。”
说完,商牧看向沈清鱼,弯了弯唇:“你知道我真正感觉到幸福,是哪一天吗?”
沈清鱼勾唇:“反正是跟我在一起的日子。”
商牧点头抿了抿微启的唇:“真人刺激战场那天,和你一起看烟花。”
每到过年是他最孤独的时候。
员工放假,保姆也放假,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选择去酒店,因为只要付钱,就会有人为他准备丰盛的年夜饭,给他送上最真诚的笑容和最诚挚的嘱咐。
窗外四溅的烟花曾是扰他清净的噩梦。无法工作、不能睡觉,只能将音乐开到最大声,一个人默默坐在书桌前,直到朝阳升起。
尽管早已波澜不惊,但在别人的幸福在眼前层出不断时,他还是得承认内心无法平静。
承载着别人喜悦而飞上天际的烟花,照亮了商牧身后的黑暗。
那上面写满了滑稽、凄凉、狼狈……
商牧最恨除夕。
直到那次看见漫天烟花,他说什么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漆黑的环境下,沈清鱼就站在他身边。
将宝藏送给了他。
这让他开始期待新年,期待过节,期待有他陪在身边的每一天。
他亲眼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迹被热情洗涮,再被太阳晒干,从此以后再不是见不得人。
商牧看着沈清鱼从浴室拿出一条毛巾,轻轻帮他擦拭头发,再到滴在脖子上的水滴,温度一寸一寸犹如深海漫过肌肤。
毛巾从他眼睛往下滑,取而代之的是沈清鱼的唇。
缠绵细吻过后,沈清鱼低促地呼吸,额头相抵,沉声告诉他:“上一次帮你擦头发就想亲你了。”
所以并不是商牧感觉错误,对方脑筋灵活,转换的速度过快。
远处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闷雷,紧随其后的是瓢泼大雨,大雨帮玻璃渡上透明的婚纱,风将婚纱裙摆吹动。
沈清鱼说:“你看,人都是先有了盼头,才会付之行动。行动分为明和暗,但无论明还是暗,最终成功的就是赢家,且赢家只有一位。”
“你和我,”他的手指碰到商牧的胸膛,转而指向自己的心跳,一字一句补充,“都是赢家。”
商场上没有什么冠亚季,赢家之外全是输家,第二名会沦为最大的笑柄。
商牧眨了眨眼,眸中雾霭复现,又被沈清鱼的唇覆盖。
“不要觉得你被世界同化,你的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透支了前半生的涵养和教育。但你做错了吗?司法处置你了吗?有警察来找你问话吗?你被叫去警察局写承诺书了吗?”
“没有。商牧,你没有做错。你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并且因为对方是给予你生命的父亲,所以给他留下了他没留给你的颜面。”
“小牧哥,不要再为别人内耗自己了,你在我心中就是最有涵养和最温暖的人。”
源源不断的温暖涌入身体,掺进血液。商牧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现在这种感受。
沈清鱼的灵魂掺了太阳光。
就像睡前留下的夜灯,洗澡要用的剃须刀,宿醉过后的蜂蜜水……
他是自己生活中的必需品。
从此黑夜不仅只需要一盏孤独的灯,陪伴孤独的自己,还需要有将桀骜与风搅拌换做温柔的沈清鱼。
没有他,总归是不完整的。
蜂蜜水饮尽后,沈清鱼问他:“今晚还要我在这睡吗?”
商牧看着他的眼睛上方的医用创可贴,眉毛那边已经不肿了,他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再度归来。
“今天医生不是说你恢复得很好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跟你在一起已经睡习惯了,没你牵手我睡不着的。”
商牧今晚心绪忽高忽低,想了想,说:“那去你房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床侧塌陷的弧度比平日都深,他们两个面对面侧躺着,没一会儿就凑近,呼吸之间唇瓣凑到一起。
商牧被他健硕的手臂揽入怀中,吻一寸一寸落下,难舍难分。
被闻到喘不过气,缩着肩膀由着他越搂越紧,配合着窗外的大雨,陡然令商牧想起结婚前的那天晚上。
一部电影,一杯橙汁。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心中的天平开始慢慢朝沈清鱼倾斜。
“好了好了,快睡吧。”商牧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沈清鱼听话地贴着他,还在做最后的争取:“躺都躺下了,你还回去做什么?”
“马上要接管集团的业务,我不能休息,抽空看看文件。”
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没一会儿就听见沈清鱼的呼吸逐渐平稳。
商牧轻手轻脚下了床,没忘帮他掖好被子。
又是一个响亮的雷声,商牧打开电脑,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拿到集团的账本,他要考虑曾经那些亲朋友好的去向,以及下一步计划。
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整齐,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商牧打开门,已经睡着的沈清鱼抱着枕头,挠了挠头。
“小牧哥,”他抿唇,脚尖翘了翘,“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商牧看着他。
沈清鱼眼睛泛着无辜的光,平静地说:“打雷了,我害怕。”
第38章
商牧只觉得哭笑不得。
高大健硕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框最高处,穿着短裤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外,说害怕打雷。
他忍着没笑出声:“雷应该怕你才对。”
“我真的害怕,”沈清鱼说,“骑狗失败反被狗追的那天晚上打雷了,狗嗷嗷地叫,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吓得要死,从此又怕骑东西又怕打雷。你知道上次在环城等你一晚上,我有多怕打雷吗?幸好只是下雨而已。”
这种事情商牧最有共鸣,沉默一阵,他打开门侧身说:“进来吧。”
沈清鱼好像真的害怕,今晚没有跟他闹,上了床就闭上眼睛,等雷声不那么频繁时,商牧越过电脑看他,已经睡着了。
商牧敲击键盘的速度也变得缓慢,等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阖上电脑,轻轻上了床。
下一刻腰间多了道力量,与刚刚完全不同,这一下直接将他掀翻,等反应过来直接陷在床的另一侧。
耳畔响起沈清鱼的声音:“小牧哥,让我好等啊!”
商牧叹了口气:“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你睡着了。”
沈清鱼在他颈窝里晃了晃脑袋,双臂锁紧他的腰肢:“是吓得一动不动。”
一边说一边拆开真丝睡衣的遮挡,像是需要温暖的小狗一样,汲取商牧的温度,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他更近、再近。
自己抱过来的枕头已经失宠,他也挤着枕在他的枕头上,呼吸他的味道,盖着他的被子,拥着他整个人。
为了沈清鱼的眼睛,商牧习惯性在放他进来后把灯光调暗了几个度,以至于现在他的眼睛成为了最璀璨的光。
商牧近乎着迷,听见他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摇头。
又顿住:“你。”
沈清鱼笑意更浓:“幸好。”
幸好他们的年龄差距不算太大,幸好他来得正是时候。
商牧却没察觉到这话里的深层意义,问他:“如果不是你怎么办?”
沈清鱼不假思索道:“是谁我砍了谁!”
话毕,又补充:“我会见见那个人,取长补短,然后——”
“然后?”
“然后去一趟苗疆,学学巫蛊术,让你心里眼里、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但凡喜欢别人就会心痒难耐,只有我能帮助你。”
商牧爽朗地笑出了声,与他的目光相对:
“原来你还没学。”
本来盯着他眼睛沈清鱼先怔愣片刻,而后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下一刻就吻在他的唇上。
商牧全身血液倒流,直冲大脑。
情蛊似乎就在这一刻诞生,入侵血液。柔软的唇也能带来侵略感,尤其是他按着自己锁骨的双手,仿佛将他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只供给他温暖。
下蛊环节结束,他双眼近乎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脖颈和锁骨尽是暗色痕迹,就像是雨打玻璃映在白墙上的倒影。
沈清鱼缓缓从下面爬上来,亲吻他的耳垂。
商牧是朦胧的,朦胧之中听见沈清鱼问他:“小牧哥,可以吗?”
商牧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件很荒谬的事情。
但意志不能。
意志无法控制,意志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杀不死、避不掉。
无论未来如何,商牧在此刻清楚的明白。
他爱沈清鱼。
他需要他,渴望他。
“不行……”他皱眉推他,“沈清鱼,好像不行……你,你……”
下一刻商牧犹如提线木偶般被转移到浴室,他看见身体乳瓶子一闪而过,随即又感受到专属于它的凛冽。
商牧眉头拧在一起:“沈清鱼——”
“别动,”沈清鱼说,“别怕,很滑的。”
商牧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自己的产品除了涂抹在身上,竟然还有第二重功效。
爱与渴望都是虚幻摸不到的,却能勾得他辗转反侧,直至被他填满,才终于长叹一声。
抠着墙壁的手指泛白,脖颈和脸颊则绯红。
他一会儿面对墙壁,一会儿又要背对,双脚时而落地,时而抬起。
仿佛秋叶坠落,先旋转再颠簸。
最终已经不知道人在哪里,思维在哪里。
朦胧之中好像听见雷声,他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紧随其后跌入一个炙热的胸膛里,那人轻轻顺他的背,不知道趴在耳边说了什么。
再睁开眼时,沈清鱼已经不在身边。
商牧刚想坐起来,顿觉浑身酸痛,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沈清鱼进来亲吻他的额头。
商牧睁开眼:“几点了?”
话说出口才发觉嗓子沙哑。
沈清鱼说:“下午两点。”
商牧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平日里不到六点就清醒自己能睡到下午两点。
直到沈清鱼拿着他的手机过来,再拉开窗帘。
天色阴沉发黑,被雨水洗刷过的窗子亮的耀眼,能清晰看见太阳下坠剩下最后的光影。
商牧疑惑:“怎么一条消息都没有。”
“我都帮你回了啊,”沈清鱼说,“我告诉谭助理,你今天去做体检,不去公司。”
商牧撂下发沉的手臂,大脑一片空白。
沈清鱼戳了戳他的脸:“下楼吃饭吧。”
商牧皱眉:“不想动。”
“为什么?”
他不耐烦地翻身:“腰酸背痛。”
沈清鱼嘿嘿地笑,捏着他的下颌晃了晃:“小牧哥,要是现在有一份千万合同摆在你面前,需要你去另一个城市签字,你会不会过去?”
商牧睁开眼:“我会派你去。”
“把合同送给我?”
“是啊,”他附和着他,“奖励你做得好——”
说完,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知节制。”
沈清鱼笑说:“谁遇到这种天降好事能节制啊?你捡钱就捡一百,多了一分钱都不要?”
他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你那么,节——制——”——
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总会安分几天,沈清鱼自然也不例外。
会议上,他安静地坐在商牧身边,瞧他偶尔喝一口咖啡,喉结涌动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曾无数次亲吻过。
沈清鱼顿感口干舌燥,一瓶矿泉水半个小时的会议就喝干净了。
当天晚上,商牧带着员工和纽约那边的合作商开视频会议。
对方那边骄阳耀眼,商牧连续熬了三个晚上,现在都靠着咖啡来提起精神,偏偏走廊里总有脚步声传来。
自从和沈清鱼在以后,商牧曾经留意过别人,男员工的脚步声有皮鞋的沉闷声,女员工则是高跟鞋声音,保洁人员走路偶尔拖沓,大多数几乎没有声音。
除了沈清鱼。
这人无论穿皮鞋还是运动鞋,又或者在家里趿着拖鞋,都能发出咣咣咣的声音。
每天晚上,他在书房里总能听见沈清鱼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本以为他会进门,偏偏倒是个守规矩的,很少来书房打扰他工作。
只等他回到卧室,不出十秒钟,就能听见咣咣咣的声音又溜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大咧咧走进来往床上一躺,等他自投罗网。
“商总,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商牧回过神来,打开麦克:“关于——”
“陈姨,我想要橙汁……”沈清鱼的喊声隔着门板传来。
商牧眨了眨眼,想说什么瞬间遗忘:“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一把推开:“宝贝儿,我内裤你放哪了?”
沈清鱼光着膀子,仅在腰间为了条浴巾,健硕的胸肌上还有个淡淡的牙印。
由于他出现得太突然,商牧完全忘记自己的麦克风还在开着。
他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脸上保持严肃,嘴唇微动:“在开会呢。”
沈清鱼踩着人字拖,懒懒地往前走,一道断眉增添了他的野性,一边走一边说:“那我找不到裤子——”
商牧正盯着视频中的自己,冷不防看见古铜色的半个身影闯进镜头中,精壮的腹肌一闪而过时,画面变成黑色。
商牧用了最快的速度按下摄像头,扯掉耳机的同时,沈清鱼已经凑过来亲他。
他偏过头躲开他的热情:“我在开会呢,你不要闹。”
“开会怎么了,我也是公司员工啊,为什么带他们不带我。”
“你不是有你自己的项目吗,这个是集团的业务。”
“好好好集团的业务,小牧哥现在是两家公司的老板,一手服装设计,一手企业投资,忙得很,”沈清鱼横跨坐在他腿上,浴巾向上游移,“就想亲你一下,我找不到内裤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商牧推开他:“别闹,你先穿我的。衣帽间第三个柜子下面的抽屉,都是新的。”
沈清鱼不依不饶:“那你亲我一下?”
他极其敷衍地亲了他一下,心里还是觉得书房就是工作的地方,况且他真的正在工作中,完全不想跟他胡闹。
“先出去,待会儿会议结束我给你找。”
沈清鱼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回答,笑嘻嘻地跑走了。
商牧长长舒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嘴唇突然弯了弯。
在打开摄像头之前,重新调理好表情,却忽然注意到公司这边的员工们,一个一个都石化了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某位员工身后的时钟还在走,他真以为对方卡掉线了。
商牧刚想按下麦克,陡然注意到闪烁的绿光,脑海里有一根脉络倏地绷断。
只剩纽约那边的合作商一头雾水。
戴上耳机。
“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的朋友来了吗?我听见有另一个人讲话,你说的是什么?”
再看能听懂中文的员工们的表情,恨不得将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一遍,也没能压住上扬的唇角。
商牧终于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以直播的方式给大家表演出去了。
第39章
“小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哪里知道你忘记关声音啊,”沈清鱼无奈道,“其实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不好啊,这不就显得我们恩爱有加吗!”
商牧起身坐到沙发另一端,斥他:“你得了便宜还不卖乖?”
“是是是,我得了天大的便宜!”
沈清鱼抬起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比划了个巨大的圆圈:“我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竟然能跟小牧哥结婚。明天我就烧香拜佛从家里一路跪着走到寺庙!”
商牧顺着他说:“好啊,你现在就跪着走吧。”
沈清鱼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商牧面前,在他又要离开时按住他双膝,分开,跪在他面前。
慢条斯理开口:“我现在就跪下,跪在你脚下,跪在——你两腿之间——”
“沈清鱼!”
商牧敲打他的手:“你脑子里就这些东西!”
“我们是新婚夫夫啊,恩爱一点很正常,”沈清鱼趴在他膝盖上,劝他,“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沈清鱼说得对,其实昨天和商牧一起开会的员工,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商总。
哪怕见到了也会被他浑然天成的气质镇压,但他们每天都能见到沈清鱼。
饶是脸皮再厚,面对耳边时不时的窃窃私语,以及看见他之后悄然而散的三五成群,沈清鱼也开始不再淡定。
那天晚上说得话,好像确实有点过了……
可那不是因为第一次吃肉吗,尤其是,他本来就想在办公室和商牧……
除了看他耳畔泛红之外,沈清鱼更想看见例如高岭之花下神坛,又或者是白月光坠入海岸的光景——
大学毕业后,沈清鱼的实习期也彻底结束。
凭借出众的才华,很快建立属于自己的组。作为C组组长,他比从前更忙了一些。
商牧打算继续扩展美妆行业,下一部要制造的就是香水。
沈清鱼为交出能被采纳的策划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在会议上舌战群儒,最终被董事会投票选中。
接下来他需要去各个友商那边参观学习,为期一周。
晚上,抱着商牧说什么也不放手。
“不行,我吃不消了。”
晚饭过后,商牧前脚刚走进书房,后脚沈清鱼就跟进来。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直播事件,他简直要对此pstd了,说什么也不让沈清鱼跟进来。
可他高大的身躯堵着门,俨然将留在家中这几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看待。
商牧没办法,告诉他:“约法三章。”
沈清鱼不可置信地看他:“婚前协议,婚中协议,婚——应该不会有婚后协议吧?”
商牧微笑:“那就看你的了。”
“我可以理解为——”沈清鱼歪着脑袋,扯了扯脖子上的毛巾,手臂肌肉凸显,懒懒补充,“小牧哥永远都不会跟我提离婚吗?”
“错。”
商牧说:“是看你听不听话。”
沈清鱼抿了抿唇,无力叹道:“当然听话。”
商牧坐在电脑前,没一会儿,打印机吐出一张纸。
第一,工作时间不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工作领域。非工作原因,进入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第二,每次不超过4个小时。
第三,每周不超过两次。
沈清鱼一条一条看下来,眉头越皱越深。
“第一条我本想拒绝,但当我看到第二条的时候,突然觉得第一条好像还可以,看到第三条的时候,我又觉得,第二条真的很容易履行。”
条件都是比出来的,沈清鱼本来神采奕奕的,在这张纸面前一切都显得如同笑话。
他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想改一条。”
商牧早有预料,微笑:“你说。”
“每星期才两次,你不考虑考虑我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吗?”沈清鱼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是一个男人最抢手的时候,你要是不趁机享受,十年以后我干不动了怎么办?”
商牧低笑一声:“你这几年好像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最抢手的,应该再提前几年呢?”
“小牧哥,你真坏啊,”沈清鱼撇了撇嘴,“那几年我又见不到你,全靠那张照片来想象,每天晚上真的很痛苦。”
“别扯皮了,”商牧垂眸思忖一阵,“那三次。”
“五次吧。”
“不行,就三次。”商牧毫不退让。
沈清鱼像是没骨头一般往他身上倒,看似柔弱实际已经从门口把人推到书桌上。
商牧不得不反手撑住自己,嘴里忙道:“轻点,咖啡是满的。”
“小牧哥,你明明也很爽的,”沈清鱼缓缓逼近,两人鼻尖轻触,他喑哑着嗓子说:“我现在就想亲你了,怎么能忍得住,一星期就三次。”
商牧垂眸:“四次,不能再多了。”
“好,不许反悔。”
然而令商牧没有想到的是,沈清鱼这人实在大咧咧。
两天就用光了这四次,丝毫没有节制的意思。
折腾得商牧白天哈欠连连,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来沈清鱼的出差日期就在今天。
他就是故意的。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天用了四次,等他回来又是崭新的一周,说不定还要耍赖把间隔的一周补回来。
想到这,商牧就下意识觉得腰疼。
他从座位上起身,捶着腰走到窗前,算计着他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晚上回到家,一个人的餐桌竟突然不习惯。
从前一直以为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直到遇见沈清鱼后。
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在遇到他几个月后,就推翻了一切。
沈清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偶尔聊天,一说到腰疼时,他就说商牧缺乏锻炼,要么就是营养不良,总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激将法激起了商牧的好胜心,一连七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健身。
直到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传到耳中。
他旗下的一家实体店出现了假货,被人举报到了上头。
经过核实,发现原来是这家店老板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将假冒伪劣产品贴上了标签,按照新货价格售卖。
而这家店正是沈清鱼非常看好的一家,分给他们的货源也是最多的。
出了这种事,他带领的C组处在风口浪尖处,一时间所有人都等着沈清鱼回来。
好在他的公关水平很迅速,在黄金时段做出澄清、道歉以及补偿,挽回了大部分口碑。
但主要责任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沈清鱼回来就被叫到会议室,三个组都坐在这里,最后是商牧脸色铁青走进来。
他沉声质问:“为什么没安排组员去基层,这么重要时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们知道这有多影响我们在客户心里的信誉度吗?”
本来负责在基层的员工怯怯开口:“抱歉商总,是我的原因,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不在公司就没有人看着你,你以为派你去实体店是给你放假?”
商牧眉头紧皱,转而看向沈清鱼:“你的人,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沈清鱼点头:“我知道了,商总。”
会议室的氛围直线下降,凛冽如冬。
都知道商牧最近很忙,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其他两组很明显松了口气,唯有C组成员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名。
商牧说:“这件事不止是一个人的过错,更是你们组没能互相督促造成的后果。”
“你们以为事情解决就算过去了吗?麻烦出来的一瞬间谁能第一时间想到解决方案?”
安静一瞬,沈清鱼抬眼:“我得知这件事以后,先派人联系了客户,随后又写了书面报告,然后在微博上做出了回应。”
“这都是前面人玩剩下的,”商牧严肃盯着他,“我问的是,如果没有人为你做领路灯,没有写好的作业摆在你面前,你能不能交出一个完美的公关方案。”
默了默,沈清鱼说:“没到那种程度。如果真有一天没有作业让我抄,我觉得我也可以能做到最好。”
“就凭你?”
商牧掀开文件夹。
“黄金公关时间是72小时,但在这个被新媒体包围的时代里,信息传播速度比病毒还要快。我认为现在的黄金时间不超过10小时,而你发布声明时,已经过去24小时了,你知道我们会流逝多少潜在用户吗?”
沈清鱼舒了口气:“抱歉商总,我保证下次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空气陡然被凝结,商牧抿了抿唇,交代他:“我要看到一份整改报告,AB两组明天下班之前给我,C组今晚12点前发到我邮箱。”
说完,他起身离开。
气场十足,走路带风。
会议室的门敞开许久,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离开,到走廊里才按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小何跟着商牧的时间很长,拍了拍沈清鱼的肩膀:“商总上一次大发雷霆好像是去年,基本这种雷霆般的无差别攻击大概一年两三次,习惯就好。”
沈清鱼抬了抬眉:“知道了,谢谢何姐。”
“想开点,商总或许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又或者……对待亲近的人更要严厉一些。”
“嗯,”沈清鱼弯了弯唇,眉眼晴朗,“写报告去喽!”
回到办公室就翘起二郎腿,文档开着,写了几行就起身,来到商牧办公室门口,轻敲两下。
很快,传来他的声音:“进。”
看到来人是沈清鱼时,商牧抿抿唇:“不去写整改报告,来我这做什么?”
“不会写。”
“你倒是坦坦荡荡,”商牧皱眉按了几下键盘,冷声说,“前几年别人写的,给你发过去参考,你要——你!沈清鱼——!”
沉重的座椅别人从身后猛地一扯,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已经被从座椅上提起来,按在书桌上。
电脑、鼠标、文件等等一切尽数被推到一边,文件夹倾斜着跌倒,掉到桌下被地毯吞没一切声音。
商牧皱眉推他:“沈清鱼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办公室!”
“那又怎么样?”说完反剪他的双手。
“别在这发疯!”
“我就不。”
“我警告你——呜!”
他先是攥住他挣扎的手腕,反绑在他身后,用一只手就能固定住,再用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两片唇瓣严丝合缝紧密相贴。
身体向前撑开他的双腿,根本不给他半点挣扎的机会。
他眼神灼灼,也是第一次看见接吻时睁开眼睛的商牧。
那双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沈清鱼抬了抬眉,擦着鼻梁嚣张地与他对视。
直到对方眸中的防备和盛怒一点点溃散淡去,他才放开扣着双手的手,绕到身前,解开束缚。
手掌覆盖到上面,清晰地听见一声碾碎的低吟从唇齿间挤出。凛冽双眸之间取而代之的是迷离。
体温是鲜活的,鲜活着笼罩彼此,与同样活跃的荷尔蒙碰撞,激荡出涟漪。
等商牧的双手主动攀上他腰间时,他却突然后退半步,给了商牧呼吸的空间。
轻轻拨弄他泛红的耳垂,似笑非笑开口:“小牧哥,我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
商牧眼波如水,声音婉转:“嗯?”
“你说过——不是工作问题,进入对方的工作领域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说罢,项目想要地看了眼时间:“刚好十分钟。”
他整理了下卫衣帽子的拉绳,拉扯成相同的高度,正儿八经开口:“不惹你生气,我走了。”
腿才迈开,放在桌上尚未来得及移开的手,就被扣住。
商牧掌心炙热有如攥了团火焰。
沈清鱼没看他,唇角却上扬:“走了,写整改报告去了。”
商牧喑哑着嗓子,看他的眼神带着未断的情丝。
“留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