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拥有相同的体温》 1、正版在 夜色入侵室内,落地窗外霓虹闪耀,繁华的城市一览无余呈现在眼中,直到强健修长的一双手缓缓拉上窗帘。 男人背对着自己,宽厚的脊背线条流畅,肩宽腰窄手臂上有明显凸起的青筋,血液流动方向叫嚣着猖狂。 隔绝霓虹招牌后,他转身缓缓靠近,每近一步,空气似乎变得稀薄。 商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贪婪地呼吸,直到碰上他的唇,顿觉自己荡漾在澄澈的湖水之中。 空气重新回归,伴随旖旎的影子将他重重笼罩。男人的眼眸比湖水更深,比夜景更迷人。 商牧主动抱住他的腰,紧实的肌肉在掌心滑动,他想去看男人的脸,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只剩明显的心跳在悦动,分不清是谁的,最终跳跃成相同节奏。 他听见男人在耳畔说了句:“不如,就让我来吧。” …… 被电话吵醒时,商牧刚睡着不到二十分钟。 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实在抵挡不住睡意,光怪陆离的梦境被电话的那段的动静吵得消失不见。 “这次给你选择的相亲对象叫李萱,时间就定在今天三点,还是上一次你和方童相亲的地方。你爸爸让我告诉你,希望你能谨记上次的失败教训,一切以大局为重。” 商牧揉了揉太阳穴,等下一波睡意袭来之前起身。 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后,员工已经将这期的模特视频发来。 这是一则男士内裤广告视频,模特换了好几轮,依然入不了商牧的眼。 屏幕里结实泛光的肌肉让出走的梦境再次归还,商牧摇摇头,这个梦简直太可怕了! 或许是被这段时间失败的相亲刺激疯了,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 临睡前破罐破摔地想干脆找个男人算了,梦里就来了这么真实的一出。 直男做梦搞基,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 他晃了晃脑袋,甩走噩梦。 这次的模特依然不行,身材过于健硕会导致群众的重点转移。 当大家都去看那惊人的肌肉时,谁还会在意这是一则服装广告,谁又会在意服装品牌是哪家呢? 给员工回了信息,商牧来到约定好的餐厅,非上下班时间,路上不堵,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熟悉的地点,商牧忆起上一次相亲后,他们礼貌地添加了联系方式。 晚上,女生突然跟他说头痛。 商牧就叫了个同城快递给送去了药,可女生却说他不够体贴。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条新闻:【震惊!!深夜头痛是大事!来看看你是不是这个原因!】 把新闻转发给她后,当晚就被删除拉黑。 商牧至今不知道什么原因。 李萱很快过来,心里默默打量他。 领带与西装都是高定,手表也是限量款。刚刚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这次的联姻对象是个高质量男人。 商牧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从事服装设计行业,主营西装、晚礼服,顺带一些其他服饰。每周工作七天,休息时间很少。” 李萱眨眨眼,有点失望:“你这么忙呀。” “是。” 李萱问:“那会抽空陪我逛商场吗?” 商牧答:“你可以去我的商店挑选喜欢的衣服。” “……”李萱心情低沉:“我指的是,你不能陪我逛街陪我买东西吗?” 商牧微微皱眉,沉思数秒:“可以,但不能购买竞品。” 怕她听不懂,又详细道:“竞品指的是其他任意品牌服装。” 李萱的脸倏地垮了。 商牧没意识到现在的氛围,继续补充:“最近我有在美妆领域开拓的想法,所以如果我们结婚,竞品也是不能购买的。” 他知道这样会让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不开心,随即又补充:“但钱不是问题,你的全部开销都记在我账上。” 李萱:“呵呵。” 见她笑了,商牧也露出微笑:“李女士,你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吗?” 李萱:“没有。” 商牧缓缓吐出口气:“那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婚礼日期吗?” “不需要。” 她只用一根手指将卡推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和双方父母说我们不合适吧。” 商牧微怔。 李女士好像不开心了,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 气氛不是很好吗,他愿意放弃休息时间陪她逛街,并支付她所有消费。 说错话了? 李女士很快给出解答。 “你也太直男了吧!” 商牧微怔:“抱歉,我平时讲话——” “打住,”李萱抬手,“我希望我们的统一口径是,性格不合。” “即便今天是场联姻相亲,我也希望我的联姻对象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而不是生长在三次元,实际是毫无温度一次元的纸片人!” 李萱支付了自己一口未动的咖啡钱,拿上手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是商牧本月第三次相亲失败。 他调出手机备忘录,打上两个字:【直男】 再往上看。 【木头人】 【冷冰冰】 【有钱没用,还得用心】 【只有长得好看,悦目却不能赏心】 这是以往相亲对象赋予他的评价。 他独自开车回到南山别墅。 果不其然,刚走进客厅就对上商置雄的视线,身边还坐着他的继母邹莉,好像等了他很久。 商牧开门见山道:“我们性格不合。” “说到底就是不想结婚。” 商置雄严肃地看他:“你不参与公司的事,联姻重担就落在商健身上。可你这个做哥哥的都没结婚,小健先结了算怎么回事?” 邹莉也帮腔:“小健的婚事早就商量好了,你迟迟不结婚,只能一拖再拖。” 说完,看向商置雄:“这么拖下去,要是黄了怎么办?” 商牧平静地面对他们:“我已经意识到对方眼中我的不足之处,会在下一次规避。” “商牧,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沈清鱼回头瞥了眼敞开的大门,一条腿踩着沙发,手臂搭在膝盖上,推了下商健:“是不是你妈说话?” “嗯,”商健的视线落在游戏机上,“应该是商牧回来了,估计相亲又失败,被我妈唠叨呢。” “商牧?” “我哥。”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哥。” “我爸和他前妻生的,早就搬走不住我们家。” 游戏结束,沈清鱼扔下游戏机,洗了把脸出来:“走吧,跟602约好喝酒的。” 下楼,商健扯开嗓子喊了句:“妈——我们回学校了!” 邹莉本来冷着的脸顷刻回温,起身走过去:“要走了呀?新四件套拿了吗?还有妈妈给准备的衣服和吃的,都装起来了吗?” “装了装了。”商健不耐烦地回答,背后推了推沈清鱼,示意他赶快走。 经过客厅,沈清鱼侧目看了眼。 桌前坐着个身材修长,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那人发型整齐,三七分,发丝均匀地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藏蓝色衬衫,坐姿端正。 他目不斜视地看桌上花瓶,好像自动摒弃了这边的热闹。 商健也没有要和他同父异母哥哥打招呼的打算,拖着行李箱,脚步生风。 坐上车,才如获大赦般慨叹:“我妈真唠叨!” 沈清鱼笑:“里面剩下的那个,不是更烦躁?” 商健悠哉摇头:“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南山别墅里的商牧正对邹莉拿出来的照片微微皱眉。 “这是我们能为你拉扯最后一段姻缘了,就定后天了。你已经搞砸五六个,接下来你爸爸不希望再接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商置雄脸色不太好,接了个电话走到一旁。 邹莉说:“你爸爸很生气,因为李家兴师问罪的电话直接打到他手机里,挂了电话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 “嗯。” “你年纪不小了,长大后没为集团出力,他也不怪你。这次就当是需要你还债,希望你别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商牧又扫了一眼照片,说:“我知道了。” 邹莉顿觉胸腔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愤,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分明他每句话都在回应,并且顺着走,偏偏听着就是不舒服。 邹莉问他:“你是不会与人沟通吗?” 还未等商牧回答,又开口:“商牧,你这一点跟你妈真像。” 商牧抬眼。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的情绪波动。 邹莉眼中的鄙夷毫不遮掩:“当初你妈死活不肯和你爸离婚,不哭不闹,用的就是你这招。通俗的讲就是,装傻充愣。” “阿姨,”商牧看着她,眉头凛起,“我尊重你称呼你一声‘阿姨’,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尊重逝者。把逝去的人挂在嘴边,不怕她会错了意,今晚过来看你吗?” “你——”邹莉浑身汗毛都竖起,余光看见商置雄走过来。 她压下怒气,又对商置雄说:“人家说商牧太直男,没温度,这可怎么改呢?” “见了陌生人太热情也不好。” 邹莉懒得再说,扁扁嘴:“小健带着同学刚走,房间肯定乱成一片,我去收拾收拾。” 她离开后,商置雄才开口:“刚刚的电话是李萱的父亲打来,跟我道歉的。” 他心情好了些,语重心长对商牧说:“集团最近发生了不少事,需要一笔大资金才能稳住。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弟弟比哥哥先结婚影响不好。” “我知道了,会尽早完成。” 父子俩有一个多月没见了,没说上几句话,商置雄就看了好几次手表,说:“不早了,你回去吧。” 此时,邹莉也下了楼,埋怨商健根本没把她嘱咐的东西带着,都是骗她的! “羊毛毯子也没带,还有新给他买的衣服——哎?商牧!” 商牧已经穿好鞋,闻言回头。 “你弟弟不肯叫司机送,非要去坐高铁玩,你把这些给他送去。” 商置雄说:“明天让司机送过去吧。” 邹莉说:“宜市温度那么低,把你儿子冻感冒了怎么办?” 一想到小儿子今晚可能会冷,商置雄也看向商牧:“那就辛苦跑一趟吧。” “行。”商牧站在原地。 邹莉又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嘱咐他一定要轻拿轻放。 走出南山别墅,商牧的耳朵才得以清净。 一个小时后,他抵达宜市大学,商健说宿舍没人,叫他把东西送到体育馆。 夜晚的体育馆也有学生打篮球,有同学告诉他:“商健去洗澡了。” 商牧就坐在观众席等,用手机处理公司的事,没一会儿被阴影笼罩。 抬眼就见身材健硕的少年站在面前,脖子上搭了条白到发光的毛巾,坠在胸前依旧遮不住饱满的胸肌。 完整的六块腹肌被人鱼线托住,他只穿了一条松垮的橙色短裤,懒洋洋地垂眸看着自己。 “你是商健的哥哥?”头发还是湿的,一开口,一滴晶莹的水珠从额前刘海划过,落在颧骨上晕染开来。 “我叫沈清鱼,”他咧开嘴,洁白的八颗牙齿露出:“是商健的箱子吧,我拿走了!” 这个男生的声音有些耳熟。 商牧很快回忆起,刚刚在南山别墅,是他和商健一起回学校的。 那时候没注意,商健的同学竟长得如此标志。 弯腰时能闻到沐浴露淡淡的香,笔直的脊柱窝毫无征兆闯进他眼中。 商牧脑海里浮现出刚刚员工发来的视频。因为模特身材过于夸张,被他否定。 现在突然发现,面前的男生很合适。 如果他穿着自己品牌的内裤站在镜头前…… 完美至极。 “商健的哥哥?你在盯着我看什么?”他黑黢黢的眸子沾染了雾气。 这句话将商牧从思绪里生生拖出来,他猛地顿住,又迅速回过神来,波澜不惊道: “麻烦你拿给他吧,我先走了。” 观众席在台上,出口在台下。 等商牧走到出口,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牧哥!” 他回头。 刚刚搭在沈清鱼脖子上的毛巾现在被他攥在手里,露出线条流畅的两条锁骨。 他趴在围栏上,自上而下笑着对他喊话:“体育馆太热,下次再来别穿这么多,你热的耳朵都红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正版在 顷刻间,商牧觉得头皮发麻。 仿佛烟花冲上天际炸裂开后,最后只剩一片黑暗。 沈清鱼还趴在栏杆上,歪着脑袋对他笑,跟他挥了挥手,单手拖着两个箱子走了。 而商牧则保持宕机状态麻木地回到车上,摸了摸耳朵。 发烫的耳根让刚抑制住的心跳再次起伏。 好在他以为自己是热的,而不是…… 差点被一个小孩给戳破心事,太难堪了! 本想等心情平复之后再开车,听了会儿音乐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三次元】、【一次元】 注释一路看下来,虽然有些地方懵懵懂懂,但大概还是明白了,对方说他没有温度,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没有温度可以用冷冰冰概括,于是他在备忘录上记下:【假人】 -- 时间太晚,他就在宜市找了个酒店住下。 刚看几封邮件,电话突然响起,那端自称是宜市警局,问他有没有一个叫商健的弟弟。 商牧说有。 警察告诉他:“你弟弟打架被我们抓起来了,你现在过来领人。” 商牧说:“他不是已经成年了吗,怎么还需要我去领?” 警察:“喝酒了。你要是不来就先把他们关起来,等酒醒了再走。” 商牧无奈穿好衣服,开车到指定派出所,在那里见到了商健以及——沈清鱼。 他俩嘴角都有淤青,商健更严重,一只眼眶已经肿了,正坐在那里抹眼泪。 警察问:“哪个是你弟弟?” 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率先响起沈清鱼的声音:“我俩都是!” 警察瞪了他一眼:“我问你了吗!赶紧给你负责人打电话来接!” 沈清鱼说:“我家又不是宜市的,我父母年级大了,折腾不起。” “现在害怕让父母知道了?打仗的时候想什么来着?”警察呵斥道,“那就叫你老师过来!” 商牧平静开口:“都是很熟的朋友,既然我来了,就把两个都带走吧。需要走的程序我都可以配合,小孩子年轻气盛,回去我会好好教育他们。” 沈清鱼几乎摊在椅子上:“我全身都疼……” 商牧附和道:“待会儿我带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麻烦您通融。” 深更半夜,警察局也不想添个人,就让商牧签了个字,带人走了。 上了车商健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只抓咱俩不抓那些孙子!” 沈清鱼嗤笑一声:“因为他们跑得快,下回先踹他腿。” “你们两个还不知错?” 商牧声音低沉,但此刻听上去严肃极了,仿佛平地一声雷,很快就将氛围降到最低点。 商健抿了抿唇,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恹恹地看向窗外。 沈清鱼则抱着肩膀通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睛:“牧哥,幸好今天你来给商健送行李,要是让辅导员知道我进局子了,还不一定怎么批评我呢!” “需要去医院吗?” “不需要。”后座两个人异口同声。 商牧说:“我送你们回学校。” “现在宿舍早就关门了,”沈清鱼就坐在他背后,倾身过去,下巴搭在驾驶座上,轻声说:“牧哥,你也不希望我们被发现偷溜出去吧?” 商牧感觉耳廓一热,从后视镜能看见他黑黢黢的一双眼,此时颇为可怜地看他。 沈清鱼注意到商牧今天戴了眼镜,金丝边框,薄薄的镜腿。 他问:“你近视?” “几十度,”商牧答,“只有在开车的时候会戴。” “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但没有你这么自觉,他只有开夜路的时候才戴上眼镜。” “嗯,夜路更需要戴。” 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也微微倾身,隔绝他的体温。 “那你们想去哪?” “哥,你住哪?我们俩去你那吧。”这话是商健说的,他无奈道,“我妈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敢接,发现我不在宿舍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但如果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骂我了。” “但她会批评我,”商牧说,“她会说我不务正业,给你送个行李,却带你出来住酒店。” 沈清鱼提议:“你就说是辅导员带咱俩出来的,干嘛非说你哥!” 商健说:“也行。” 又跟商牧说:“要是我妈问你我乖不乖,你千万别说这件事哈!” 商牧冷眼看他:“你知道错了,以后不犯我自然不会多言。”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商健说,“要不是那孙子说我们家是包办婚姻,我也不会破防,他妈的还真给他说中了!” “哥,我妈又给你安排哪个联姻的了?” “孙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商健想了想,突然说,“那二小姐好像是她爸跟小三生的,前几年才认回来。” 商牧一怔。 邹莉和商置雄夸了孙家那么多,却没提过这位二小姐是私生女。 商场上也有歧视链,有权的歧视有钱的,有钱的歧视暴发户,正牌的少爷小姐尤其看不上私生子女。 他知道私生子本身没有错,那只是上一辈为了自己的贪欲,在孩子未出生前就给印下的耻辱烙印。 真正令他心痛的是,商置雄为了让自己尽快结婚,竟然隐瞒这件事。 商健又问他:“哪天啊?” 商牧答:“后天。” 他又订了个房间给他们,才回来继续处理工作,之前重新寻找模特的员工再次发来模特照片。 商牧一张一张扫过,第一个肌肉还是太大,宣传出来用户的视线会被转移,第二个肌肉又太小,毫无美感。 第三个长相不出彩,第四个太油腻…… 十几个模特都被商牧否决,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在体育馆看见的那副身体。 无论是亮度还是颜色,或者肌肉的大小都刚刚合适。 商牧甚至已经为他决定好,拍摄运动内裤是最合适的,他笑容肆意张扬,20岁的年纪眼中桀骜的光可遇而不可求。 就这样想着,门铃突然响起。 他敛了表情开门一看,沈清鱼颓废着站在门外。 商牧问:“怎么了?” “我后背被人踢了一脚,特别疼,”沈清鱼努了努唇,“商健正和他妈在电话里周旋呢,帮不了我,我又疼得难受……” 商牧垂眸,看见他手里拿着一管药膏,于是将门敞开:“进来吧。” 商牧指着沙发:“你坐,我去洗个手。” 温水洗涮,水珠顺着手指弧度下滑,将他一双冷白皮的双手洗得更加明亮。 商牧手指修长。 公司创业初期他们的全部资金都用在商品上,后来展示一款黑曜石袖扣缺少模特,就是商牧亲自上阵。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套着相同材质的戒指,袖口能帮助商人增加更多高贵感、神秘感。后来那款袖口卖到断货。 沈清鱼应该伤得很严重,不然不会这么晚过来找他上药。 他没用毛巾擦手,而是轻甩了甩,等待自然干透。 走出门就被眼前景象惊呆,沈清鱼已经自觉地趴在沙发上,刚刚他指的位置。 t恤扔在脚下,上半身赤.裸着,凸起的蝴蝶骨上有一道通红的血痕。 下巴垫在靠垫上,双手捧着手机偏头看他:“牧哥,你终于来了,等好久了。” 手机里突然传来他在玩的游戏音效:“官人,你看……这样够美吗?” 沈清鱼恍若未闻,眼神落在药膏上:“麻烦你了,牧哥。”说完,向沙发里挪了挪。 商牧在他腿边坐下,沈清鱼背上的确有一处青紫,和几道血痕,但没有他想象中的严重。 “直接上药吗?不用碘伏?” 沈清鱼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声音发闷:“我也不知道。” 商牧拨打了前台电话。 “等一会儿,服务生上来送碘伏。” “好。” 他们谁都没再讲话,沈清鱼玩得认真,游戏音效在房间内回荡。 “官人……妾身很想你……” “哥哥回来了!要哥哥抱抱!” 商牧觉得奇怪,瞥了眼他的屏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 收回视线时又不自觉落在他受伤的脊背上。 沙发后面有个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刚好从侧面打在他的蝴蝶骨上,加上那道血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 他竟然还有腰窝。 圆圆小小的两个窝,此刻像有了魔力一般变成旋涡。 他的身材太适合为他的服装拍摄广告了,分明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身段。 “牧哥,你看什么呢?” 这声终于将商牧唤回现实,沈清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刚好捕捉到他的视线。 商牧僵硬地弯了弯唇角:“在想公司的事。” 沈清鱼说:“门响了。” 商牧这才听见敲门声,拿了碘伏后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原地舒了几口气,用手背贴了贴耳朵,直到温度淡下去才平静地返回。 先为他的伤口消毒后,才轻轻撕开药膏开口的一层保护膜。 商牧皱眉:“忘记要手套了。” “没关系,”沈清鱼还在玩游戏,“大老爷们活得没那么精致,你直接帮我涂上,止疼就行。” 他说完,商牧才放心用指腹沾了些药膏,涂在青紫微肿的背上。 或许是受伤的原因,又或许是年轻气盛,他背上温度很高,指腹与他肌肤相贴就能感觉到,越来越烫。 没一会儿脊柱窝沁出细密的汗。 商牧问他:“疼吗?” 刚刚还称呼自己是大老爷们的人点头,闷声“嗯”了一句。 他疼得脊背绷紧,像在与他的手指较量,配合着微弱的喘息,商牧觉得他的热度已经蔓延到自己指尖,烫得他抬起手。 “已经很轻了,你忍着点。”他的动作再次放缓,声音也轻,“或许是药膏刺激到了伤口。” “就是刺激的,”沈清鱼说,“我感觉特别热,可以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吗?” 商牧说:“正常,这时候不能调,会感冒的。” “好吧。”他委屈地嘟囔一声,又开了局游戏。 消失已久的音效重新袭来。 “官人可回来了,妾等待已久……” “花好月圆夜,郎君可要辜负?” “咳咳,”商牧咳了两声,“你玩的什么游戏?” “恋爱游戏啊,”沈清鱼说,“四条故事线,每条线的人设都不同。” 商牧听说过,时下很流行,是受到很多女孩子追捧的乙女游戏…… 不对。 他玩的这款不是乙女。 刚刚那些音效,分明是男声! 是男人在叫官人、郎君…… “呜——”沈清鱼低吟,俊朗的面庞扭曲着控诉,“牧哥,你按得我好疼啊!” “对不起。”商牧迅速抬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没把握好力度。” “那……牧哥。”他痛得眉毛都连在一起。 “嗯?” “可以帮我吹吹吗?” 商牧一滞,一种极为强烈的不适感在周身炸裂。冻结了他的思维,控制住他的行动力。 直觉告诉他,沈清鱼的性取向似乎有点…… 如果是这样,那深更半夜,他们两个待在房间就里不太妥了。 他的语气过于暧.昧,而自己可是铁直的男人。 就在商牧想开口赶人走时,沈清鱼回头,又叫了句:“牧哥?可以吗?” 委屈的眉眼,噙满汗珠的额头,这分明是他刚刚不小心按痛他导致的。 也许他只是将自己当做哥哥,找不到人上药,只好来找他。虽然外表桀骜不驯,但毕竟年轻。 需要被叫家长时也会说软话,怕挨骂。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片刻后,商牧眨了眨眼:“好,等我涂完。” 白到发光的手,与整日打篮球晒太阳的脊背形成鲜明对比,似是融化在咖啡里的方糖。 终于将药抹匀,商牧再次注意到他鬓角的汗。 这十几分钟一定很难熬,没有再多想,他放下药膏,俯身凑近沈清鱼的背,轻轻吹气。 凉风扫过疼痛难忍的背,减轻了不少痛苦,他终于听见沈清鱼满足地舒了口气:“真舒服!” “郎君——我穿成这样,可好看?” “郎君……别……” 商牧气息瞬间紊乱,调整几次后才继续吹。 沈清鱼又开口:“牧哥,不要哈气。吹气是冷的,哈气是热的,越热越疼。” “……” 就这样给他吹了一会儿,商牧觉得头微微发晕,他坐直身体:“药应该很快就生效了,等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 在他地搀扶下,沈清鱼慢慢坐起来,认真跟他道谢。 然后问:“刚刚你说在想公司的事,是不是我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商牧说,“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我想的是过几天的事。”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沈清鱼扯了扯嘴角,说,“我想转移下注意力。” 商牧本来就有想要让他帮自己拍广告的打算,自然也不会隐瞒。 他说:“我想找个合适的模特,但一直没找到,挺头疼的。你的外形条件不错,如果想在大学期间赚点外快,我可以推荐你试镜。” 沈清鱼明显很感兴趣,问:“什么模特。” 商牧说:“男士内裤。” 他怕沈清鱼误会,又强调:“我的公司是正规企业,不会要求员工应酬,拍完就可以离开。工作人员也很专业,你需要的话拍摄时会清场,不存在任何骚扰行为。如果你愿意,我很荣幸。” 说完,静静地等待他回答。 只见沈清鱼眉头微蹙,眉眼间有犹豫的意味。 这很正常,很多人排斥拍摄内衣内裤广告,尤其是火力旺盛的男大。 事实上这个行业里,肯接这份工作的,也就那几个。 有的模特接了别家,合同里会明确规定几年内不得为竞争公司工作。 他正想告诉沈清鱼没关系,他能理解。 可沈清鱼却突然开口:“原来这就是你刚才一直盯着我屁.股偷看的原因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正版在 仿佛巨石落入平静的湖水,溅起万丈浪花。 商牧被炸的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 他的确从他的后脑往下看,一路看到脚趾。 因为真心觉得沈清鱼是心中的最佳模特。 他的胸肌发达却不夸张,穿小一号的衬衫刚好胸前有紧绷感,扣子呼之欲出,将要爆开的画面张力十足。 肩宽腰窄,职业装比运动服更能展现出优美的线条。 美人在骨不在皮,用来形容男人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内心的想法被以‘偷窥’这种暗示性词语堂而皇之说出来,就显得他有些阴险了。 商牧颇为不堪,坐直身体强调:“沈清鱼,我很抱歉让你误会了。” “因为想让你帮我拍摄广告这件事,我早有打算,只不过一直没开口。刚刚帮你上药时,我觉得你的体型很适合,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有其他想法。” “这样啊……”沈清鱼抬了抬眉:“我还以为……算了,牧哥你说说的广告有商品实物吗?” 一瞬间,商牧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刚刚沈清鱼的表情分明不是如释重负,反倒是有些惋惜。 一定是他看错了。 “有的,但现在没有,”商牧说,“东西都在兴南。” 沈清鱼说:“这次跟商健去兴南,是因为他要注册个网站用户名,需要在相同ip,以后可能不会再去了,我在那边也没朋友,不熟。” “没关系,”商牧很快给出解决方法,“我在兴南长大,你工作时间跟着团队走,休息时就去我常住的酒店。” “你在酒店常住?” “嗯,那个酒店跟我公司很近,偶尔加班太晚就不回家了。” 沈清鱼想了想,又说:“可是我还是想看看实物如何,哎?牧哥!” 他眼前一亮:“难道你不穿自己品牌的衣服吗?” 这话问的商牧手足无措。 他穿的一直都是自家品牌,今天穿的更好也是需要他代言的那款,可……难不成要脱下来给他看吗? 他先给他当一回模特? 沈清鱼也看出他的犹豫,笑道:“牧哥,你还怕人看啊,都是男的怕什么,你有的我也有啊!” “……不是。”商牧否认。 眨了眨眼又道:“我穿的不是想让你代言那款。” “哦,”沈清鱼敛了笑容,“你家产品真多,回头我好好查查。” “这么说来你答应了?” “嗯,”他点头,“不就是拍几张照片吗,还能赚零花钱,挺好的。” 商牧很开心。这个宣传片再不出就会搁置,到时候工厂有其他排期,恐怕就要一搁到底。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清鱼反问:“牧哥,你什么时候回兴南啊?” “明天。” 沈清鱼找出课表:“我后天和大后天都没课,你可以后天下午回去吗,这样我也能搭个便车。” 其实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商牧只是更习惯去公司。 后天是邹莉为他约定好的相亲时间,下午带沈清鱼回去,刚好去赴约。 他点头:“也可以。” 沈清鱼微笑:“药劲上来了,我已经不疼了,明天再修养一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牧哥。” 他叫他牧哥时,瞳仁极亮。 商牧似乎找到了最不适合他的产品——墨镜。 沈清鱼和商健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离开酒店,商牧就在酒店工作了一整天。 他吩咐不用再找模特了,只需要准备场地和背景就好。 还抽空了解了下孙家二小姐。 孙家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只不过赶上了好时候,投资成功才在商界小有名气,论家底是远远不如商家的。 他不在意和谁结婚、对方有没有地位。 他甚至希望可以尽早结婚。 结婚可以让邹莉少来打扰自己,已婚身份也可以为自己提高可信度。 不然出去谈合同总会有人将他当做年轻人,故意压价,谈判过程需要拐几个弯,这点令商牧十分头痛。 他已经复盘了数次相亲失败的原因,备忘录也看了好多遍,婚后尽量避免表现出对方所说的【冰冷】【一次元】这些词汇。 沐浴过后,商牧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 冰冷吗? 相亲谈话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 他又对镜子笑了笑,想起妈妈生前说过,自己的笑容很好看,只要一看见自己笑,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难道是他将这件事看的太隆重,所以才导致对方反感了吗。 商牧合上电脑,转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从折痕位置认真看起来。 《沟通的技巧与方式》 ——你会讲话吗?教你如何与人沟通,能让对方看出你最大的善意,加油吧!不会讲话的人。 -- 沈清鱼在稳稳一个三分投篮后,掀起衣服抹了把脸上的汗。 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进去一大半。 看见商健带着墨镜坐在观众席就抑制不住想笑,问他:“你说你都乌眼青了还出来干什么?” “昨天那么多人知道咱们打架进去了,我今天要是不出来,人还以为我出不来了呢!” 墨镜后面是他愤愤不平的眼睛,问沈清鱼:“你脸上的伤呢,怎么一点也看不见了?” “我就挨了一拳,不痛不痒的。” “我记得你被踢了好几脚啊。” “跟棉花砸身上似的,”沈清鱼说,“照样打篮球。” 商健动了动酸痛的背,又问他:“昨天晚上我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你去哪了?” 沈清鱼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脱口而出:“下楼吃点东西。” “我怎么听见服务员敲门说给你什么药呢?” “是问要不要客房服务,”沈清鱼起身,“当时你正打电话呢,我就说不要。再说了,这点小伤还用上药?你是不是老爷们?” 他说完就去洗澡,再出来看见五分钟前有个未接电话。 他回拨过去,刚接通就咧开嘴叫了句:“牧哥,我刚睡着了,没听见手机。” “没关系,我在你学校门口了。” “好嘞!我马上就到。” 沈清鱼去了趟学校的小超市,出门就见商牧的车。 商牧问他:“怎么买这么多吃的?” “怕路上无聊,”沈清鱼将大点的袋子扔到后座,留了几袋薯片,“我中午没吃饭,介意我在你车上吃东西吗?” “没关系,吃吧。” “放心,我嘴不漏,不会掉一滴渣子。” 商牧弯了弯唇:“真没关系。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还有点疼,不敢弯腰。” “拍摄时我会叫他们多照顾你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商牧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路上。 连续两晚没睡好,并不是酒店的问题,而是他稍微有些认床,除了在家和兴南的酒店睡得熟之外,换到别的地方都不行。 疲惫容易让人分心,所以这一路车速都不算快。 等红灯时,嘴边突然出现一片薯片。 沈清鱼说:“不辣的,你吃。” 虽然有些突兀,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商牧张嘴接过,番茄味覆盖住味蕾。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吃辣?” “昨天吃早饭,你在番茄意面和胡椒牛肉面上,毫不犹豫选择了番茄意面;还有喝汤时你跟服务生交代了要淡一些,你嗓子不舒服吗?” 商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是。” 沈清鱼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含片,掰开锡纸,用刚刚喂过他薯片的手指捻起,再次送到他嘴边。 商牧低头吃下。 含片和薯片相比,小了好几圈。 他清晰地察觉到沈清鱼的手触碰到他的嘴唇。 常年打球的体育生手指粗糙,碰上去还挺明显的,触感稍纵即逝。 商牧抿了抿唇,转头看沈清鱼,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拆了包薯片扔进嘴里。 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嗦着手指对他说:“牧哥,你身体不舒服,我来开会儿,你去后座吃点东西。” 商牧的确有些疲惫,就没推让。 沈清鱼算了下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兴南,你吃饱了可以睡会儿。” 商牧发现他很细心,因为后排的一大袋子不仅只有零食,还有一盒寿司,标签贴着【香浓肉松鸡肉(不放辣椒)】。 补充好能量后困意上涨,商牧瞧他开得挺稳,打算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再次睁眼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天色早已暗下,窗外万家灯火的光闯进视线。 他看向驾驶位,对上了沈清鱼的视线。 他朝他笑:“睡醒了?” 商牧坐直身体,一件外套从身上滑落,这是沈清鱼的外衣。 商牧说:“抱歉,没想到会睡这么久,你等了很久?” “没多久,”沈清鱼无畏耸耸肩,“我也没想到你会订闹钟。” 商牧说:“待会儿还有事。” 沈清鱼:“相亲?” “是,”商牧说,“来得及,我先送你去酒店。” “我送你去餐厅吧,”沈清鱼已经启动汽车,“还没睡醒就开车太危险,缓一会儿,等到了餐厅用最好的姿态,争取让女孩子一眼沦陷!” 下车之前,商牧说:“那你就自己回酒店吧,所有费用等回宜市之后找我报销。” 沈清鱼歪着脑袋看他:“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咖啡端上来好一会儿,孙小姐才走进门。 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商牧一眼才坐下。 商牧露出和善地微笑,说:“这家咖啡很不错。” “我不习惯喝咖啡,”孙小姐示意服务生过来,要了杯热巧克力。 商牧才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喜好。” “说正题吧。” 从进门开始,孙小姐紧绷的脸就没放松过,一双眼睛盯着商牧:“以后我家公司出了问题,你们家会帮忙吗?” 商牧眨了眨眼:“如果你指的是商氏集团,那不会。但我会尽我所能。” 孙小姐今晚第一个表情终于出现了,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那有个屁用啊……” 可这声音也传到了商牧耳中,放在桌下的拳头攥了攥,他说:“你们家有什么困难吗?” “都是做生意的,谁家还没有困难的时候啊,”她用力搅和那杯热巧克力,又说,“我爸只告诉我说你是商置雄的儿子,没想到你是那个被赶出去的!” 商牧昨晚对镜练习很久的笑意在这句话之后,终于尽数收回。 “孙二小姐,”他平静地看着她,“我也是前天晚上才得知,你是孙家后认回来的二小姐。” 孙小姐的脸色顷刻变得难看。 尽管爸爸一直说最爱她,还把她接回家,但在家里,她还是要忍受阿姨的鄙夷。 家里不能发作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被商牧嘲讽。 她扔下勺子:“后接回来又怎么样?总比一开始出生在罗马,却被一脚踢出罗马要好。” 这话商牧从小听到大,以前是明目张胆,后来他小有名气后就变成了风言风语。 这话伤不到他半分,反而是他前进的动力。 他刚要张口,身边突然坐下一个人。 那人贴着他的身体,运动裤蹭着他的西裤,生生将他拱进座位里侧。 “这不是孙小姐吗,”沈清鱼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下巴一抬,“还认识我吗?” 孙小姐眯了眯眼:“你是谁啊?” “贵人多忘事啊,上个月我和我哥去你们公司考察,你还和你父亲一起来迎接我呢!” 孙小姐短暂地滞了下,脸色铁青别开眼:“你认错人了。” “是吗?”沈清鱼倾身,仔细打量她的脸,笑叹道,“哎呦我这脸盲的,迎接我的是孙家大小姐,你在孙家的企业里没有职位哈?” 孙小姐突然意识到,这人是带着敌意过来的。 她抿了抿唇:“你什么意思?” 沈清鱼抬眉:“说你不是贵人的意思。” 商牧虽然知道今天这场相亲又失败了,但也不想与对方成为敌人。 他正要开口,沈清鱼突然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轻捏两下,指腹划过他的手背,明显示意他不要讲话。 孙小姐:“介绍人还跟我爸说,商牧是个成熟有礼貌的男人,我看是介绍人瞎了!” 沈清鱼:“介绍人的确瞎了,怎么大小姐二小姐分不清……” 刻意停顿了下,他故作思考状,说:“哦,原来是二小姐戏好,气势装得像接班人一样,这叫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吧?” 在他三寸不烂之舌下,孙小姐气呼呼地走了。 商牧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垂下眼不说话。 沈清鱼告诉他:“别为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商牧沉声:“我不是为她。” 沈清鱼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不成为我?我可是来帮你的。” 商牧抬眼,眸色尽显疲惫:“也不是为你。只是这次又失败了,我没办法跟我爸和商健的妈妈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这样的媳妇娶进家门,你还指望她能孝顺父母啊?” “不是,”他想解释,可这里面复杂的事情光想想都觉得疲惫,最终只叹了口气:“你不懂。” 没想到沈清鱼却说:“我有什么不懂。邹姨急着让你结婚,目的是给商健联姻。也不知道你们家是哪来的规矩,哥哥不结弟弟就不能结……” “算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可沈清鱼却没动,商牧在座位里面也出不去,只能看着他。 沈清鱼问:“我给你惹麻烦了?” 商牧答:“没有。”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你别觉得我是小孩,其实我家里也催我相亲来着,为的也是家族事业。” 商牧同情地说:“可惜你这么好的年纪了。” 沈清鱼偏头看向他,黑亮的眸子泛着光。 他说:“要不,咱演一把大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正版在 商牧前半生大起大落,真正开心的几年,还是父母没离婚时。 在商场上他是不苟言笑的老板,在家里是不受宠的大少爷。 除了那些被踢出罗马的言论之外,还有人说他性格冷淡,恐怕是心里有病。 这些话传到他耳中,犹如清风拂过,前几年还能掀出几分波澜,最近更是连波澜都没有了。 他在进步,他们却没有半分升级,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话,听腻了。 他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影响到他的情绪,直到遇见沈清鱼。 他与任何人都不同,率真、年轻、有活力,说出来的话总是叫他承接不住。 与孙小姐的交谈叫他的心慢慢平静,沉入湖底,沈清鱼一句话就将湖水炸开,让他心跳加速! 沈清鱼是他弟弟的同学,在他心里像个孩子一样,他作为哥哥与他们相处还好,如果作为爱人…… 商牧闭了闭眼:“我想你没搞懂‘结婚’的意思。” 沈清鱼好脾气地靠在椅背上:“那你来讲讲,你心中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商牧说:“结婚是两个单独体融为一体。这就代表两个人会改变生活方式,放弃自己的休闲时光,分给对方。如果有产生意见分歧的时候,一定有一方要退步。” 说完,才见沈清鱼抬了抬眉:“没了?那我来说说我认为结婚的意思。” 他架着二郎腿,换了个姿势,将另一条腿放上来:“很简单,为了幸福。” 这话无疑是点燃引线的明火,商牧大脑再度轰然一片。 他抿了抿唇:“你……” 沈清鱼突然凑近,声音放低:“牧哥,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男生的身体有种凛冽的薄荷味,像是口香糖又像洗衣液,不浓,淡淡的沁入心脾,再将他整个笼罩。 商牧本能反应后退,忘记身后就是玻璃,在撞上去之前,沈清鱼一早伸出手护住他的后脑。 掌心朝里,手臂垫在他的肩膀上,薄荷味更甚。 “小心点啊,牧哥。” 这瞬间商牧全身过了电,幸好沈清鱼说完就起身坐到对面,终于给他喘息的机会,让出空气拯救他即将窒息的肺部。 短暂的思考后,商牧恢复平静,冷声道:“虽然现在同性结婚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我不喜欢男人,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男人也会相爱。” 沈清鱼附和着点头:“我也不喜欢男人,也不懂为什么男人会爱上男人。但是——” 他眨了下眼:“我们这不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吗。” 沈清鱼看着他,澈明的眼睛收揽了无辜、单纯、稚嫩,仿佛两个漩涡将商牧卷入其中,不得自拔。 才刚刚找到自我的大脑又开始宕机,木然重复沈清鱼的话:“共同目标……” “是啊,”沈清鱼说,“我还在上学,最爱的是篮球而不是婚姻;你最爱的肯定也是你的事业。但我们都需要一个婚姻来保护自己,为什么我们俩不能结婚呢?这不就和我刚说为了幸福是一个意思吗?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的确说服了商牧。 但是……感觉有点奇怪。 沈清鱼又问:“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跟我谈恋爱吗?” 商牧回过神:“当然不是。” 沈清鱼弯起唇角,露出个甜味十足的笑脸:“我就知道牧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语气笃定,好像已经敲定好了这件事。 商牧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在看见他诚挚的双眼时,尽数咽下。 沈清鱼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见家长?” 商牧疑惑:“见家长?” “你忘了刚刚二小姐被我气走的事了吗?”沈清鱼耸了耸肩,“上次我在楼上,隐约听见商叔叔很生气。我不希望你再被他训斥,因为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商牧:“……” 才认识短短几天,商牧对面前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 他是怎么做到每件事都匪夷所思,又能准确戳中他心里的? 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办事不拖泥带水,是商牧非常喜欢的性格。 他自己也是这样,但弊端也很明显。 就是其他人眼中的冷漠、没感情,像个机器人一样。 可这些弊端在沈清鱼身上完全没有,他热情却丝毫不让人反感。 大大咧咧,尺度掌握得极好,总能在自己感觉到不自在时退一步。 知深浅、懂进退。 经过仔细琢磨,商牧不得不承认,沈清鱼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当天晚上,邹莉打来电话,还没等她的唇枪舌战开始,商牧率先开口:“我已经找到合适的结婚人选了,明天会带去南山别墅,你可以给商健安排婚礼日常了。” 邹莉一愣:“你该不会是骗你爸爸的吧?” 商牧:“我从不骗人。” 邹莉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孙家那丫头我也就不管了。明天你把人带过来,让你爸火速给你们办婚礼。” -- 第二日阳光正好,他带沈清鱼来到拍摄宣传片的地点。 沈清鱼好摆弄,配合所有人。 说要给上半身涂粉,他就脱了t恤,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肌。 造型师为沈清鱼上妆时,商牧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看报纸,听着他们交谈。 造型师:“你这肌肉练得真好,平板支撑少不了吧?一年给健身房交了多少钱呀?” 沈清鱼:“哪有时间去健身,都是对着视频睡前在寝室自己练。” 造型师:“那你好有毅力呀!” 沈清鱼:“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要不打篮球跑几圈就累得不行了。” 造型师是个留长发的男人,涂粉时趁机捏了捏他手臂的肌肉,娇羞地笑了:“男大真的不一样哦。” 沈清鱼:“哪不一样?” “咳咳……”坐在后面的商牧清了清嗓子。 沈清鱼回头看过去:“牧哥,你的嗓子还没好吗?” 商牧头也没抬:“没有。” 他的助理檀诚马上说:“我去给您买药。” “不用。”这话是沈清鱼说的,他起身拿起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含片,撕开上面的密封纸放到商牧手里,才回去继续上妆。 商牧刚放进嘴里一颗含片,檀诚就给了他一份文件:“这里是接下来三个月的合作企划案,您看一下。” 商牧看得认真,造型团队已经将服装拿进来,问沈清鱼是不是现在换上。 他拿在手里捻了捻:“现在换?” “是的,棚就在对面,换完进去就可以开拍了。” 商牧听了后抬起头:“我们先出去,让模特在这里换吧。” 站在门边望眼欲穿的等着他换衣服的造型师努了努唇,一步三回头走出门。 商牧整理好自己的文件也要出门,沈清鱼突然喊了声:“牧哥。” 他回头。 男生扁扁嘴,一双眼睛涌出不知所措的茫然感,提醒他:“我的腰伤没完全好,弯腰只能弯一半。” 商牧抬了抬眉,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沈清鱼继续道:“你能扶我一下吗?” 商牧垂眸,掏出手机按了几下:“还是帮你请个助理吧,我——” 余光里有黑影闪过,再抬眼清晰地看见地上坠落一条黑红相间的运动裤。 是沈清鱼一直穿着的。 “牧哥。” 他已经把自己剥干净了。 拿着需要拍照的短裤,朝商牧抬起手:“牧哥,扶我一下。” 商牧找号码的动作滞住,想说什么也统统如鲠在喉。 他借给沈清鱼一只手臂让他撑着,看他慢动作弯腰,将一只脚抬起伸进去,站不稳险些摔倒时,商牧本能意识靠近,用两只手将他扶稳。 耳边传来他的轻声短促地低吟,滚烫的热气吹在他耳畔,商牧忍无可忍:“你好了没?” “马上。” 他慢慢再伸另一只脚,然后手一抖,掉了…… “唉……”沈清鱼叹了口气,倒是不用再借他的手臂撑着了。 只见他眉头锁在一起:“牧哥,你能帮我提一下吗?” 商牧:“……” 沈清鱼忙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以为我只是不能弯腰,其他动作都可以,但没想到败在穿衣服上面,是我想当然了。” “牧哥,麻烦你叫个助理进来帮我吧,助理的费用我自己出,不用你。” 商牧眨了眨眼。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每次和他接触都有突破自己安全领地的举动,但每一次又能及时纠正,不叫人心生反感。 这样一讲,反倒显得是自己小气了。 沈清鱼内疚地看着他,打篮球的人个子都高,一米九的个头再配个健硕身材,此刻更是光溜溜地站在自己面前。 大眼睛耷拉着,嘴角也向下,好像被欺负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商牧哪怕再觉得不对劲,也硬着头皮弯腰捡起坠落在他脚下的短裤。快速帮忙提到他手能够到的位置后,火速撤离。 沈清鱼终于穿上,扯了扯腰间松紧带:“很合身。” 商牧说:“已经按照你的尺码给你准备好了几套,走的时候拿着。” 说完,他拿起早就扔在一旁的文件夹,率先走出造型室。 -- 一切都像是他想象的那样,沈清鱼无比适合他的服装。 气质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将朝气释放。 刚刚为他补粉的造型师眼睛已经涌出无数粉色桃心,和别人扒着耳朵说了半天,偶尔有一两句没控制住声调的传到商牧耳边。 “你知道吗,¥@!@没垫海绵!” “真的吗?那也太@#¥¥……” 商牧闻言抬眼,再次看向沈清鱼。 一般为了美感,拍照时模特会垫上海绵或者袜子增显效果,商牧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用垫。 “@#¥%总听说肌肉男@#¥小,#¥#@不全是啊!” “他不是说肌肉都是自己练出@#¥¥” “他好有型哦!” “@¥#%……” 叽里呱啦的声音吵得商牧心烦,檀诚看出来后走过去,小声提醒了几句,两个人才散了。 广告拍摄得很顺利,商牧眼看着沈清鱼走回造型室,这次没有跟进去。 而是给他发了条信息:【助理在造型室等你,换好衣服出来,我在车上等你。】 沈清鱼:【知道了牧哥,我尽量快点,麻烦你等我一下,谢谢。】 收到这条信息,商牧微怔。 重读了下自己的话,发觉似乎又有了冷冰冰的态度。 好不容易找到的结婚对象要是临时变卦,接下来的麻烦又会接踵而至,于是斟酌半天,又打了一行字。 【不着急,我给你买了饮料,你慢慢换好衣服,当心腰。】 沈清鱼:【谢谢牧哥![可爱脸.jpg]】 这样就好多了。 他告诉自己,工作时可以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但私底下,沈清鱼是即将要和他结婚的人,一定要注意言语间的温度。 -- 南山别墅。 佣人为他们端来两杯咖啡。 沈清鱼搅了搅问:“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邹莉正在花园里看她中的花,听说商牧来了才缓缓往回走。 以前为他牵线的都是商场上小有名气的千金,虽然不如商家产业庞大,但万一出了意外,也是能帮上忙的。 谁能想到商牧不争气,一个也没把握住,现在已经将她最后一点耐心耗光。 现在不管他找了谁,只要他赶紧结婚,以后离他们家远远的就好! 刚走进大厅,就见商牧和沈清鱼坐在一起。她认识这是商健的好朋友,问他是商健落了什么东西让他回去取的吗? 接着又看向商牧,皱眉:“你不是交了女朋友吗?人呢?你在骗你爸爸吗?” 下一刻,就看见一双手挽住商牧的手臂。 沈清鱼紧贴着他,微笑开口:“邹姨,谁说小牧哥交的是女朋友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正版在 商置雄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 思维还在颤抖时,邹莉平稳地开口:“现在两个男人结婚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了,总之结了就好,我们也好给小健安排婚礼流程。” 她欣喜地吩咐保姆上菜。 沈清鱼很守规矩地等长辈们先夹,然后才用左手拿起筷子夹了个鸡翅放进商牧盘中:“小牧哥,你吃这个,需要帮你剔骨吗?” 商置雄一滞,抬眼看过去。 他们俩的肩膀几乎要挨在一起,看对方的眼神也如胶似漆,像是打翻的蜜糖。 夹菜也就算了,还要帮忙剔骨?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吃饭的?” 沈清鱼一脸疑惑:“是啊,怎么了商叔叔?” 邹莉问-:“小沈你习惯用左手吗?听说用左手的人聪明。” “不是的,我习惯用右手。”沈清鱼眉飞色舞,抬起手臂连同商牧的手一起拿上饭桌。 原来他们俩的手一直在桌下紧紧相扣,哪怕沈清鱼用左手夹菜不方便,也依然没有松开。 保姆看见了忙给他准备一个勺子,沈清鱼谢过之后说:“请再给我一个。” 说完,先把勺子放到商牧的汤碗里,旁若无人道:“这是乌鸡汤,小牧哥你趁热喝,这几天我们都没休息好,这个汤很补充体力的。” 这次就连商牧也没控制住,表情僵硬地转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眼。 沈清鱼的手很大,不愧是打篮球的,手指又细又长,将他的手紧紧包裹着,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眨了眨眼暗示他别露馅。 商牧会意,勺子在碗里晃了晃,舀出两粒枸杞到他的碗里:“我不爱吃这个,你多吃点。” 这下饭桌上的尴尬气氛瞬间浓郁。 商置雄放下碗筷:“你跟我上楼。” 话是对商牧说的,他刚起身,邹莉忙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商置雄中气十足,“我的儿子上我书房怎么了?!” 邹莉抿了抿唇,看了下时间说:“别聊太晚。” -- 书房的氛围不如餐厅,暗红色实木家具显得庄严又沉重。 况且商置雄又是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他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看自己的儿子。 未几,叹了口气:“你不想结婚,所以才找那么个人来糊弄我。” 商牧平静地看着他:“我想结婚。” 他说:“结婚能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用已婚的身份谈合作,不会被人算计,也不用动太多脑筋。” 商置雄:“想结婚你找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糊弄我?” 商牧说:“他已经成年,不是乳臭未干。” 商置雄冷哼一声:“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他双手放在桌上:“从小就是个不会说谎的。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花瓶,那是你第一次说谎,眼睛眨来眨去不敢看我。被我打了一巴掌之后半个月没敢出现在我面前,后来更是再也不敢说谎。” “你说说,今天这顿饭,你看了我几眼?”商置雄愤然道:“一眼都没有!” 安静片刻。 商牧开口:“小时候打碎花瓶那次我也记着,后来不再说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被您那一巴掌打怕了。而是妈妈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说谎,爸爸会很难过的。” 商置雄:“所以你今天是明知故犯,希望看见我难过?” 商牧坚持道:“我没有说谎。” 商置雄反问:“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你?” 商牧抬了抬眉: “我小时候非常喜欢吃西芹炒虾仁,十六岁那年吃太多全都吐了,从那以后再也不喜欢吃。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高中时对数学有了极大的兴趣,从那以后家里的画笔一次也没有打开过……”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很多……”商牧问,“您知道我曾经喜欢过西芹吗?知道我小时候励志成为梵高第二吗?” 商置雄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表情被商牧揽入眼底,他微笑:“您不了解我。” 商置雄无奈叹道:“你怎么能带回来一个男人……” “爱情不分性别,况且——”他感慨,“类似这件事也在您身上发生过,您秉承的是不分先来后到。” 刚刚还满脸愤怒的商置雄已然说不出一句话。 商牧起身,临走前又说:“无论如何还是希望您能恭喜我,找到了此生挚爱。不恭喜也希望能接受,就像我六岁那年坦然接受被赶出家门的现状一样。” 商置雄无奈:“那是没办法——” “ok,”不等他说完,商牧修正道,“离开家门。” -- 刚走到楼梯就见邹莉焦急地仰面向上看,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商牧没多耽搁,朝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沈清鱼伸出手:“走了。” 沈清鱼扔下刚抓起来的一把瓜子,搓干净掌心的瓜子片,握住他的手:“小牧哥,时间还早呢,我们去哪里玩?” 商牧沉声道:“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邹莉今晚心情不错,甚至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临走时还笑说:“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我很开心,结婚时间我来选。” 沈清鱼点头:“那就麻烦邹姨了!” 他们没有再去别的地方,一路回到了酒店。 期间商牧更是一言不发。 沈清鱼刚把自己扔到床上,就有一位推拿师上门,说是商先生请他过来为自己的腰按摩。 临走时,还对他说:“商先生让我转告您,明天的拍摄世间在晚上,白天您可以自由活动。” 沈清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送推拿师到门口:“谢谢你。” 回去就给商牧发信息:【谢谢小牧哥帮我请的推拿师,舒服多了。】 商牧收到这条信息是两个小时之后,刚刚结束一次视频会议,喝杯咖啡的功夫拿起手机,快速回复:【没事。】 发出去的前一秒又删除,改为:【不用客气,今天很累吧,好好休息。】 说完就关了电话,看员工发来的邮件。 这封邮件正是沈清鱼白天拍摄的照片,造型师在邮件里说,沈先生的照片几乎不用修,站在那里就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商牧下载下来一张一张看。 运动内衣的常用动作是跑步,他一手攥着矿泉水,做出奔跑的动作。 汗珠是前期用喷壶喷在胸腹上的,更显得荷尔蒙爆棚。 表情也很自然,没给人刻意凹造型的感觉,他眼中自然流露出青春和自由,看上去舒适极了。 商牧刚投入到他的运动世界里,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邹莉。 他皱了皱眉,还是接起。 邹莉开门见山,更像是传达工作:“给你选的结婚日子就在下个礼拜,你——” “结婚时间需要看沈清鱼什么时候放假。” “这样啊,”邹莉颇为不悦道,“不能请假吗?” 商牧说:“不能。” “那我问小健,反正他们俩都是一个专业的。”那边即刻挂了电话。 商牧揉了揉太阳穴,将电话放到一旁,来到浴室。 今天格外地热,也不知道为什么,淋浴过后身上火气也不减。 他索性放了些凉水,躺在浴缸里将思绪放空。 一放空,脑海中竟浮现出沈清鱼的身影。 虽然到现在都没问过他的家室如何,但能跟商健称兄道弟,去孙家公司由苏氏父女俩迎接的,应该不是普通人家。 他还有个哥,那就是家里的二少爷。 一般家庭都会培养老大,娇惯老二。沈清鱼活力四射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 被逼着联姻竟能想到找个男人,也不知家里会不会同意。 瞧那脾气,和之前在餐厅笃定地跟自己说婚姻的意义时的表情,想必如果家里不同意,他也会一意孤行。 如此一来,更不能亏待他。 退一万步想,如果他家里当真不同意,死活就要他找个女人结婚呢? 那自己就又要回到最初水深火热的状态。 商牧叹了口气,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吵得心脏跟着颤。 来不及擦身体,商牧裹上浴袍打开门,眼前出现沈清鱼惊慌失措的脸。 上来就握住他的肩膀,左看右看。 商牧力道不如他,被抵在墙边,一脸茫然地看他。 直到他要抽开腰间的带子才一把攥住打结处,问他:“你在做什么?” “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沈清鱼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出事了。” 他扯着他的手腕坐在沙发上,问:“你怎么不回我电话呢?” “我在洗澡。” “你洗澡洗三个小时?洗的是什么澡啊?”沈清鱼站起来朝浴室看,“有人给你搓背啊?” “没有。” 商牧算了算,回复沈清鱼之后又接到邹莉的电话,到现在的确有三个小时了。 他说:“抱歉,真的没听见电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清鱼翘着二郎腿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语气有些落寞:“这不是明天最后一天在兴南了吗,想着临走前跟你说说话。” 商牧微笑:“明晚我会送你去机场。” “那时间太赶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商牧不解,追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知道,你今天因为我不开心了。但我想既然要演戏就应该演得真实一点,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沈清鱼无奈抬了抬肩膀,“小牧哥你放心,私下里我绝对不会吵你,以后需要和你配合演个什么戏码,也会提前通知。” 商牧仔细思索了他这番话,突然笑了:“我的确不开心,但不是因为你。” 南山别墅有些压抑,商牧每次去都这么觉得。 尽管他在这幢别墅里开心地居住过几年。 但现在成了别人的家,里面住着熟悉的人,他从‘回家’变成了‘去他家’。 这样一对比,商牧宁愿忘却最初那段记忆。 他把今天在书房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又说:“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爸的确怀疑我们了。” 沈清鱼问:“所以,你也觉得我临时发挥得很好?” “很好,”商牧平静地告诉他,“如果我真的因为你不开心,也不会大半夜把你放进来,跟你说这些话。” 沈清鱼脸上的温度渐渐回温,他问:“那邹姨选结婚日期的事,你怎么回答?” “我说需要看你的时间。” “怎么称呼我?” “沈清鱼。” 沈清鱼本来坐在沙发另一端,离商牧很远,等误会解开后,又挪到他身边,告诉他:“以后叫我小鱼吧!” 说完突然握住他的手。 沈清鱼的温度与他这个人一样火热,掌心扣在他手背上,再向前摩挲握住他的手指,说:“刚刚我就感觉你很冷,怎么洗完了澡还是这么冷吗?” 商牧说:“我是因为热,才去洗的冷水澡。” 沈清鱼将手拿开,摩挲了下手指,颇为不悦:“我给你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急得差点报警,你却在泡澡。” 商牧觉得他一会儿成熟的像个大人,一会儿又变成幼稚的小孩。 他比他年长,理应让着他。 于是好脾气地拿出房卡放到他面前:“谢谢你惦记我,这么细心的人应该拥有一张我的房卡,随时查看我的安全才对。” 沈清鱼抿着唇将房卡收起来,却依然没抬眼看他。 于是商牧又笑问:“你给我发了什么?” 沈清鱼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商牧来到书房,沈清鱼也跟了过去。 打量他住了很久的总统套房,因为常住,有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 例如书架上的书,暗色窗帘,空气净化器……等等,品牌和颜色都跟自己房间的不一样。 目光突然落在电脑屏幕上,眉梢一挑:“小牧哥。” 商牧正在看他发来的信息,嘴角噙着笑:“嗯?” 沈清鱼指着电脑上自己穿白色内.裤的照片,问:“所以你是因为,看了我的照片,然后才去泡几个小时冷水澡的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正版在 商牧看着三十几条未读微信,心里觉得沈清鱼这人真够幼稚。 自己回了他一条好好休息后,他竟能自言自语说十几条。 【有了今天的按摩,明天一早我的腰就彻底好了!】 【谢谢你帮我提裤子。】 【还没睡吧,在干什么呢?】 【晚饭吃饱了吗?饿的话记得叫一餐。】 【今天拍照片的时候他们夸我身材好,但我不相信,你觉得呢?】 【小牧哥?你在吗?】 【回复我一条?】 【如果没空和我聊天也没关系,告诉我一声。】 …… 【我刚刚看电视发现有人装成客房服务入室抢劫!】 【你能回我一条吗?】 …… 诸如此类的担心,瞧他打字的语气从愉悦到凝重,好像自己真的经历了入室抢劫一样。 怪不得敲门敲得那样急切,反倒是他更像要入室抢劫。 “所以你是因为,看了我的照片,然后才去泡几个小时冷水澡的吗?” 商牧正慢慢向下滑屏幕时,耳边突然传来这句话。当即浑身一滞。 之所以去洗澡的原因是因为电话烦躁。 而在接到那通电话之前,他正沉浸在照片里,感受沈清鱼的天然活力。 商牧眨了眨眼:“你误会了。” 沈清鱼则倚在桌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眼镜耷拉再抬起,双眼皮褶皱加深,耸耸肩:“什么?” 那神态分明是:你编,你接着编,我就看着你编…… 商牧默默将电脑转了转,背对着沈清鱼。 “这是员工给我发的成片,称赞你的照片不需要精修,”商牧喉结涌动,忽然口干舌燥,“一般模特的最终成品要经过我过目才能推出,这只是正常流程。” 沈清鱼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商牧认真看他的眼睛:“没错。” 沈清鱼突然笑了,将背对他的电脑扳过来,鼠标拿在手,一张一张地翻动,颇为得意道:“看来拍照时他们说的话不是在恭维我,这照片的确没把我p成四不像。” 他还扯着他坐下来:“小牧哥你看这张,当时他们告诉我,让我幻想星辰大海,尽量做出幸福浪漫的表情,可拍了好几次他们都不满意。然后有人给我出主意,说让我幻想我喜欢的人……” 说到这,他停顿下来。 商牧也本能意识转头看他。 他眼中带着光,尽管那是电脑光映在里面,但清澈更多。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厚刚好的唇,唇色健康红润。 “小牧哥,”他还在欣赏自己的照片,问他,“你猜我幻想的是谁?” 商牧:“谁?” 他立刻转头,瞳仁里的光换成商牧的脸:“你啊!” 商牧的脸瞬间绷紧,整个人也呈现出防备状态,身体向后拉开距离:“为什么要幻想我?” 沈清鱼很随意道:“因为是你给了我这个工作啊,当时我能想到的只有你,所以就想了呗!” 态度坦坦荡荡,让商牧意识到,他说的‘喜欢’好像跟自己理解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沈清鱼的‘喜欢’,是喜欢花、喜欢蓝天白云、喜欢篮球的那种喜欢。 无辜的双眼忽扇几下,样子懵懂让商牧忍不住腹诽自己过于敏感。 他避开这个话题,又问:“你很缺钱?” 沈清鱼说:“其实不缺,我家里是搞投资的,有点小钱。” “那为什么这么喜欢兼职?” “和你一样,自强自立呗,”沈清鱼说,“家里给的算是荣誉,也是我生来幸运,但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抬了抬眉:“能自己赚就自己赚呗。” 这话说的又很成熟。 商牧知道了,沈清鱼处在一个既幼稚又渴望证明自己的年纪。 这个阶段人人都会有,身上有用不完的蛮力,能赚到一块钱也会傻兮兮笑个半天,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果实。 所以,他在拍摄照片时,把自己想成喜欢的人,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误会解除了,商牧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下来,与他的身体距离再度拉进。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搞投资、做甲方的赚得都盆满钵满,你说你家里有点小钱,可真是谦虚。” 沈清鱼嘿嘿一笑,默认了。 商牧说:“之前都没跟我说过你的家境。” “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我的钱,我都没告诉你我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呢,这才是我的!” 商牧今晚难得露出开怀真切的笑容。 他问:“什么时候有空去拜访你父母?” “他们都在国外,只有我哥在国内,但不经常和我联系。有事我都是打到他秘书那里,我嫌他秘书说话太官方,这段时间也没打过去。” 沈清鱼撇撇嘴:“没关系的不着急,我们先订了婚,生米煮成熟饭再通知也没事,谁让他们都不管我……” 沈清鱼后面再说什么,商牧已经自动忽略,他脑海里全都是那句话。 ‘生米煮成熟饭’用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直到沈清鱼推了推他的手臂:“小牧哥,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商牧感觉自己的耳朵又红了,怕被他看见,借口去洗了把脸,出来时已经恢复平静。 他问沈清鱼:“你真想好要跟我结婚了,对吗?” “当然要结婚啊!”沈清鱼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家里只要求我结婚,至于跟谁,只要生米煮成——” “好我知道了。”商牧抬手打断他的话,迅速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放到他面前。 沈清鱼垂眸一看,那上面写着四个字:婚前协议。 他说:“你要和我签协议,那么需要财产公证吗?” “要的。”商牧正式道。 沈清鱼默不作声拿起协议,眉头越来越紧。 商牧也在观察他的表情,他的剑眉每靠近一寸,自己的心就跟着紧一紧。 这份协议是早就拟好的,是他为自己的结婚对象拟的,当初根本不知道会给哪家的千金。 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所以文字冰冷生硬,白纸黑字写着婚前协议,用乙方来称呼对方。 可现在他与沈清鱼相处得还算愉快,商牧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又成了备忘录里的【冷冰冰】【没温度】了。 他清了清嗓子:“熟人之间签协议可能会有些……尴尬,但我——” 话还没说完,沈清鱼拿起桌上的他常用的钢笔,唰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 再抬头时,眉眼已经舒展开来,眼中涌出熟悉桀骜不驯的悠闲:“小牧哥,我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商牧眨了眨眼:“真的?” 沈清鱼点头:“总比藏着掖着,然后在某个平凡的一天——” 他双手放在脸前,向两边伸展开:“bomm!爆炸要好!” 他这样讲,商牧的心也随着开朗。 他指着其中一条,给他重点重复:“这个你要好好看看。” “一年婚姻协议。你要做的并不多,只是保守秘密,以及和我同居不同房。” 沈清鱼并不当回事,吊儿郎当点头:“稳妥!省得我毕业还要自己租房子了。” 深不见底的商场上,商牧最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和他一样不喜欢藏着掖着的合作伙伴。 他的笑容深了些,对沈清鱼说:“明天上午我有工作,你可以自由活动,一切我来买单。下午我送你去拍摄地,结束后我们直接去机场。” 沈清鱼说:“小牧哥,你考虑得真周到。” “论周到还是你周到,连我喉咙痛都能看出来。” “不一样,”沈清鱼摇头,靠近他声音放轻,“我是细心,而你,是贴心。” 四目相对,商牧再一次感受到心脏剧烈鼓动。 但下一秒,沈清鱼就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转身时,脊背撑着衣服,宽厚又高大,天生的衣服架子。 从前亲戚们难得见到商牧,每次见到都会称赞他又高又帅,长得越来越有型。 这点也在健身房得到验证。 撸铁时总有男人将他当成假想敌,故意在他身边做高难度举铁动作,嘴里发出嘶嘶哈哈的低吟。 然而跟沈清鱼相处这段时间,还得仰头跟他讲话,这人的身材比自己更结实。 他来这一遭热闹不少,人走了,房间即刻恢复安静。 商牧还有点不习惯,打开久违的播放器,听了几首快节奏的歌,才重新投入工作中。 他吩咐照片可以正常展示,商品也可以准备推出,并要求工厂在原基础上多制作两万件。 商牧有预感,说不定会有供销商卖断货。 做完这些,才感觉眼皮发沉,浑身酸痛。 时间已经是凌晨,商牧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好像听见了手机铃声,将要被拖出梦境时,却戛然而止。 有低沉的声音从进到远,之后再也没听见铃声,他也随之漂浮在梦境中浮浮沉沉。 他梦到自己被卷进冰冷湍急的河流,家门口近在咫尺,偏偏他只能抱着浮木哭喊。 喊到声嘶力竭时,突然有人跃入河中,将他捞了上来。 那人轻轻帮他顺背,商牧冷得发抖,紧紧贴在他怀里汲取温度,紧张的心慢慢恢复正常频率,再度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这一次身处万丈深渊,脚下熔岩烤得他几乎融化。 就在这时,天降大雨,浇熄熔岩。 清凉的水突然喂到他嘴边,他早已口干舌燥,像是碰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口大口地喝。 还是那个人,声音在耳畔响彻:“慢慢喝,慢一点。” “别着急,慢点来,还有很多……” 一声声诱导,一句句蛊惑。 商牧终于脱离火海,细细品味,水是甘甜的,好像掺了糖。 他终于得到解救,扯着那人的手不放,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他不要再陷入危机。 “好,我不离开你。”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听话,好好睡吧,我守着你。” …… 连环梦魇的迷宫让他心有余悸,终于睁开眼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他知道这叫鬼压床,小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但触感还是第一次这样强烈。 他真的感觉腹部以下沉甸甸,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 商牧揉了揉眼睛,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感告诉他已经醒来。 阳光垂直穿透窗帘,让他看见光的形状的同时,也看见了压在自己腹部下方的脑袋。 饱满圆润的后脑勺,黝黑发亮的头发在光线中屹立。 他就趴在那,头埋得深深的,手还紧紧攥着自己,十指相扣。 与此同时,商牧发现自己的睡袍早就不见踪迹,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这一刹那,浑身血液倒流,惊悚冲破头顶。 他迅速并拢双腿躲避他的头,又一把甩开他的手,怒斥:“沈清鱼!你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正版在 沈清鱼捂着砸在床上的额头,睡眼惺忪睁眼。 第一件事就是去碰商牧的额头,被他一把推开还不明所以。 直到看见他卷着被子把自己下半身捂得严严实实,耳朵通红,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商牧警惕的眼神中,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 “早上我想出门吃早点,看时间挺早的就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结果你又和昨天一样,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幸好你的房卡在我这,一进门就见你昏睡在床上,脸烧得通红,怎么也叫不醒。” “然后我就跟前台要了酒精和退烧药。” 昨晚,他将退烧贴粘在商牧饱满的额头上,再打一盆水浸湿毛巾,从颈部开始一点点用酒精擦。 擦完前胸、腹部后重新浸泡,再向下。 昏睡中的商牧只知皱眉,偶尔他没掌握好力道,才会感觉他的抵抗。 只不过那抵抗就像是蚂蚁推大象那般,沈清鱼将这微弱的力道当做是他不适的信号。 察觉到他不舒服,就轻轻拍他的面颊,说一句:“我在陪着你呢,好好睡吧。” 等他眉头的褶皱舒展开后,再用酒精继续擦。 人鱼线往下,避开遮挡地带,一路擦到脚心。 然后换了盆水,再出来时轻轻托起他的脖颈,睡袍从肩膀自动滑下,单薄的锁骨支着他的肩膀。 沈清鱼心无旁骛地将他翻身,细心地压了下枕头好叫他能呼吸新鲜空气。 再从后颈开始向下擦,蝴蝶骨、脊柱窝,再到小腿脚腕。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挥发的味道,沈清鱼重新将他放好,拨了拨刘海确保退烧贴没沾到他的发丝,再为他盖上轻薄舒适的被子。 又为他测量一次体温后将退烧药用水冲好,喂之前确认是甜的才放心。 前一晚还说要送自己回学校,一切费用都由他来承包的人,如今病恹恹躺在他怀里,脆弱又贪婪地汲取退烧药。 本来以为让昏睡的人喝药是件难事,没想到他竟如此主动。 喝完药的嘴唇湿润泛红,大口呼吸。 沈清鱼轻抚了几下他的背,待他在怀里睡熟后,才轻轻放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关闭定时闹钟后,又打了一盆水。 像刚刚那样,一寸一寸帮他擦拭身体。 这个方法效果很好,再次测量体温时已经下降不少,商牧的脸也没那么红了,他睡得很沉。 “这一夜都是这么过来的啊,”沈清鱼把垃圾桶拿起来,颠了颠“你看,里面还有给你换下来的退烧贴呢,两个小时换一次,二、四、六……这不正好十二个吗!” 商牧把头探过去看了一眼。 沈清鱼把垃圾桶扔到一边,又说:“伺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你体温稳定了点,又攥着我的手不放,我就只能就近拽个硬板凳坐在这陪你。” 商牧更加吃惊:“我攥着你的手?” 沈清鱼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要走你就哼哼唧唧,非要牵着手才能睡熟。我动也动不了,一坐下就犯困,然后就睡着了啊。” “那你……你怎么睡的?” 沈清鱼左手支着下颌:“就这样啊。结果被你一嗓子吼醒,脑门是砸你腿上了吧,疼死我了。” 商牧眨了眨眼,应该是他睡梦中支撑不稳,所以才导致自己醒来就看见那副场景。 没办法,当时自己光溜溜的,腿.间还趴着个男人,谁能不想歪、不愤怒啊! 商牧正欲解释,突然反应过来:“十二个?” “嗯,不对吗?” “你早上来的,那现在几点?” 沈清鱼拉开窗帘,火烧云席卷半边天际,橙红色日光闯进房间。 “十二点半了,”他说,“但没关系,我已经跟你助理说了,他告诉我你的事情不算太重要,两个会议和半小时的面对面会谈,还有去工厂巡视,你不出面也没事。” 商牧垂目,在混乱不堪的大脑里想起今天的行程表。 一切都跟沈清鱼说的一样,幸好今天的事不算重要,不然他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可真闹出笑话了。 惊魂未定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头痛紧随其后侵袭而来。 他倚在床头轻揉了会儿太阳穴,再抬眼,看见沈清鱼抱着肩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不抬头,也不讲话,修长的手指拨弄床单边缘的麦穗。 商牧抿了抿唇,开口:“谢谢你。” 沈清鱼头也没抬:“哦。” 商牧清晰分辨出这句话里掺杂的委屈和愤然,可他却没选择发作。 这代表什么呢? 他很有涵养?很有绅士风度?尊老爱幼? 商牧觉得自己的脑袋混乱的犹如一团浆糊,幸好《沟通的技巧与方式》这本书就在枕边,睡前他基本都会看上半小时左右。 商牧缓缓翻开书,找到其中一页。 【活泼好动的人为什么和你聊天就变得内向?】 【是你们的磁场奇怪吗?不是的,一定是你没有被他调动气氛。】 【现在放下书,听我的开始演练——】 [1.嗨!听说你昨天去了海洋馆,那里动物的种类多吗?] 【主动提出对方感兴趣的问题,引导对方多说,这时候你也要表情愉悦,做出迫不及待的向往神色。】 商牧合上书。 清了清紧绷的嗓子:“小鱼。” 沈清鱼兴致不高的“嗯”了一声。 “可以给我讲讲你打篮球时候的技巧吗?” 沈清鱼抬了抬眼皮,看着他:“你感兴趣?” 这一眼对视,让商牧信心倍增。 这本书还是有用的,不仅能让自己改变‘冷冰冰’的性格,还能挑起活跃气氛。 他点头,苍白的脸终于浮现出血色:“很感兴趣。” 沈清鱼深吸一口气,说:“运球的时候高度尽量在腰部以下,这样对方很难把球抢走。” 商牧耳廓一热,但依然保持微笑。 沈清鱼又说:“抢篮板的时候要是有熟悉的队友,最好的技巧是卡位,需要两个人高度配合,没有队友就预判或者运球,不能赌,十赌九输。” “嗯,”商牧扬脸,“还有呢?” “还有——” 电话屏幕突然亮了,商牧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静音标识,对沈清鱼抱歉地笑了笑后接起。 “嗯。” “小感冒引起的发烧,不严重。” “我现在送他过去。” 刚放下电话,沈清鱼抢先一步说:“到我拍照的时间了吧,你还没恢复好先歇着吧,我自己叫车。” 商牧说:“那我叫司机来接你。” “不用,”沈清鱼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前台能帮我叫,你好好休息,醒了记得吃药。” 关门声不大不小刚刚好,沈清鱼对他也客气有佳,还叫他好好休息。 可商牧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重新躺下,困意迅速蔓延。 …… 蓦地,睁开眼。 称呼。 称呼不对。 从醒过来到现在,沈清鱼一声‘小牧哥’都没叫他。 从商健的哥哥,到牧哥,再到小牧哥。这几天基本都用‘小牧哥’开头,基本每说一句话都要叫一声,顺口极了。 今天他一声也没叫。 一定还在生气,气他今早误会了他,还用那样的表情和姿势。 商牧懊恼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是个情绪稳定的年轻人,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发生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 唯有在沈清鱼面前,屡次失态。 商牧对此很是头疼,他一直在告诫自己,对待沈清鱼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可有可无的态度。 但也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神不守舍。 因为,他根本不喜欢男人啊! 当初同意和他结婚,一是因为两个人拥有共同的烦恼,二是女孩子心思细腻觉得他冷淡。 沈清鱼不一样,他神经大条,意外与自己合拍。 但还是高估自己了,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酷无情,在触碰到底线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也会同寻常人一样暴走。 檀诚打电话过来,说工厂已经视察完毕,没发现违规行为。 商牧看了眼时间:“待会儿是不是还有个会议?” 檀诚:“是的,如果您不方便我带其他同事过去。” 商牧说:“你开车过来接我吧。” 左右也睡不着,还不如工作。 他来到浴室,白色塑料盆放在洗手台上,旁边还有瓶未拧紧的酒精,毛巾拧成麻花结扔在盆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精气味。 商牧洗漱完毕,换了件新衣服离开酒店。 这一次的会议是针对他即将开拓的美妆产业,ab两组的负责人都希望能够启用他们的方案。 会议犹如辩论赛一般争论不休,最终a组负责人将策划书扔在桌上:“我的上家公司就是美妆大亨,我从随行人员做到助理再做策划,没有人比我更懂美妆。” b组也不服输:“说破天你也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比我这个女人更懂化妆品,除非你不是直男!” 没人发现,坐在前面的商牧呼吸一滞。 他用拳头掩着嘴轻咳一声:“可以讨论、辩论,但不要以攻击为目的。” b组组长:“抱歉,是我口不择言。我想说的是,我对化妆品属于无师自通,从廉价到高奢,粉底到高光,那样好,好在哪,哪样不好,有多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a组组长:“这并不是什么高超本领,只能说你比我们少用些时间……” …… 又一轮无休止的辩论开启,商牧耐心地听,并从中汲取有用的讯息。 最终,两人争得喉咙沙哑,谁也不想再说话,大家的视线又落在商牧身上。 他将两本策划案拿在手里:“都有道理,那就同时进行。我给你们两组宣传的机会,哪一组销量高,我拨款给哪一组。” 员工三三两两离开会议室,商牧长长舒了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檀诚拿来一杯冲好的药放到他手边:“商总,到时间吃药了。” 商牧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熟悉。 淡淡的甘甜,很好下咽。 他问:“这是什么药?” 檀诚说了名字,又告诉他:“沈先生告诉我的,说昨晚就给您喝了这个药。”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在梦醒时分默契地从记忆里淡去,商牧又喝了一口,想起了什么。 睡梦中他记得自己好像要坠入山崖,拼命抓着救命稻草不放手,醒来时手指还酸痛无比。 浸泡在河水里的他觉得很冷,身边突然有了温度,为了活命,他拼命朝有温度的地方贴。 好像还有个声音一直在安抚他,他只要听见那个声音就不紧张了。 …… “商总?您头还疼吗?” 商牧晃了晃脑袋,想不起来更多了。 他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跟檀诚说:“沈清鱼现在已经拍完了吧,开车去摄影棚里。” 虽然想不起来,但商牧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有力气开会,全部功劳都归功于沈清鱼。 他不该那样猜忌他。 他比他年纪大,应该让着他,就算不因为年龄,两个人相处过程中也要有人退一步才对。 商牧让檀诚订个餐厅,打算在沈清鱼走之前给他道个歉。 可等他们到了广告棚,工作人员已经拆了所有摆设,只剩下几个保洁人员。 檀诚走过去问:“模特呢?” 扫地的大姐告诉他:“你说小鱼啊?小伙子说急着赶高铁,拍完广告背上书包就走了!” “……”檀诚缓缓转身。 站在他身后的商牧脸色越来越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正版在 沈清鱼刚回学校就被商健拉着问:“听我妈说你要跟商牧结婚?什么情况啊?!” 他将书包扔到桌上,双臂放在上铺,平板支撑一跃而起,躺下来才悠悠回答:“就你知道的情况。” “你疯了吗?你跟商牧结婚?” “跟商牧结婚怎么了?”沈清鱼平静地看他,“嘴张那么大,要把我鞋垫吃了啊?” “……不是,你为什么啊?商牧让你跟他结婚的?不结就把上次进局子的事告诉你妈?” “在你心里,小牧哥就是那样的人吗?” ? 商健眉毛都要连在一起:“小牧哥??你恶不恶心啊!” 沈清鱼撇撇嘴:“他比我大,叫哥不对吗?而且我大三了,明年就要出去实习,用不了几个月家里就会催我相亲联姻,我提前成全他们的想法,他们还得夸我懂事呢。” 安静一瞬。 商健说:“你爸妈把你宠的跟珍稀动物似的,你哥又那么有能力,还单身,就是要联姻也轮不到你上阵吧?” “那可不一定,”沈清鱼说,“我哥早就结婚了,我在我们家是最没用的,除了联姻还能干什么?” 寝室里接连不断的叹气声传出。 沈清鱼一开始没当回事,听得烦了,扒着床边围栏喊他:“你别缺氧了!” “我真服了,”商健别扭地说,“以后咱俩还是好哥们吗?” “只要你不诋毁小牧哥,就还是啊。” “那以后还能跟你一起去洗澡,换衣服吗?” 沈清鱼鄙夷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就算不跟小牧哥结婚,我也不喜欢细狗!” -- 过几天有个篮球比赛,所有人都加班加点训练,沈清鱼耽误了好几天,打算今晚全补回来。 上半场结束,他大汗淋漓走向休息区。 眼前突然递过一瓶矿泉水,沈清鱼立马抬眼,看到来人时心凉了半截。 这人是低他一届的学弟,叫夏相守,平时就爱跟在他身后,鱼哥长鱼哥短的。 每场篮球赛沈清鱼都能看见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挥手的力气也最大。 他接过水猛灌了几口,夏相守抿着唇说:“学长,你刚才那个扣篮真帅!” “一般吧。” “不一般,很帅的,都飞起来了,看着像天使一样!” 把沈清鱼逗笑了:“还天使,我脑袋上也没有光圈啊!” 夏相守声音放轻:“有的。” 沈清鱼挑了挑眉,起身进入下半场。 毫无疑问获胜,结束后队员们没有离开,而是仔细复盘了细节,争取在正式比赛中规避缺陷。 离开体育馆已经很晚了,沈清鱼琢磨着跟队员偷溜出去吃宵夜,没走几步又遇见夏相守。 他示意同伴先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 “学长,我……”夏相守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上了马上移开,一手放在口袋里,迟迟不肯拿出来。 如此,沈清鱼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他冷冷地告诉他:“不该说的别说,不然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夏相守眨了眨眼,“可是你也没把我当做朋友,每次都是我主动跟你打招呼的。” 沈清鱼叉着腰,影子斜长宽厚,风声拂过,气焰都叫嚣着猖狂。 他垂眼瞥他:“那下次你别说话,我就先跟你打招呼了。” “可我没办法不说话,我想跟你说话——” “打住。”沈清鱼制止:“再说下去就真不能说话了。” 他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身后脚步声细碎又追过来拦在他面前:“学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夏相守终于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钻戒。 精致的盒子里,钻石闪闪发光。 沈清鱼愣了几秒,鼻间嗤了一声,无奈道:“不是……老子长了一张小受脸吗?” “那,那……其实我……”夏相守含羞地看了他一眼,“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沈清鱼绷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你这破烂拿走,从今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对方先越界的。 他已经提示过很多次了。 告白的话一旦说出口,以后相处就会尴尬。 沈清鱼不喜欢别扭氛围,干脆从根源斩断。 他腿长,走起路来脚步生风,夏相守小跑着追他还想说什么,又被沈清鱼的脸色吓到失声,只能看着他走远,留在原地黯然神伤。 等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沮丧离开。 就在他们刚刚交谈的后面,有一颗巨大榕树。 商牧不是故意偷听,他本意想在这里等沈清鱼出来,又怕他看到自己要生气,所以才站在树后,想先看看他的表情。 他开心,他就出来。 不开心,那就明日再谈。 没想到就撞见了当场告白,也是第一次撞见沈清鱼不耐烦的模样。 这种不耐烦甚至可以称之为嫌弃,商牧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清鱼,冷声呵斥别人时,的确能将那人镇住。 可他嫌弃这个人什么呢? 身高长相都可以排在一等,诚意也很十足,表白送钻戒。 那唯一能嫌弃的,大概就是性别了。 沈清鱼果然不喜欢男人。 一个直男最怕什么? 当然是和自己一样,最怕被男人告白,被男人盯上了。 白天是自己太冲动,那样对待沈清鱼,他都没有表现出今晚这么嫌弃的表情。 想到这,商牧又叹了口气,回到车上沿着小路慢慢地开,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见那几个人翻墙而出。 感受到身后有灯光,几人同时掩面回头。 商牧下了车,坦然站在沈清鱼身旁,对大家说:“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 “你是?” 商牧说:“我是小鱼的朋友。” 说完,看了眼沈清鱼,捕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没有刚刚拒绝别人那样嫌弃,反而有几分掺着委屈的惊讶,和其他商牧读不出来的神色。 沈清鱼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几人找了个大排档吃饱喝足后全都走了。 饭桌上只剩他们两个,沈清鱼坐在对面,对着一盘小龙虾使劲。 商牧动了动唇:“终于只剩我们俩了,有话想跟你说。” 沈清鱼附和:“什么话?” 商牧说:“今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都和我说过你不喜欢男人,我应该相信你的。” 沈清鱼撇撇嘴:“我又没当回事。” 小孩子似的,商牧想笑,又怕效果适得其反。 商牧说:“我实在是身体不舒服,早上就像断了片一样,下意识反应,你别介意。” 沈清鱼小声说:“身体不好还洗什么冷水澡啊,意识不清自己做的事都不记得。” 商牧抬了抬眉,继续道:“所以,你能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恢复从前的样子吗?” 沈清鱼反问:“从前什么样子?” 商牧一滞,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概就是爱开玩笑,讲话随意。 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一句答一句。 还有,会叫他小牧哥。 可现在,他说不出口,两个直男坐在这里说这些,过于肉麻。 好在沈清鱼又开口:“你连夜赶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的吗?” 商牧说:“是我误会你,当然要说抱歉。”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未几,沈清鱼弯了弯唇:“小牧哥,原来你这么在意我的感受啊?” 月白风清之下,男生眼睛微弯,脸喝得绯红,一双桀骜澈明的双眸在此刻显得含情脉脉。 商牧也对着那双眼睛笑:“你好了?” “好了!”沈清鱼靠在椅背上,长腿大喇喇地从桌底伸到他脚下,盯着他的眼睛:“我早说过,小牧哥就是贴心,相信以后还有更贴心的时候,等着我慢慢感受。” 这样暧昧不明的语气才是他,商牧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不再感到不适,而是觉得不虚此行。 吃完饭后,沈清鱼看了眼时间,说:“我回去了。” “翻墙?” “嗯。” “太晚了,不安全,”商牧提议,“今晚我留在宜市,给你也开间房吧。” “好,”沈清鱼系上安全带,声音清脆,“谢谢小牧哥!” 两个人的房间在同一层,商牧先到,要分开时,沈清鱼突然揉了揉胃:“小牧哥,我又饿了。” 商牧失笑:“刚刚不是一直在吃吗?” “明明是喝酒比较多,而且我看你也没怎么吃,”沈清鱼双眸明亮,提议:“要不我再叫点餐,你到我房间来,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商牧说:“待会儿我可能要回几个邮件。” “我吃饭不吧唧嘴,也不吵的,”沈清鱼凑近一把握住他的手,“烧彻底退了吗?” 商牧垂眸,又抬眼:“退了。” “刚刚你也喝了酒,订些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养胃的。” 商牧思忖时,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你特意赶过来跟我解释,我还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还有人哄多难为情啊,要是真因为我再得了胃病,那我不就成罪人了?” 商牧:“我——” 沈清鱼:“不然对胃不好!” 还是抵不过他的催促,商牧点头:“好,那我先换件衣服,再去找你。” 沈清鱼突然凑近一步,身体、视线和气息齐齐压过来。 商牧正欲垂眸掩饰自己的情绪,却突然又见他抬起手—— 自作主张从他手里拿过房卡,指尖相触一秒即刻分开。 ‘嗑哒’一声,替他打开了门。 “等你哦,小牧哥!”他笑得灿烂极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正版在 商牧回到房间,先褪去沾了一身烟火气的衣服,淋了个澡仔细吹干头发,出门时在浴袍上犹豫了下又放下,转而找出一件休闲t恤和长裤换上,才敲响沈清鱼的房门。 “小牧哥。” 沈清鱼的视线一直落在手机上,头也没抬打了声招呼就捧着往回走。 商牧坐在沙发上,问他:“只点粥了?” 他还在聚精会神看手机,回答就显得稍有敷衍:“没,还有些别的。” 一时相对无言。 沈清鱼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走到窗台边。 “我看见了。” “联系学生会管事的删了。” “这个神经病,拍我也就算了,还……专门用阴招的孙子!” 商牧闻言看过去,他背影沉重,声音低沉,垂下的一只手攥起来,手臂青筋明显突出,很明显在压抑怒火。 对面有一栋光线亮白的建筑,这个房间的窗户刚好正对那束光,沈清鱼的影子被拉得斜长。 商牧双腿交叠,只需要再向前移动几分,脚尖就能碰到他的影子。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久到餐都送上来又一阵,他依然站在窗台边。 基本都是对方在说,沈清鱼攥着拳头欲言又止。 商牧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沈清鱼大概会暴走。 本来是被强烈邀请来的,现在倒显得有些尴尬。 他在走和留之间犹豫,又突然察觉,面对沈清鱼时,总是掌握不好沟通方式。 怕他觉得生硬,又怕自己过于殷勤。 最终还是选择留下,直到沈清鱼挂了电话。 转头就对他说:“对不起小牧哥,有点事耽误了。你怎么还没吃?是在等我吗?” 商牧微笑:“我还不算饿。” 沈清鱼为他盛了碗小米粥,放到他这边之前先闻了闻,满足地点头:“小米粥最香了,也最养胃,不饿也要吃一点,不然喝完酒胃会难受的。” 说完,垂眸看了眼他的穿着:“小牧哥,休闲装也很适合你,显得更有烟火气息了。” “谢谢夸奖,”商牧端起碗,吃了一口才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你这还不脆弱?”沈清鱼也给自己盛了碗粥,说,“才洗个冷水澡就发烧昏睡不醒了。” 商牧诧异:“你好像经常洗?” “是啊,我打完篮球就洗冷水澡啊,一次感冒都没有过。” 商牧再度打量他,粗壮的手臂一看就力度非凡,肌肉线条明朗流畅,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连小腿的肌肉弧度都那样明显。 不愧是体育生,身强力壮,他这种常年坐办公室吹冷气的人比不了。 “前几年我还固定每周去健身房三次,最近越来越忙,上次去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是吗?”沈清鱼随口道:“那你身材保持的很好啊!” 这句话轻而易举将商牧拉扯回昨天晚上。 可他的语气那样坦然,显然已经将过去的事情完全放下。 商牧一时语塞,思忖片刻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你解决的事吗?” 他指的是刚刚那通电话。 无论如何,两个人即将结婚,哪怕不是这个原因,出于好朋友的关系,他也应该帮助。 沈清鱼却否认:“没有。” 随即又说:“我能解决。” “好,”商牧点头,“那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临走前,沈清鱼将他送到门口,再次先他一步,手腕擦过他的腰按下门把手。 盯着他的眼睛,露出喜悦的笑容摆摆手:“明天见,小牧哥!” 等关上门后,眉头即刻蹙起,随便扯了扯衣领。 呼吸间似乎还有商牧沐浴后的清新,沈清鱼倚在墙边,拿起电话按了两下。 “找到发帖人是谁先别惊动,等我明天回去处理。” -- 商牧靠在床头,习惯性看几页书。 一边看一边把手放在胃部,轻轻地揉,创业这么多年,一日三餐不准时,饥一顿饱一段更是家常便饭。 他的胃一直不算好,今晚却没有半点异样。 应该是那碗粥和小咸菜起了作用,很好地保护了他的胃。 商健鲜少给他打电话,今晚突然打,恐怕又出了什么事。 商牧接起,那端却没有往日慌张:“沈清鱼和你在一起吗?” “嗯,”他说,“在另一个房间。” 商健说:“他不接我电话,你帮我问问,发帖那人就是夏相守,还用等他回去再处理吗?” 商牧才回来,不明所以:“很重要的事情吗?一定要现在问?” 商健:“你不知道?” 商牧:“不知道。” 商健欲言又止,慢慢说:“他被人挂到学校论坛上了,说有了男朋友还玩弄别人的感情,拖了人家一年,转头跟……跟你谈恋爱。” 商牧皱眉:“还有我的事?” 商健:“你俩今晚吃饭也被拍下来发论坛上了。” -- 房门被敲响时,沈清鱼正在洗澡,睡袍松垮地系上,胸前肌肉裸.露大半。 头上泡沫还没冲掉,弓着腰只睁开一只眼:“是你啊小牧哥,有什么落下了吗?等我洗好澡再帮你一起找。” 商牧从湿淋淋的他身上移开眼:“好。” 三分钟后,他出来了,睡袍还是那样松松垮垮,头发半干不干,五指探入发间向后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气焰嚣张极了,语气却温和:“小牧哥,你找到了吗?” 商牧伸出手,直言道:“把你们校园论坛借我看看。” 沈清鱼微诧:“你怎么知道了?” 商牧弯了弯手指,说:“商健说你不回消息,告诉我的。” 沈清鱼扁扁嘴,把手机递过去。 这个帖子已经被顶成hot,持续飘荡在首页。 标题为:【浅谈我的室友从大一开学被学长pua到今天这件事】 这种类型帖子其实每天都有,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无病呻.吟的人,但只有这一条爆火,每刷新一次都能看见最新留言。 原因有两点。 一是,发帖人表示这位室友是男人,发帖人指责的人也是个男人。 二是,被指责人是校篮球队队长,学校的风云人物——沈清鱼。 对方称大一开始,沈清鱼就对他的室友格外好,这种好超乎朋友关系,可每一次他室友对沈清鱼有所回应,就会得到一到二星期的冷暴力。 等室友黯然神伤质疑自己会错了意,沈清鱼又会再次出现。 如此反复几次,室友终于确认了他的感情,也不想这样患得患失,他决定告白,没想到却被当场拒绝。 室友本来打算独自疗伤,却又看见沈清鱼和一校外富豪男子举止亲密,还和他共进晚餐,直到发送帖子这一刻,也没有回到学校。 商牧继续向下滑,发现证据充足,这里面竟然还有自己的正脸照片,位置就在大排档。 令他觉得可笑的是,接下来只要提到自己,发帖人就会用‘富豪’两个字代替,原因是今天他开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一条条看下来,商牧只觉得幼稚,步入社会多年,他早已不屑这种方式去诋毁他人了。 揉了揉眼睛将手机还给沈清鱼,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清鱼反问:“小牧哥,你是怎么想的?” 商牧说:“依照这些天你给我的感受,我觉得你是个细心又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但在某些时候,你的行为举止,的确会引人误会。” 沈清鱼的肩膀顷刻间颓下:“你是觉得,我在勾引他?” “不是,”商牧认真道,“但他这样认为了。” 这一点,商牧有过切身体会。 沈清鱼热心又乐于助人,不分场合或地点,年少热血是限量版,所以更能轻易俘获人心。 “可是小牧哥……”沈清鱼说沮丧地说,“我不是对所有人都像对你那样的。” 商牧抬了抬眉。 沈清鱼说:“我认识他时,他的确大一。那天新生报到,我们负责带新生找宿舍。” “我看他瘦不拉几拖着箱子费劲,就帮他提了一个。正常送到宿舍门口就行,但我又看他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就帮他把箱子抗上去了。” “帖子上面他说‘我对他的好’就只有这些,剩下的都是他自己补脑的,”沈清鱼摊了摊手,无奈道,“从那以后,我去食堂能遇见他,去训练能遇见他,上课也能遇见他……” “本着友好相处的理念,每一次他和我说话我都会回应,直到今晚,他跟我表白,”沈清鱼看了商牧一眼,“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的,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让他带着他的破烂离我远点。” “我的反应过分吗?” 商牧思忖片刻:“或许也有更体面的解决方式。” 沈清鱼:“比起你今早那样对我呢?” 商牧:“……你这样处理也是有情可原。” “是啊,”沈清鱼叹道,“这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倒霉的了,我只是拒绝了一个告白,就要被挂到论坛鞭尸。” 他到底也才20岁,整日玩球的孩子早早遭受了网络暴力,是对心灵的摧残。 商牧又问:“那刚刚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清鱼:“那上面也有你的照片,我不想你陷入腥风血雨中,想自己解决,不给你添麻烦。” “你的解决方式就是教训那个发帖的人?” 沈清鱼点头。 “你不在乎名誉?” “嗯,我不在乎名誉也不在乎他!” 商牧含笑问:“那为什么这次这么生气?” “因为关系到你了啊!”沈清鱼毫不犹豫回答。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突然抬高的语气,不假思索又理所当然地保护,令商牧呼吸漏了半拍。 转念一想,他们俩的家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这种事传出去的确影响不好,虽然他有自己的产业,但毕竟也姓商。 商牧说:“你的处理方式不可取,换一种吧。” “那就不处理了,”沈清鱼说,“校园论坛里关于我的传闻多了去了,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明天食堂的包子依旧好吃。” 安静一瞬。 商牧提议道:“不然,就说你和我早已交往多年。而你之所以一直对他礼貌有加,是我授意的。” 沈清鱼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帮男友养小三?” “怎么可能呢?”商牧皱眉,解释道,“我们一直以为他在学校没朋友,所以让你多多担待,为了你和同学相处融洽,才让你平时见面对他笑一笑,没想到就被误会了。” 沈清鱼看着他。 面容严肃认真,浅棕色瞳仁犹如玉石,收敛了天与地光芒,聚集在其中。 这样的人,怎么会像商健说的那样,在家里那样不受宠爱呢。 真可惜也真开心,商家以及所有外人,都见不到他现在真诚无比的样子。 或许可以更胆大一点,等夏夜将窗外桃花镶嵌在他眼中时,一定会有更让人流连忘返的光景。 沈清鱼说:“你的解决方法的确比我的更体面,可如果是这样,那恐怕要小牧哥亲自出面承认我们的关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正版在 他们俩本来也要结婚,现在承认关系没什么不好。 商牧欣然答应,用沈清鱼的账号回复了这条hot帖子,将事情事无巨细阐述出来。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居然要结婚了! 现在论坛帖子处于三级分化,一是指责沈清鱼渣男的,二是震惊于沈清鱼和富豪恋爱多年的。 三是商牧回复完帖子后,有人自告奋勇站出来,说从未见过沈清鱼拈花惹草。 【大一的时候学长也帮我拿过行李,这也能叫对你有意思?】 【我看了学长打过很多次篮球,每次都能见到夏相守在观众席,每次都给送水,学长十次能接一次哈哈哈哈!】 【也不是谁发帖子谁就有礼吧,夏相守出了名的奇葩,不会还没有人不知道吧!】 【突然之间冒出来个舍友打抱不平,合理怀疑就是他本人。】 【顶锅盖举手,我就是他某位室友之一,我们三个都说没有帮他发帖子!!】 闹剧进行到这里已经彻底结束,只剩几个坚持不懈攻击沈清鱼的。十分钟后,沈清鱼的程序员朋友查出来,和发帖人是相同ip,于是报给了学生会。 第二天,夏相守自导自演的事情全校皆知。 送沈清鱼回学校的路上,他提议:“小牧哥,要不待会儿你把我送到教室外吧。” 商牧问:“为什么?” 沈清鱼告诉他:“造谣容易辟谣难,你不出现在我身边,恐怕很难叫人信服。” 商牧说:“我出现在你学校,不太好吧。” 沈清鱼抬手,帮他将并不倾斜的领带扶正:“我觉得在我们俩结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前,我的名誉受损更不好,你觉得呢?小牧哥。” 商牧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就算自己不为商家考虑,也要为沈家考虑。 见他同意,沈清鱼又说:“那排练一下吧!” “排练什么?” “事实上,这才是我们两个第二次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如果不装作恩爱一点,没办法辟谣啊!” 这话再度将商牧勾回南山别墅。 上次因为他们没及时排练,险些被商置雄发现,要不是自己及时转移注意力,将重点放在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上,恐怕这事就暴露了。 “好。”商牧点头。 沈清鱼说:“我们的步骤应该是手牵手走进学校,然后你嘱咐我打篮球要注意身体,临走时我们还要在人比较多的地方——” 商牧问:“告别吗?” 沈清鱼悠哉地摇摇头,目光有意无意瞟向他的唇,补充道:“吻别。” 商牧瞪大了眼:“有必要做成这样吗?” 沈清鱼笑着说:“小牧哥,想到哪去了,我又没说亲嘴儿!” 商牧脸上的温度倏地上涨,忙收敛慌张神色,沉寂下来后问他:“那亲脸?” “最好是,”沈清鱼说,“这件事说到底是我惹出来的,不仅把你牵扯进来,还要你帮我出了这么好的注意,所以……我亲你吧!”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纠结这个问题的? 商牧在听到这个提议的一瞬间,脑海里的脉络就紧紧绷着。 如果自己主动亲吻,还真不知道怎么下嘴。 不是嫌弃沈清鱼,而是……他本身是个直男啊! 牵手拥抱到可以说服自己,但若是凑过去亲,对他来说还真是个不小的挑战。 可换个角度,也并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被一个男人亲,似乎更难为情。 他要如何? 凑过去? 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被亲后要做出什么反应? 在一起这么久了,被亲应该是习以为常吧? “小牧哥?”沈清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商牧颔首,“就按你说的做吧。” 沈清鱼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和沈清鱼一同下车走进学校,期间两个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一切都和沈清鱼设想的一模一样,早上同学们会聚集在晨读园里学习。 有情侣经过或共同学习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当沈清鱼和商牧手牵手穿梭在晨读园里时,几乎一大半的目光都聚拢在他们身上。 昨天晚上争论经久不朽的三个主角,有两个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是校风云人物篮球队队长沈清鱼,另一个是他的神秘富豪男友! 他们就像最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随意找了个没人的石凳坐下。 沈清鱼从包里拿出一本《经济学原理》,一边看一边和商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人渐渐多的时候,有同学坐在了他们邻桌,目光时不时朝他们瞟。 听见平日里在篮球场上场场爆发,引起无数尖叫的男神,今天凑到富豪男友身边,认真听他讲解。 一个西装革履,另一个活力四射,两个都长了张俊美的脸,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沈清鱼听完后,毫不吝啬对他的欣赏,称赞他:“真厉害,这么难的问题都会!” 商牧只露出淡淡的笑,心道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会。 比如沟通。 如何与亲近的人沟通,还要通过书籍来学习。 不像沈清鱼,带着篮球队的兄弟成天勾肩搭背,永远不用担心没朋友,也永远不会被贴上【冷冰冰】、【没温度】的标签。 等他再遇到不懂的,凑过来时,商牧听见他说:“现在这个时间是晨读园人最多的时候了,再晚些人就走了。” 商牧刚抬眼,就见他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盯得心里发毛。 他的大手覆盖在自己手上,温度顷刻间蔓延,烫得他想缩回手,又被他握紧。 “小牧哥。” 沈清鱼轻声提醒他。 商牧没做声,思维跌跌撞撞勉强归位:“嗯。” 耳边突然响起他低低的笑声,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他听见他凑近在耳畔轻声问:“还是说你想亲我?” 商牧一顿,勉强压下去的血液再度翻涌。 沈清鱼的手指正从他虎口处向上滑,落在袖口上拨了拨。 接近小麦色的肤色在天蓝色衬衫上游走,仿佛雨落前夕,天际总会压过一片黑云,引得人心惶惶。 他太勾人了。商牧脑海里陡然萦生出这个感受。 “嗯?” “没有。”商牧否认,唇微微动,“来吧。” 沈清鱼声音温和,因低声而显得不如平时那样张扬,反而带了些磁性,笑说:“小牧哥,过来一点啊。” 商牧僵硬地把脸凑过去。 很快太阳就被尽数遮挡,沈清鱼整个凑过来,与他面对面,在他惊讶的神情中,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他嘴边。 没碰到唇,也不是脸蛋,他选了个折中靠近嘴角的位置,落下暧昧至极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结束,他没有退开,反而用视线描绘他的五官。 这个对视令商牧心脏剧烈地鼓动。 这种感觉就和第一次签合同,看对方从审视到拿起笔,再到拨开笔帽,签上最后一笔时,一模一样。 他是故意的。 商牧一眼就分辨出来。 恶作剧? 还是…… 沈清鱼咧开嘴,小声提示他:“大家都在看我们,还不能这么快就分开。小牧哥,控制好你的耳朵颜色。” 霎那间,抽离的思绪踉跄跳跃,商牧听见周边低低的讨论声,转头一看,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偷拍。 他想说自己无法控制耳朵,很快沈清鱼抬起双手,轻轻揉捏他的耳垂。 那感觉就像是刚拥有心爱的玩偶,迫不及待拿在手里把玩。 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他的耳朵,是被他玩红的。 耳垂耳廓每被碰一下,他就忍不住绷紧肩膀。 就在他绷不住全身微颤时,沈清鱼停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我是不是发现了你的秘密?” 他凑近对他说悄悄话:“你的耳朵很敏感。” 说完不等他回应,就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晨读园。 清晨的太阳干净澄澈,沈清鱼心情大好:“小牧哥,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商牧已经恢复平静:“没关系。” “那你回兴南路上注意安全,等今晚我回寝室就看看时间,到时候再跟辅导员请几天假,我们先把婚礼办了。” “好,我等你消息。” “是我要先等你消息,”沈清鱼凑近,搂住他的腰,“到兴南别忘了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又低声道:“有人在看着。” 操场上有几个人拎着早餐从他们身边经过,沈清鱼说:“我认识其中一个,好像就是夏相守的室友。” 听了这话,商牧也露出笑脸,摸了摸他的头,亲昵道:“等我到了公司就告诉你。” “嗯,我会想你的,小牧哥。” 等人都走了,他们才放开。 总算离开所有视线,商牧舒了口气,走出校园如释重负的感觉。 刚走到车前就看见了商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不确定他是否瞧见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中发现端倪,商牧面色平静:“再不进去就迟到了。” 商健手里拿着早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别扭地面对商牧。 “你和沈清鱼……什么时候结婚?” “我正想问你能不能把课表给我一份,等你们什么时候休息,我们就举办婚礼。” 商健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次去警局保你们才慢慢熟络的,”商牧告诉商健,“你在学校不要说漏了,就说我和小鱼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不然会影响两家的名誉。” 商健皱眉:“小鱼??” 商牧坦然:“有什么问题吗?” 商健觉得自己发现了商牧的第二人格,他好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以前来家里都冷着一张脸,讲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半点不惹尘埃。 怎么现在一看,通人气儿了似的。 “你喜欢他什么?”商健问,“或者,他喜欢你什么?” 商牧一手抄在口袋里,眉梢轻挑,疑惑地看他。 商健随即又说:“之前爸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看看你们俩怎么回事。沈清鱼每晚都念叨你,那你呢?对他是认真的?” 商牧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被察觉的诧异。 商健说:“别误会啊,我和沈清鱼是好哥们,别看他天天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对朋友很讲义气。如果你只是为了尽早结婚随便找个人,那最好别找沈清鱼。” 商牧思忖一阵,说:“我们的确每天联系,不见面的时候发信息比较多。至于我是不是随便找了个人,我只能说,你不了解我,就别随意揣测我。” “商健,你没恋爱过吧?”商牧问他,“等你恋爱了,就知道度秒如年的日子了。” 商健抿抿唇,不服输地扬起下巴:“那你赶紧结婚,这样我就能马上结婚了!” “嗯,”他点头,“我也希望尽快结婚。” 等上了车,他又降下车窗,喊商健过来。 缓缓道:“我和小鱼是一见钟情,灵魂适配。回去转告爸,不需要再盯着我,我会履行好作为商家后代的职责,而你们一家要做的,就是不要再打扰我和小鱼的婚后生活。” 说完,将车窗升起,引擎声撕破晨起阳光,一转眼就消失在商健眼前。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商健垂头丧脑来到班级,沈清鱼从他手里挑了几样早餐吃,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商健猛地一缩! 倒是把沈清鱼吓了一跳:“踩你尾巴了?” “不是,你和商牧进展这么快了吗?” “你也听说了?” “不就是拿你论坛号发言吗?” 前桌马上转过来,也是他们宿舍的,瘦成一条,外号麻杆。 “这你信息不就落后了吗?今天早上,晨读园,俩人——” 他竖起两个大拇哥,相对弯了弯,嘴巴一努:“亲嘴儿了!” 商健捂着嘴,惊讶从眼睛里窜出来,看向沈清鱼。 当事人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小牧哥的唇形,吻上去很软,也很香。” 他拿起课表,指着一个没有比赛、没有考试的休息日: “就这天了,我要抓紧时间结婚。” “有这么急?” “嗯,”他点头,眉眼荡漾,“我已经不满足只和他接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正版在 商牧刚回到兴南的第二天,就被叫回南山别墅。 这一次没有邹莉,只有商置雄。 别墅也比往日更安静,连上茶的保姆都被遣散。 商牧刚坐下,商置雄就拿起茶壶,亲手为他倒了杯热茶。 他拿起抿了一口,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商置雄说:“这也是你的家,怎么能说‘来’,应该是‘回’。” 商牧平静道:“当初是您让我离开的,我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包带走,哪里还有‘回’这一说。” 水蒸气争先恐后冒出,白雾阻碍了父子俩的视线。 商置雄叹了口气:“当初那位先生说,你的生辰八字并不适合我们家,而且你母亲当时也……” “已逝之人就不要再提了,”商牧轻缓整理袖口,扶正黑曜石袖扣,“小鱼昨晚就把课表发给我,我们的结婚仪式就在他下一个休息日,你可以给商健安排婚礼了。” 商置雄弯了弯唇,说:“等小健结了婚,也会搬出去住。” 商牧听出这大概是在为自己寻找平衡,但被赶出去和因结婚离开,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做精神内耗,又问:“您还有别的事吗?” “我听小健说,你那个男朋友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平时你们俩相处会不会很困难啊?” “那倒不会。” 一提到沈清鱼,就连商牧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他说:“正因为他性格开朗,所以和他相处永远都没有冷场的时候。” “也别太指望别人迁就你,那就是个小孩子,有耐心也只是一时。就跟小健似的,上个月跟我要十万说买个摩托,才骑了几天就扔到车库吃灰了!” 商牧微笑:“大概是摩托来得太容易,所以不懂珍惜。我和小鱼在一起不算容易,很珍惜彼此的感情。” 商置雄问:“听说他在学校很受欢迎,会不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啊?” “有的,我前几天才解决了一位。” “我就说现在的小孩玩心太重,你性格温和,和他结婚会不会吃亏?” “玩心重?”商牧沉声,低冷道,“没有吧,我们的性格适配,结婚是互赢,没有谁会吃亏。” “那他年纪比你小了6岁,会不会嫌弃你——” 话音未落,商牧的电话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当着商置雄的面接起电话。 “小牧哥!” 沈清鱼的声音清晰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商牧微笑:“怎么了?” “我待会儿上课了,早八好累,想跟你打个电话充充电!” “充电?” “小牧哥就是电源啊!不管有多累,只要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觉得世界都晴朗了!” 商牧低笑了一声:“吃早餐了吗?” 沈清鱼说:“还没。” “一定要吃早饭,你每天的运动量太大,不吃不行的。” “那今早吃什么呢,吃水煮鱼吧!” 商牧惊讶:“你一大早就吃的这么好?” “因为你昨天说了希望我多吃点,那我就一日三餐都补蛋白质呗,而且——”沈清鱼刻意顿了顿,神秘兮兮道,“我吃的是鱼诶,小牧哥你不想吃鱼吗?鱼可是很好吃的哦!” 他加重‘鱼’的读音,话里话外暗示意味明显极了。 商牧甚至能联想到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眉梢一挑,整个人都散发着夺目耀眼的光。 商置雄的咳嗽声打破了旖旎氛围,商牧这才想起他现在深处何处。 沈清鱼也听见了,忙问:“小牧哥,我听见男人的声音了,你在哪里呀?你没去上班吗?如果是开会的话,你也不会接我的电话啊!” “是我爸。” 安静一瞬。 沈清鱼的声音放轻:“那我先挂啦!” “嗯,”商牧应了声,“多吃点。” 挂断电话,商置雄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是年轻人之间的……情趣? 讲话暧昧,不知羞。 “小鱼年纪小,又热情,”商牧放下电话,“说话直接了些,他不知道你能听见。” 商置雄正欲为他添茶,商牧拦下:“今天的时间太长了,我该走了。” 商置雄看了眼时间,颔首:“去吧。” 茶水已经凉了,商牧一口饮下,起身告辞之前,沉声道:“再好的茶水对我来说都很苦,我从小就不喜欢苦涩的味道。所以下次要是再想叫我谈话,白开水对我来说更好一些。” 他印象中的父亲是冰冷又严肃的。 从前每次见到,都好像周边氧气被抽空,只剩源源不断的压力。 没见过父亲不知所措的模样,误以为父亲是座这辈子都无法翻越的山。 现在不了。 见得多了。 -- 到了公司就给沈清鱼回了个电话。 那边又恢复往日悠哉:“小牧哥。” “刚才谢谢你。” “怎么让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啊?”沈清鱼问,“商叔叔的眼睛真那么毒?我们演得这么像,他还不相信啊?” “应该说,他最相信商健。” 从小到大一直被他养在身边的孩子,和四岁就被送到外面养着、跟前妻的孩子。 商置雄对商健的感情肯定更好。 想到这,商牧垂眸,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那我就知道了,以后在商健面前多提提你呗!” “他说你每晚都会提起我。” 沈清鱼嘿嘿一笑:“上次你告诉我商叔叔不相信我们,所以我故意每晚都跟商健聊你,以后还得多聊几句。” “不聊也没关系,”商牧抿唇,下颌绷紧,“我们尽早结婚,他也好顺理成章结婚,就不会再有人盯着我们了。” 他公司最近正处在创新中,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其他人,结婚这件事要尽早实施。 “小鱼,你家那边可以吗?” “放心吧小牧哥,”沈清鱼保证,“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事发生了。” 挂断电话后,商牧就开始投入到工作中。 他马上召集了一场会议,ab两组的创意,最终是b组险胜,a组惜败,不得不退出。 b组组长小何,首先将美妆目标放在了口红和身体乳上,她表示这两种是女生们出行必备,其中身体乳男生也可以使用。 “最简单的两样美妆产品,洗好澡随手一抹,第二天醒来被窝都是香的;手残党、赶时间党涂个口红就能出门。” 这么些年如履薄冰走到今天,商牧白手起家经不起失败,习惯性求稳。 他认真看了员工的报告,开口:“那这几天就辛苦大家了。” 方案通过后的一连三天,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赶工。 日常就是开会、出差、签合同,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结束会议已经是下午了,员工食堂已经关门,商牧散步到楼下咖啡厅,点了份三明治。 刚把钱夹拿出来,就听见背后有人长叹一口气。 “你们知道我有多累吗?三天,我居然跑了五个城市!” “为了找到合适的负责人,我甚至跑去大学找教授了。” “你以为我们留下来的就轻松吗?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上班就是开会……” “会议室超级压抑,尤其是商总一进来,我都觉得冷!” 商牧转头望向门外。 夏季太阳明媚耀眼,太阳底下每一寸阳光都滚烫。 “商总好像真的不会累,而且皮肤也特别好!那天开晚会,我偷偷观察了下,对着电脑一整天,脸上还是哑光的,一点油都没有!” “你们说,商总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肯定是听话的。” “我也觉得,听话又乖巧的,不然谁能受得了他啊!” “你们为什么觉得他能找到老婆?我觉得他这辈子成不了家!” …… 商牧抬了抬眉。 付完自己的账后,思忖一阵,向后一指:“四位那桌一起结。” 等回到公司,檀诚就告诉他:“沈栋来了,在小会议室等您。” 商牧眯了眯眼。 沈栋的产业是游轮,在商界数一数二的名头。 一个研究船的,怎么会来他这里? 直觉告诉商牧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果不其然,看见沈栋第一眼,他就明白了。 这个人的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五官张扬,若不是戴着一副眼镜,眉眼间的桀骜根本压制不住。 他们俩长得很像,但细看又有不同,具体哪里不一样,商牧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商牧坐在他对面:“你好,你是小鱼的哥哥吧。” 沈栋上下打量了商牧一眼,没有客套的回应,语气生冷地问:“你就是他突然要结婚的人?” 这一刻,商牧发现了两个人的不同。 穿西装的跟打篮球的气质和说话方式都不同,一个犹如红酒,经历岁月的沉淀,只剩下醇厚。 另一个犹如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碳酸饮料,拉环刚打开,就迫不及待伴着热情席卷而上。 商牧抬了抬眉:“我是。” 沈栋说:“这几年我爸妈去了国外,一直是我在管我弟弟,最近工作太忙,一个疏忽忘记他是个爱惹是生非的猴子,不小心惹到商总是他的不对,我替他赔礼道歉。” 成年人的话不用说得太明确,商牧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在临近结婚之前发生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 一向不强人所难的商牧开口:“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同时,也向小鱼道歉。” 沈栋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他弟弟看中的人,果然是个绣花枕头。 沈栋起身:“荒唐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祝商总自己的品牌蒸蒸日上。” 商牧问:“你们家没有给小鱼找到合适的联姻对象,为什么要还要阻拦呢?” 沈栋皱眉:“联姻?” “对——啊——联姻!” 这句话不是会议室里的人说出来的。 两人同时朝门外看去,沈清鱼穿着正红色篮球衣,头上还顶着个相同颜色的运动发箍,大摇大摆走进门。 檀诚看了眼商牧的眼色,为他们关上门。 沈清鱼早就听说沈栋回来,直觉告诉他沈栋这次回来的很突然,于是他请了两周假,提前来到兴南。 果不其然,要是再晚一秒钟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率先朝沈栋走过去,一下搂住他哥的肩膀,明知故问:“你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了?” 沈栋不紧不慢甩掉他的手:“要不是你说你要结婚了,我会扔下工作来兴南吗?” “那你来的正是时候,”沈清鱼说,“邹姨说已经选好婚礼场所了,待会儿你跟我们去看看。我坐小牧哥的车,你跟在小牧哥车后。” “小鱼,”商牧开口,“我刚刚已经跟你哥说了——” “说什么不重要,”沈清鱼抬起手臂,抓起他的手从腰侧伸进来挽住自己,再用另一只手覆盖上,“重要的是,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捧花?白色?紫色?还是中式红色?” 他轻轻掐了下他手臂里侧的肉,商牧读出其中讯号。 他要他配合演戏。 “哥,”沈清鱼说,“你明明知道小牧哥性格温和,来得这么突然就为了给他下马威吗?这招太阴了吧。” 沈栋脸色一沉:“注意你的言辞。” 沈清鱼撇撇嘴:“让我猜猜,小牧哥肯定都不屑跟你周旋吧?是不是你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用‘嗯嗯嗯好好好’来回复你?你懂这叫什么?这叫不与傻瓜论短长。” 说完,他扬脸:“对吗?小牧哥?” 虽然当时商牧是真心的,但此刻面对沈清鱼的暗示,也不得不顺着沈清鱼的话。 他颔首:“对。” “商总,做生意最讲究信用,”沈栋已经在发怒边缘,说,“我弟弟还在上学,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商牧平静回应:“20岁了,已经是法定结婚年龄,年纪还算小吗?”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退出去的檀诚重新返回,在看见商牧挽着沈清鱼的姿势时,有0.1秒的怔愣。 随即又道:“商总,您的视频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了。” “抱歉,”商牧把手抽出来,“沈总,我还有公事处理,你随意。” 说完,又看向沈清鱼:“等我开完会找你。” “嗯,”沈清鱼眼睛泛光,犹如明月映照清泉,“小牧哥,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都不去!” 这个会议开了三十五分钟,最终被商牧提前叫停。 等再返回会议室时,里面只剩下沈清鱼一个人。 还是那套红色篮球衣,粗壮的手臂露在外面,两条明显的锁骨下是若隐若现的胸肌。 他埋头,视线落在手机上,短视频的音乐声传出:帅帅的大男孩~完美的身材~ …… “小鱼,”商牧叫他,“你哥呢?” “走了。” “怎么走的这么快?” “你还想跟他喝一杯吗?” “……” 有点奇怪。 不是有点,是非常奇怪。 虽说没有别人在这,不用装作很恩爱,但平时沈清鱼见到自己,也绝不会是这样的情绪。 眼都没抬一下,声音随意。 这种状态似曾相识,很熟悉,仿佛就在上个星期。 “你哥骂你了?”商牧问。 三秒过后,沈清鱼关了手机,不轻不重扔在桌上,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戛然而止的音乐,令耳朵不习惯,商牧没忍住,问:“你怎么了?” “你真令我失望。” 沈清鱼努了努唇,埋怨地开口:“你需要我帮忙演戏时,我是怎么帮你的?再看看你,我哥只说了一句话,你就缴械投降了。” “不是,”商牧急于解释,抽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因为我意识到是我太草率了。只顾着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忽略了你们家的难处,这是对你的不公平。” “不管。”沈清鱼并不听他解释。 扣住商牧的手腕抬起,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推倒在椅背上。 高大的身躯俯身凑过去,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眼,将他禁锢在自己与靠椅之间。 阳光在他背后,被遮挡了大半,沈清鱼的瞳色也在暗影中显得低靡,大胆地描绘他的五官。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他们都不必再假装,‘恩爱’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商牧做回了自己,沈清鱼自然也是一样。 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生,桀骜张扬,更像在体育馆时见到的他。 “小牧哥。”沈清鱼不咸不淡地开口。 “合同都签了,你现在必须给我证明我们是互帮互助的。不然,我会怀疑你的持久力。” 商牧:…… 什么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正版在 商牧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沐浴露的清香,因此也能联想到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后,认真洗了个澡,再来到兴南,站在他面前。 可……他刚刚说的什么? 什么持久力? 可以是毅力、决心,可以是任何词,怎么就突然说到持久力了? 他究竟是不是大学生,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 商牧认真地问他:“你想说的,是毅力吗?” “都一样,这不是重点,”沈清鱼凑近,目色极深,看着他的神色放肆又乖张,“你要怎么证明?” 手腕还被他钳制着,宽松的篮球衣坠在他的衬衫上,紧紧贴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两个人距离近到好像没有空气能够涌进,彼此呼吸彼此的呼吸。 商牧说:“你先放开我。” 沈清鱼满脸表情写着:我不放。 商牧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演下去,但你哥第一句话就戳中了我的心。你可以不懂事,但我不能。” 他从不是投机取巧的人,也不屑踩着别人的肩膀为自己铺路。 所以当沈栋以家长的名义说出那番话时,商牧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急于求成。 为了摆脱商置雄和邹莉的掌控,想都不想就和沈清鱼一拍即合,这个决定太果断了。 沈清鱼轻呵一声:“我没记错吧,你今年不是26吗?怎么说出来的话像46?” 商牧挣了挣,发现力道不敌他半分,面对他总是无法严肃起来,在这种时候竟然气笑了。 “你好好坐着,会议室这层人来人往,门开着,被看见怎么办?” “你总是怕我被人看见,难道忘了我们的婚礼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吗?” 的确是这样,商牧恍然。 由于婚礼操办流程全都由邹莉张罗,他现在连场地在哪都不知道,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距离婚礼时间越来越近,他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那下班之前我跟员工介绍你,”商牧视线落在他的大手上,无奈道,“痛死了。” 沈清鱼这才注意到,被自己手指覆盖的皮肤已经泛红。 他松了手:“我没用多大力气啊!” 商牧晃了晃手腕:“也不怪你,我皮肤挺脆弱的,碰一下就会有红印,待会儿就消了。” 听见这话,沈清鱼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抬了抬眉,落在他手腕上的眸色暗了些。 身体慢慢退回,又没完全放过他,扯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大腿从两侧箍住他的膝盖,夹住。 商牧诧异地看他。 沈清鱼慢条斯理道:“在员工下班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商牧皱眉:“可我要工作。” “前提是遵守我们的合约不是吗?白纸黑字写着呢,如果我今天没有及时赶到,你就违约了不是吗?” 沈清鱼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膝盖又并拢了些:“我的合作伙伴意志不是太坚定。鉴于合约上除了赔偿违约金之外,没有其他惩罚措施,所以我决定——” 在商牧疑惑的神色中,沈清鱼一字一句补充:“亲自监督你。直到你向所有人介绍我的身份。” 沈清鱼说到做到,商牧也对刚刚发生的事感到愧疚,让檀诚把电脑送到会议室,一整个下午就坐在会议室里办公。 偶尔为沈清鱼制造出来的动静分神,看他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 商牧笑了声:“坐不住了吧?” 沈清鱼抖了抖窗帘:“谁说的。” 商牧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下班,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沈清鱼想了想:“一小时后再说。” 半小时后,沈清鱼就把注意力放到商牧身上。 拨弄窗帘的指尖此刻在他袖口衣领上游走,碰到第一颗纽扣时,忽然开口:“小牧哥,系这么严,不勒得慌吗?” 商牧敲打着键盘:“习惯了。” “可这样感觉很严肃。” 商牧笑了声:“工作不就是这样吗,我又不是模特。” 他的手继续向下,叩了叩皮带上金属纽扣:“这个也是你品牌的吗?” 商牧不漏痕迹朝旁边移了移:“嗯。” 再往下—— “沈清鱼。” “怎么了?” “你能老实一点,别碰到我吗?” “都是男人碰一下也不行?” “……别摸我,ok?” 沈清鱼把手从他大腿上拿走,耸了耸肩膀:“ok!” 又过了十分钟。 “小牧哥,这屋里好闷啊!” “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小牧哥,我热的要中暑了!” “那把窗户关上吧,冷气都被你放跑了。” 又五分钟过去了。 “你们公司真的没有提前下班的时候吗?” “没有,大多数时间都在加班。” “合法吗?” “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有加班费、饭补、车补,法定假日三倍。” 沈清鱼凑到商牧面前,撑着下巴:“小牧哥,你真的不愿意为了我而让大家早点下班,哪怕十分钟吗?” 又来了。 又是这副表情。 两个食指交叉比了个‘十’,一双澄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他不答应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肩膀上的肌肉块那么大,做出这样的动作竟然还不惹人讨厌,沈清鱼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你背叛我,我都原谅你了。” “……” 商牧利落地合上电脑:“走吧。” 沈清鱼跟在身后,单手插在宽松的篮球裤口袋里,嘴角勾着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投身于工作中的员工们得知这位就是老板的男友,并且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婚这件事,已经不知道先惊讶哪个了! 但毕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有人问婚礼在哪里举办。 商牧怔住了,站在他身边的沈清鱼很快回答:“就在兴南市中心的昼溥酒店。小牧哥说了,那天给所有人带薪休假,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小牧哥??” “他叫商总什么??” “我没听错吧……” 底下的窃窃私语都被商牧摒弃在脑后,他低声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只休息一天耽误不了事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我们的戏就越好演,不是吗?” 说完,他迅速扬起脸,对大家笑道:“今晚小牧哥请大家吃火锅,就当是为了犒劳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现在收拾收拾我们一起下班吧!” 欢呼声顿时响起,他们对今晚的聚餐无比期待。 一群人争先恐后跟着沈清鱼一同下楼,办公室只剩商牧。 电梯已经下去,他一手抄在口袋里,静静等着。 门再打开时,里面还吊儿郎当站了个人,像是没骨头般倚在角落里,歪着脑袋与他对视,红色篮球衣炸眼极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牧哥,我回来接你啊!” 商牧走进电梯,手指刚要碰到1,有人捷足先登,擦着他的西装外套从腰侧伸出手,率先按上。收回时自然而然搭在他腰间,在他耳畔低声道:“你的员工就在电梯门外等着。” 潜台词:这是做戏给他们看的。 抄在口袋里的手攥了攥拳头,商牧说:“明天还要上班,你今天找他们聚餐,记得不要喝太多酒。” “放心吧,今晚只喝可乐和果汁。” 夏季的傍晚温度降了些,弯月高挂,一转头看见刚离开的办公室亮着灯,有人疑惑地问:“谁最后走的?怎么不关灯?” 沈清鱼耸耸肩说:“我忘了。” 商牧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电话:“我给保安打个电话,叫他关一下。” 不足为奇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到了饭店,他们惊奇地发现,鸳鸯锅刚好煮到沸腾,菜和肉也整齐地摆放好。 一切当然都是沈清鱼提前吩咐的,他站在桌前:“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所以提前帮大家点好了,如果还有想吃的可以再加,菜单就在桌上!” 沈清鱼坐在商牧旁边,小声问他:“小牧哥,除了辣之外,你有忌口吗?” 商牧说:“不爱吃姜。” 沈清鱼将清汤锅里用来调味的姜片挑出来,为他下了些肉片。 饭到中途,商牧接了合作方的电话走出门,聊了一会儿顺便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突然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他本意没想偷听,奈何听见了自己和沈清鱼的名字。 “我说商总今天中午在咖啡厅怎么偷偷给咱们结账了,原来是交了男朋友。” “交了男朋友的人是不一样哈,知道给人小惊喜了!” “哈哈哈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让商总给我小惊喜!” “希望商总和小鱼恩爱一万年,也好多对咱们笑笑。” “这种氛围以前我想都不敢想,这么看来商总还是挺有人气儿的!” 这些话听得商牧忍俊不禁,回到餐桌上跟沈清鱼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早已和他们打成一片的沈清鱼也敛了笑意,对大家说:“我和小牧哥就先走了,下个星期婚礼现场见,给你们准备了小礼物!” 商牧到前台结账时,前台告诉他账已经买过了,还给他退了几百块。 沈清鱼接过来揣进口袋:“走吧,小牧哥。” 上了车,商牧拿出钱包。 “我的员工吃饭要你买单,这样不好。” 下一秒,手上一轻。 沈清鱼将他的钱包合起来,揶揄道:“吃个饭有几个钱?要是连这个都要跟我细算,那是不是我摸了你,也要被你摸回来呢?” 商牧诧异:“这两个怎么能相提并论。” “那就都不要再提了,”沈清鱼把钱包放到他怀里,“开车吧,我们是回你的酒店还是你家呢?” “今天要回家,我要取一份文件。” 商牧的家离公司偏远,是一处安静的庭院,两层楼,院子里除了一颗发财树之外,空无一物。 很明显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家里装饰还不错,欧式极简风,没有夸张的金色楼梯和名画,简易的黑白线条看上去舒服很多。 家中有位保姆,出来迎接他时笑着说:“今天有客人,喝现磨咖啡可以吗?” 沈清鱼微笑,没有做声。 直到商牧给二人互相介绍:“这位是陈姨。陈姨,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沈清鱼,下个星期结婚。” 沈清鱼这才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陈姨你好,叫我小鱼就可以。太晚了我不想喝咖啡,橙汁有吗?” 陈姨错愕地眨了眨眼,再三确认二人的神情,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她笑笑:“家里有橙子,我给你现榨。” 商牧已经走上楼,沈清鱼也跟着一同,一脚迈两个台阶,很快消失的拐角处。 商牧告诉他:“我待会儿要整理个文件,然后有个视频会议,你随便坐。” 沈清鱼歪着脑袋:“可以去你卧室吗?” 商牧:“当然,如果你累了也可以先睡。” 沈清鱼打了个响指:“放心,我会把自己洗干净再上你的床!” 商牧含笑点头:“去吧,我先忙了。” 他这一忙就忙了三个多小时,结束会议后,脑袋都在嗡嗡叫。 咖啡早已喝光,商牧下楼倒了杯水,回到卧室先轻轻推开个门缝。 沈清鱼没有睡觉,他靠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 见他进来,摊开封面晃了晃:“小牧哥,真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 这也是一本教人沟通的书籍,只是不常回来,这本书才看到三分之一。 商牧说:“学无止境。” 他去衣帽间取了几件衣服,又来到浴室,扑面而来的氤氲气息将他包裹。 沈清鱼应该刚洗完澡,还穿了他的浴袍。 商牧拨了拨其他几件,发现他穿的竟然是自己经常穿的那一件。 浴袍都是越穿越软,越穿越舒服,这小子也是会挑,挑了件他觉得最合身的。 再出来时,沈清鱼已经站在窗前,手里拿着半杯现榨橙汁,跟他埋怨:“小牧哥,你的浴袍太小了,我穿着胳膊都伸展不开。” 何止是胳膊,那浴袍商牧自己穿时,下摆到小腿,而他一穿上,竟然连膝盖都遮不住。 结实的小腿肌肉紧绷,怎么看怎么别扭。 商牧笑说:“把你的型号发到我手机上,明天我叫助理多买几套放在家里。” “我的型号你不知道吗?上次拍广告都告诉你了啊!” 商牧思忖一阵:“檀诚那里应该记录了。” 沈清鱼挑眉,不以为意:“以后这就是我们要同居一年的地方?” “是。”他点头。 说到同居,沈清鱼想起了什么,问他:“结婚那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我哥也会过去。所以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练习一下?” “是有练习的必要,”商牧问,“你知道全部流程?” “嗯,邹姨都告诉我了。” “好,”他本来今晚要去客房住,所以拿了几套衣服,现在将这些全都放在一旁,走到沈清鱼面前,“婚礼流程应该会走红毯,有时间限制吗?宾客敬酒就从主位开始?” “不,”沈清鱼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今晚不练习这个。” 商牧一头雾水:“那练什么?” “你想想啊,你爸和我哥都没有完全消除疑惑。尤其是我哥,他会跟我爸妈叙述我的一切。今天你那么容易妥协,他肯定会心存疑虑,所以我们之间的cp感最重要。” “cp感是什么意思?” “couple,”沈清鱼解释,“情人之间的一举一动或者一个眼神,都和别人不一样。小牧哥你为人正直清冷,所以我们之间少了些氛围感。” 商牧明白了,婚礼至关重要。 他们必须表现得恩爱、难舍难分。就如同真正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那般,憧憬爱情,期待婚姻。 以前看过拍情侣装模特的样片,对视有火花,一颦一笑在对方眼中是最完美的存在。 “所以——”沈清鱼拾起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指尖,在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滑动。 缓缓补充:“我们今晚要练习的是,拥抱,和深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正版在 这句话让商牧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仔细观察沈清鱼的脸色,确认没有在开玩笑后,不露痕迹后退几步,外表镇定盯着他的眼睛:“还要深吻?” “你没参加过婚礼吗?婚礼都要接吻的啊。” 商牧说:“不能取消吗?” 沈清鱼好脾气地问他:“你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吗?要怎么说取消接吻的流程,才能让商叔叔和我哥毫不怀疑呢?” 商牧知道,这次的接吻和上一次他们俩在晨读园的完全不同。 婚礼的接吻不可能是蜻蜓点水。 前后左右都有嘉宾,那是需要被摄像头记录下来,放在u盘里十几年后再回忆的。 沈清鱼说:“小牧哥,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难为情,我也一样。但没关系,只要氛围到了,我相信我们能做到。” 他指的氛围就是将房间的灯调至最暗,能看清彼此的脸足矣。 然后打开投影仪,幕布上播放了一部经典西班牙同性恋电影。 沈清鱼还拿着那半杯橙汁,喝了一口,握住他的手。 商牧偏头看他。 他唇角轻轻勾起,指腹摩挲他的手背,不急不缓道:“培养氛围。” 随着优美的乐声响起,商牧也渐渐融入进去。 直到看见屏幕里两个男人手牵手时,忽然感到一丝不适。 这时,沈清鱼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小牧哥,我们的姿势和他们的一样。” 商牧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屏幕,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可以接受一点了。 爱情是自由的,他这样想。 这部电影整体基调是浪漫的,没有勾心斗角的第三者插足,也不是阴差阳错的分开再和好。 从头到尾,都在描写两个人的心思和眼神。 这对习惯了快节奏的商牧来说很无聊。 就在他的注意力一点点消耗时,剧情终于到了最高点。 雷雨天,两个主角披着一件衣服跑回家,浑身湿淋淋地望着对方。 气息明显,眼神拉丝。昏暗中他们终于相拥,捧着对方的脸深吻。 接下来则是衣衫一件件坠落,光影交织下,床上的人也缠绵难分。 商牧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的节奏竟也与他们相同。 不知不觉间彻底融入到氛围里,就连和沈清鱼相握的手什么时候变成十指交叉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股热浪漂浮在耳畔,他意识到有人在耳边呵气。 转头就对上了沈清鱼的脸。 分辨不出是电影里的雨声,还是窗外正在下雨。 他们鼻尖相触,商牧能清晰闻到沐浴露香味。 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自己的沐浴露,出现在沈清鱼身上好像味道又不太一样了。 他急于分辨究竟哪里不同,直到与他鼻尖相错,高挺的鼻梁触碰在一起,商牧还在轻嗅。 唇瓣相触的一瞬间,雷声浮现。他瞳孔骤然紧缩,看见了面前的人,也看见了对方瞳孔里的自己,身体下意识向后躲闪。 相扣的十指也被他甩开,快速起身将灯光开到最亮,驱赶卧室里的旖旎。 窗外并没有下雨,今天是个艳阳天,明天也是。雷声是电影里传出的。 “不行,我投入不了。”他陷在沙发另一侧,无力地垂下头。 沈清鱼随手将投影仪关闭,把橙汁递给他,问:“要喝点吗?” 商牧摆摆手。 “抱歉,小鱼,是我拖了后腿,”他将十指插入发间,弓着腰,“我实在没办法和一个男人接吻。是我高估自己了,你哥那边我会跟他解释和道歉。” 沈清鱼问:“你又要放弃了吗?” 商牧叹了口气:“我会按照合同条款来补偿你。” 沈清鱼撇撇嘴:“谁在意那几个钱。” 越是这样,商牧越觉得自惭形秽。 “我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 “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在意的不是时间和钱,”沈清鱼埋怨地看他,“是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失败的人!” 商牧不明所以地看他。 沈清鱼抱着肩膀,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从小到大对我表白的男生女生可太多了。这还是第一次我主动献吻,人家将我甩开的!太伤自尊了!” 不吹不擂,抛去钱财和家室,就沈清鱼这张脸、这个身高站在那里,就会引起无数人的瞩目,一个简单的扣篮,当晚表白墙他的名字就占据一大半。 一个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这样的局面竟是商牧自己造成的。 他顿感内疚,也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人。 女孩子说他冷淡没温度,即使是联姻也不想考虑他。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陪他演戏的男孩子,又被他的怯懦惹怒。 自记事以来,他还从未让人如此失望过。 谁又不是个天之骄子呢? 即便后来他的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但好歹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豪门世家的公子哥。 这瞬间,商牧开始动摇。 安静了一会儿,他提议:“那我们……再试一次?” 沈清鱼眼中的光再度浮现:“我就知道小牧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商牧拿起遥控器:“接着看吧。” “不了,”沈清鱼拒绝,抿了抿唇说,“刚才的氛围很明显不能让你接受我,我们换个环境吧。” 沈清鱼想了想:“你楼上是不是有游泳池?” 他点头:“有。” 这种房子基本都是这样的结构,顶层是露天游泳池,可以用来开party,举办宴会。 但因为商牧忙于工作,除了刚搬进来闲来无事放松一下之外,最近几年都没用过。 沈清鱼说:“游泳可以最大程度降低人的紧张和不适,我们上去缓缓吧。” 清理泳池到注好水就用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商牧就一个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陈姨为他们准备好果盘和果汁后下了楼,顶层只剩下他们二人。 沈清鱼穿着泳裤一跃而下,真像一条鱼那样,在水里欢快打滚,玩够了才从水中站起来,跟商牧招手:“下来呀,小牧哥!” 商牧踩着梯子下去,沈清鱼提议:“我们从这头游到那头,来回算一圈,一共三圈,谁先到谁就算赢好不好?” 商牧点头:“好。” “三、二——一,开始!”沈清鱼迅速滑入水中不见踪迹。 意识到沈清鱼真的有比赛精神时,商牧也将一切抛之脑后潜入水底,奋起追击。 手臂踩着浪花跳跃,商牧屏住呼吸,已经看不见沈清鱼游到了哪里。 到第三圈时,他明显感觉周边浪花增大,那一定是沈清鱼的,他就要追上他了。 商牧加快速度,就要触碰到墙面时,突然撞进一个硬朗的胸膛里。 “小牧哥,你就比我慢了不到一秒钟。”他笑得慵懒,好像早已预料到结局。 话里话外尽显得意,不长不短的头发炸起。 商牧在水中站稳,抹了把脸上的水,笑着叹道:“比不过你,你赢了。” 他正欲上岸,腰间陡然而生一股力量将他拦住,猝不及防再次撞向沈清鱼的胸膛。 湍急浪花此刻游走在水下,晃动着一下一下撞击他的腰。 若不是被沈清鱼紧紧搂着,恐怕下一刻就要被撞到另一边。 商牧看着他,黑色眸子像是一片深海,他与深海对视,随即被搅入旋涡之中。 “你……” “小牧哥,”他抬眸,一手在水下攥着他的腰,一手指天,“你看今晚的天空,这么多星星,一颗比一颗亮。” 商牧也一起抬头,满天繁星闯入眼中。 星月勾缠,倒影坠落在池水中,他们在勾缠之中。 沈清鱼轻轻开口:“你的房子在这么空旷的位置,深更半夜周围邻居都睡着了,工人和保姆也都走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全世界都是空旷的,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你说是这颗更亮,还是那颗?” 靡靡之音似是神父的诱导,而自己则是最虔诚的信徒。 商牧剧烈鼓噪的心在此刻得以安宁,他仰头分辨哪一颗星最明亮,水底支撑在沈清鱼胸口上的手腕渐渐柔软。 耳畔又传来他的声音:“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 当颈部传来柔软的触感时,商牧吸了口气,又本能想要后退,这一次腰被拦得更加严实。 “我……” 一片火热的唇堵住他所有想说的话,也连同呼吸和理智一起掠夺。 池水依旧在晃,商牧什么也感觉不到,大脑浸了水生了锈。 他感受到一阵清新浓郁的橙子味。 就像是鲜橙果粒在口腔中爆开,甜甜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也在下一秒注入血液。 除此之外还有带着他体温的唇,柔软又有弹性的触感。 难以相信,整日在篮球场上驰骋的男生,手臂和小腿拥有无穷力量的人,除了能散发橙子的清新之外,唇竟然这么软。 软到,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沈清鱼一边亲吻,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睫毛从一开始微颤到平稳,身体从僵硬到柔软,手臂从抵着自己的胸膛再到腹部,现在自然而然地落下。 他在水下轻拂他的背,慢慢带起他的手环上自己腰间。 然后,放缓这个吻。 让突如其来变成顺其自然。 他们在这片除了星月和微风能看到的地方,顺其自然地拥抱、接吻。 如果此时商牧睁开眼,一定能看到他别有深意的目色。 但他没有,他被沈清鱼蛊惑着接受这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睁开眼,对上沈清鱼人畜无害的脸。 商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酥麻感自腰间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上,现在又消失不见。 他们自然而然地拥吻,现在又自然而然分开。 宕机只在那一瞬间,现在又恢复平静。 视线最后落在他唇的位置,随即将搭在他腰间的手放下,商牧倚在池边与他并排。 “这下应该不会露馅了吧。” 沈清鱼抻了个懒腰,手肘搭在池边,后背肌肉紧密聚拢,垂下来的手臂轻轻拨弄池水,水花碰撞声音有种难以言表的旖旎之感。 他说:“可如果婚礼那天你也需要这么久才能融入状态,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哦!” “不会的,”商牧的视线从水花上移开,“这次不会让你失望了。” 沈清鱼轻笑一声:“小牧哥,我依然选择相信你,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走吧,回去洗个澡睡了。”商牧微笑,朝梯子处走去,刚上来就见沈清鱼双臂撑着边缘,带着一身水花跳了上来。 商牧目不斜视走在前面,要下楼梯时突然听见沈清鱼在身后说了句:“精致又娇贵。” 他握着扶手回头:“什么?” “你的腰,”他伸手一指。 刚刚在水中,他握着他的腰不让走,不过就握了那么十几秒钟,现在腰侧还残余微微泛红的印记。 “小牧哥,”一如之前在体育馆那样,他歪着脑袋瞳仁清澈无害,对他笑,“下次我轻点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正版在 沈清鱼最终还是选择了客房,让商牧在自己的卧室睡觉。 临走前,问商牧:“需要我帮你揉揉腰吗?或许揉一揉红印消得更快。” “不用了,”商牧说,“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小牧哥,做个好梦。” 商牧又洗了个澡才躺回床上,刚躺下才发现不对劲,他忘了将墙角处两盏地灯打开。 从前他的生活习惯一直是所在之处灯火通明,就连睡觉也不能关灯。 前几年因为熬夜以及超负荷工作,某天早上醒来突然看不清,医生建议他在睡觉时热敷药,并且不能长时间面对强光。 商牧就这样一点点降低亮度,现在已经可以在半昏暗的卧室里熟睡。 重新盖上被子,他的心已经彻底恢复平静。 当他彻底接受将荒唐戏码搬到现实,且为了更好的未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演时,商牧就开始快速适应了。 细数还有最后婚礼上的一场戏,只要圆满收官,他就再也不用受商家裹挟。 虽然合同上标注了同居,但沈清鱼今年大四,他即将面临的是上学、毕业、工作,这个家或许他们谁也不会再回来。 想到这,商牧轻轻舒了口气,闭上眼睛。 第二天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吃早餐时,沈清鱼打着哈欠下了楼。 陈姨去厨房取早餐,沈清鱼伸手就把商牧盘里的吐司拿起一片。 商牧看着他,眉眼下垂,惺忪之意明显,问:“困成这样怎么还要下楼吃早饭?” “昨晚忘了问你,”沈清鱼没精打采道,“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拍结婚照。” 商牧恍然,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看了眼今天的安排后,说“抱歉,我今天比较忙,真正有自己的时间大概在晚上六点之后。” “嗯,好,”沈清鱼说,“那白天我就去选戒指。” 商牧看向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再看向沈清鱼:“麻烦你了。” 沈清鱼摇头,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朝他勾了勾手指。 商牧随即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黑绳在他的拉扯下,穿梭在自己的手指缝隙中,一点点摩挲最后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光滑的表面轻轻摩挲,沾染了沈清鱼的体温,缓缓地,慢慢地调整。 自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是懒倦的,没睡饱也没有起床气,只认真地在项链上做记号。 就看他这个认真劲,很难将昨晚蛊惑着自己接吻,先吻脖子再猛地吻向他唇强势的模样联系到一起。 “在想什么呢?”沈清鱼头也没抬地问。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准确踩中商牧的神经,他心猛地一颤,故作平静回答:“在想除了婚戒和婚照之外,还需要准备什么。” “是吗?”他已经做好记号,将项链重新系上脖子。 商牧盯着他的眼睛:“是的。” 沈清鱼呵了声。 商牧以为自己又哪里漏了陷,因为他视线已经落在自己的唇上,就如同昨晚一样,接吻过后,他毫不遮掩地描摹自己的五官。 商牧喉结涌动,抿紧唇。 沈清鱼说:“我还以为你在想昨晚泳池里的事呢!” 商牧头皮一麻,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干巴巴望着沈清鱼的脸。 他有几个做导演的朋友,以前偶然听过他们说现在圈里的脸,都跟流水线一样。 谁火了,整形医院就爆满,马上就有人拿着照片说,要做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 想找个有辨识度的都找不到。 而沈清鱼这张脸辨识度极高。 鼻梁高挺,剑眉大眼,眼窝不算深邃但当他慵懒地抬眼时,总能叫人移不开视线。 如果真放在娱乐圈,会非常受欢迎。 沈清鱼又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一直担心你泡了那么久的水会不会发烧,都没睡好。” 原来他想的是泡水,他只是关心自己有没有生病,而不是…… 商牧突然感到窘迫,他对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屡次生出这种念头,真是太尴尬了! “我没有发烧,昨晚回去就洗了个热水澡。” “那就好!” -- 投身于工作中的商牧总能做到六根清净,很快就将昨晚以及今早的事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上午他要亲自出面谈个合同,远大集团是国内有名的物流集团,与他们合作统一物流,就能为售后省下更多时间和精力。 商牧按时来到约定地点,不到五分钟,远大物流的人来了。 “你好,我叫苏比清,是远大物流的总经理。” 商牧微笑:“也是远大集团的公子?” “是的。”苏比清说。 坐下后,商牧介绍了自己的生意,而后说了句:“你应该知道我的公司吧。” 苏比清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并不知道。” 仅仅顿了0.1秒,商牧再度开口:“一开始我主打奢侈品服装,后来打通了这片区域后,我又开设分公司做运动服饰。以前我有个长期合作的物流公司,但最近几年物流生意不好做,大概生意都被远大集团揽在手心了。” “可能是这样吧,”苏比清下巴微扬,“想和我们家合作的公司太多了。” 这个姿态很明显的高高在上,在叙述自己产业时,甚至比刚刚商牧介绍自己还要高傲。 苏比清说了很多,而后停顿一下:“所以商先生,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一定会跟你合作?” 商牧不是很喜欢商场打谜语的交流方式,他的时间很宝贵,于是开门见山道:“据我所知,远大虽然庞大但也是发展阶段,对于小商铺的物流合作都来者不拒,为什么拒绝跟我合作?” 苏比清喝了口咖啡,缓缓道:“你还记得孙琦吗?” 商牧微微蹙眉,很快想起这个人:“孙家二小姐。” 那个曾经被邹莉安排给自己联姻的孙琦,毫无礼貌和素质,嘲讽他是被从罗马赶出去的二小姐。 商牧说:“所以她是你的?” 苏比清说:“我们下个月将要举办婚礼。” 直觉告诉商牧,今天这个谈判会失败。但他还是想要为自己解释一下。 “我不知道在她口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但还是想说,我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世有多不堪,一开始也没看不起作为私生子的她。那天的确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这一切都是孙小姐求仁得仁。” 苏比清说:“那天好像不止商先生一个人?” “还有我男朋友。” 苏比清笑了声,口袋里拿出请柬扔到商牧面前:“早就听说商总找了个男人结婚,要不是还有个弟弟,恐怕你们家的血脉就断送在你手里了。” 为了把商牧结婚的消息尽早放出去,邹莉在婚礼筹备期间就通知各路朋友,尤其是在商界上举足轻重的人,更是提前两周就收到了请柬。 商牧弯了弯唇:“这个时代还谈什么血脉传承,谁家也没拥有皇位,结婚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商先生,”苏比清问他,“你知道商场上最看重的就是诚信吗?” 商牧定了定心神,坦然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苏比清看着他:“你继母早就在和孙琦母亲聚会的餐桌上说了,在她之前你留给其他交往对象的印象都不好,那些人就算联姻都不选择你。” “而这么惹人讨厌的人突然宣布结婚,和一个男人如胶似漆,饭桌上都要手牵手喂饭,竟然只过了一天而已。” 豪门太太们的聚会,聊得都是八卦,而邹莉则聊起了商牧的八卦,她从未将商牧当做自家人,更多时候只觉得是个笑话。 商牧甚至能想象到那些人在谈论自己时的表情,无非就是鄙夷、不屑……这些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从小到大已经习惯,可一想到她们说不定还会讨论到妈妈…… 放在桌下的拳头攥了攥。 苏比清继续说:“我承认你这步棋走得很好,但现在的你更像是在挽尊。明明是别人厌恶你,偏偏在你口中成了你不稀罕。” 商牧眯了眯眼,镇定自若:“你的想象力很好。” 苏比清:“你不承认?” 商牧:“如果一切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为什么要将我男朋友公开呢?我就继续和他地下恋情,然后找个女人结婚不是更好吗?” “那天我男朋友也不会出面与孙小姐谈话,尽管我和孙小姐的交谈不是很愉快,但相信迫于家族压力,我们都会选择一笔勾销。现在和苏小姐筹备婚礼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种假设虽然荒唐,但却是很大概率真是存在的。 苏比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愤怒,碍于公共场合,他无法翻脸,咬着牙勾了勾唇:“孙琦跟我说了,见你的第一眼,她就没看上你。” 商牧平静道:“由此可见,你与孙二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苏比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斥他,“果然是被赶出家门的,讲话就是没教养!” “如果苏总认为我说的实话是没教养,那么足以看出,你也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惜又没能遇见挚爱。” 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让对方俯首称臣上,风起云涌的氛围中,谁也没注意到餐厅门口风铃声响起,门外走进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 沈清鱼叫了杯咖啡和三明治,一抬头就看见商牧的侧脸。 还没等东西端上来,他就迫不及待来到商牧身边。 苏比清发现自己小瞧了商牧,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说起话来竟这么噎人,几乎是每一句都朝他心脏捅刀子。这和邹莉形容的他完全相悖。 他马上将战斗力转移到沈清鱼身上。 “这位就是当初和你一起羞辱我未婚妻的人?” 沈清鱼即刻听出来者不善,一如当日那样,坐在商牧身边,手臂下意识拦在他身前,做出保护他的举动。 “羞辱?我没听错吧?”沈清鱼怼人就是这样,永远笑容满面,看上去轻松极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她难道不是私生女吗?我记错了?” 商牧本来因为他将自己拦在身后的举动而发笑,动作是那么自然,就像水融于水中。 一抬头刚好能看见他的侧脸。刚毅流程的下颌线,耳朵上还有一颗小痣。 他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的。 本来宽松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堪堪合身,商牧记起这件衣服的设计理念是朝气蓬勃。 因为不适合自己所以一直放在衣帽间最里侧,现在看来,最适合它的主人已经找到了它。 他只赞许地盯着自己的衣服和模特,等再回过神来,听见沈清鱼说:“我的兄弟们今天下午就到,你等着!” 苏比清眸中怒意不减:“应该是你等着!” 他气冲冲地走了,商牧问:“你们在说什么?” 沈清鱼说:“篮球比赛啊!他输了就无条件跟你合作,你输了——” 商牧看着他:“怎么?” “小牧哥,你不会输,”沈清鱼拿起他喝过的咖啡抿了一口,翘着二郎腿闲闲地补充,“我不会让你输。” 商牧低笑说:“物流公司有很多,我还有其他合作渠道。” “nonono……”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这关乎到荣誉和我们的面子,至于‘合作’,你就把它当成是奖杯,这一战我打的是荣誉之战。” 说完,握着他的手,指腹轻轻揉捏他的无名指:“我在对面的商店看上三款戒指,本来想发给你让你决定,但你都已经在这里了,和我一起去试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正版在 沈清鱼看上的三款对戒都很合商牧的眼缘。 简单、便捷,没有那么多凌乱的花纹和钻石,那上面只有简单的线条,看上去流畅又大气。 商牧选中一款,店员又拿出一本画册,告诉他们:“这款戒指可以雕刻你们想要的图案。” 沈清鱼对此很感兴趣,一页一页翻看后,推到商牧面前:“小牧哥,你来选。” 商牧说:“你选吧,我都可以,看你喜欢什么。” 沈清鱼提议:“一起选?” 商牧:“好。” “我数三二一,”沈清鱼歪着脑袋看他,嘴角噙笑,“我们一起指。” “三、二、一!” “这个。” “这个!” 他们手指的方向是一只鱼的绘图,商牧先一步,沈清鱼后将手指按在他的指甲上。 店员全程看着他们的表情,微笑着说:“这边结账,我马上帮两位雕刻,五分钟就好。” 五分钟后,沈清鱼看着戒指里侧的小鱼绘图,笑着问商牧:“你喜欢吗?” “很可爱。” “那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商牧一怔。 沈清鱼凑到他耳边:“婚礼当天也会有佩戴对戒的环节,我们提前演练一次,以防手抖。” “……好。”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一定要提前做出充足准备。 商牧将手放入沈清鱼的手掌中,看银白色戒指缓缓套入无名指。没有冰凉的触感,因为在戴上之前,戒指已经在沈清鱼手里把玩很久,和他掌心温度相同。 商牧说:“很合适。” “当然,我今早才量过你。”他伸出手,手背向上,“小牧哥,到你帮我戴了。” 商牧托着他的手,将戒指为他戴上去。 玩篮球的大手配上一枚银戒,增添了几分成熟之意。 他这只手不适合戴戒指。但没关系,商牧想,婚礼结束就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了。 沈清鱼手背青筋突出,血管明显,他笑说:“你这手应该是护士最爱的吧。” “的确,”沈清鱼眨了眨眼,“每次生病总是安排实习护士给我打针,有的手法生疏一针扎不上,痛死了。” 说完,他将手背摊在商牧面前:“小牧哥,给你表演个独家绝技。” 当他手掌自然弯曲时,手背上血管更加明显,整个凸起状态,像一条崎岖山路。 “试着推推看。”沈清鱼说。 商牧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下,血管竟然隔着皮肤被推到另一侧,又试着推回来,仿佛隔着皮肤就能感知他血液流动的方向。 商牧说:“第一次见这样活泼的血管。” 沈清鱼努了努唇:“那你说给我扎两针的护士是不是很笨?” 商牧答:“实习护士紧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好吧,小牧哥就是善良,”沈清鱼晃了晃手,“因为你这句话,让我以后对护士姐姐的谅解更多了些,也为能够让医护人员练手而感到自豪。” 选好戒指后,商牧接到了商置雄的电话。 “还有不到一星期就要结婚了,有空回来吃个饭,和你邹姨商量商量流程。” 商牧平静地看着某一处:“刚好,我也有问题想问她。” 商置雄笑说:“你邹姨为了你的婚礼准备了很多,事事都亲力亲为,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好。” 商牧讽刺地撇了撇嘴:“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本想先送沈清鱼回家,但对方表示还想继续逛逛,临走时更嘱咐他:“小牧哥,戒指要不要先放我这保管,我怕你弄丢了。” 商牧垂眸看他的无名指:“应该是我怕你弄丢吧。” “怎么会呢?”沈清鱼抬起手,手背面对他,“我这双手小时候抓周抓了一万块,长大后又抓篮球。” 停顿一下,他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凡是被我看中的就没失过手,抓到了也再不会脱手。” 商牧手臂放在车窗上:“那是我低估你了?” “放心吧小牧哥,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他眸色深邃,黑黢黢的视线锁定商牧的双眸,好像势在必得。 商牧不解:“你想要什么?” 沈清鱼:“你猜。” 商牧思忖一阵:“下午篮球比赛夺冠?” 沈清鱼颇为意外,后知后觉似的点头:“也算吧!我走了小牧哥,记得今晚来看我,我需要你的鼓励和赛后一瓶冰镇矿泉水!” 商牧:“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沈清鱼说:“那晚上我们的庆功宴可以在家里吗?你不知道吧,我有一手好厨艺!” 商牧惊讶:“你还会做饭?” “当然了,”沈清鱼无奈撇撇嘴,“我从小就在伺候人的工作上天赋异禀,我想这可能归功于我爷爷是医生,妈妈是营养师吧!” “这么说来做生意反倒是你软肋喽?” 沈清鱼摇头,笑盈盈地看他:“我高一那年开了家网店,主要经营外国手办和代购,大学加入篮球队时间没那么多就转手出去,现在做股东。事实上,我很久都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 商牧眼中的赞许更深了些。 沈清鱼说完了,后退两步跟他挥手:“下午见,小牧哥!” 无名指的银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闯进商牧眼中,成为他眼里唯一的光。 原定的拍摄婚纱照临时变成打篮球,商牧回到公司想想还觉得有趣。 沈清鱼这个小子的存在,真是给他的生活增加了太多奇妙色彩。 檀诚进来汇报工作,临走时问他:“商总,我已经帮您提前预定客房服务了。” “不用,”商牧说,“今晚我回家。” 檀诚说:“可您一会儿要去研发室勘察,晚点还和方总约了时间,回家太晚了。” 商牧垂眼,暗自思忖一阵说:“研发室时间缩短,问方总见面时间能否提前一小时,我临时有事。” 檀诚点头:“好,我现在去联系。” 下午商牧在见方总的路上收到了沈清鱼的信息,一张照片,背景在体育馆。 照片上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穿着球衣。 为首的是沈清鱼,眸色深邃,仰着下巴。 后面就是他的兄弟们,一个个血气方刚,每个脸上写着猖狂。 商牧抬了抬眉,是对自己多有信心才能在比赛还没开始之前就呈现出这样的姿态。 沈清鱼:【小牧哥,我已经到了,远大还没,估计是怕了。】 商牧:【我和朋友见个面,很快就过去。】 沈清鱼:【等你来了,给你展示下男人雄风!】 最后四个字竟让商牧罕见轻笑出声。 司机惊讶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猜测老板可能赚了至少七位数,不然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与方总交谈结束后,他告知了对方自己将要结婚这件事。 方总对此很是惊讶,商牧坦然道:“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结束后,他直接赶到兴南最大的一家体育馆,比赛已经到了下半场,有人带他来到观众席,指着其中一个精心布置的座位给他。 商牧惊诧地抬了抬眉,与其他普通的蓝色塑料椅不同,这个上面有个粉红色心形坐垫。 靠垫上面印着沈清鱼穿球衣的卡通形象,号码是6号,还有两个粉红色荧光棒放在上面。 同学塞进他手里一个抽拉式横幅,商牧好奇拉开一看,醒目的红底黄字:【小鱼全宇宙第一帅!!!】 这是沈清鱼专门为他安排的位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正版在 商牧谢过同学后,淡定将荧光棒装进口袋,横幅放到靠垫后面,一切都当做没看见。 这位置很好,好到能清晰听见篮球落地再弹起的声音,甚至能瞧见沈清鱼将球砸进篮筐后,篮筐轻颤的重影。 更能看见对方队员用力推了一把沈清鱼,还未等沈清鱼发怒,其他队员们就凑过去,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相。 年轻的体育生们各个肌肉发达、身强体壮,挺着胸膛凑过去,最高的比对方高一个头,垂眸怒视,嘴里骂骂咧咧问候对方的长辈。 商牧手心捏了把汗,好在裁判吹着口哨跑过去,将两组人分开后,才重新开始比赛。 这一次沈清鱼明显带着怒气,过球时故意溜人。 胯.下运球是他的绝技,假动作让对方瞠目结舌,几个假动作后一个完美运球,队友衔接得极好,如行云流水般又投进一球。 沈清鱼两根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同时对苏比清比了比小拇指,这下溜得他们彻底失控暴走,开始用手肘推人。 裁判尖锐的口哨声再次响起,提示苏比清的队伍严重犯规,罚下两人。 坐在观众席的商牧弯了弯唇,早知沈清鱼挑动情绪有一手,没想到在赛场上也能称霸一方。 这场比赛最终以沈清鱼大灌篮而结束,最终比分4:3,沈清鱼队获胜。 在场的看客自发鼓掌,有的篮球发烧友甚至还跑到场内指责对方犯规行为不要脸,气得苏比清脸色煞白。 沈清鱼跟队友碰了碰肩膀后,双手放到嘴边做扩音状:“喂!愿赌服输啊?!” 苏比清含恨地盯着他,动了动唇,无声道:去你码的! 这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句问候犹如汽油淬火,刹那间将他们本就压抑不住的怒火点燃,一窝蜂全都冲了过去! 比赛已经结束,裁判不会过去拉架。 只剩商牧匆匆跑到场地,拉着沈清鱼的钢铁般的手腕:“好了,你已经赢了!” 可两方谁也不肯认输,有几个已经撕打起来,沈清鱼见自己的队友挨了打,反手就是一拳挥过去。 怒意之下也不管身边是谁,红了眼的一心想要脱离束缚打人,直到听见有人喊了句:“牧哥!” 再度挥起的拳头还在空中滞住,沈清鱼回头一看,商牧不知何时坐在地上,抱着一条腿脸色煞白。 他再也无心恋战,直接将商牧拦腰抱了起来冲出体育馆。 一边跑一边喊:“小牧哥,你别死啊!!” 商牧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了保持平稳,紧紧勾着沈清鱼的脖子:“慢点,你慢点……” “小牧哥!你坚持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其他人先一步跑到路边伸手拦车,等待的时间里,沈清鱼急得转圈。 “我没事,小鱼。” “商牧你坚持一下!” “……我没事,我就是扭到脚了。” “真的吗?”沈清鱼急得汗水直流。 “真的,小鱼,你听我说,”商牧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拭去他额头的汗水,声线平稳安抚他,“刚刚没站稳扭了脚,你放我下来,我能站着。” “不行,你没办法站着,你脸上都没有血色了!” “你现在才是没有血色。听我的,把我放下来,不然你摔倒把我也扔出去了怎么办?” 沈清鱼怀疑地看了看他的脚。 商牧脚腕痛得不行,又被他抱在怀里颠得头晕脑胀,为了让他保持理智,还得尽量使用平稳的语气,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先放我下来,听话,我真的没事,死不了。” 在他执意坚持下,终于慢慢落了地。 商牧用好的一只脚支撑自己,摊开手微笑道:“你看,这不是没事吗,瞧你急的。” 他拿出自己的随身纯棉手帕递给他:“擦擦汗。” 尽管如此,沈清鱼还是不太放心,一直跟在身边搀扶着他的手臂,直到医生看完后,说:“没什么大事,扭了一下,回去涂点跌打损伤的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他刚刚都摔倒了!” 商牧轻咳两声:“小鱼,我是被你撞到的。” 沈清鱼内疚极了:“小牧哥,对不起,我当时被那孙子气到了。” “没关系,扶我起来吧。” “不着急,躺一会儿吧,刚刚叔叔给你打电话,但你在里面检查我就接了。他说刚好他也在医院复查身体,待会儿过来看看你。” 商牧噙着笑的嘴角僵硬下来,点头:“好。” 沈清鱼注意到,问:“叔叔说本来就想找你聊聊?” “嗯,有点事想跟他们谈谈。” “为了看我比赛才没去的?” “是。” 沈清鱼看着他,声音听上去慵懒又有磁性:“我能知道你想和他们谈什么话题吗?” 顿了顿,商牧说:“你以为今天苏比清这件事是个偶然吗?” “这里面不仅是那个二小姐,还有你爸爸和邹姨的事?” “他们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编排我。我倒是无所谓,但不希望他们以玩笑的口味将已逝之人挂在嘴边,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主角。” 沈清鱼知道商牧亲生母亲早逝,他从小就不在家里长大,听商健说,他搬出去之后过得不怎么好。 他脸色也沉下来:“的确很过分。” 商牧说:“今天的状态不适合跟他们讲这些,我们先回去吧。” “好啊,但是别着急,”沈清鱼说,“我去租个轮椅推你下楼。” 商牧无奈笑了一声:“我没那么脆弱。” “被我碰一下身体都要红个半天,今天直接摔倒了,屁股一定很痛吧?腰呢?腿呢?晚点我帮你上药!” “……没关系。” “要不现在给我看看吧,正好在医院,需要什么直接开药!”沈清鱼的行动力很强,脑袋想到了即刻起身就要拆商牧的皮带。 “脱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青紫地方,好对症下药——” “不用……” “肯定青了,那天晚上我轻轻握了下你的腰,就红成那样,来别害羞,我就看看。” 话毕,门外突然传来抽气声。 商置雄和邹莉,还有篮球队的其他人都站在门外,十几双眼睛瞠目结舌,与他们对视。 两个人一个扯着腰带,另一个死死攥住不让他拆。 他俩发丝凌乱,商牧用全身的劲阻挡沈清鱼的蛮力,急得血液涌到脸上。 沈清鱼也把头埋在他小腹位置,嘴里不断强调:“脱了没事脱了没事……” 他们同时抬眼看向门外—— 商牧大脑嗡地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正版在 沈清鱼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直起腰,拦在商牧面前,挡住已经拆开的腰带。 被他高大的身材挡着,商牧忙低头将腰带重新扣好。 沈清鱼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大方方地跟商置雄问好,等商牧处理好裤子后才让开。 邹莉率先开口:“你爸爸听说你脚骨折了,自己的体检还没查完就来找你了。” 商牧看向沈清鱼,后者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当时医生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我以为骨折了。” 商牧开口:“就是轻扭了下,没什么大事,小鱼以为很严重。” 商置雄问:“怎么扭的?” 沈清鱼低声开口:“这件事还是怪我,我和苏比清赌篮球,他输了不认账,我一着急就和他打起来,伤到了小牧哥。” 商置雄的重点落在苏比清身上,他问:“你怎么和苏比清打上球,还跟他打起来了?商牧,你也打架了?” “这就要问邹姨了。”商牧沉声开口。 被点名的邹莉一滞,随即赔笑道:“问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凑到一起的,原来你们还认识呀?” “你不是早就在聚会上和豪门阔太们介绍过我了吗?” 邹莉脸上瞬间变暗。 她知道商置雄一直觉得愧对这个儿子,也最不喜欢别人议论自家事。 商牧说:“之前想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不在意成为任何人茶余饭后的消遣。但还是那句话,希望能嘴上积德,不要将已逝之人一同搬上餐桌。” “我……”病房里这么多人看着,邹莉脸色很快就挂不住了,斥道:“商牧,你的意思是我跟别人在外面讲究你和你妈?我是没话题了还是盐吃多了?” 商牧说:“所以就是苏家擅自算了我的命运,算出之前其他联姻对象对我的印象不好,还执意让苏琪跟我联姻吗?” “苏比清和孙琦马上要结婚了,这一定是孙家讲的啊,管我什么事?!” “苏比清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邹莉以为对一个人说了秘密,没想到人家转头就将这件事传播出去,最终传到了苏比清耳中,再原封不动回到邹莉面前。 邹莉也没想到,当初为了找话题随口说的一句话,竟是回旋镖,最后戳中了她自己。 她马上看向商置雄,对方脸上的愠怒毫不遮掩。 知道丈夫最讨厌别人议论自己的家事,她忙撇清关系,指责商牧:“还不是要怪你留下的印象不好。我可是介绍人,人家对你不满意当然要来找我,我可以给你背一次黑锅,难道次次都替你背吗!” 商牧:“你的最终目的是让商健结婚,所以为我安排婚事这件事,我没受了你的惠,何谈替我背锅?” “你是商家的人,哥哥没正事不结婚,害得我儿子也结不成,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从我六岁起就没再受过商家半点恩惠,逢年过节商式集团的保洁都有成箱礼盒,我却什么都没有。那时候不说我是商家的人,商家需要联姻,把我强行拉倒风口浪尖上,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商家的人了。” “你这个人——” “闭嘴吧!”商置雄一声震怒,怒斥邹莉,“就你长了个嘴,强词夺理没完没了!还不嫌丢人!” “自家的事当成笑话讲出去,你光张嘴没长脑子!还要脸吗!” 中气十足的训斥,让病房陷入数秒的安静中。 未几,病房里响起邹莉的啜泣声。 商置雄听了更生气:“我还没死呢!滚出去哭!” 邹莉含恨地看他:“你以为我稀罕跟她们说这些啊?那些人穿金戴银,我也穿金戴银啊!可她们根本看不起我,我跟她们根本就没话说,不是一路人!” “谁不爱听点八卦,要是不说这些谁会看得起我,跟我一起喝下午茶?” 商置雄指着她:“愚昧而不自知,你还有理了?” 邹莉也指着商牧,哭喊道:“还不是当初你和他妈离婚拖了那么久!所有人都要说我是小三!说我的小健是私生子!” “你本来就是。”商牧沉声开口。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看向商置雄,目光微沉:“你跟她什么时候好的?好的时候和我妈离婚了吗?即便没有感情,但也有婚姻基础在。” “没离婚就和她产生感情,哪怕只有一秒钟,她也是第三者。” 刚刚还愠怒的商置雄在面对儿子的质问时,明显底气不足。 这表情无疑是回答了商牧的问题。 旁边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跟了商置雄二十几年,仍不被豪门贵妇团接受的邹莉,是个第三者。 安静片刻,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清鱼悠然开口:“我妈没出国之前也有好几个闺蜜,聊八卦聊孩子什么的。她都出国这么多年了,还经常跟闺蜜们打电话,每次回来都要碰面,聊到半夜都不困。” “至于贵妇圈为什么不接受你,我想大概也是通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八卦听说的。下次我问问我妈,听没听过你吧。” 邹莉瞪着眼睛:“你不是小健的室友吗?怎么帮他说话!” 沈清鱼耸耸肩:“我想你糊涂了,我是小牧哥的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婚礼还是你给筹备的。” 邹莉脸色青紫气得尖叫出声,被沈清鱼的队友们架着推了出去。 病房里,商置雄说:“等今年你妈妈忌日,我回去看看她。” “不用了,”商牧平静地眨了眨眼,“弥留之际,她告诉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她说再也不想见到你。” 太阳光好像刻意没有照耀他,明媚的房间里,唯商置雄坐着的地方一片阴影。 商牧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但还有些记忆碎片残留在脑海里。 父亲曾将他高举过头顶在花园里奔跑,也在他第一次学习骑车时,紧张地跟在身后怕他摔倒…… 他享受过父亲的爱吗? 或许吧。 更多的回忆是父母的争吵,以及当初被赶出家门,在别人地注视下拖着行李箱离开的窘迫。 他好像老了很多,刚刚进病房时还不觉得,苍老就在这一瞬间。 未几,商置雄起身嘱咐商牧:“好好养伤,马上就要结婚了,要是需要延期就让檀诚告诉我,我来处理。” “不会延期!”一直没开口的沈清鱼忙急忙起身。 急道:“医生说就是扭了一下,小事一桩,我会好好照顾小牧哥,婚礼如期一定会举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正版在 商牧本来打算这段时间住在酒店里,离公司近又开车,算来算去每天走路的机会少之又少,不会让患处加伤。 但沈清鱼说什么也不让,列出好多理由强行将他留在家里,并自告奋勇照顾他的起居。 从医院回到家,将他安抚好后就进了厨房,说什么也不让陈姨插手,一个人包揽了洗菜做饭,还贴心地将餐桌移到卧室。 他做的菜很符合商牧的口味,清淡又有味道。 品尝的时候,沈清鱼就坐在身边,撑着下巴看他。 “很好吃,可以和陈姨媲美。”商牧称赞。 “就只能和她媲美吗?和米其林的厨师相比呢?” 商牧又喝了口汤:“在我心中,陈姨的厨艺比米其林的厨师强百倍,她可是专业营养师。” 沈清鱼满意地弯了弯唇,看着他的视线犹如深渊。 “小牧哥,安心跟着我吧。” 商牧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点头:“那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闲聊时,商牧对没能安顿好沈清鱼的朋友而感到抱歉,他问:“受伤的那几个现在怎么样了?” 沈清鱼摆摆手说:“受什么伤啊,不就是挨了几个拳头,都不如篮球砸脸上重,没事。” 商牧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之前有人也挨了几拳头,疼得半夜找我上药。” “……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痛觉强,”沈清鱼用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看他,“再说了,我也没他们皮糙肉厚。” “为了这点小事专门跑过来,耽误课程了吧?” “这段时间也没什么重要的课,不然我也请不下来一周假。而且也不算是专程赶来,他们本来也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啊,放心吧小牧哥,我招待他们也是一样,给安排到了你平常住的酒店呢。” 这样一讲,商牧心里的愧疚少了些。 吃过饭后沈清鱼马上拿出医院开来的药,蹲在他脚边拿出说明书。 “这上面写药水要用掌心搓热敷在扭伤处,轻轻揉开至少一个小时。” “这么久啊,”商牧说,“放着吧,晚点我看完邮件再涂。” “是我的错,那天如果不是我逞威风,那孙二小姐也不会记恨在心。”沈清鱼努了努唇,嘴角向下,“说不定你们现在已经订婚了,也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更不会害得你扭伤脚。” 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商牧招架不住,他笑说:“这都扯到哪里去了,那天就算你不出现,我们也不会百分百订婚。” “蝴蝶效应啊,”沈清鱼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从一开始你带我出警局,到现在我害你受伤,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乱。” “难道你忘了吗,今天是你赢了篮球比赛,帮我找回面子。也是你提出我们协议结婚,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商牧安抚地问:“怎么把自己的功劳就这么抹平了?今天这么沮丧,可不像你啊。” 沈清鱼耸了耸肩,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歉意的委屈:“小牧哥,你真不怪我?” 明亮充满灵气的双眼耷拉着,整个人好像被阴影笼罩。结合起白天他看见自己摔倒的第一反应,商牧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谨慎着没将他的美式前刺发型弄乱,安抚说:“小事而已。” 沈清鱼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那让我帮你涂药吧!” 可这药是涂在脚腕上的。在商牧的固有思维里,沈清鱼与他平等,屈膝为他的脚涂药这种事,他不太能承受得起。 商牧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 “小牧哥,”沈清鱼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他垂眸,“你是不是嫌弃我连药都涂不好,怕我浪费了滴在你的地毯上面不好清洁是吗?” 商牧心说怎么沈清鱼今晚心灵这么脆弱,一句话就能联想这么多。 又突然想起今天撞上商置雄大发雷霆,一定把他吓到了。 之前从他哥的只言片语里不难听出,沈清鱼从小是在爱里长大的,所以他行事张狂,义愤填膺,不爽就要表现出来。 被安排联姻也能头脑一热,找个男人先斩后奏。 没经历过自己这样混乱的人生,也没见过长辈训斥他人。 商牧说:“你想多了,我是觉得让你帮我上药不太尊重你。” “明明是你想多了,”沈清鱼攥着药瓶说,“我只是想帮你涂个药,你又扯上了尊重。那之前我腰伤了,请你帮我穿内裤,是不是也不尊重你啊?” “……好了,你来吧。”商牧不想再回忆那个画面,坐在沙发,撩起裤腿。 沈清鱼先去洗了个手,他换了白天的运动服,穿着居家睡衣。 这套睡衣是他自己买的,宝蓝色光洁蚕丝面料。 宽松舒适版型掩盖了他的好身材,却无法掩盖宽阔的肩膀,没有一丝褶皱的裤子下也显得双腿修长。 趿着拖鞋缓缓走过来时,商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余光放在沈清鱼身上。 抽了小软凳坐在脚下,抬起他的腿放到膝盖上,而后将药水倒在手心,先缓缓地搓,等药水遍布手掌时,速度变快。 当他的手掌完全覆盖在脚踝上时,商牧感受到了滚烫的触觉。 沈清鱼掌心如同有火焰在燃烧,又不如火焰灼人。像是冬日的电热毯,又或者是感冒时的热水。 他需要这种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本来隐隐作痛的脚腕被他掌心覆盖后,痛感竟然奇迹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牧轻咳一声,说:“今天你很累了,去洗个手休息吧。” “还没揉啊,”沈清鱼捧着他的脚踝,“说明书上写着,至少揉一个小时呢。” 商牧诧异:“你要帮我揉一小时?” 沈清鱼挑眉:“嗯哼。” “这样太麻烦了,根本没必要。” 平白无故为他揉一小时的脚踝,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可沈清鱼目光真挚,毫无一点弄虚作假故意讨好的意味。 和他相处这么久,商牧一直知道他是个桀骜不驯的人。 这样的人屈膝蹲在自己身边,没有轻挑玩味的目光,一心想要为自己疗伤,的确安抚了白天在医院的消极情绪。 他语气温和:“我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自责,今天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听哥哥的话。” 沈清鱼捧着他的脚,握住脚踝身体前倾:“我只是想帮帮你,你的工作太繁琐,我心有余力不足,现在又行动不便,我帮你早点恢复行动力,不是很好吗?” 地灯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像是落日余晖,映在沈清鱼的眼眸中,犹如晚霞倒影。 “还是说……”他垂眸,剑眉之间皱出一座小山,不情愿地问,“对于我能照顾你这件事,哥哥不信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正版在 沈清鱼话音刚落,商牧陡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中看到过的一句话:你没法脱身,他以眉眼杀人。 虽说谈不上有这么严重,但此时此刻,商牧的确无法说出拒绝他的话。 “我没有不信你,”他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脚,“好吧,既然你不嫌累,就麻烦你帮我把药揉开。” 沈清鱼点头:“我非常乐意效劳。” 他的手法很轻,没有投篮时那么威武,滚烫的掌心不断在商牧脚踝和小腿之间滑动,麻酥酥的感觉。 沈清鱼发现什么,笑了声:“小牧哥,你腿毛好少。” “是,从小体毛就不旺盛,”商牧说,“听我妈说,我小时候的发质特别不好,和相同年龄的孩子相比,又软又黄。” 沈清鱼很感兴趣望着他的眼睛:“你现在的发质很好啊,怎么处理的?” “我妈听人说多剃几次头就能让毛发更多更硬,她就用我爸的电动剃须刀给我剃头,长出来一点就剃掉,生生留了半年光头才有这么一头浓密的头发。” 沈清鱼笑了声:“的确,胡子就是越来越硬。”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认真地将药水从脚踝慢慢往上推,再滑下来,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药水融入肌肤,再重新导入掌心一些,搓热敷上去。 商牧虽然常年坐在办公室,但从小腿的肌肉来看,是个有些自律的人。 ‘有些’指得是,他的腿部肌肉没有那么饱满,但线条很流畅,不过于细,也没粗的下不了眼。 因为一年四季鲜少有穿短裤迎接太阳的时候,所以肤色偏冷白风,酱油色的药水敷在上面,好像白纸泼墨。 “接下来要重一点了,小牧哥,你挺得住吗?” “可以。”商牧敲着键盘说。 沈清鱼一手扣住他的脚腕,比刚才的力气重了几分。 才只按了一下,商牧就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缩回腿。马上就被沈清鱼攥着脚腕扯回来按在膝盖上。 “小牧哥?” 商牧为刚刚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尴尬,他皱眉:“是有点疼。” “没办法,伤筋动骨一百天,今天我重一点你就早恢复一天。别缩回去,当心药水蹭到沙发上。” 商牧闻言垂眸,那酱油色药水已经浸入沈清鱼的新睡裤上,染成了黑色。 “我知道了,来吧。”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沈清鱼的手掌重新覆盖上,还是刚刚的力道,痛得商牧皱眉,强忍着没哼出声,注意力却再也无法集中到邮件上,文字在眼前重了影。 “不然我们换个姿势,”沈清鱼提议,“你把电脑放到一边,离我近点,双手按在我肩膀上,这样也好受力,疼的时候就捏我肩膀。” “那你不会疼吗?” “你那点小劲儿,就当是给我按摩了!”他咧开嘴笑。 商牧照做,一只脚踩在他膝盖上,双手扶着他的肩,上半身靠着他借力。 慢慢的,痛感减轻了些,又恢复刚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搭在沈清鱼肩膀的手也放松了不少。 很快,沈清鱼又说:“又要加重力气了,忍着点小牧哥。” 他垂眸,视线一直落在红肿的脚腕上,严肃认真的模样倒还真有些专业影子。 又一股重力重新将商牧带回刚刚疼痛难忍的世界里,他视线乱飘,飘到沈清鱼的肩膀上。 双肩衣服褶皱凌乱。怕真抓疼了他,商牧选择转移注意力,刚拿起药水说明书,沈清鱼突然抬手夺过来:“小牧哥,你别乱动。” 商牧额头浸出汗珠,低声说:“我看点别的东西,就不会这么痛了。” 沈清鱼仔细将说明书装回盒子里扔到远处:“疼痛转移大法吗?小牧哥,你真可爱。” 商牧已经笑不出来了。 “还是扶着我的肩膀吧,这样好受力一点,要是想转移注意力,我给你讲讲我们篮球队的事儿,上次不是很想听吗?” “好,你讲吧。” 讲之前沈清鱼耸了耸肩:“小牧哥,你干脆搂着我的肩膀吧,这样拧巴着腰不酸吗?” 商牧现在上半身斜斜地靠着,他坐在沙发上,倾身幅度很大,时间长了的确腰酸背痛。 听了他的话,将整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这样一来几乎全身都靠在他肩膀上,腰瞬间放松了不少。 现在距离太近,近到只要垂眸就能看见沈清鱼的眼皮上浅淡的青色血管。 眼睫根根分明,浓密又上翘。商牧观察过很多模特的照片,男孩子鲜少有他这样长的睫毛。 再往下看,衣领也松垮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以及锁骨之下健硕的胸肌。 “小牧哥,还疼吗?”沈清鱼突然抬眼,额头擦着他的嘴唇过去。 商牧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过于暧昧,可再看他却好像根本没察觉似的,仰脸等着回答。 “不疼。”商牧下巴微抬,视线落在远处的地毯上,那上面是沈清鱼刚刚扔过去的药盒。 以前没有扭伤过,都不知道原来要揉一个小时这么久。 沈清鱼开始给他讲篮球队的趣事,分散不少注意力,痛感也减轻了些。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商牧能感觉到他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常年打篮球让他双手粗糙,和一般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同。 这些接近市井的细节能令人卸下心防,似乎有一股力量缓缓打通了脉络,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舒服多了。 温度从脚踝上升到头顶,浑身都热乎乎的。 沈清鱼一手握着他的脚腕,一手握着脚掌,轻轻地转:“怎么样?疼吗?” 商牧说:“不疼。” 沈清鱼满意地笑了:“还记得刚刚在医院,你动都不敢动一下吗?” 商牧从他身上离开,拿起酒精棉擦拭多余的药水:“是啊,多亏你了。” “小牧哥相信我就好。” 落日灯下,他眼睛泛光,真挚的令人想要割舍一切靠近。 商牧的心莫名其妙颤了颤,沈清鱼已经起身收拾好药箱,洗好手后从浴室门探出头:“小牧哥,可以借我一套睡衣吗?” “当然可以。” 沈清鱼钻进他的衣帽间,没想到再出来时只穿了条到膝盖的短裤。 他光着膀子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懒懒地说:“你的衣服对我来说都有点小,我睡觉不老实施展不开,怕给你撑开线了。” 商牧轻笑:“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还真挺累,我回去睡觉了,小牧哥你也早点休息。” 商牧从他的胸肌上移开视线,打开电脑:“我知道了,晚安。” 他走后,商牧仅仅看了两分钟又阖上电脑。试着走了几步发现脚腕还是不能着力,但已经比白天好很多,最起码能让他今晚睡个好觉。 第二天,商牧居家办公,一早就接到商置雄的电话。 “你阿姨都跟我说了,她为了能进什么破圈子,主动挑起的话题,她已经保证以后不会再和别人说你的事了。” 商牧平静地应了一声。 商置雄又说:“我知道你还怨我,因为我让你结婚这件事。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为了集团,我不得不委屈你。” 商牧说:“谁让我姓商呢。哪怕从小就离开家,没得到集团半分庇佑也要遵守这样的规矩。” 安静片刻,商置雄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让你离开家是迫不得已,你的八字和集团犯冲,我也是想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所以才让你走的。” 那端声线微沉,商牧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竟有些局促的感觉。 但这并不能解开二十多年的隔阂。 “该怎么形容您的一生呢?”商牧双眸微眯,“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但又吃穿不愁。钱、权、色,尽在掌握之中,怎么今天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好像您过了很多苦日子。” “商牧。” 商置雄语气沉沉:“你不能这么和我这么讲话,我是你的父亲。” 商牧脸色微冷:“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他默默地注视电脑屏幕,又听商置雄问:“你确定和沈家老二过下去了?” “当然。” “我前几天去开会,见到了沈栋。和他谈了几句发现他并不看好你们的婚事。你知不知道他的态度就代表他父母的态度?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们突然宣布结婚,可别过了几天就要离婚。” “放心吧,我和小鱼很相爱,”商牧笃定道,“至少能在一起一年。” “你这么自信没有用,问题是人家比你小那么多,他能一心一意对你吗?” “退一万步讲,哪怕不是一心一意,只要商健结婚不就称了您的心意吗?我的职责是配合商家遵守老祖宗的规矩。” 半晌,商置雄叹了口气:“好吧,婚礼场所你阿姨都给弄好了,你腿脚不方便,抽空让他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结婚,商置雄邀请了很多朋友。再加上婚礼还有商牧的合作伙伴和员工,如果两位主角都不熟悉场合的话,的确会引起笑话。 商牧让沈清鱼今天去看看,他答应得很爽快,回来还买了很多蔬菜,又给商牧做了一大桌营养餐。 “只吃不锻炼,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变胖。” “小牧哥,你一点也不胖,”沈清鱼称赞他,“就算再涨二十斤肉也看不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你西装包裹的是坚硬的腹肌。” 和他聊天总能令商牧愉悦,认认真真地夸奖,看不出一点违心。 晚饭过后,沈清鱼又拿出药水,还是昨天的姿势和位置,捧着他的脚坐下,拍了拍肩膀,示意商牧靠过来搂着他。 商牧照做,主动打开话题到脚腕上:“今早试了试,轻轻晃一下还是疼。” “正常,昨晚只是短暂地帮你把筋脉活动开了,”沈清鱼快速在手心搓药水,说,“多揉几天就好了。” 当炙热再次覆盖脚踝时,痛感也随之袭来,商牧已经习惯先苦后甜,咬牙忍耐,搂着他的力气更大了些。 沈清鱼说:“我刚刚叫阿姨榨了两杯橙汁,你也喝一杯,补充维生素。” 游泳池那晚的回忆陡然钻进大脑,就是橙子占据了他全部感官。 现在一提起,好像空气中都弥漫着橙子味。 “好,”他没拒绝,但提议,“明天换成别的……嘶……轻点……” “很疼吗?” “嗯,感觉比昨天更疼了。” “那我轻一点,你再靠过来一点,我不好出劲儿。” 等他靠过去时,沈清鱼又问:“明天换别的口味?” “嗯,换……”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快,商牧忍不住低吟:“我忍不住了……” “很快就不疼了,昨天不就是这样吗,马上你就觉得舒服了。” ‘咔嚓’一声清脆地响传来。 沈清鱼和商牧抬头看过去。 陈姨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局促道:“对……对不起商先生,我,我上来前该提前打电话说一声的……” 她端着餐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商先生面红耳赤地搂着小鱼的脖子,小鱼则坐在商先生腿间,弯腰背对着她。 进门前的只言片语还残留在她耳中,她后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一杯橙汁没拿稳掉在地上,她慌乱转身离开。 房间内,商牧和沈清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三秒后,一只手搭在门边,小心谨慎帮他们关上了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正版在 商牧和沈清鱼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小牧哥,”沈清鱼更是捧腹大笑,肩膀颤抖着说,“这下谁再怀疑咱们俩的感情,就把陈姨拉出来作证吧!” 商牧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刚才说得话和姿势有多暧昧。 无奈地说:“这回可信度更高了。” 沈清鱼又帮他揉了一会儿,结束后又给他送来一杯橙汁。 他离开后,商牧拿起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浓郁的橙香气息飘荡在鼻尖。 喝了一口后,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腰。 视线落在某一处,僵硬的脊背逐渐放松。 浴室灯亮起,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橙汁放在桌上,没再动过。 -- 养伤这几天,除了檀诚每天过来报道,将合同和企划书送来给商牧签字之外,还有一些平日的合作伙伴来探望他。 送来的礼物贵重不可多得,但却单调。 商人之间的人情往来除了金钱之外,都体现在烟酒上面了。 都知道商牧不吸烟,这几天光是酒就收了无数箱。白的啤的洋的,黑的黄的红的,酒柜摆不下,只能暂时放到仓库里。 沈清鱼闲来无事到仓库一看,发现除了酒之外还有很多画。这些画是素描的,并非名作,仔细看右下角竟是商牧的名字。 沈清鱼找了个空地将画一幅幅摊开看,这些素描有人像还有风景图。 其中画的最多的是个女人。 长发,贵气长相,身材纤瘦,旗袍居多。 尽管没见过,但沈清鱼一眼就看出,这一定是商牧过世的母亲。 风景大多是建筑,大概是放在仓库许久又没有特意保管,有些地方已经模糊破损。 把画重新放回去后,沈清鱼出门买菜,途径花店又带回一束花,再回家时发现地上多了双高跟鞋。 陈姨告诉他,是苏家和孙家的人来了,那双高跟鞋是孙晴的。 孙晴是孙琦的姐姐,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 等他们下来时,沈清鱼才迎上去,孙晴一眼就认出他,主动给了个拥抱,伸出手:“沈二少,好久不见了。” “孙经理还认识我,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 “您可是沈家的二少爷,我怎么会不记得。”孙晴看向他手里的花,眸色亮了些,“这束百合好新鲜!” “店里刚到的,我去的时候正在修剪枝叶,”沈清鱼把花送到她手上,“鲜花配美女。” 孙晴道谢后接过,突然想起什么,问他:“茶喝完了吗?” “还没,”沈清鱼说,“上次我只问了句,没几天就收到你的快递,那么多茶叶再有几年也喝不完。” 孙晴笑着看他:“茶叶我多的很,那我们家的事就拜托你啦!” 沈清鱼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她做什么。 孙晴抬眼看向二楼,沈清鱼也随着一起看过去。商牧就站在楼上,一手撑在欧式护栏上,不知在上面看了多久。 对视后他礼貌地微笑。 孙晴跟他摆摆手,后又跟沈清鱼眨了眨眼离开。 送走了客人,沈清鱼几步上了楼,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问他:“明天婚礼有个走红毯的环节,脚腕还疼吗?” 商牧说:“好很多了,走几步还是没问题的。” 沈清鱼走近,看了眼地上的果篮,随便捡起个油桃咬了一口。 商牧皱眉:“不嫌脏?” 沈清鱼作势用袖子擦了擦,又咬一口。 商牧选择眼不见为净,刚低下头就听沈清鱼问:“孙家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 “嗯,”商牧说,“你和苏比清打起来的事传到了苏家那边,他们问责孙琦,最后谁也兜不了低,孙家就过来讲和了。” “那孙经理想拜托我什么事啊?” “大概是觉得我很好说话,以为我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商牧摇摇头,“我才不是那种人。” “小牧哥当然不是那种人。”沈清鱼赞许道。 商牧低头看文件,没多久就感觉身旁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看过去,沈清鱼不躲不闪,黑黢黢的目光将对视加深。 当橙子味与空气交融,闯入鼻间时才注意到,沈清鱼不知道何时又剥了个橙子,手里攥着一半橙子皮。 记忆再次翻腾,与现实交织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熟悉的冰蓝画面。 “你出去吃,”商牧说,“我在工作。” 沈清鱼抬了抬眉,临走时弯腰捡起两个苹果,告诉他:“一会儿我给你送苹果汁。给陈姨几天时间缓缓,我感觉她特别抗拒上楼,尤其是——我们俩共处一室时。”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商牧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应该是会错了意,沈清鱼只是过于热心,以至于做事没有边界感。 看他和苏小姐的交流互动,分明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商牧坚定了原本的想法——他们两个都是直男。 下午,他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听沈清鱼讲述婚礼流程,配合着他录下的视频,已经完全熟悉当天自己要做什么。 沈清鱼颇为可惜地摇摇头:“到底还是没能拍上结婚照。” “没办法,事情和意外都赶在这几天了,”商牧说,“干脆大屏幕换成固定风景图,海滩或是落日。” 他本就是做时尚工作的,‘开天窗’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脑子一转就能想到解决方式。 沈清鱼点点头,提议:“干脆换成玫瑰花吧,五颜六色的玫瑰,既浪漫又好看。” “没问题。” “那……再拍几张合照?免得我的朋友问起来,我连合照都拿不出,会被怀疑的。” 想想也对。 商牧点头:“来吧。” 沈清鱼拿着手机凑过去,胳膊一抬紧紧搂住他的肩膀。 商牧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牧哥,看镜头,笑一笑。”沈清鱼捏了捏他的肩膀。 他才重新看向镜头,嘴角弯起。 拍好一张放大看了看,沈清鱼颇为埋怨地对他说:“小牧哥,你是在和爱人拍照,不是商业合作礼貌地微笑。笑一个嘛,和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 “好吧,重新来。” 这一次,商牧露出了让沈清鱼满意的直达眼底的笑容。 他将这张照片发给了商牧,然后心满意足地跟他说了句:“晚安小牧哥,明天见。” 夜色渐深,商牧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今天却无法入睡,他忽然想起妈妈。 还记得妈妈在世时,经常会说一句话:儿子以后结婚了一定要对老婆孩子好,每一次成功都要回忆初心,千万不要伤害自己的亲人。 明天就是她最期待的日子,可她却无法参加,婚宴上坐在主位的是那个女人。 越想心情越烦躁,他索性下楼给自己冲杯咖啡。 刚取出些咖啡豆,沈清鱼也来到客厅:“小牧哥,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你呢?” “我也一样,明天要结婚了,有点紧张,”沈清鱼慢吞吞地说,“不如我们喝点酒?” 夜晚总能增加人的倾诉欲,但商牧例外。 自小品尝过生活的艰辛,他养成了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的习惯。 并不是有所防备,而是单纯的不想。 尽管沈清鱼在心中的印象很好,但也没有想和他讲述自己过往的欲望。 回忆过去等于将旧伤口公之于众,并一刀一刀隔开新肉,鲜血淋漓地展现一切。 这个过程想想就觉得烦闷,于是商牧选择将旧事尘封,永不重启。 但这不代表他拒绝跟他喝一杯,沈清鱼这个人思维跳跃得欢快,说不准能为自己减轻愁绪。 沈清鱼在酒柜里挑了一瓶伏特加,又接了杯冰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说话。 相对无言却并不尴尬,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早已过了生疏阶段。 沈清鱼一直注视着商牧,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眸色落寞,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影子。 “小牧哥,你知道吗,我跟我哥差了十岁。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哥就不喜欢我。那时候刚好是他叛逆期,我就故意大吵大闹,把玩具砸到他头上,气得他哇哇叫,等他一过来打我的时候,我就哭着喊我妈妈,然后在我妈怀里做鬼脸气他。” “几次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妈就问我:‘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对你不关心呀?’” “她告诉我,我哥现在的情绪很敏感,叫我体谅他们,他们很爱我,所有人都很爱我。” “那时候我不懂,我就想要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沈清鱼深深地看着商牧,“后来我长大了,明白爸妈的意思,也理解了。” “但愿望还是没有改变,到今天就变成了执念。” “我不怪任何人,但还是希望这世界上有个人,只爱我一个,我也全心全意爱那个人。” 伏特加的度数不低,酒劲很快上来,商牧晕晕沉沉,想听沈清鱼说下去,又抑制不住下沉的眼皮。 头砸桌上的前一秒,沈清鱼轻轻托住了他,一把将他横抱起来送回卧室。 如当初照顾发烧的他那样,沈清鱼轻轻为他擦脸,盖上被子后刚想离开,又心生贪婪。 一开始,他只想认识他,然后又想和他结婚,再后来想要拥抱、接吻。 如今,他想要得到他的爱。 独一无二的爱。 昏黄的灯影之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床头柜上。 沈清鱼凑近,轻轻帮他掖被角,满脑子都是前几天抱着他拥吻时的画面。 温度、呼吸、脉搏,都是能让他失控的感应器。 是唤起他身体最原始冲动的钥匙。 沈清鱼凑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薄唇。 喝醉睡着了,偷偷亲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吧? 唇瓣之间相距不到一毫米的距离,他的温度近在咫尺,呼吸交错互换时,沈清鱼突然抬起手,五指穿梭进他发间,托起他的后脑,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视线缓缓向下滑,却见本来熟睡的商牧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带着一道红血丝的眼瞳里盛满了不可思议,抵着他的胸膛一把推开,坐起身: “沈清鱼,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25 第21章 喝醉了酒的原因,商牧在梦中也感觉天旋地转。 不仅失去了意识,还失去了安全感,梦里不得安静,一睁开眼就看见沈清鱼的喉结。 还未等反应过来,额头出现柔软的触感。 不是第一次感受他的唇,商牧很快明白他正在做什么,拥着被子起身,他警惕地盯着沈清鱼:“你疯了?” 沈清鱼平静地摇头:“没有。” 商牧:“你喝醉了?” 沈清鱼摇头:“没有。” 商牧眯了眯眼:“那一定是脑子错乱才会认错了人。” 还是摇头:“没有。” 商牧咬着牙,沉声问:“你喜欢男人?” 沈清鱼点头:“是。” 商牧重重吐出一口气,别开眼:“滚出去。” 沈清鱼看见了他手臂激起的鸡皮疙瘩,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双眸低垂,语调落寞:“小牧哥,有一个观点你恐怕没听说过。其实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双性恋。” 商牧攥了攥拳头。 沈清鱼说:“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喜欢女人,小时候一大群朋友在大院玩,我偏偏跟在一个穿碎花裙的女生后面,谁也不听,就听她的。父母开玩笑说以后要当亲家,我举双手同意。” “后来我们搬家了,分别那晚我是哭着睡着的,醒来后到了新家有了新朋友,什么都忘了。” 商牧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没兴趣听你讲过去的事。” “我是想告诉你,”沈清鱼抖了抖手里的白毛巾,刚刚为他擦拭过脸颊的热毛巾,划过手背,“任何时候,请遵从你内心的选择,不要脑子一热跟自己较劲,做出与自己选择相悖的决定。” “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商牧怒气上头,瞪他,“是谁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是谁拿演戏当借口实际上做的都是内心想做的腌臜事!” “腌臜?”沈清鱼盯着他,露出平静的微笑,“小牧哥,跟你排练演戏我的确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私心,但更多是以大局为重。我哪句话骗了你?还是说我们演戏是我故意框你?” “我哥和你爸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如果我们迟迟吻不下去,哪怕犹豫一秒钟都会被看透。” 商牧笃定道:“你们家从来没催过你联姻。” “是,”沈清鱼歪着脑袋,“但我不这么说,你也不会选择和我结婚,说到底也应该算是我帮了你。” “况且有一个词叫做‘预判’,我不敢保证为了公司发展,我家里会不会让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生子。” “我哥已经结婚了,他和嫂子大学相恋。那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想赌,我只想余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商牧惊的两条眉毛都要合并到一起。 这人长了张三寸不烂之舌,究竟是怎么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的。 揩油被自己抓了包一点也不慌,反而理所当然地坐在这里谈什么喜欢。 他惊诧:“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没错,我喜欢你。不仅喜欢,还想要你。” 对此,沈清鱼颇为委屈:“可我又没强迫你也喜欢我,难不成我喜欢你还犯法了,还十恶不赦了?” “可你骗我,你,你还……”他薄唇紧抿,身体里有无奈和愤怒交织,想说什么又作罢,放下手。 “总之,如果你一开始坦诚相待,我是不会和你协议结婚的。” “然后你再进入无限相亲的死循环?你可以循环,但你们家等不了,最终你就会抵抗不了压力,选择和孙琦结婚,因为你们都是自家不受宠的那一个,唯一用处就是联姻。” 沈清鱼冷静地给他分析,那个一眼就能看透的未来,商牧肯定也能看透,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认。 “再然后,你们的日常就是一个冷嘲热讽,一个置若罔闻。她会故意购买别家产品,宣传别人的好,为的就是让你出丑。而你的性格则不会与她计较,大不了分居一别两宽有家不能回。” “这不算什么,你还要时刻盯着她的动向,从此不能专注工作,隔三差五就要处理她扔给你的烂摊子。” “小牧哥,我没说错吧?” 商牧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妥协呢?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要按照商家的吩咐做事?你太自大了!” 沈清鱼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你的公司在发展阶段,尽管大家叫你商总,你拥有一套完整的商业体系。但这和商氏集团相比,根本就是沧海一粟。” “你也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如果不妥协,你爸和你继母就会对你的公司出手。你做了很长时间的利弊分析,发现妥协是保住现有一切的最佳选择。然后你就开始催眠自己,用结婚的好处来说服自己。” “商健不也是一样吗?哪怕家里再惯着,也要为了集团联姻,这就是我们作为继承人的使命,谁也抵抗不了。” 这些话不偏不倚钻进商牧的心,就像上次他和苏比清说的那样。如果那时沈清鱼不开口,商牧就会为了完成家族使命而妥协。 他尽量将这件事往好的方向去想,例如他年纪的确到该结婚的时候; 已婚身份是让自己迈向成熟的第一步,日后再不会有人以为他是个愣头青,在价格上与他周旋; 生活很单调,或许换一种方式能让他发现更多乐趣,有朋友婚后生活看上去很幸福…… 商牧一直绷紧的身体渐渐垂下。 沈清鱼轻声提醒:“小牧哥,想想最开始你答应和我结婚,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让我猜猜,”沈清鱼微微蹙眉,“大概是觉得同是男人,生活方便很多,或者觉得我是个无条件配合你的人,要么就是你被逼得太紧,心中还有所不甘,带我回家就是想要气气家里人。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沈清鱼笑了声,悠然补充:“你和我相处,真的很开心。” 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商牧心脏砰砰地跳,竟然都给他猜中了! 许久许久,他靠在床头。 看着沈清鱼沉声道:“那再猜猜,我现在还觉得开心吗?还会跟你结婚吗?” 沈清鱼努了努嘴,摇头:“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但如果我跟你承诺,婚后不会再有这样僭越的行为,这样可以改变心意吗?” “你动动嘴唇就说让我改变心意,什么事在你眼中都那么容易吗?” “不是,也有不容易的,”沈清鱼轻叹了口气,“例如想要隐瞒喜欢你这件事,真的很不容易。” “你——” “小牧哥,你不知道你这个人多有吸引力。跟你相处你几天我就喜欢上你了。” “而且婚礼那边都准备好了,亲朋好友们也都邀请到了。昨天我还和我爸妈视频了,他们情绪虽然没有我哥那么激动,但好歹也是尊重我的意愿,并且祝福我们的。” “我妈说我宣布结婚这件事太仓促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排不开时间赶回来。先是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然后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脸扇歪。” “再然后,又说只希望我开心,说他们会全程跟我哥视频,观看我们的婚礼。” 商牧阴恻恻地看他,总感觉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沈清鱼的陷阱。 还险些被他吃抹干净。 沈清鱼说:“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上次在医院里看见商叔叔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我能想象到他得知你要取消婚礼会气愤到什么程度。” “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一定要取消,我们还可以再演一出戏。就说我出轨了,我朝三暮四。再把之前校园论坛里那件事重新翻出来,我相信商叔叔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但我更希望你不要改变主意。” 说完,沈清鱼起身:“小牧哥,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再做判断也不迟。无论你想继续还是结束,我都无条件配合你。” 门轻轻阖上。 商牧长长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枕头上。 沈清鱼真够聪明的,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都被他预判到了。 睁眼一看,天花板吊灯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记得这个吊灯最外侧的一个灯泡不亮很久了。 再一看,桌上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走的旧灯泡。 转头又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杯顶端有蒸汽水泡,手背一碰是温的,温度刚好。 里面还掺了蜂蜜,甘甜又解渴。 一口气喝完后,嗓子和胃都舒服很多。 他想起今晚喝酒是因为思念妈妈,遗憾她不能参加他的婚礼。 在妈妈去世后的这些年里,他就像是一颗尘埃,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行李箱拿在手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他不属于这栋豪宅,也不属于哪家酒店。 他只是寄居在这世界上的一个人。 今天他站在这片土地,这里就是他的家,明天站在另一片土地,那里就是他的家。 他是四海为家,也是浪迹天涯。 从来没想过更换坏了的灯泡,也没想过要好好对待宿醉过的自己。 如果是平时扭了脚,他会选择住在酒店,借助轮椅或拐杖,瘸着一条腿继续工作,等时间慢慢修复,总会好的…… 好像从未有人为他做过这些。 檀诚是他的助理,平日对他关怀最多,但那也是他付了钱,他执行了员工对领导的关怀。 那颗新灯泡似乎有什么魔力,在一众灯泡中散发着独特别样的光彩。 就和沈清鱼那个人一样,熠熠生辉—— 第二日一早,商牧刚下楼就见大厅里贴了好几个喜字,窗户上还是被爱心围绕的双喜贴纸。 角落里堆放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半人多高落在一起。阿姨正指挥工人将系好的一串气球粘到房梁上。 礼炮筒七零八落放在桌上,商牧拿起来,对着箭头指示标记好奇拧了一下。 ‘嘭’地一声,窜出无数彩色花带和碎片,着实吓得他肩膀一颤,扔到一旁。 阿姨听见了,赶忙进屋:“商先生你起来了,快把衣服换上,一会儿车就过来接你和小鱼了。” 架子上挂着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 商牧瞥了眼,又扫了扫凌乱的客厅:“就一套吗?” “是啊,”阿姨点头,“婚礼时间满打满算4个小时,您不需要换别的礼服了,如果不小心弄脏衣服,现场是有更衣室的。” 商牧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我指的是,沈清鱼呢?” 阿姨左右张望了一下,商牧也跟着她的视线走,见她眼前一亮指着那堆气球:“在那!” 什么?他一直在客厅? 商牧起身,果然看见一堆气球中有个人酣然入梦。 “这小鱼怎么还睡着了?”阿姨叹了口气,“累了一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可别冻感冒了。” “累了一晚上?”商牧不解。 “我四点起来买菜就看见满地气球,就开始和他一起忙。小鱼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家里也要喜庆一点。” 阿姨抬手:“你看,屋顶上的彩带就是小鱼踩着梯子挂上的!那么高他也不害怕!” 商牧竟全然不知。昨天还以为他回去睡觉了,没想到居然出来布置这个,是早就料到自己不会反悔吗?他真这么自信? “沈清鱼。”商牧冷声喊他。 沈清鱼睁开惺忪的双眼,从一个没打满气的气球上抬起头:“小牧哥。”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对他笑:“小牧哥,你睡得好吗?” “还好。” “那快换衣服吧。” 他早就换完了,和商牧西装相同的墨色衬衫,外面搭配白色西装外套,西裤也是白色,一黑一白,刚好互补。 他抖了抖腿,裤子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商牧看了他几眼才去换衣服,再出来时客厅已经整理好,每一个气球都摆在它该在的位置。 这栋商牧很少回来住的房子,今天竟被人精心打扮,成了他结婚的新房。 檀诚开车,商牧也就不避讳地问沈清鱼:“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反悔?” 沈清鱼说:“我昨晚等了你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你要反悔早就反悔了。没主动找我,就代表你想通了——不对,是想开了。” 商牧也不做多答,只告诉他:“我的要求还和当初合同上写的一样,一年,同居不同房。” “知道了小牧哥,”沈清鱼点头答应,满眼都是他,“我都听你的。” 婚礼流程商牧已经很熟悉了,他以前参加过别人的婚礼,被当成座上客,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后台。 他和沈清鱼被安排在一个化妆间,有专业化妆师为他们上妆,两个人一黑一白并排坐在镜子前,化妆师笑说:“您二位真是赏心悦目,最喜欢给英俊的人化妆了!” 商牧面色平常,沈清鱼则和往常一样爱说爱笑:“还给谁化过妆啊?” 化妆师说:“多数都是给大明星化。” “明星各个俊男靓女,我哪里比得上。” “怎么比不上,你们二位都能比得上,”化妆师小声八卦道,“你们不知道,那些明星的脸粗糙的很,再好的皮肤也架不住每天上妆,一个个毛孔粗大,还有闭口黑头,难搞极了!” “是吗,那说明你化妆技术很好啊!” “是你们底子好,你瞧,根本不用打底,轻轻涂一层就羡煞所有人了!” …… 聒噪又无聊的对话,商牧对此很不感兴趣,直到沈清鱼问他:“小牧哥,你记得明阳吗?” 商牧思忖一阵,点头:“合作过,当时好像是一套燕尾服的广告。” “就是他!他现在签了经纪公司,成大明星了!”沈清鱼崇拜地说,“我之前拍的那几个海报什么时候上线呢?” 商牧问:“你也想出道?” “谁还没有个明星梦啊!”沈清鱼说,“我总不能打一辈子篮球吧,靠脸吃饭也是个本事。” 商牧冷嗤一声:“你知道娱乐圈的水有多深,当心翻了船。” “小牧哥!”沈清鱼埋怨地看他,“我看那里大部分都是你泼的冷水。” 化妆师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道:“商先生这是不想让您进娱乐圈吃苦!平时打个篮球,玩够了就回家睡觉,这是更大的本事!商先生看到你就幸福,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真的诶,”沈清鱼附和了一句,转头又问,“小牧哥,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商牧气结,这人一看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句话,就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在这时发作。 商牧沉声开口:“当然。” “小牧哥,你对我真好,”沈清鱼在做头发,他一手支着下巴看他,“真的只要每天看到就觉得很幸福了吗?” 商牧看着他,眸色幽深:“是啊,所以你要乖乖听话。” 沈清鱼见好就收,闭上了嘴。 上午九点,仪式正式开始。 他们等在大门外,静静等待音乐结束,商牧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 “小牧哥,我们应该手牵手进去的。” 明明说了不会再有亲密举动,可今天是结婚的日子,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完整。 商牧还是把手放到沈清鱼掌心。 音乐接近尾声之前,沈清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气跟他说:“就这几个小时,过了今晚,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除非是你主动要求。” 突然被戳中心思,商牧快速眨了眨眼:“我不会主动要求。” 室内传出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二位新人入场。” 戴着白色手套的侍者打开大门,金碧辉煌的内景呈现在眼前。 商牧以前参加的内景婚礼灯光一般都会调成昏暗式,可今天并不是,室内的灯堪比室外明亮。 甚至连摆在红毯边的花篮都带着闪耀的光,光束照射到边缘的钻石上,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光棱。 与台上连接的红毯和视频上不同,在一片掌声之中,商牧嘴唇微动,靠近沈清鱼:“红毯变短了?” “怕你的脚走不了那么长的红毯。现在走的是室内门,本来我们要从外面大门一步一步走到内庭的。”沈清鱼微微撇嘴,有些可惜道,“这样见证我们结婚的人少了一大半呢!” 上台阶时,商牧明显察觉到被沈清鱼用了些力气支撑他上去,到台中间时,更关切地看着他的脚踝,问:“还好吗?” 没完全康复的脚腕因为这十几分钟的劳动而隐隐作痛,但应该可以支撑着婚礼结束。 他点头:“很好。” 婚礼的步骤也是一切从简,因为商牧家这边本来也不看重他的婚礼,沈清鱼那边更是只有他哥哥举着手机坐在台下。 来参加婚礼的人倒是非富即贵,商置雄的注意力都用在和视线都落在台上。 主持人说了几句官方话术后,终于来到每对新人都将经历的那句问答。 “商牧先生,你愿意和沈清鱼先生共度一生,从此不离不弃相互扶持吗?” 商牧看着沈清鱼,对方的视线也在他脸上描绘。 即便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戏,可在回答之前,心跳还是抑制不住加速。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问答。 这是一个承诺,是一句誓言。 沉重又有力量的宣示。 商牧喉结涌动两下,拿起麦克,沉沉开口: “我愿意。” 话音才落,台下响起掌声,沈清鱼脸上的微笑也更甚。 主持人又郑重其事地问沈清鱼:“沈清鱼先生,你愿意和商牧先生永结同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和他相伴到老,相守一生吗?” 沈清鱼剑眉轻挑,直勾勾地看着商牧,不假思索答:“我愿意!” 台下掌声更甚,沈清鱼的队友们带头起身鼓掌,还有几个埋伏在台下,在他说完后,马上拧开礼花筒。 五颜六色的彩带亮片腾空而起,降落在他们肩头,掌声越来越激烈,主持人在此时用更加洪亮的嗓音说:“有请二位新人接吻。” 沈清鱼率先迈出一步,牵起商牧的手,为他摘下肩膀上的碎亮片。 人与人之间真有奇妙的磁场存在,每一次与沈清鱼近距离接触时,商牧总能感觉头皮酥麻,好像下一刻腿就要软下去,尤其刚得知对方真的喜欢自己。 当他一只手揽在自己腰间时,商牧更是从用鼻子呼吸改为用嘴。 听见沈清鱼附在耳廓说:“小牧哥,我可以吻你吗?” 征求意见比不征求更能令人接受,他闭了闭眼:“嗯。” 下一刻,熟悉的气息将他笼罩。 好像突然间又一头扎进泳池,晃晃荡荡撞击腰间的池水席卷而来,橙香味充斥着大脑。 但与那晚不同的是,今天这个吻不再如同那天轻柔,又或者可以说,今天他没有紧紧靠在他怀里。 失去了支撑点,自己就必须要主动凑近,并保持亲密无间的距离。 如同潮水的般的掌声与尖叫统统被摒弃在意识之外,商牧明显感觉这个吻带着意味明显的侵略感,凶猛又贪婪,仿佛猛兽宣示主权。 可当双方都默契地擦着对方唇瓣错开方向时,商牧又吃惊于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不过才演练过一次,他竟然能随着沈清鱼的节奏,不约而同和他交换方位,高挺的鼻梁相触,在另一侧相逢。 就在他觉得呼吸系统也要被他掠夺干净时,沈清鱼终于放过他的唇,额头相抵,彼此都能听见彼此低促的喘息。 商牧努力忽略拦在腰间钢铁般的力量。 眉眼如同春天桃树上生长的第一支桃花,花瓣纷飞在他眼尾点缀一抹绯红,他们深深地看着对方。 “再亲一个!” “再亲!再亲!再亲!” ……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反正肯定是沈清鱼那群精力旺盛的队友,小孩子似的扯着嗓子带节奏,大喊着没看够。 沈清鱼勾了勾唇,眼底的炙热还未褪去,轻声争取他的意见:“还来吗?” 好巧不巧的,从前参加别人的婚礼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新人腼腆地红着脸,在一片起哄声中再次深吻,满足所有来宾的意见。 商牧吞了下口水,闭上眼睛。 沈清鱼会意,熟练地拉起他的手带到腰后,两个人就像是命中注定、相见恨晚的恋人那般,亲密拥吻。 胸膛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温度率先越了界,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释放出强烈的信号,让两颗心跳跃成相同节奏。 此时此刻的他们就像两块本来互相排斥的吸铁石,其中一个被翻了个面,瞬间相吸到一起,扯也扯不开。 他们就在这一阵鼎沸的欢呼声中,结束了第二次亲密的吻。 主持眼中也涌出笑意:“接下来有请二位新人交换婚戒。” 婚戒的登场也很有新意,是由一台花车承载着从大门口进来,走过他们手牵手上台的红毯,花瓣慢慢坠落,填满了来时的路,红毯悄然消散在眼前。 主持人再度开口:“祝二位往后繁花似锦,手牵手走向繁华之路。” 婚戒是两个人一同挑选的,轻而易举又将商牧的思绪带回那天。 彼时的自己本以为可以平静面对今天,但天知道他此刻的心境就如同池水那般,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商牧被沈清鱼的热情包裹得严严实实,膝盖发软,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快点结束婚礼。 他感觉台上温度很高,大概是光线太充足,照的他耳朵发烫,脖子也痒,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冰凉的戒指套在无名指上,也套住了他的思绪。像是编织花篮最后一扣,这是完成诺言的最后一步。 伴随着浪漫的音乐,主持人醇厚的嗓音笼罩整个大厅:“你们以后要对彼此忠诚,一心一意,白首不相离。” 婚礼互动环节很快结束,他们一起来到各桌宾客桌前敬酒,大多数都是沈清鱼在喝,酒杯刚送到商牧手里,下一秒就被他拿走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宾客们的用餐时间,他们也终于回到休息室。 沈清鱼这么一会儿至少喝了十几杯,商牧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昨晚都没睡,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清鱼依然神采奕奕,除了脸色红了些,完全没有大碍,反过来挽着商牧的手臂:“我没事,你的脚还好吗?” “是有点痛了。” “那快进去休息一下,待会儿看看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早点休息,我和我同学约好了去喝酒。” “还喝?”商牧皱眉,“你能行吗?虽然年轻,但身体也是本钱,别糟践坏了。” “小牧哥,”沈清鱼在他耳边笑着呵了口气,“这才刚刚结婚,你就开始管着我了,我真幸福有人为了我的身体健康着想。” 商牧微微偏开头:“我这是善意的提醒,你不听我也不管那么多。” “我听,”沈清鱼忙道,“我最听小牧哥的话了,所以今晚哪都不去,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等在休息室里的是沈栋,他对着手机说:“妈,小鱼回来了。” “快,让我看看小鱼和……额,和他的爱人。” 沈清鱼接过手机,摆摆手喊了句:“妈,我爸呢?” “这边现在是晚上,你爸等着看完你们的婚礼就睡着了。” 她说话时,沈清鱼瞥了眼商牧。 商牧知道这是问他要不要出镜的意思,他对沈清鱼这种尊重很有好感,哪怕不询问,他自然也要出镜。 商牧主动接过手机,对着镜头喊了句:“妈,晚上好。” 沈母笑得开心:“那我应该对你说早上好。” 商牧微笑:“很抱歉,我和小鱼的婚事过于仓促,日后有时间我会亲自去您那边拜访。” 沈母见儿子要死要活结婚的人这么有涵养,之前所有的不悦也一扫而光。 她开心地说:“小鱼上学忙,你工作也忙,跑这么远看我们这群老东西干什么,等过段时间我们抽空回去。” “妈,你和他客气什么啊!”沈清鱼抢过手机走到一旁,翘着二郎腿坐下,“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谁看谁不行啊!” 商牧总算得以休息,松了松领带坐下。 只剩沈清鱼爽朗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传进商牧耳中。 …… 不多时,沈清鱼的同学们也找过来,他们印象中的商牧还是上次在宜城,特意开车过来找沈清鱼的牧哥。 为人和蔼亲切,跟他聊天总是很轻松,也能从言语中学到很多。 今天也是一样,商牧以过来人的身份为他们解答了很多毕业要注意的事情。 其中有个人问:“牧哥,等过段时间就要实习了,我能去你公司吗?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给我开实习证明,让我给你倒水拿快递都行!” 商牧笑了笑:“这是我助理的工作,至于实习证明……” 他想了想,说:“我公司每年都会统招应届生,要求并不高,你们这么聪明肯定能成功。” “真的吗?我们都可以吗?”他们一个个眼睛锃亮,期待地看着商牧。 “当然可以,这比我直接让你们进公司更好。你们会被分配工作,实现自己的价值,总比给我倒水拿快递要好。” “牧哥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有个人笑着说,“商健去他爸的公司,沈清鱼就去他哥的,我们队里就剩我们几个没地方去。” 商牧抬了抬眉:“欢迎你们。” 和他们聊天时,沈清鱼那边已经挂了视频电话,和沈栋出去招待了几个老朋友。 再回来先把同学们都轰走,然后跟商牧说:“外面没剩几个宾客了,还有我哥我嫂子在招待,小牧哥,我们走吧。” 商牧说:“不急,我出去看看。” 一起身,脚腕一阵钝痛,他踉跄着差点摔倒被沈清鱼扶着坐回沙发上。 二话不说撩起裤腿,轻轻把袜子往下剥。 “你脚踝又肿了!”沈清鱼说,“等着,我找个轮椅带你出去。” “不用,”商牧起身,“慢慢走没事的。” “小牧哥!”沈清鱼抱着肩膀看他,无奈道,“刚才还好好的,从休息室出来就这样了,别人会不会以为我家暴了你啊?” 商牧笑了声:“想太多了。” “等着吧,我用轮椅推着你直接到地下车库,不会影响商总的形象的,除非——” 他悠哉地补充:“你想我用公主抱的方式带你离开。” “算了,”商牧别开眼,“去借轮椅吧。”—— 回到家里,沈清鱼找出药水,如往常一样蹲在他脚下,又突然抬眼:“小牧哥,我还可以为你揉脚腕吗?” 商牧说:“今天没什么工作,我自己就可以。” 沈清鱼的脸立马垮了,轻轻将药水放到床上,看了他一眼就转身:“那好吧,我走了。” 落寞的背影呈现在商牧眼前,反倒让商牧心生不忍。考虑到自己的脚腕不能长时间站立,就把红毯长度缩短。 本来和同学们约好的喝酒庆祝,也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改变主意。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讲有趣的话逗自己开心,眉眼上的担忧却无法遮掩。 他是真的很关心自己。 昨晚他说的每一句话商牧都能清晰回忆起来,他喜欢自己的确不犯法。况且也答应了,只要自己不同意,他就不会靠近。 婚礼上的接吻是这样,把镜头对准自己之前是这样,刚刚上药之前也进行询问。沈清鱼在遵守自己的承诺,也在尊重自己。 他突然不忍心对他冷言冷语,总感觉这样会苛待他似的。 “沈清鱼。”商牧叫他的名字。 他恹恹地转身:“怎么了?” 商牧说:“要不你教我怎么揉脚腕的手法吧。” “好啊!”沈清鱼脸色回温,坐在他身边,“我教你,把药水倒在手心……太多了一点点就好,先用指尖抹匀,好,手掌快速揉搓。等感觉到热的时候放在脚腕上。” 商牧按照他的指示,快速搓动双手,沙沙声音在房间中响彻。 “小牧哥,或许你可以改变一下对我的看法。” 商牧说:“我正在试图改变,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沈清鱼乖乖点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但我觉得没有谁在面对喜欢的、即将结婚的人,喝醉熟睡躺在自己面前时,还能保持定力。你知道吗,我本来想亲你的嘴,但还是忍住改成亲吻你的额头。” 商牧的手搓热了,按在脚踝处,舒适感很快袭来,他说:“我并不感谢你的‘善良’。” “但你会接纳我的知错就改,是吗?” “是的。”他点头。 “你,有仔细考虑我昨晚跟你说的结论吗?就是那个……手法不太对,你先轻轻地揉,保持同一力度,痛是正常的,不要减少力气。” 沈清鱼继续说:“我昨天的结论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双性恋的。大多数人以为自己喜欢异性,但实际是他们没遇到喜欢的同性。真遇到了就会像你一样,先排斥,然后慢慢接受。” 商牧强忍着疼痛,沉声开口:“我姑且认为你的结论是正确且有科学依据的,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确定我就是‘大部分人’,你说对吗?” “对的,”沈清鱼点头,“那我们可以测试一下。” 商牧抬眼,额头冒出细汗:“怎么测试?” “我们好好相处,在你对我好感有增加时,请不要给自己疏远我的心理暗示。” 商牧思索一阵:“没问题。” 沈清鱼提醒:“可以适当加重力度了。” 商牧按着脚腕的力道又重了些,随即闷哼出声。 “自己对自己就是会心软。”沈清鱼说。 言外之意不难听出,如果是他帮他揉,就是又快又有效果。 商牧问:“一定要揉一个小时吗?” 沈清鱼想帮他往掌心倒药水:“最好是这样。如果你觉得累,我愿意代劳。” 商牧摇摇头,示意不用,拿起纸巾擦干净手掌:“你说得对,自己对自己是容易心软,所以我打算减少时间。” 他晃了晃手机:“二十分钟足够了。” 沈清鱼耸了耸肩膀:“好吧,那你想喝点蜂蜜水吗?我去帮你倒。” 商牧的确口干舌燥:“谢谢你。” 他用纸巾擦拭额头的汗水,又受不了脖颈上黏腻的滋味。白天在婚礼现场熬了一天,晚上又出了一身汗,想了想还是走进浴室。 商牧想着只是冲一遍就好,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 没想到刚打上沐浴露,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 沈清鱼端着温度刚好的蜂蜜水,脚步轻快朝楼上走,敲门却没人应答。 他想按下门把手,又迟疑,问了句:“小牧哥,你睡着了吗?” 刚刚才和商牧聊完,他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翻脸不认人,用这种小孩子的手段装睡。 沈清鱼抿了抿唇:“你还好吗?我进去了哦!” 床上还残余他们坐过的痕迹,浴室灯亮着,沈清鱼皱眉敲了敲门:“小牧哥,你去洗澡了吗?” 商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在洗澡。” “那我把蜂蜜水放下了。” “好。” 沈清鱼正欲离开,又迟疑着后退两步,倚在浴室门口:“需要我帮忙搓个背吗?” “……” “如果你实在介意,可以穿上内裤,或者穿个短裤也行,我虽然不能保证心无旁骛为你擦身子,但绝对可以保证不会触碰到你。” 他咧着嘴站在门口笑:“小牧哥,如果你需要的话请开口,不要给自己疏远我的心里暗示。” 商牧试图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可地上全是泡沫,还有混乱之中被他打翻的沐浴乳,塑料外盒摔碎,地上一片光滑。 别说他现在只有一条腿使得上劲,就是两条腿都好使,也不敢保证能完好无损从光滑似冰的地上站起来。 他叹了口气,看向门外的影子:“沈清鱼。” “我在,”沈清鱼抱着手臂,唇角抑制不住上扬,“小牧哥,你需要我了,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商牧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种狼狈样子面对沈清鱼。 他尽可能向前倾斜,手指碰到了衣架,用力一勾,衣架倒在地上,同时他也摸到了挂在上面的裤子。 门外的沈清鱼听见声音,立马笑不出来了:“你没事吧?” 他拍门:“你不会摔倒了吧?” “是,”商牧看着晃动的门把手,忙道:“你先别进来!” 沈清鱼:“起不来了吗?哪里摔疼了没?我进去扶你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你就别逞强了,看不看到又能怎么样呢?我保证不胡思乱想可以吗?” “……” “实在不行你用浴巾盖上,再不然我把眼睛挡上,我闭着眼睛进去可以吗?!” 盖上浴巾岂不是更尴尬,商牧终于穿上裤子,长长舒了口气:“进来吧。” “闭眼?” “睁眼。” 一打开浴室门,氤氲的雾气将他笼罩。 商牧穿着裤子坐在地上看他,只露着上半身,头发和脸潮湿温润,被蒸汽笼罩,本就冷白的肤色现在呈现出淡粉色,整个人显得无助极了。 他小心提醒:“沐浴露全都洒了,你扶着点进来,别摔了。” 沈清鱼率先将开着的淋浴头关掉,浇了一脑袋水又来搀扶他,架着他的手臂让他搂住自己脖子,轻声问:“还好吗?哪里摔疼了吗?” “我没事,”商牧说,“倒下的时候扶了下浴缸,可是地面太滑,一条腿又用不上力,实在起不来。”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戒备心,听上去冷冰冰。 今天的商牧更像是在结婚之前的商牧。会抚摸他的头,对他像对待亲人那样温和。 沈清鱼直接拦腰将他抱起,商牧赶忙搂住他:“你别抱着我,这样你滑倒了我们俩都摔了。” 这样近的距离,他惶恐的脸色全都映进沈清鱼眸中。 像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猫,想挣扎又不敢脱离他的怀抱。 昙花一现的表情代表他心中的担忧,沈清鱼不急不缓地告诉他:“我扶着你出去走得更慢。放心吧,拖鞋是防滑的,就算摔倒了我也会让你摔在我身上,给你当肉垫,不会弄疼你。” 说话间,他已经带他脱离遍地沐浴露的地砖,站在了防滑垫上。 这几步路让商牧提心吊胆,走出浴室才发现自己竟然将他搂得这样紧,沈清鱼甚至要抬头张望才能看见前面的路。 被放到床上后,他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沈清鱼像是没听见一样,捧起他的脚,在患处轻按了下,商牧皱眉嘶了口气。 他马上走到桌前将药水拿起来,在商牧地注视下,搓热掌心覆盖到脚腕上。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在地上坐了那么久,热水已经变凉,地砖的凉气也一丝一缕钻进身体,冰凉的脚腕被他大手覆盖的那一刻,也透过皮肤捂热血液。 商牧别开眼,告诉自己对方只是在关心他,况且沈清鱼刚刚已经承诺了会心无旁骛,哪怕看见自己也绝不胡思乱想。 可下一秒,那双手开始活动起来。 宽大的手掌只要稍微动动,就能从脚背滑到脚腕,所过之处仿佛带着电流和热浪,随药水一同渗透皮肤,沿着血管的方向迅速流动。 商牧极力忽略这些不可思议的错觉,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沈清鱼面前露怯。 可下一秒,余光就瞟见沈清鱼脱了上衣。 他惊诧地看过去,只见他用上衣在头上胡乱地蹭,一边蹭一边不耐烦地说:“浇了我一脑袋水,一个劲往下滴……” 擦干头发就把上衣扔到一旁,宽厚的脊背对着他,重新倒了些药水,搓热双手后再次覆盖到他脚踝上。 热度袭来,比刚刚用了点力气,摩挲着脚踝弯曲的弧度,食指偶尔轻按。 商牧痛得攥住床单,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 他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沈清鱼头发上,张扬的美式前刺被水浇熄,有一缕自鬓角坠下,那上面点缀一滴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不知何时才会掉下来。 商牧一直在盯着,直到沈清鱼转头问:“感觉好些了吗?” 与此同时,那颗水珠悄然落在他支起的膝盖上方,依旧晶莹剔透,从沈清鱼的发丝坠落,转而趴在他的肌肤之上,缓缓融入。 心也随之落了地,在脑海炸出不小的波澜,有种难以启齿的感受在心间回荡,以至于没能及时回答沈清鱼的话。 沈清鱼似乎看出了什么,勾着唇角问他:“小牧哥,你在看什么呢?” “嗯?”商牧还没反应过来。 沈清鱼用没沾到药水的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腹肌:“怎么样?比你的明显吧?” 商牧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咽的举动让沈清鱼误解,他凑近,认真又大方地展示给他:“可以给你摸摸。” “不,”他缩回手,“不用。” 沈清鱼却没退让,依旧保持刚刚的姿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就偏偏让人觉得他看透了一切,眉眼风流浪荡,眨下眼睛就能释放出桃花。 这种神色令商牧无从抵抗,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抵抗。 是该推开他,让他离开? 不,分明答应过他,在对他有好感增加时,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 可如果就这样由着他肆意地瞧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做出过界的举动,更令自己无法招架。 商牧别开眼,平稳内心:“我觉得舒服多了,谢谢你帮忙。” “不用客气。”沈清鱼直起身子,又去浴室拿来了干净的浴巾和吹风机。 就站在他面前,由原来的背对着改为面对面,腹肌对着他的脸。 很随意地将叠好的浴巾抖落开,罩在商牧头上。 轻轻帮他擦拭半干的头发,当浴巾下滑遮住他的眼时,商牧下意识闭上。 于是,头顶触感更强烈。 像是由细金属组成的灵魂提取抓头器一样,但又比抓头器更有温度。 未几,沈清鱼突然不动了,浴巾却没从眼前拿开。 商牧心中油然而生一阵猜疑,本来压抑的心跳再也压抑不住,毫不迟疑扯下浴巾,与沈清鱼疑惑的双眼对视。 下一秒,头顶传来轻微可忽略的刺痛,沈清鱼指尖夹着刚拔下来的一根头发:“小牧哥,你怎么还有一根黄头发?” 商牧讪讪地垂眼:“不知道。” 沈清鱼扔了那根黄头发,笑说:“毛囊问题吧,我也有特别粗或者特别细的头发。” 他转身拿起吹风机为他吹头发,这一次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没有任何阻挡。 热风拂过好像脚腕上的温度转移到了头顶。 沈清鱼轻微晃动吹风机,热浪就呈曲线方式袭来。吹到额前刘海时,手掌覆盖住他的额头,慢慢向后拨弄头发,让明早更方便做发型,细心极了。 商牧也随着这样的频率眨眼,仿佛拨弄的是他的心弦。 吹风机嗡嗡声响起突然,结束也突然。沈清鱼已经把线缠好重新送回浴室。 “对了小牧哥,明天我就回学校了,”他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随意往肩膀上一扔,说,“本来想再请几天假,等你脚彻底好了再回去,可是篮球队那边又有比赛了,缺了我不行。” “嗯,”商牧口干舌燥,整理好情绪说,“明天我叫人送你和你同学去机场。” “好啊,”沈清鱼问他,“那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下次。 商牧还真没想过。 这几次碰面无疑都是有事,他去宜市,或者沈清鱼来兴南。两个人都没有因为想念彼此而特地碰面过。 不等他回答,沈清鱼想了想说:“恐怕要很久了,等这次篮球比赛之后,我就要去实习了。那我们就等什么时候需要彼此,就什么时候碰面吧!” “好,”商牧同意,“我这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如果你父母想见我,或者需要我过去见他们,你尽管跟我提,我一定抽时间陪你一起。”—— 为了在他同学面前演足最后一场戏,商牧专程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送走沈清鱼。 机场上的相拥和回望,在经历过繁琐的婚礼流程后,变得无比轻松和自然。 以至于送走了他,商牧一个人开车回公司的路上,竟觉得不太舒服。 奇怪的感觉持续到早会结束,他接到沈清鱼的电话,朝气蓬勃地告诉他已经平安回学校了,并附上和同学的照片。 檀诚进来送文件发现商总没在,等了好一会儿,却看见商总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进来。 他忙道:“这种小事您告诉我就可以。” “不用,”商牧喝了一口,“我闲得没事出去走走,今天阳光不错,顺路买杯咖啡。” 檀诚抬了抬眉:“您是已经知道我们组建好专业化妆品研发工程师了吗?” “是吗?”商牧轻笑一声,“这么快,拿来我看看。” 原来还不知道。檀诚将文件递过去,心里奇怪老板早上开会时还很严肃,怎么现在就这么开心了。 檀诚说:“这批工程师很专业,选择材料也是新产品配方,已经开始研发中。目前B组组长小何打算主推两款,一款口红共三种颜色,另一款是男士专用身体乳。” 商牧认真看了示意图,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上市加推广。” “是的,”檀诚说,“推广我已经联系好了,还是之前合作过的电商以及十二家实体营销商店。接下来寻找合适的模特拍摄海报和广告,您希望我们选择明星代言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模特呢?” 考虑到刚刚步入美妆行业,商牧并不想走声势浩大的路线。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不仅大笔资金流逝还会引起群嘲。 他摇头:“明星代言暂时不考虑。” “好的商总。” 檀诚刚走到门口,商牧又开口:“我给大家叫了蛋糕,一会儿就送到了,你去分一下,告诉他们吃完再工作。” 檀诚将信将疑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商牧:“怎么?” 檀诚:“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分。”—— 晚上,商牧受邀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多喝了几杯酒,坐在车上感觉浑身难受,但还执意让檀诚送他回家。 陈姨给煮了醒酒汤,一碗下肚后,沉沉地睡了。 再次醒来是被渴醒的,他习惯性抬手往床头柜上摸,拨掉了手机咣当掉在地上。 他才费劲睁开惺忪的双眼坐在床上缓了会儿,床头柜上除了被他打歪的一盏夜灯之外,什么都没有。 弯腰捡起手机,钢化膜碎了一条横跨在屏幕上,他趿着拖鞋懒懒朝楼下走。 灌了大半瓶水,渴到冒烟的嗓子总算得到缓解,商牧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某一处静静地待了会儿。 突然意识到,今天执意要回家是个微醺之下的错误选择。 他该回酒店的,至少有经验的服务生会在离开前为他准备一杯水。 哪怕没有温度不加蜂蜜,至少能为他解渴。 商牧很快将自己投身于工作中,白天在公司时总能心无旁骛,晚上回了酒店也是工作结束后就睡觉,尽量避免出席任何应酬。 一个月后,他出差亲自到其他城市的实体店视察。 会议过后,檀诚告诉他:“一共找了四位模特,拍摄时间分别在今天和明天,到时候成片出来还发到您的邮箱里吗?” 商牧想了想,说:“这边的日程结束了,今天就回兴南,我过去看看。” 檀诚说:“这个月您一直在忙,不休息一下吗?” “不用,”商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在拓展业务中,我怎么可以休息,退休以后会有休息的时候。” 商牧当天下午抵达兴南,吃了个饭就来到摄影棚。 负责人给他介绍:“今天来了两位模特拍摄口红,另外一位身体乳模特晚点也会到。” 拍摄时,商牧就坐在摄像机前,模样严肃认真。 成片实时倒入电脑中,红唇从他眼前略过,摄影师看他的表情一直不算好,拍得忐忑极了。 休息时还特意找到檀诚,问:“商总对这次照片满意吗?” 檀诚说:“没叫停就说明满意。” 摄影师拍了拍胸膛:“吓死我了!商总一直板着脸,不跟我沟通也就算了,怎么都不跟模特说说话,多好看的姑娘们啊!” 檀诚:“商总平时工作就是这样的,一码归一码。上班时间从不会开玩笑,更不会因为模特好看就改变性格。” 话毕,他又补充:“商总已经结婚了。” 摄影师笑了声,悄声说:“这圈子里,结没结婚的不都一个样吗,只是结婚,又不是锁住了,你说是不是!” 檀诚冷冷瞥了他一眼,走开了。 摄影师扁扁嘴,他干这行十年了,老板如果亲自来监工,除了为模特就是为了模特!从来没有例外。 大概是拍口红这两个不合眼缘,那就是晚上的身体乳模特了! 太阳坠落,捞起星月。 摄影师一边拍摄一边观察商牧的表情,诧异地发现真如助理所说那样,依旧不苟言笑。 一条广告拍摄完毕,他面不改色,犹如一尊佛坐在那里。 摄影师腹诽,也不知道这商总的老婆是个什么有本事的人,能让他甘愿成为柳下惠。 商牧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拍完还未精修的照片上,选了几张让后期重点处理。 听见前面摄影师指挥模特:“来来来小伙子,放轻松,想象你刚洗好澡要睡觉!” “好嘞!” 清脆的声音无比耳熟,商牧倏地抬眼,赫然看见台上站着的是沈清鱼!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宜市吗? 上次聊天是三天前,他告诉自己篮球比赛结束了,他和队员代表宜市拿了冠军! 今天竟悄无声息跑到兴南,还成了自家的模特。 檀诚很快搞清楚状况,站在商牧身侧沉声道:“负责这个项目的小何,在上次咱们员工聚餐和沈先生加了微信。看到了小何朋友圈的寻找模特广告所以毛遂自荐。他是今天上午抵达兴南的。” 商牧看着台上。 沈清鱼赤裸上半身,在策划人员的要求下,将身体乳缓缓挤在结实的臂膀上。 聚光灯下,他阳光又率真,美式前刺发型张扬,因为补了水整个人白了一个度,但依旧难掩在烈日下晒过的健康肤色。 商牧笑了一声:“小何找了个肤色这么暗的人,给身体乳拍摄海报?” “是的,”檀诚回答,“这款身体乳的目标客户是18——25岁的健康运动型男青年,想让他们告别护肤羞耻。沈先生很符合目标群体。” 此时,聚光灯下的沈清鱼已经换了个位置,这次身体乳放在胸膛上,在镜头特写中,慢慢被他抹匀。 镜头缓缓后退,沈清鱼的脸清晰出现在商牧面前的电视上,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张扬桀骜的微笑。 仿佛隔着屏幕与他对视一般,商牧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丝电流划过。 这与之前几位模特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磁场。 又或许,自己和他并不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可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不合适。”商牧笃定道。 檀诚点头:“那我叫停。” “不,”商牧抬手制止,“让他拍着玩玩吧。” 结婚那天,他在化妆室提过有个明星梦,还说羡慕之前的模特出道。 这么久没见,商牧不打算拂了他的面子,跟檀诚交代:“明天再找其他模特拍这款。” 台上没被叫停,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 摄像头再次聚焦,这次对准了沈清鱼的颈部。 喉结优美的弧度呈现在商牧眼前,依旧重复刚刚的动作,他伸出一根手指将喉结旁的身体乳抹开。 白色在接近小麦色的肌肤上融化,有一点沾在喉结上,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游移。 商牧微微颔首,移了移领带。 屏幕再次转换,这一次沈清鱼穿上了白衬衫。 镜头特写在手腕位置,他慢条斯理系上袖口,手背青筋明显,猝不及防地让商牧想起和他一样活跃会动的血管。 这一镜头拍完,工作人员接过衬衫,他宽厚的脊背再次出现在屏幕里。 “模特随便动动,做几个健身动作,慢一点,摄像师抓拍!” 沈清鱼慢慢耸了耸肩,结实的斜方肌也随之摇晃,脊柱窝合并又张开,蝴蝶骨呼之欲出。 商牧突然注意到刚刚拍完的几位模特也站在镜头之外,视线都落在沈清鱼身上,尤其是当他做出健身动作时,更是捂着嘴偷笑。 他别开眼,心中有种莫名其妙说不出来的滋味。 沈清鱼依旧背对摄像头,提着一盒身体乳,右手搭在左肩膀上,以肌肤做背景,衬托蓝黑色盒子。 摄像师偶然一个抬眼,发现商总和之前不一样了。 大不一样! 端着手臂指尖放在嘴边,眼睛微眯做思考状。 虽然还坐在那里,但情绪明显不同。之前的他是高高在上的,而现在则如同雨打桃花,从高处走了下来。 他看着监视器的目光不再审视,那眼神直直落在屏幕上,有些模糊的着迷,又或者是被蛊惑后短暂的涣散。 难道说…… 下一秒,结束拍摄沈清鱼披了件浴袍就略过他小跑过去,声音洪亮又有朝气:“小牧哥!” 商牧的冰山脸也总算被融化,弯着唇角任由他挤过来,两个人坐在一个位置上,身体和大腿都紧紧贴在一起。 沈清鱼指着屏幕里滚动的胸肌照片:“你觉得这张怎么样?” 商牧点头:“很好。” “那你打算主推哪张作为海报?” “都挺不错,”商牧说,“这个要负责人小组讨论后再做决定。” 正说着,小何就过来了。 进来就笑着开口:“小鱼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说要等照片出来给您个惊喜,没想到您亲自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何姐,”沈清鱼忙不迭给她指屏幕,“你快看哪张好?小牧哥只会敷衍我,居然说每张都不错。” 从自己口中的话被重复出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商牧真觉得每张都不错,可由他说出来就显得…… “商总这是宠着你,”小何拨弄鼠标,说,“我觉得喉结和后背这两张都不错,但你在商总眼中肯定做什么都是好的!” 小何是在恭维,但沈清鱼没听出来,他笑道:“何姐,你是想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你说得对!” 小何站在商牧左边,沈清鱼挤在他右边,说话时沈清鱼倾身,双手按在他腿上,半个身子都窝在他怀里。 这种姿势即便是已经结婚,也不适合在公共场合出现。商牧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坐好。” 沈清鱼把按在他大腿上的手拿开,乖乖坐直。 这时候小何又兴奋地说:“小鱼你看,抹匀身体乳这个短视频也很好啊,可以用作宣传里!” “真的吗?”沈清鱼又倾身过去,姿势比刚刚更紧密。 意识到后背有双凛冽的眼睛时,他抬了抬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跟他商量:“小牧哥,如果你暂时不打算发表意见,可不可以请你先让开?” “……”商牧起身,衣料摩挲,擦着他结实的臂膀站起身。 走到别处,檀诚问他:“商总,那我待会儿跟小何说换个肤色亮一点的?” 余光里的沈清鱼还在和工作人员热烈探讨中,商牧沉声吩咐:“不用找,就用他了。” 那些画面突然让他改变心意。 身体乳的作用并不一定是护肤,购买人群也并不一定为了护肤。 或许是单纯的因为味道,又或许,因为海报上出色的性张力。 檀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压下所有情绪:“好的。” 今天的拍摄已经完毕,沈清鱼问商牧:“今晚还要加班吗?” 商牧想了想:“临时回兴南,今晚没什么事。” “那我们一起去沙滩烧烤吧!”沈清鱼兴奋地说,“兴南的夏天马上要过去了,你一定还没感受过吧?” 商牧不解:“感受夏天?” 沈清鱼从书包里拿出衣服,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脱掉浴袍。 商牧看了看四周,模特已经收工离开,工作人员也早就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下班,只剩几个工人打扫场地,谁也没注意站在这里的他们。 沈清鱼一边穿裤子一边说:“如果你的夏天只在空调和烈日之间切换,那你一定觉得夏天是四季里最讨厌的季节。” 他今天穿了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腰间绳子参差不一坠下,再拿起一件绘画卡通人物的浅蓝色T恤,套在头上时,商牧看了他一眼。 沈清鱼接着说:“我最喜欢夏天,夏天是用来感受的。” 商牧弯了弯唇:“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要怎么感受。”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我给你惊喜,”沈清鱼两手一扯系上绳子,背上书包,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瞳仁明亮动人,“走吧,去海滩!” 兴南有一条特别漂亮的海域,也是因为这片海,带动了兴南的旅游业。 沈清鱼说的沙滩烧烤是最近才流行的,以前也有,但因为味道不好,只有外地人上当。最近这边新开了家大排档,口味和服务都是上等,不少人在网络上宣传。 商牧很少来这种场合,更对地摊文化表示不解。但他是个有涵养的人,依旧淡然接过沈清鱼递来的烤肉。 他点了杯扎啤,本想给商牧点苹果汁,但被服务员告知只有橙汁。 沈清鱼问:“橙汁可以吗?小牧哥。” 商牧喉结滚了滚:“可以。” 点好后,沈清鱼笑说:“就不让你喝酒了,怕耽误你明天上班。” 沈清鱼贴心地将辣和不辣分开放,但商牧忘记,误食一粒泡椒味的花生米,脸色倏地红,喉咙像被人一把攥紧,忍不住咳了两声。 沈清鱼忙把橙汁递过去,恰逢海浪来袭,滔滔不绝的水声闯入耳中,轻而易举将商牧带进源源不断的回忆里。 池水与橙香纠缠,摇摇晃晃,他是随波逐流的浮木。 “还辣吗?” “不了。”他放下杯子。 “那吃饱了吗?” “饱了。”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沈清鱼像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带他找到一家装饰奇特的蘑菇房子面前。 进去之前,商牧抬头看了眼,牌子上写着【真人模拟训练场】 检票过后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背包,之后就不再有人跟随。 沈清鱼问他:“吃鸡玩过吗?刺激战场。” 商牧说:“玩过几回手游。” “那规则就不用我给你介绍了?” 商牧看着入场的门牌,诧异道:“个人战?” “是的,”沈清鱼凑近,眼神狡黠,“小牧哥,我可是吃鸡高手,我的号在全国都有排名,我可不会心软。” 商牧弯了弯唇:“放心,我也不会。” 这个模拟战场除了没有那么多房子和那么大的场地之外,其余都很逼真,包括玩家要自行搜索装备。 商牧找到了避弹衣和头盔,还捡到一把枪。 这里像是一座迷宫,玩家最终目的是击倒所有对手并且找到宝箱,独揽宝藏。 商牧脚步放缓,听见隔板对面有人讲话,便马上靠在墙边,很快有黑影率先闯入视野,待那人毫无防备闯进时,商牧扣动扳机。 橙红色标记很快从枪口射出,正中那人胸膛。 对方无奈叹了口气:“哥们,你也太快了吧,我连件避弹衣都没找到呢!” 商牧挑了下眉:“下次见。” 他沿着墙壁继续向前,搜索了很多地方都没碰见人,拿到一把更轻的枪时,慨叹自己还真是好运气。 然而下一秒后脑勺就被硬物抵住,商牧心里一惊,背后响起轻快的哨声。 沈清鱼。 他转头,枪口正对眉心。 商牧无奈放下装备:“开枪吧。” 沈清鱼却并不着急,枪口慢慢向下,在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到唇瓣,再到下颌。 更像是故意调侃,刺激得头皮发麻。 商牧扁扁嘴:“杀生不虐生。” “谁说我要杀你了?”沈清鱼仰脸,他不知道在哪找的头盔,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双笑意满满的眼睛。 “那你是要放我走?”商牧问。 还没等沈清鱼回答,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反应迅速,转头就是一枪,橙红色的标记正中那人胸口。 再补一枪。 沈清鱼得意,缓缓道:“out!” 那人本来愤愤不平,临走前脸上却多了丝笑意。 沈清鱼不以为然,再转头,赫然与黑洞洞的枪口对视,趁他没防备,手里的枪也被商牧夺去。 他也学着他的模样,枪口慢慢下滑,略过他硬朗的五官,可沈清鱼身上装备齐全,连腿都绑上了。 枪口唯一能对准的地方就只有——那里。 沈清鱼扁扁嘴:“小牧哥,你真的忍心用这样的方式了结我吗?待会儿我出去,小小鱼上面顶着个标记,会被人笑话死的,那我就没脸再来兴南这个美丽的城市了!” 商牧说:“没关系,我打你胸口两枪就好了。” 两枪过后,沈清鱼脱下一层盔甲,里面居然还有一个。 他竖起两根手指:“还得两枪,可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了,你这把也没有了。” 商牧拿起之前换下来的那把,也只剩一颗。一把枪里只配两颗‘子弹’。 要想了结沈清鱼,除非——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那里。 沈清鱼弓起身子,双手护住,跟他商量:“小牧哥,要不你放我一马,我们两个顶峰相见如何?刚才我明明也有机会杀了你的!” “好吧,”商牧说,“下次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谢谢小牧哥,你最好了,我真想现在就拥抱你!” 可商牧已经及时转身,并且拿走最后一把带着子弹的枪。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场内已经变得安静很多,商牧猜测敌人已经所剩无几,走路开始大胆起来。 他心中有强烈的预感,沈清鱼一定还活着,并且他们俩会在最后决战。果不其然,随着系统播报倒数第三位玩家淘汰后,只剩下两名。 场内障碍减少,隔板下降的一瞬间,商牧看见不远处的沈清鱼。 他早已恢复威风凛凛的神态,肩膀上扛着一把AWM,嘴角勾着露出邪邪的笑容,英俊又不可一世。 “只剩我们两个了。”沈清鱼将酷炫的头盔摘下来扔到一旁,用手拨了拨头发,美式前刺重新站起,给他增添了几分桀骜不驯。 商牧说:“怎么?不怕我一枪爆头?” 沈清鱼说:“小牧哥,你舍不得。” 商牧弯了弯唇:“那你就太自信了,放了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沈清鱼充分彰显了他的自信,扔了AWM,一手插在口袋里缓缓朝他走。 商牧举起枪,红点瞄准器落在他眉心。 沈清鱼毫不畏惧,语气懒散悠闲问:“小牧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商牧:“体育馆。” 沈清鱼说:“不是,是在南山别墅。我从楼梯走到玄关,一直都在看着你,可你却没抬头看我一眼。” 他又问:“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哪里吗?” 商牧脑海里猝不及防闪现出泳池画面。 他张了张嘴,话说出前拐了个弯:“宜市……” “nonono……”沈清鱼看着他的眼睛,“是在兴南。” 商牧太阳穴一跳。 “我腰受伤弯不了,你帮我穿裤子那次。” 原来是说这个,差点忘记了。 商牧刚松了口气,肩膀传来轻轻撞击,他低头,橙红色印记已经出现在上面。 原来沈清鱼口袋里踹了把迷你小手枪。 此时,他得意地挑眉,悠哉吹了下枪口:“小牧哥,你输了。” 商牧的心早已被打乱,闻言放下枪:“你赢了。” 沈清鱼又上前一步,和他面对面,歪着脑袋问:“还记得我说要给你个惊喜吗?” 商牧抬了抬眉。 “惊喜就是——”沈清鱼牵起他的手,来到最终宝藏处,指着箱子,“我把这个宝藏送给你。” 他们一起打开箱子,那里面躺着把金色钥匙。 他疑惑:“这是做什么的?” 沈清鱼继续带他往前走,商牧跟在身后,视线落在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牵手与被牵手是两种手势,两种感觉。 小时候他被妈妈牵过手,走在冰面上也有安全感。几十年过去了,又被沈清鱼牵手,站在被金色钥匙打开的黑洞洞的门前,他的手却突然被放开,商牧脚步也放缓。 沈清鱼好像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似的,松开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眼罩:“小牧哥,戴上。” 商牧说:“我恐怕玩不了太惊悚的东西,年纪大了,我——” “首先,我也不喜欢惊悚的东西,不然我就带你去旁边的鬼屋了,”沈清鱼认真看他,一字一句道,“其次,你年纪不大。” “二十六岁什么时候被归到年纪大的一类了?”他笑,“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甚至以为这是你在凡尔赛。” “有吗?” “多好的年纪啊,位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年华,在你之下的渴望你,在你之上的羡慕你。岁月最善待这个年纪的人了,任何人成长到这时候,都会被赋予一颗稳重的心,和一张能够叫人神魂颠倒的脸。” 四目相对,商牧眨了眨眼,心竟然奇迹般平静下来。 沈清鱼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在任何时候,都能扭转他的情绪,让他心甘情愿改变一切决策。 语气表情都无比自然,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熟悉,而是专属于两个人独有的熟稔气氛。 一凑近,身上有股清新薄荷味,商牧敏锐地发觉,似乎与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所以他换了香水,还是说……哦,想起来了,应该是身体乳的味道。 他忘记了,这期推出的男士身体乳就是清新凛冽的薄荷味。 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呢。 “小牧哥,戴上吧,保证是惊喜,不是惊吓。”他举手保证。 商牧戴上眼罩,重新被他牵起手,跟着他走进黑暗之门。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不到三十秒,眼罩被掀开。 一束金光在眼前升起,两秒后在天际炸开一束金色烟花。 接二连三的烟花腾空而升,五颜六色的光映在商牧眼中。 一转头,沈清鱼手里拿着个遥控器,问他:“小牧哥,你最喜欢哪个?” 商牧说:“开出层次的那个。” 沈清鱼按下3号键,一束紫光升起,第一个光圈还没消散前,第二束红色光圈在中心扩大,接着是橙色、银色…… 火树银花在商牧眸中接连盛放,他整个人站在烟花之中,火光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笼罩,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和棱角分明的面颊。 他突然想起放年假总会被酒店准备的烟花吵醒,晚上工作时,也会被人们庆祝的声音扰乱思绪。 那时候只觉得人间吵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身临其境,期盼烟花再次升起。 也终于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感受到了夏天。 夏天是海浪和海风;是烟花升上天际。 夏天不只是燥人的温度和空调,夏天是冒险。 夏天是橙子味的。 一转头就与沈清鱼对视,商牧眨了眨眼:“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不惊喜吗?” “挺惊喜的,”商牧心血来潮,又问,“还有吗?” “没有——”沈清鱼弯了弯唇,眼神狡黠,“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 “嗯,”他故弄玄虚,“明天就知道了。” 从沙滩离开,商牧才抽出时间看檀诚一个小时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帮他在酒店订好晚餐。 沈清鱼在这时突然摸了摸肚子:“我怎么又饿了,小牧哥,你呢?” “我没有。” 商牧正要说酒店有晚餐,可沈清鱼先一步开口:“好想吃陈姨做的糖醋排骨!” 他系上安全带,很随意地开口:“好啊,那回家吧。” 听说小鱼回来,陈姨很开心,不仅给他做了糖醋排骨,还特地煲了汤,告诉他下次回家提前说,汤煲得时间越长越好喝。 商牧虽然不饿,但还是坐在餐桌前陪他一起。 听他说:“何姐告诉我,你们连续忙了好几天,还说你为了今天的拍摄连夜赶回来。我想,如果就单纯地告诉你好好休息,你肯定不可能牺牲时间睡觉,所以就干脆带你出去放松一下,体验人间的美好。” 商牧笑说:“你在我的地盘带我出去玩?” “我如果不带你,你会知道沙滩烧烤旁边有很多小店吗?做手工艺品的,做陶瓷的,还有剧本杀……这些你通通不知道,你只知道工作、赚钱。” 他把剔下的骨头扔到一旁,夹着一块肉送到商牧嘴边。 等商牧张嘴吃下后,才笑道:“工作固然重要,放松精神压力也很重要,不然你现在赚的钱,就是以后的医药费。我说的对吗,小牧哥?” 排骨多汁,沾到他唇边,沈清鱼先一步抽走纸巾,一手握住他的下颌,另一手轻轻帮他擦去。 做这事并不令商牧反感,他本人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只专注地擦。 商牧看着他,心咚咚地跳。 “还想吃吗?”沈清鱼问。 商牧吞下喉中最后一丝滋味,摇头:“不了,本来也不饿。我上楼洗个澡就睡了,你也别吃太多,当心胃疼。” “晚安小牧哥!”—— 比平常温度更凉一些的洗澡水冲刷商牧的身体,洗好澡后,疲惫和困意统统袭来。 无论前一天有多忙,第二天他总能准时醒来。 吃早饭时,身边位置空空,商牧问:“小鱼呢?” 陈姨说:“一早就背着书包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走了。” 商牧突然想起昨晚他跟自己说的惊喜,弯了弯唇角。 到公司后开始核对出差这几天员工发来的企划案,檀诚问他:“给您一杯美式?” “冰美式。”商牧说。 看得正认真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他知道是檀诚,头也没抬,指尖轻敲桌子:“放这。” 杯子轻轻放下,一阵奶香味飘在鼻间,热乎乎的蒸汽扑向他的脸,商牧皱眉:“我要的是冰——” 刚抬眼,惊讶涌出眼眶。 沈清鱼穿着毫无褶皱的西装,戴了副黑色无镜眼框,一本正经地站在他身边。 “商总,一大早喝冰的对胃不好。” 没等他反应过来,檀诚走进来,解释道:“商总,沈先生是新来的实习生。在这一批里面试和笔试都名列前茅,所以人事把他派来了总裁部实习。” 商牧的视线再次落在沈清鱼脸上。 他嘴角上扬,推了下眼镜,笑得露出八颗小白牙:“商总您好,工作时间请尽情吩咐小鱼。”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安静的办公室里,商牧鲜少对沈清鱼表现出这么严肃的神色。 “这里是公司,大家工作的地方,你能明白吗?” 沈清鱼点头:“我当然明白。” “所以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这里?”商牧说,“我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跟你在一起,工作时间也会有见面的机会,这样还不够吗?” 安静一瞬。 沈清鱼笑了声:“小牧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逗你玩吧?”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在此之前我一直叫你商总,既然你说到了私下里,那么我就叫回小牧哥。” “小牧哥,我可以很郑重的告诉你,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来实习的。” 商牧说:“实习为什么不去你家里的公司?千里迢迢跑到兴南来是为了什么?” 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家里的公司并不是我个人的公司。我哥那人对待工作比你还认真,比你还认为我没什么实力。如果我去了,他会为了避嫌,把我安排在边边角角的位置。” “也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种‘玩八个小时手机,领两千块公司和实习证明’的自家公司。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明明拥有无限的工作能力和智慧,为什么要去公司玩手机呢?” “我哥很明显不信任我,所以我只能来你这里证明自己,面试和笔试的成绩就代表了我的能力不是吗?” 商牧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说到这,沈清鱼突然垂下眼,刚才那股干劲也顷刻消散。 “是我高估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了。我当时想着,如果我们互换身份,我是很希望能在工作时间看见你,并且也很愿意和你一起工作。但很显然,你不喜欢。” 商牧一时语凝。 今天在公司见到他实在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他说的话,似乎也并无道理。 向来实习生面试成绩第一名他都会重点观察,当初檀诚就是从第一批实习生脱颖而出,跟了他这么多年。 再看沈清鱼。 平日张扬的美式前刺今天也做了梳理,均匀地向后梳,桀骜不驯的眉眼因这幅眼镜框削弱几分。 此刻他双手交叉在身前,垂着眼,倒像是犯了错被训斥的员工。 可他犯错了吗? 没有。 商牧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俩的身份是公开的,你堂而皇之进了总裁部,就不怕别人以为是走后门了。” “闲言碎语是出生在豪门世家的人承受的第一关,从出生以来就会被人讨论。有钱有势长得帅不是我的过错,弱才是原罪。” 沈清鱼正儿八经的样子少见,他说:“我只怕我的能力不能施展,我哥不信任我,小牧哥你不会也不信任我吧?” 商牧垂眸思忖。 一阵奶香味飘在鼻间。 他看着杯子沉沉开口:“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沈清鱼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拿起他的杯子,咕嘟咕嘟几口就把牛奶干了。 在商牧惊诧地眼神中,用手掌擦干净嘴边的奶渍:“对不起商总,下次不会了。” 商牧:“……” “小鱼,”他说,“我可以同意你留在我公司实习,但你也说了,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沈清鱼挑眉,等他下一句话:“嗯哼?” “B组的项目是我非常看重的,你也跟小何关系不错,还成了她的模特,那你就去跟B组。” 这完全出乎沈清鱼的预料,他先是诧异而后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真的。” “太好了!”沈清鱼兴奋道,“这比让我整天待在总裁部看策划案要好多了!” “你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坐在办公室,”见他开心,商牧的心情也晴朗起来,“去找小何吧,让她给你安排更合适的岗位。” “小牧哥,哦不,商总,”沈清鱼说,“感谢商总赏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清鱼的确有股子干劲儿,尤其是当他真的被人寄予厚望时。 商牧今天罕见没有加班,临走时给沈清鱼打电话,带他一起回家,可沈清鱼却告诉他:“我到环北做市场调研了,两天后回去。” 商牧:“小何让你出差?” “不是,是我主动要求的。” 他那边听上去在街道上,还有鸣笛声自近到远,沈清鱼说话也扯着嗓子:“商总,我有点忙先不跟你说了。” 下班了也叫商总? 商牧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出神。 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饮尽后,视线突然落在杯子上,瞳孔渐渐失去焦点。 白日里汇集了万千精英的城市,在夜晚尽数颠覆。 街边有各种网红直播,引得无数观众围观鼓掌,还有商店制造出的人形玩偶,蹦蹦跳跳站在店门前发传单。 商牧独自游走在街边,与之格格不入。 他在酒店和家中犹豫,最终还是回了家。 陈姨在给沈清鱼的房间做扫除,见他回来先去给他做饭。 商牧就站在房间里,四处望了望,突然看见书架里扔着一个敞开的药盒上。 药盒被随意扔在一角,应该是待会儿要清理的,让商牧拿起它的原因是,这是治疗他脚腕的药水盒。 说明书被压在里面,拆开一看。 【使用说明:在手心搓热覆盖到到患处,轻揉10~20分钟,每天一次。】 前后字迹仿佛自动被打了码在眼中虚化,他只看到那几个数字。 怪不得说什么也不让他拿到药盒,原来是这样。 这种事都能被他做得这样游刃有余,所以才会羡慕能出道的明星,他天生就适合娱乐圈。 商牧攥住说明书一角,从第一次见沈清鱼开始一点一点地缕。 体院馆热吗? 当然不。 打篮球的同学再热也没有光着膀子的。 他在最恰当的时机闯入咖啡厅,借为自己出气的理由成功让联姻对象暴走,继而称预判了父母未来的联姻计划,提出跟自己协议结婚。 再后来,发烧后洗澡闻到自己全身酒精味,然后又为了帮他挽回名声,主动在论坛承认与他交往多年,在全校面前做实了两个人的‘恋情’。 婚前各种演戏、婚礼中的两次接吻……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自己主动、配合,但如今细想起来,全都是沈清鱼主导。 他像是猎人一样,立了个木桩,等待猎物一头撞上来。 他在守株待兔。 而自己则是那倒霉的兔子! 这个骗子。 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什么不喜欢男人,什么双性恋,都是引他入坑的借口! 甚至,商牧大胆猜测,他来到自己公司实习,也是早有预谋。 商牧阖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沈清鱼在两天后的下午回来的,商牧还是在路过小会议室时见他站在台上,对着ppt讲解他的调研情况。 台上的他意气风发,这种意气风发与平日看他打篮球时不同。 他用扣篮的手拿起指挥棒,自信又随意地跟人讲述他的所见所闻,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气势足到根本不像实习生。 其实商牧没告诉他的是,商场上也存在欺软怕硬,且大有人在。 有人会看你是实习生故意为难你做事,但只要你强硬拒绝一次,他们就再不敢接近。 比如现在,成熟老练的员工们,仔细听着他的讲解,在自己电脑上记下一段又一段重点,并在讲解结束后自发热烈地鼓掌。 沈清鱼回到座位上,健硕的脊背将白衬衫撑起,看上去比身边人都有安全感。 他就坐在那里,哪怕背对商牧,气势也浑然天成,自成一派。 可惜。 骗子。 商牧转身离开,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接到沈清鱼的信息。 【商总,中午一起吃个饭吗?】 商牧惜字回复:【不】 沈清鱼:【你有饭搭子了?】 商牧:【没有】 再没收到他的信息,商牧也没在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 中午,他正要出去,沈清鱼来了。 商牧淡淡看了他一眼,朝衣架走。 沈清鱼先了他一步,拿着西装外套跟他说:“外面很热,你穿衬衫出去就行。” 商牧从他手里拿过外套穿上:“不热。” 沈清鱼不露声色地打量他,跟在他身后往出走:“你要干什么去?” “吃饭。” “你不是说不吃?” 商牧驻足,瞥了他一眼:“我约了客户。” 他说完加快脚步走进电梯,在沈清鱼过来之前关了电梯门。 从前为了不让联姻对象觉得自己【冷冰冰】【木头人】【一次元】,商牧书柜里的书大部分都换成了沟通技巧类型。 他的确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也在沈清鱼身上得到验证。 一定是自己太温柔,才会让他有恃无恐。 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全都是他刻意营造出的,扰乱了自己的心弦后又故作无辜。 商牧一个人在咖啡厅坐了很久,为的就是耗完沈清鱼的午休时间,等员工们休息结束后,才拿着电脑慢慢往回走。 阳光充足,太阳底下的确炙热,可商牧心中阴沉,并未感觉到一丝热意。 推开办公室门刚走进去,脚步滞住。 沈清鱼并没有离开,反而背对着他坐在办公桌前,听见开门声音才回头:“吃饱了吗?” 明媚的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光影在他周围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光,将他高大的轮廓如素描般描绘出来。 商牧说:“已经饱了。你怎么还在我这?” 沈清鱼抱着肩膀看他:“我的市场调研报告得到何姐的夸奖,所以想让你也看看,帮我找找有什么不足之处。” “你的领导认可就好,”商牧说,“这种小事不用来找我,商场上管这叫‘越级报告’,是个非常不尊重你直属领导的行为。” 沈清鱼抬了抬眉,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又说:“今晚我们再去沙滩烧烤好不好?这次我们去玩水上乐园,你一定没玩过冲浪吧?你知道踩在冲浪板上有多刺激吗——” “你忘记我脚腕的伤才好没多久吗?”商牧打断他的话。 沈清鱼面不改色,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商牧问:“想起来了吗?我脚腕扭伤,你说要揉一小时呢。” “当然记得,”沈清鱼说,“当时如果不是篮球队需要我,我一定会等你彻底好了才离开。” 装得真像。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是吃准了他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商牧偏偏逆风而上。 “巧合在于,昨天我看到了药水使用说明。那上面写着只需要揉十几分钟就行。” “是吗?”沈清鱼恍然大悟,想了想说,“那是我记错了,你伤得太突然,我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随便看了眼说明书就放回去了。” 商牧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这个说法的确成立。 再结合那天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样的表现来看,也很有说服力。 但商牧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动摇的人,他又问:“我第一次带你回兴南那晚,你故意没叫醒我,对吗?” “你是说你去和那孙二小姐见面那天?”沈清鱼皱眉想了想:“‘故意没叫醒你’——没错,是故意没叫醒你。” 他微笑,坦然道:“一是你并没有要求我在规定时间叫醒你;二是我看你太辛苦,在车上都能睡着,所以故意没叫醒你。” 商牧紧随其后追问:“目的就是为了挨到我们见面的时间,你好趁虚而入对吗?” 沈清鱼疑惑地挑眉,面对指责的一刻竟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呢?” “那天我在车里等得无聊,剩下几包薯片吃得我口干舌燥,就进去买杯果汁。离得很远就见你脸色不好,凑近一听发现她并不礼貌,所以就想气气她啊!” “至于后来我提出和你结婚,”他耸了耸肩,“这个原因我上一次已经解释过了。我预判了家里的打算,提前终结他们的想法。” 商牧好整以暇地看他:“短短几个月,我们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事是巧合,十件也是巧合吗?” “那你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沈清鱼无奈摊了摊手,情绪朦胧地看他:“你想说,我是故意接近你,故意拆散你和二小姐,故意给你揉了一个小时的脚腕,故意来到你公司……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故意为之,对吗?” 这一段话令商牧震撼不已。 他竟一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坦然又平静,眉眼间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就是这样的神态,对视数十秒后,商牧率先别开眼。 凌乱的思绪纷飞,他试图找到最开始那条鲜明清晰的线。 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吗? 这巧合也太多了。 沈清鱼还坐在那,两条腿大咧咧地岔开:“小牧哥,我是喜欢你,但我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面对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商牧突然口干舌燥。 直到对方一个响指—— “我猜你还有一个埋在心里,不好意思问出口的问题。” 停顿片刻,沈清鱼幽幽道:“你发烧那天,我帮你用酒精擦了身子,从额头到脚底,途径脖子、胸、胃、小腹、大腿、小腿、脚腕。” 商牧头皮都发麻。 “我帮你脱了睡衣,但没有多看、多想一眼,”他举起手做发誓状,“该擦的地方我擦了,不该擦的,我绝没碰一下。” 他无奈耸了耸肩,直勾勾地看着商牧:“我这个人呢,也不知道运气好还是不好。说好呢,就偷亲你那么一次,被你抓个正着,说不好呢,我又跟你结了婚,还接过吻。” “够了。”商牧出言打断。 安静了一会儿,沈清鱼收回长腿起身,绕到桌子对面抽出他的真皮座椅:“工作一天了,站着质问我很累吧,坐下慢慢说,我听你说。” 接着就拿起他的杯子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又让商牧想起与他共同使用过一个杯子。 再抬眼,与沈清鱼清澈的眼睛对视。 又是这副无辜的模样,好像做实了被人误会质问,却还心怀天下对任何人不计前嫌。 “小牧哥,你坐吧,等回答完你的问题我就回去上班。” 商牧正欲过去,又陡然反应过来,竟然不知不觉又被他安排做事了。 他停下脚步,冷声吩咐:“以后我不找你,你就别随便来我办公室。” “那好吧。”他点头。 “现在回去。” “不问了?” “出去。” “哦,好!” 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又有凛冽的薄荷味争先恐后往鼻孔里钻。 周围气息瞬间变得不同,清澈的薄荷似乎比空调更有优势,只需要吸一口气,就能令身体发颤。 沈清鱼走后,商牧才回到座位,等空气中的薄荷味消散,思绪才尽数回归。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是太多,多到比他前半生的经历还要精彩。 思来想去,商牧还是没能完全相信他的话。 巧合与否,沈清鱼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而自己也无法证明不是。 总而言之,他的戒备心还是没能完全消除,在此之前,他要和沈清鱼划清界限。 下班之前,沈清鱼发来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回家,商牧回复:【加班,你自己回去。】 沈清鱼:【那几点叫阿姨给你准备晚餐?】 商牧:【我会提前通知她。】 未几,沈清鱼发来一条三秒钟的语音,商牧迟疑一瞬,选择了转文字。 【何小牧哥,我知道了,哇啊啊。】 他皱眉,点开语音。 “呵,小牧哥,我知道了,晚——安——哦——!” 前面是很轻的一声笑,从鼻间发出的气音。 初听有挑衅意味,再听又觉得很符合他的说话方式。 听了好几次,并没有挑衅的意思—— 商牧结束工作已经是凌晨了,时间太晚他选择住在酒店。 洗完澡出来,对面商业街都没多少人了,只剩昏暗的路灯,勾勒出两条平行线,一眼望不到头。 商牧按亮手机,又关上。 一杯咖啡喝完又按亮,再将咖啡杯和手机都扔在书桌,自己回到床上。 第二天一早有个员工会议,五一节之前的最后一个大会。 小何带着一个月的所有成果给大家报告。 商牧坐在桌前,静静地听分析。 视线偶尔落在坐在窗边的实习生身上。 这一批实习生比每年都多,他们第一次参加有公司高层领导的会议,被安排靠窗的座椅上,没有桌子,将笔记本放在腿上。 一眼扫过去,各个严肃认真,样子一点也不比坐在会议桌上的人稚嫩。 除了沈清鱼。 双腿交叠,笔记本摊开扔在腿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记。 这人今天甚至穿着私服过来,v领T恤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脚踝漏在外面,打扮得青春又有活力。 公司虽然没有对员工的穿着制定规则,但这样的着装来参加会议…… 总之他就是看不顺眼! 商牧脸色倏地沉下来,沉沉吐出一口气。 正在阐述未来计划的小何听见了这一声叹息,语调如同崴了脚一般颤颤巍巍,盯着商总的脸,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初次步入美妆行业,虽然知道有很多不足,但我们会运用熟练的运营计划,争取能够功过相抵……” 商牧听后意外抬了抬眉,沉声开口:“你策划做得非常好,我并不觉得有‘过’,非常超乎我的预料。明天就是五一了,B组所有人都会得到奖金,等这段时间忙完后,你们商量着串休,每人可以带薪休假两天。” 小何脸上的笑意展开,微笑抬起手:“其实这份策划案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完成的,除了我和小李,还有我们部门的一位实习生——沈清鱼!” 商牧诧异地看向他,对方则从容不迫站起身,微微颔首:“感谢何姐给我这个机会,也感谢所有前辈们对我的关照。” 小何笑着说:“还是要感谢商总将沈清鱼调来了我们b组,市场调研的活儿可不好干,小鱼一听说没人想去,自告奋勇要过去的!” 对上沈清鱼似笑非笑的视线,商牧说:“那就再接再厉吧,散会。” 商牧第一个离开会议室,他走后,小何看向沈清鱼:“没想到商总对你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哈!” “是啊,”沈清鱼笑得人畜无害,装作熟络道,“在家里他工作时,也不让我过去吵他。” 小何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沈清鱼。 他本来以为沈清鱼是能让万年冰山回温的炭火,却没想到回温也仅仅只在某些时刻而已。 拥有一位相貌和双商都如此优秀的爱人,依然不改冰山面孔,吝啬到连一句夸奖都不给。 这么一对比,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更幸福一点,不像沈清鱼,睡觉都要对着冰山…… 今晚商牧依然要加班,檀诚进来告诉他:“沈先生想见您。” “我在忙。” “沈先生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大概是为组内创造了成就没得到自己表扬心有不忿,所以下了班要堵在办公室门口。 外面还有加班的员工,就这样冷着他肯定会被人诟病说闲话,商牧轻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沈清鱼这次不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他先扒着门瞧了他一眼,而后慢腾腾地走过来:“小牧哥。” 商牧头也没抬:“说。”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最近几天可以不可以回家来住?” 商牧拒绝道:“我没有假期,员工放假我也不能懈怠,这几天住酒店,交通方便。” 沈清鱼抿了抿唇:“可是小牧哥,我爸妈回来了。” 商牧倏地抬眼:“什么?” “他们从国外回来了,我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赶在五一节,他们是回来过节的,顺便来看看我……和你。” 沈清鱼说:“你也知道,我的房子在宜市。可我们现在都在兴南,这边没有临时房子住,也不好给他们开酒店。” “小牧哥,你就当帮我个忙,装作不跟我生气了,可以吗?” 当初演戏就是为了骗过双方父母,让所有人相信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么久了,自家这边不闻不问,但沈清鱼可是沈家高贵的二少爷,商牧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冷着沈清鱼。 思忖一阵,他突然抬眼:“该不会这也是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呢?”沈清鱼说,“上次和他们视频通话时你也听见了,我妈是有要回来的意思啊!小牧哥,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为什么要把我想得这么坏?” 他声音上扬,听起来颇为无辜。 商牧先滞住,后又垂眸:“抱歉,是我想多了,他们什么时候到?” “明天早上6点。”—— 关于沈家的事他没怎么听说过,毕竟两家的商业领域不同,也不在同一城市。 昨晚听沈清鱼说了几句,他爷爷年轻时出海捞鱼获得第一桶金,后来常年守在码头租船给别人,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退休后将生意都交给了沈父。 沈父敢拼敢闯,在三十多年前就声名显赫。 最近几年沈父退居二线,又将公司交给沈栋,沈家现在做的是轮船生意。前几年有两位明星举行海上婚礼,租的就是沈家的豪华轮船。 记者们争相报道,那段时间沈家也频频登上新闻头条。 这是商牧第一次见到沈清鱼的父母,并没有想象中的严肃,反而更和蔼可亲。 沈母会捧着沈清鱼的脸仔细看,摸一摸他的耳朵和脸蛋,沈父也拍着他的肩膀,朗声笑着:“儿子!又长高了!” 沈母说:“儿子现在有195了吧,可别再长了,再长就吓人了!打篮球累不累?快毕业了就不用参加比赛了吧?” “穿鞋才到193,”沈清鱼勾了勾唇角,颇为得意说,“净量也就190吧!” “哈哈哈!”沈父笑得开怀,“高点好,高点好!” 沈母嗔怒:“好什么?个子太高不好买衣服。” 沈父无条件纵容:“那就买高级定制。” 沈清鱼笑着牵起商牧的手:“爸妈,这是小牧哥!” 商牧颔首,礼貌地随着他喊了声:“爸,妈。” 握手过后,沈父笑容更盛,转头跟沈母说:“你看,商牧个子也跟咱儿子差不了多少,儿子要是再矮点,都配不上人家了!” “怎么会配不上呢,”商牧报出自己的身高:“我净量185。” “真好,”沈父问他,“你见过我大儿子了吧,他个子也不矮!” 商牧点头,沈清鱼从中插了一嘴:“他才180,跟我和小牧哥差远了。” 商牧转而看向他们的脸色,沈父沈母笑得都很开心,一脸宠溺地看着他说:“背后这么说你哥,当心我告密!” 沈清鱼:“妈,我还想跟你告密呢。我本来打算让他给我开实习证明,结果他根本信不过我,让我进公司当文员。如果不是有小牧哥,我就每天端茶倒水去了!” 他们俩走在身后,距离缓缓拉开,沈父和商牧说:“我这次回来还给你父亲带了点见面礼,有劳你送过去了。” “您太客气了。” 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太客气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和我说话就不要这么拘谨,什么‘您您’的,我听着不舒服!” 商牧恍然:“好。” 老夫妻两个在国外待久了,很想念国内的家常菜。 商牧说:“我有个朋友在湖西路开了家饭庄,做得都是家常菜系,如果你们喜欢钓鱼的话,饭庄里还有专门的钓鱼池。” 钓鱼是沈父很多年前喜欢的活动,不碰鱼竿太久,一提起手就发痒,迫不及待赶过去。 商牧又告诉沈母:“他们那有供人工采摘的草莓园,还种植了很多郁金香。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等天气凉了些,这些花草植物就都没有了。” 沈母也很开心,到了饭庄先拉着丈夫拍照。 商牧站在楼上静静地看,思绪飘飞。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其乐融融的家庭。 沈清鱼性格开朗,嫉恶如仇,一看就生长在阳光之下。 他的父母会在见面的第一句夸赞他长高了,不问学习成绩,不问工作成绩,只关心他累不累。 在看到沈清鱼不情愿穿昂贵的运动鞋踩进土地,被沈母扯耳朵时,不自觉笑出声。 可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眼中的烈日突然谢幕,迎面而来的是乌云暴雨,商牧坐在乌云之下,看不到半丝光。 直到一束鲜艳的太阳花出现在眼前,他看见比太阳还炙热的笑脸。 “小牧哥,送给你!” 被洋桔梗包围的太阳花,开得娇艳又热烈,商牧拿在手里突然窘迫:“哪有男人收鲜花的。” 沈清鱼拿起一瓶汽水,单手扯开拉环,一大口下去发出斯哈的畅快音,说:“谁规定男人不能收鲜花,就算男人不能收,爱人总可以收吧。” 商牧心中的结还没过去,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沈父沈母说话的声音。 沈清鱼的手随即扣在他的手背上,指尖摩挲,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沈母率先看到他们双手交握的画面,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 这一餐吃得很愉快,因为开明的父母,完全没有尴尬氛围,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到家里。 陈姨给准备了丰盛的水果,商牧回楼上换衣服时,沈清鱼也跟着溜了进来。 “小牧哥,今晚我们要一起睡了,”他说,“我睡地上就好。” “嗯。”商牧点头。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沈清鱼已经把他枕头放到床上,连同他的电脑和充电器一起扔在上面。 他说:“先放这,万一我爸妈进来参观呢。” 自己的领域突然增加了别人的私有物,这感觉很奇怪。 但沈清鱼说的并无道理,给沈父沈母安排的房间就在隔壁,没一会儿,沈母就来到他们的房间参观。 从衣帽间出来后,问:“小鱼啊,那里面有你的衣服吗?” 商牧和沈清鱼皆是一滞。 沈母奇怪道:“你不是不爱穿西装吗,怎么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西装,没几个你喜欢的衣服。” 沈清鱼弯了弯唇:“我的衣服在另一个房间。” “啊?” “因为小牧哥有点强迫症,他的衣服一定要放在指定位置,而且春夏秋冬要分开,”沈清鱼挠了挠头,“我懒得整理,随手一扔他看不惯,所以就不跟他放到一个衣帽间了。” “这样呀……”沈母将信将疑点头,又说,“那你很多手表也都放在别的地方了?” “那些都在宜市呢,我这不是才出来找工作吗,没来得及搬。” 沈母虽然点头,但脸色还是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看见一张双人床上放着两个颜色不一样的枕头时,更是一言不发。回到房间后就关上了门。 商牧一出去就见沈清鱼趴在父母房门口,耳朵贴在上面,眉头紧蹙。 他用眼神询问。 沈清鱼脸色不太好,缓缓摇头。 商牧张了张嘴,无声地问:怎么? 沈清鱼拉着他的手回到房间,也关上门:“我妈可能怀疑了。” “怪我了,”商牧遗憾说,“应该提前把你的衣服拿过来的。” “那现在怎么办?”沈清鱼坐在床上,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商牧身上,看他的眼神充满渴望。 未几,商牧说:“做点什么,让他们消除疑心。” 说完这话,商牧触及沈清鱼的视线,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又问:“你觉得呢?” 沈清鱼:“我们要做什么?” 皮球又踢回到自己手里,他努力平复心情,隔绝源源不断闯入脑海的回忆,说:“掐一下脖子吧。” “玩窒息?” “……不,”商牧感觉耳朵的温度持续上涨,“我是说,制造吻痕。” 沈清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我下不去手,很疼的。” “那我来。” “不不不,”他忙不迭向后躲,“小时候感冒嗓子疼,我妈帮我掐了一下,那滋味再也不想体验了。” 看他的样子商牧无奈说:“那我掐自己吧。” 他正欲抬手,猛地被沈清鱼按下手臂。 “小牧哥,你的心怎么那么狠,要自己动手掐自己?再说了,制造吻痕干什么,你没长嘴还是我没长。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 商牧惊讶于他这番话,如果没领悟错的话,他的意思是真的用嘴来制造吻痕? 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这人真是贪得无厌。 沈清鱼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突然低笑了声,握着他手臂的拇指轻轻摩挲:“小牧哥,你该不会是怕和我共处一室吧?” 商牧抽回手,不服输道:“我怕你?” “不怕,你抵抗什么?” 这话如雨后风拂树枝,带枝叶上的雨滴撒了一地,落在行走路人的身上,顽劣又理所当然。 商牧好整以暇地看他:“那你说说看,我怕你什么?” 沈清鱼语气轻快,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幽幽道: “你怕让我进了这个房间就舍不得再让我离开,怕从此无法自拔地爱上我,怕生命有了牵挂。” 雨拂落之时,春笋久旱逢甘露,哪怕不想汲取也为时已晚,莫名情绪微妙地在心中滋长。 他当然要否认:“我才没有。” 沈清鱼的视线落在他唇上,指腹贴在唇缝中:“你说谎。” 商牧正要躲开,沈清鱼又开口:“别动。真不怕我就别动。” “小牧哥,尽管我现在在你心里的形象不算好,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光明正大的喜欢。” 商牧感受着他的手沿着自己唇线的弧度慢慢滑动,距离越近他眼中的沈清鱼就越鲜活。 鲜活是指,他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清新凛冽的薄荷味,能感知到他的温度,与他对视会移不开眼,继而坠入他眼中的漩涡。 “一个从小被父亲抛弃,几乎是半散养的孩子,有自我保护意识是正常的。” “小牧哥,我非常能理解你,”沈清鱼说,“但你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喜欢你、需要你。不仅是我,我们家也很喜欢你。” 干脆的嗓音与这柔软的夜格格不入,下一秒又巧妙融入其中,像是可乐里的碳酸,入口辛辣,回味甘甜。 “你不依赖别人,因为怕依赖养成习惯,怕再分开时痛苦的是自己。所以宁愿不开始,也不要不好的结局。我说的对吗?” 夜色之下,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激荡的音符,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敲击着商牧的心。 商牧此时像是个被扒光衣服的人,毫无隐私坐在这里。 只剩自尊心督促他护住自己,错开那澈明的漩涡摇头。 “不对。” “那敢不敢再跟我接一次吻?” “你做梦。” 沈清鱼下巴微扬,桀骜不驯的脸上呈现出不容置疑的意味,笃定道:“我猜你一定很怀念和我接吻的感觉,在任何时候,只要见到我都能想起那天晚上,并且很期待我捧着你的脸,强吻下去。” 商牧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尤其是当他的唇微动时,他别开眼刚要转头,又被掐住下颌。 被迫看着沈清鱼,听他说:“可我不会强迫你,我只会很绅士的邀请你,愿意和我接个吻吗?就一下,我保证你会爱上我。” 空气仿佛被定了型,沈清鱼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靡靡之音蛊惑着他,让他无处可逃也无路可退。 所处的世界都在此刻摇摇欲坠,商牧慢吞吞眨了眨眼。 沈清鱼试探凑近,鼻翼相错时,商牧没动。 他垂眸看他的唇,而他则垂眸看他的眼。 他们互相成为彼此眼中唯一的景色。 沈清鱼不再犹豫,握着他下颌的手微抬,将唇与唇的距离变为0。 第24章 夜色席卷残夜,室内昏黄一片。 借着地灯的光能看见沈清鱼的背。 他背对着自己躺在沙发上,给他的被子横在腰间,长腿也在外面露着。 平稳地呼吸,听上去已经熟睡许久,可商牧却睡不着了。 视线从他背上移开,静静地看天花板上的吊灯,那个新换上去的灯泡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依旧夺目。 手从腹部向上游走,略过薄薄的真丝睡衣,碰到自己柔软的唇。 脑海里轰然一片,都是刚才的画面。 明明沈清鱼的动作缓慢,贴上唇的力度柔和,可依然觉得当时思绪被掠夺得一无所有。 双唇相贴那一刻,商牧确定,他再也无法忘记。 包括对方的名字、眼睛、微笑时牵动的嘴角弧度,以及每一次相处的感受。 纵使时间如流水洗刷一切痕迹,只要一想到他,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二日,他故意等沈清鱼洗漱完毕离开才睁开眼。 相信对方也明白此刻的心境,不然也不会将吹风机搞得嗡嗡作响,丝毫不怕吵醒他。 洗脸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脖子青紫的吻痕是与沈清鱼吻到喘不过气,无意识仰头被他印上去的。 他不轻不重地吸吮,一手握住自己的后颈,一点点收紧再放松,如同大猫衔住小猫的命脉,那一刻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商牧选了件墨绿色真丝衬衫,第一次解开最上面两颗纽扣,旁若无人走下楼吃早餐。 沈母看见他的一瞬间,疑惑的眼神变得复杂,当他走近坐在沈清鱼身边时,沈母和沈父对视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信息量。 沈清鱼则在这时快速为商牧立起衣领,‘掩耳盗铃’般说:“小牧哥,客厅有点冷,你系好。” 在两个人默契的演技里,没人能走出他们的戏。 沈母见状,问:“你们俩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呀?” 沈清鱼噗嗤一声笑出来:“要孩子?他能生还是我能生啊?” “可以领养啊!”沈父开口,“国内国外的,有很多好看的小孩!” “我和小牧哥都不喜欢小孩,”桌下,他用腿撞了下他的腿,“对不对?” 商牧点头:“孩子这种事,什么时候领养都可以。目前我和小鱼主要发展自身。” “也是,”沈父点头,“你们还年轻,现在不拼什么时候拼呢!” 沈清鱼咧着嘴,将抹好蓝莓酱的吐司放到商牧盘中,掉出半粒蓝莓落在商牧虎口处,沈清鱼毫不犹豫拿起来塞进嘴里,抽了张纸将他手上的蓝莓酱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说:“这款蓝莓酱超级贵,可惜了。” 商牧喉结翻涌,不自在地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相信如果不是他爸妈在这里,他甚至能捧着自己的手,不浪费一点。 就像昨晚那样,吻痕制造完后,又轻缓舔舐他湿润的唇瓣,声音喑哑着开口:“小牧哥的一切都是我最宝贵的宝藏,不想浪费一点一滴。” 商牧闭了闭眼,隐忍着将脑海中的一切挥掉,笑道:“爸,妈,这个小长假我能空出三到四天的时间,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提,国内外都可以,我和小鱼陪你们一起。” 沈母摆摆手:“不去国外,咱们就在国内玩玩。老沈啊,我记得你之前念叨着想钓鱼想骑马,钓鱼也钓过了,要不咱们去骑马?” 沈父瞥了她一眼:“老胳膊老腿掉下来再摔着!” “不是有保护措施吗,”沈母问沈清鱼,“儿子,你对骑马精通吗?” “我只对打篮球精通,骑马不如骑鱼。” 沈母撇了撇嘴:“小商,你呢?” “略懂一些,而且我有个朋友以前经常赛马,最近几年不玩了,开了个马场,如果想去我可以提前联系。” “小商的朋友还挺多!” “没有几个,恰好符合你们的需求。”商牧谦虚道。 活动很快订下来,中午他们就抵达马场。 商牧为沈清鱼的父母各自选了合适的马,还请了教练一对一教学。 马厩里,沈清鱼拿着一捆牧草喂给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下打量商牧。 “我也不会骑马,小牧哥怎么不给我找教练?” 商牧冷眼瞥他:“多大的人了,骑个马而已还要人扶着上去?男子汉,骑上慢慢走两圈就什么都明白了。” “啧啧……”沈清鱼咂咂嘴,眼皮轻蔑地抬着,“小牧哥,你的刀子嘴恢复得真快——” 说着他猛地凑近,靠近他的脸:“现在肯定不如昨晚软。” 气息喷洒在商牧脸上,商牧的心重重地跳。 可下一秒,沈清鱼已经牵着马转身离开。 高大漆黑的骏马跟在他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着缰绳。第一次骑马的人通常会选择颜色浅,体型小,看起来温顺的马,可沈清鱼却选了看上去凶悍无比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商牧松了口气,随手牵起一匹马走出去。一眼就看见沈清鱼骑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持着马鞭,绕着马场缓缓地走。 白裤黑靴,专业的骑马服,那姿态像极了打了胜仗的将军,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走进城墙。 偶然对视,沈清鱼勾起一边嘴角,挑衅滋味不言而喻。 商牧不服输,也上了马几步追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 “小牧哥,”沈清鱼嘴角含笑,问他,“要不要比赛跑一圈?” 商牧:“你不是不会?骗子。” 沈清鱼低笑一声:“是谁说男子汉骑上去走两圈就会了?我这不是学会了吗?” 商牧不与他争辩,鞭子轻敲,马儿跑得更快了些。 没一会儿又被沈清鱼赶上,听他不紧不慢道:“四岁之前家里养了只狗,性格温和,我经常抱着它,有一天心血来潮想骑着它走,没想到把它压疼了,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 “幸好家里的阿姨把它赶走,才让我没被咬伤。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骑东西,当然,自行车和摩托车例外。” 商牧觉得他应该不会编出这种借口来哄骗自己,抬了抬眉,斥他:“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呢。” “是啊,该怎么说呢。” 沈清鱼附和着,突然从马背上站起来,长腿跨过纵身一跃跳到商牧的马匹上,手牢牢扣住他的腰,在他身后坐下。 商牧没料到他竟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一时间失了力度,马跑得更快了些。 沈清鱼非但没怕,反而越过他的腰,扣住他攥紧缰绳的手:“小牧哥,我觉得我胆子很大,因为——”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凑到他耳廓轻吻一下,低声补充:“我也想让你成为例外。” 商牧心里顿时乱了,牵引着缰绳让马恢复成原来的速度,冷声道:“你讲话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 “我们可结婚了,你跟你的已婚爱人提边界感?” “你忘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吗?” “可协议内容上分明写着,外人面前我们要恩爱,要顾及对方感受,白纸黑字可没有一句写着,要有分寸感。” 扣在他手的大手轻轻摩挲,手背上那根灵活的血管再次闯入眼中,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商牧沉沉地呼吸,告诫他:“不要以为昨晚发生的那件事会缓和我们的关系,缓和我对你的印象。”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将一切认为是情侣间正常的争吵,毕竟我不能让自己陷入‘和我结婚的人讨厌我’这种情绪里。” 他语调颇为委屈,商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到,视线只不由自主地落在和他摞在一起的手上。 本来属于自己的马,如今正在沈清鱼的指挥下,缓缓地走,眼看着就要追上沈父沈母的两匹马,商牧紧绷的脸有所缓和。 打了个招呼后,沈清鱼又拍了下马,迅速超过他们向前走。 两个人的对话继续。 沈清鱼问:“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商牧说:“我做生意最讨厌遇见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人。” 沈清鱼索性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然后呢?” 商牧:“合约结束,永不合作。” 肩膀上那颗脑袋摇了摇:“不,小牧哥,你舍不得。”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沈清鱼低笑一声:“这不是自信,是我太了解你,了解我们,你一定舍不得,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嗓音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像是钢琴曲弹到一半,让商牧有想要听下去的欲望。 他目视前方,听沈清鱼在耳边开口:“你自诩是个直男,又有自尊。本来这是人之常情,可偏偏我在你心中又没留下好印象。” “所以我们之间就像化学效应那样,本来任意两种结合都会有美好现象,可偏偏我们是三种原因结合到一起,以至于你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直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 如果是之前商牧的情绪是表面平静,那在沈清鱼说完这句话后,汹涌已经浮上,犹如过渡沸腾的开水,人若是靠近想关火都要被烫红手背。 反正马的方向已经由沈清鱼控制,他索性闭上眼睛,待心跳不那么剧烈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开双眼。 胜券在握般开口:“你的化学反应缺少一种因素。” 沈清鱼不明所以:“什么?” “喜欢。” 商牧说:“你说的这一切都应该基于‘我喜欢你’这个前提之下。只有我喜欢你,你的假设实验才会如同你想象的那样。可是沈清鱼,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了?该不会就因为昨晚那个沉溺的吻吧?” 沈清鱼的嗓音里有隐忍的笑意:“小牧哥,你也承认你沉溺其中了?” 商牧后知后觉又拐进他的语言陷阱里,索性就坦然了:“没错,夜深人静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我通常在凌晨收到各种请求投资的邮件,可见这是心理学书籍都会一笔带过的人之常情。” 沈清鱼动了动,搂着他腰的手臂更紧了些:“那这样吧,待会儿把我爸妈安顿好,我们单独出去吃饭,就找光天化日人不静的地方,我保证你会再次和我沉溺。” “还想让我听你摆弄?”商牧耸了下腰,掀开他的手臂,“要是你真有本事,抱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没让我沉溺啊?滚下去!” 马儿停下,沈清鱼也被撂在原地。 他不气也不恼,整理了下腰带,缓缓朝刚才被扔下的黑马那走。 艳阳高照,沈清鱼驾马再次追赶上商牧:“这样吧,我们比赛就围着马场跑三圈——” 他抬了抬帽檐,看向远处,随手指着一个彩色栏杆说:“那里就是终点,你输了就跟我单独吃顿饭。” 商牧冲破蛊惑的结界,此时正是洋洋得意之时,问他:“你输呢?” “一年之后我乖乖滚蛋,绝不会再打扰你。” 商牧听了,拽着缰绳的手一顿,继而垂下眼。 半晌,沈清鱼低笑一声:“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那就乖乖跟我吃饭,我给你个台阶下。” “我只是在考虑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跟你要点精神损失费。”商牧扯了下缰绳,马儿仰天吼了一声,和它的主人一样充满干劲。 他们并排站在一起,商牧聚精会神,握着马鞭的手都泛白,转头一看沈清鱼,眉眼懒散,颇有种玩过家家的意思。 这更能激发商牧的胜负欲,他开口:“来吧。” 沈清鱼弯了弯唇,平静又松散说了句:“开始。” 马蹄声响起,溅起尘土飞扬。 两个马匹的高度不相上下,速度自然也相同,半圈下来依然难分胜负,休息区坐着沈父沈母,听见剧烈的马蹄声抬眼看向场内。 在两匹马绕到眼前时连连招手,高喊:“你们俩慢点骑,太危险了!” 声音还没传到两人耳朵里就融化在风中,沈父压下她的手臂,视线凝重:“你昨晚不是跟我说这俩人不对劲吗,今天也没看出来啊!” “昨晚是觉得不对劲,小商的衣帽间那么大,中间空出一片能修个花园,愣是没给小鱼留个衣柜。小鱼把那些手表当成他的命,你忘了以前都定期清洁,拿着工具一擦就是一天,现在居然没带在身边,多奇怪啊!” 沈父的视线还看着他们,沉声说:“儿子不是告诉你了,他还没毕业,东西都在兴南吗!” “今天早上,你看见小商脖子了?那总不能是自己用手掐的吧?” 沈母皱眉:“你怎么知道不是掐的?” 沈父叹了口气,小声说:“掐的是竖着的,他脖子那是……那是圆的!!” “而且刚刚他们俩骑一匹马,你看儿子把小商搂得多紧啊,不像是骗人的。”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被狗追啊?这孩子没骑过马,害怕才搂住人家不放手的。” 沈母在尘土飞扬中焦灼地看着他们俩,可浑然不知两个人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在马背上驰骋烟云,毫不畏惧。 你争我夺,分毫不让,高大的骏马犹如被拧了发条,所有野性都被释放,奋力狂飙。 终于,两匹马先后抬起前腿,发出悠长高亢的嘶鸣声。 被撕裂的空气与风重新融合,沈母拍着胸脯坐下:“终于停下了,俩孩子发什么疯,吓死我了!” 沈清鱼长腿一跨从马背上跳下来,回头朝商牧伸出手,让他借着自己的力道下了马。 他摘下头盔,拨了拨头发,每一根头发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将桀骜不驯尽数归还。 马鞭在掌心轻敲,又不轻不重地落在商牧腰下,拍了拍:“小牧哥,待会儿去哪吃?” 商牧的心还在速度与激情的余味中,缓了口气也扯下头盔,才说:“你赢了,听你的。” 他额前坠落一绺发丝,沈清鱼本能反应抬起手帮他捋上去,动了动手指又放下。 他不喜欢看商牧不惹尘埃、生人勿进的样子。 现在发丝微微凌乱,头盔下的脸颊红润,唇色也诱人,看上去更有人情味。 安顿好父母后,他们换回私服。 商牧今天也穿了运动装,脚下踩着运动鞋轻飘的好像踩在云朵之上。 沈清鱼的爱好就是很接地气,明明没来过几次兴南,各个饭店在哪里摸得比本地人都清楚,带他找到一家室外露天酒吧。 酒吧是一个别墅的院子改成的,烤全羊烤鱼什么的应有尽有,最外侧是个露天游泳池,男男女女穿得花花绿绿在里面嬉闹。 “我在公众号上看见的这个地方,白天就这样,晚上更好看,”沈清鱼凑近他,颇为可惜地说,“但为了给小牧哥证明,你在任何时候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我,只好选在白天来了。” 商牧冷哼一声,错开他的鼻息:“我倒要看看一顿饭的时间,你怎么证明。” 人一旦有了盼头,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张望。 偏偏沈清鱼是个不紧不慢的性子,慢悠悠点完了菜,竟然开始和同学打起电话。 上次在婚礼上,他的好几个同学们问到了实习的事情,后来商牧打听了一下,那几个面试成绩也不错,被分散在各个岗位。 他们聊着各自的工作内容,那边可能问他现在在哪,沈清鱼回答:“陪我爸妈过节呢。” “小牧哥当然一起啊,我们是一家人。” “我爸妈很喜欢小牧哥啊,但还是没有我更喜欢他。” 商牧埋头喝了口冰水。 等菜上齐了,他的电话才挂断。 商牧用余光瞥他,见沈清鱼起身,若无其事坐到了他身边。 “小牧哥,”他悠然开口,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人活着,有时需要退一步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味坚守自己的底线,很有可能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商牧说:“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沈清鱼的身体微微倾斜,“我是想重复一遍你当初对我说的话——结婚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遇到事情总要有人退一步。”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难为你了一样。” “我的意思是,小牧哥,我已经退了好几步,可你一直沉浸在你的世界里钻牛角尖,一点也没看见我的懊悔。” 商牧嗤笑一声,从头到脚打量他好几次,才开口:“我仔仔细细地看了,没见你有半点懊悔。” “那是你没看见我的心,”他说着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按,“如果不深入一下,你恐怕永远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懊悔……” 商牧抽回手不去看他。 下午的阳光不如中午那么耀眼,但热度依旧不改,他觉得自己的细胞都在燃烧,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一见到沈清鱼意志力就混乱。 先是答应赛马,再答应陪他来吃饭,目的是等他证明自己会爱上他?? 天方夜谭这简直是。 “事实证明,我又一次相信你是个离谱的错误,”商牧告诉他,“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也不想看你如何散发能令我着迷的魅力,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魅力。” 话音才落,就被沈清鱼拽住手臂,常年打篮球的蛮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商牧愤然看向他的脸,沈清鱼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刚刚的嬉皮笑脸均已消失不见。 这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之前在学校,拒绝夏相守的他。 严肃又霸道。 商牧正欲开口,可下一秒,运动裤口袋里伸进一只手,那只手准确握住他的命脉。 商牧瞳孔皱缩:“你别——” “小牧哥,你现在的动作要是再大一点,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我们在做什么,可就一目了然了。” 他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状态,仿佛刚才绷着脸的人不是他一样。 口袋里那只手一开始握得紧,不过就那两秒钟,转而变慢,轻轻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轻抚。 商牧便不再动了,全身关节好似上了锈,弯下的腰想抬都抬不起来,双手紧紧扣着桌边。 简直难以相信,沈清鱼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光天化日之下,左右两边都有喝酒的客人,身后就是泳池,四面八方都是人,他却在这里握住他的…… 商牧紧张地阖上眼又迅速睁开,观察离自己最近一桌的动向,又怕被捕捉到目光,只偷偷地看,再迅速收回视线,如此反复。 一只手从桌面移开,刚攥住沈清鱼的手腕,即刻感觉他动的频率增大,这是对他的警告,让他不得不管好自己的手。 鼻腔呼吸已经不够用,商牧微张双唇,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鱼大概玩够了,才悠然开口:“其实,你也不讨厌我这样吧?” 酥麻感直冲头皮,商牧咬着牙沉声道:“你放屁!” 他低笑,懒懒道:“不然以你的性格,不管谁能不能看出来,都会甩开我的手,愤怒离席。” “沈清鱼!”他低吼,彻底被激怒。 “商牧。” 沈清鱼也不甘示弱,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手上动作未停,双眼释放出两道钩子:“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男子汉大丈夫,呵,难不成,你是大豆腐?” 商牧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额头已经浸出细密的汗。 沈清鱼继续说:“那天我如果真是故意睡在你两腿间,你就不会自然清醒,而是会在梦中爽醒。” “我做事向来坦坦荡荡,当然,除了勾引你这件事。”他柔声说,“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摊开摆在眼前了,我就光明正大地勾引了。” 商牧觉得全身都有静电在流通,他咬牙:“你的狐狸尾巴早漏出来,我就不会对你有任何反应。” “是吗?”沈清鱼挑眉,拨了拨,“小牧哥,你反应很大啊。” “你,你这样,谁能没反应?” 沈清鱼突然把手从他口袋里拿出来,指腹轻捻,慵懒地看着他。 残余的电流能叫人生不如死,仿佛已经被点燃火线,即将冲上天际的烟花,陡然被浇了一盆冷水,直挺挺地待在地上。 商牧大口吞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嘴唇泛干。 沈清鱼将这一切都揽在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 “还不遵从内心,不承认你喜欢我?那就只能自己消化喽!但如果你承认喜欢我,我们就开个房,享受良辰美景,我帮你消化。” 商牧攥着拳头,陷入两难境地。 此刻他站在中间线位置,前面是深渊,后面的地狱。 沈清鱼用刚才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他。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不承认,你是戒过毒吗?” 商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情欲再也遮掩不住。 他叹道:“我承认。” “承认什么?”他微笑的弧度变大。 商牧瞥着他眼中溃不成军的自己,认命开口。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每晚6点更新啦! 第25章 商牧也不知道沈清鱼什么时候将兴南地形摸得这么熟。 他们很快找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在电梯里,两个人的手就紧紧牵着,分不清是谁的掌心更烫一些。 刚进房间就被他按在墙边,吻重重落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热情肆虐,席卷所有空气,让他无法呼吸,几近窒息之前,才终于放开他的唇,改为进攻脖颈。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仿佛在陆地上溺了水,氧气消散不见,每呼吸一口都是余生最后一次。 手也没闲着,早就沿着衣服覆盖到红豆之上,商牧仰头没骨头似的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不会腿软倒下。 胸膛钝痛,等分清钝痛的来源时,视线早已被推上来衣物挡住,商牧撑着双手将上衣摘下扔到一旁,只见沈清鱼搂住狡黠的微笑。 就像刚刚在酒吧那样,掌握住他的命脉。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口掌握。 回想前面那二十几年,商牧的重心一直在学业和商业上,喝过的酒都在应酬上面,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放纵。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想都不敢想的如此大胆的放纵。 倘若生命中没出现沈清鱼这样的人,他就会按部就班地活着,作为这人世间最普通的一粒尘埃。 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他现在正在做着做梦都没梦过的事情,这种头顶过电的感觉强烈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完了,商牧心想。 他大概会流连忘返。会在每一个空闲的时间,每一个失眠的夜,想起今天的一切,想起沈清鱼每句话每个眼神,以及——对方舌尖每一次活动的轨道。 刚刚在酒吧下意识弯腰,现在只想仰头,在壁纸就要被抓烂之前,商牧终于找到可以接力的,沈清鱼的头发。 理智残存最后一丝,他记得推开他的头,迫不及待为他的衣服绘一副画作。 无数电流在脑海中划过,商牧犹如被风吹乱的桃花,摇摇欲坠。 坠落之前被沈清鱼捞起轻轻放下,继而将桃花翻过来。 几个吻就能重新让桃花焕然一新,直到花瓣被沈清鱼拉扯着向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转头一看,先是被视线里的巨物惊到,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惶恐道: “你,你要做什么?” “小牧哥,”沈清鱼凑到他耳畔轻吻,手里拿着个小黑瓶在他眼前晃,“别紧张,我会慢慢的。” “不是……”商牧连忙起身,花瓣凋谢了几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又在恶作剧?” 沈清鱼抬了抬眉:“我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认真了。” 微弱的电流在此刻变成万伏雷电,直直朝二人劈了过来,狂风骤雨劈得商牧动弹不得,整个人震惊在原地。 “不行,”他推搡又凑过来问他耳垂的胸肌,别开眼,“小鱼,我,我不行……” “你行,”沈清鱼握着他的下颌,“小牧哥,你很行。” “不不不。”商牧的思绪全都乱了,衣服胡乱扔作一团扔在远处,卷起被子盖到肚子,看了眼沈清鱼。 对方雄风依旧,手臂青筋凸出,商牧颇为内疚:“抱歉,我们应该提前说好……总之是我忽略了这个问题,我以为……小鱼,我很抱歉。” 空气安静了一阵。 沈清鱼仰面躺在床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商牧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听他说:“你这就太欺负人了。” 商牧重重喘了几口气:“抱歉。” “可我不想听你说抱歉,我只想——” 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安慰,声音时高时低,补充:“听你喘气。” “我说了,想要你也想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被打断有多痛苦,商牧刚刚就已经体会到了,可要是真让他来做受,简直是用电钻穿破脑神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比刚刚在酒吧更让人意想不到,原来沈清鱼不仅喜欢他,脑海里想象的居然还是他在下面。 商牧闭了闭眼,喉间依旧干燥。 “我做不来……” “小牧哥。”刚用来安慰的手牵住了他,掌心还炙热,烫得商牧皮肤战栗。 沈清鱼问他:“你真不打算试试?并不难受,反而会让你身心舒畅,我保证,比刚才你在墙边更加舒畅。” “……抱歉。” 安静一瞬。 “好吧,我不强人所难。” 说完,又看着他白里透红的背,目光灼灼叹道:“我真想强人所难!”—— 冷水浇熄炙热的灵魂,商牧洗完澡后浑身轻松,他到还好受一些,毕竟沈清鱼先安慰了他。 穿戴好后从浴室出来,见沈清鱼还卷着被子活动,商牧抿了抿唇说:“要不我来?” “算了吧,”他声音闷闷的,“我已经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忍着不动你,你要是再靠近,我不保证会做什么,毕竟我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大善人,尤其是遇见你以后,越来越禽兽。” 商牧想笑,笑意蔓延到嘴边变得苦涩,他看着他的背影,认真道:“这段时间我们好好相处,不要再吵架了。” “嗯,”沈清鱼应了声,又开口,“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再说。” “我喜欢你。” “说。”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沈清鱼,我喜欢你——” 床上的人终于长长舒了口气,长臂一挥呈大字型仰面对着天花板。 商牧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先拥有宝藏,再与之擦肩而过。 一切的一切都犹如掌中流沙,越想守护就漏得越快。 曾经的他有过怯懦,但最终都被不甘打败。 与他而言,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既然得到了就永远不会放手。 过往的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一切他想要保留。商牧主动凑过去,指腹拨弄腻在他额间的刘海,在他唇瓣印上轻轻的吻。 “起来。” 疲倦上了头,沈清鱼蹙眉:“我以为你真的喜欢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那为什么连觉都不让睡?” “我是说,”他轻笑,手掌扣着他紧致的面颊,“你先起来,我把床单换了,然后我们再睡觉。” 沈清鱼睁开眼,眼瞳里装了一片星河:“小牧哥,你越来越有贤夫的形象了。” 商牧弯了弯唇:“的确好久没自己换过床单了。” 他换床单时,沈清鱼也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浑身凉飕飕地从背后抱住他,两个人一同摔在床上。 沈清鱼像是个滑溜溜的八爪鱼,将商牧搂得紧紧的,下巴埋进他颈窝。 “又咬又啃的,磨牙呢?”商牧缩了缩脖子,忍俊不禁道,“你是属狗的啊?” “没办法啊,”沈清鱼的唇还贴在他肌肤上,闷声道,“你又不给我吃,我只能磨牙了。” 就这么磨了一会儿,他渐渐感觉被沈清鱼的呼吸变轻,呼吸也越来越热,身上‘五花大绑’也松弛下去。 他慢慢抬头,看着他的脸,心中莫名涌出一阵幸福的满足感。 虽然这个幸福还有些瑕疵,但此刻好歹是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从前他的心总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今天总算找到源头,线那端就是沈清鱼—— 两个人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他们来到酒店的台球馆。 沈清鱼问:“小牧哥,你会打台球吗?” “会一点。” 所有的娱乐项目,都是他从之前应酬里学会的,但因为应酬并不多又不喜欢,所以没有极其擅长的。 拿起球杆就漏了怯,沈清鱼的手掌压在他腰上:“低一点。” 掌心温度不低,很快就蔓延到腰间,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这边要放松,不,不能太放松,视线盯着白球的中心。” 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向下滑,隔着一层薄薄的物料游走在他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最后完整覆盖他的手背,带着他一杆精准入洞。 商牧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薄而出,像小时候老师握着手,教写字那样,炙热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被他带着似是摇曳的牵线木偶。 商牧问:“这一杆算谁的?” 沈清鱼埋头轻嗅,没着急回答,缓缓道:“小牧哥,你怎么跟我用同一款身体乳?” “应该是我问你,究竟拿了我多少身体乳?” “也没多少,”他埋头在他脖颈印下轻轻一吻,“也就两箱,毕竟是有保质期的。” 商牧看了眼左右,起身将球杆立在地上,正色道:“我不占人便宜,这一杆算你的,继续吧。” 沈清鱼拿着巧粉悠悠地抹,问他:“这局赌什么?” 商牧轻笑:“你是不是就知道赌啊?” “没办法,和你这样的君子打交道,只能用承诺来实施自己想做的事情。” 商牧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今天不赌。” “是不赌,还是不敢赌啊?”沈清鱼歪着脑袋,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条口香糖,从中间撕开,一半放进嘴里,另一半塞给他。 嘴唇碰到他粗粝的手指,莫名在脑海里呈现出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香甜在口腔中炸开,商牧说:“台球不是我的强项,我当然不能跟你赌。” “好吧,”沈清鱼抿抿唇,“谁让我喜欢上一个原则性强,执行能力也强的男人呢,那就好好打吧。” 他说完就背对着他弯下腰,一杆下去,白球撞击了两个,可惜两个都没入袋。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沈清鱼好像一下变得低落,这个距离的球商牧都有把握打进去,他却没有。 沈清鱼说的没错,他是不敢赌。 因为这次的赌约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商牧虽然喜欢他,可却跨不过心里这关。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 真的很舒服吗? 真的不会进医院吗? …… 以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他知道同性之间会用攻受或者10来称呼对方。 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曾经有过男性跟他告白,对方的热情不亚于沈清鱼。 会在任何时候给他科普,疯狂追求一个月后,见他是真直男掰不弯才放弃退场。 从前他不理解这种感情,但尊重。 合作过的朋友里也有这类人群,他看不出人家是攻还是受,总之如果是受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工作起来就将这些抛诸脑后,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受。 不行。 商牧攥了攥拳头,他无法做到。 “嘿!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一个清脆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沈清鱼面前站了个长发及腰的姑娘,姑娘微笑着拿出手机晃了晃:“你扫我可以吗?” 商牧倚在台球桌上,口袋里抽出手机,一边滑一边静静地听这出好戏。 “不好意思,”沈清鱼抬了抬眉,“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女生也没放弃,眼中反而浮现出光,凑到沈清鱼身边低声说了什么,沈清鱼点点头。 商牧轻点屏幕,小视频暂停,他抬眼看向附耳低言的二人,心中突然萦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因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涵养又告诉自己应该不屑与偷听他们的对话,便只能垂眸,开启无声刷视频模式。 没一会儿,沈清鱼的低笑声传出来,商牧即刻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他淡然按了下手机侧面的【音量+】,平静地划过一条美妆带货直播。 不多时,视线消散,女生也离开了,沈清鱼的手机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空气中。 他用球杆敲了敲地面:“小牧哥,到你了!” 商牧故作无事拿着手机走过去,选择合适的球时,沈清鱼问他:“你平时都刷什么小视频?该不会是跳舞的美女吧?” 商牧弯腰,按照沈清鱼刚才教给他的姿态,说:“以前观察服装产品,现在又多了条美妆,的确女主播多了些。” “啧啧啧……”沈清鱼咂咂嘴,“多可怜的宝贝啊,闲暇时间竟然也在工作。” 一杆命中,又一球进洞,商牧潇洒地直起腰:“这才是我的闲暇时间。” “那是多亏了我,”沈清鱼说着已经拿起他的手机,“你介意我给你推荐几个衣品好的博主吗?” “当然不介意。” 商牧继续在桌上寻找目标,沈清鱼则拿着他的手机走到一旁,坐在休息区,开了瓶可乐慢慢地喝。 等商牧叫他后,抬眼一看,发出赞叹地一声:“wow!!” “小牧哥,你真厉害,居然清台了!”他拍了两下手,而后勾着他的肩膀,“你看,要是和我赌,现在我就听你的了。” 商牧微笑:“十赌九输。心不在焉的你,和专心致志的你可不一样。” “既然赢了,总不能让你白赢,”沈清鱼提议,“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问我问题的机会。” 商牧微微敛眸。 沈清鱼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个问题,建议你仔细考虑。” 商牧张了张嘴,未几,认输般别开眼。 干巴巴地问:“刚才那个女孩跟你说了什么?” 对方丝毫没有半点意外,脸上笑意徒增。 “想加我微信,我说我对女孩子不感兴趣,她又说是替她的一位男生朋友加的,还给我看了照片。我又说我已婚并且结婚对象就是你,然后她就知难而退了。” 得到了安慰的商牧又觉得颇为局促,怎么就能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好像和沈清鱼的相处突然就落了下风。 他忽然感觉耳廓温热,沈清鱼的吻总能在各种时刻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地落下。 “小牧哥,你说过我们要好好相处,那就不要再遮掩,有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就问。这才叫好好相处。” 话毕,又笑道:“我突然喜欢你身上坚韧的意志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信号传递给商牧,可商牧并未察觉到什么。 沈清鱼抬了抬眉。 攻破对方的坚韧,让对方主动放弃底线沉沦,难道不是更刺激的一件事吗? 他一直都是个热爱挑战困难的人—— 回到家里,沈父沈母没有问他们怎么突然离开,只是吃饭时,每人汤碗里都添了些枸杞。 商牧也明白了,再高超的演员也会演出无数漏洞,一个人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 唯有自己信服并沉溺其中才可以。 晚上商牧在书房,沈清鱼也溜进来,问他:“不是说有三四天的休息吗,怎么还在工作?” “突然休息还有点不习惯,有几封邮件发来就看看,而且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那我们明天去哪里?” “你决定就好。” “游泳馆?” 商牧滞了滞,抬起头含笑看他:“我觉得你要搞清楚,我抽出时间来休息不是为了陪你的。” “小牧哥,”沈清鱼笑得人畜无害,“你知不知道我爸年轻时拿过不少关于游泳的奖杯?” 还真出乎意料,商牧抬了抬眉。 “还是说——”沈清鱼俯身趴在桌上看他,“你想起什么了?” 相同的画面在不同的脑电波里呈现,商牧耳根一热,随后便坦然:“的确难以忘却。” “那想不想再尝试一遍?” 星月灿烂,在即将消失的夏季,最后一点暑气还未蒸发之前,商牧被沈清鱼抵在泳池一角,用力地吻。 最终还是他觉得再不控制就要出大事了,推开沈清鱼的胸膛。 与他双眼对视,那里面的狂热和侵略尚未退去,炙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商牧心率加快,说:“够了。” 他们手牵手回到房间,柔软的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沈清鱼直勾勾地看着商牧,眼中情愫毫不遮掩:“你确定不要?” “确定。” 沈清鱼趿着拖鞋,一点一点朝床边走,拿起自己枕头抱在怀里,遮挡不住的宽厚肩膀缩着,又看了眼商牧,才认命把枕头扔在沙发上,整个人摔了上去。 虽然很不想这么比喻,但商牧依然觉得,沈清鱼就是一条发情中的泰迪,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实在不算安全—— 第二天的游泳项目也让沈父一整天都在开心之中度过,由于沈母水性不算好,沈清鱼便一直跟在她身边陪着,商牧到是乐得轻松。 唯有在离开前换衣服时,沈清鱼故作无意从他身后走过,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好几下。 商牧的小长假就此结束,比别人提前几天进入工作状态,闲暇时他依然会看看各种社交媒体软件,将主流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不过这一次打开短视频界面,迎面而来的竟和以前不同。 先是一个样貌秀气的男生出现在镜头里,随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把将他公主抱在怀里,镜头放慢,色调加深,只剩男生脸上喜悦的笑。 商牧习惯性点开评论。 【你俩别生我手机里。】 【你们刷吧,我有点难受先下了。】 【我这号算是养成了!】 …… 商牧选择划过。 下一条突然冒出两个男的漫画人物。 “你别,再这样我喊人了!” “你喊吧,把人喊来看见你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你明天怎么面对文武百官!” 他选择后台结束程序,重新打开app。 “一周年送对象什么礼物呢?!看看下面几种有没有TA心水的!” 商牧舒了口气,这样才对。 “第一,情趣飞行棋,这款飞行棋的任务主要是用来@#$$,给你们看看这个任务[马赛克],还有这个[马赛克]……保证你们三天三夜下不了@##$,橱窗有卖哦!” “第二,对讲机!老公我饿了,我想吃玉米!” “收到收到!” 老公?? 商牧惊讶,这个博主不是个男的吗?! 镜头一转,另一个男人推门而入,把玉米递到博主嘴边。 …… 商牧把app切换到主页,确定这是自己的账号,又往下刷了几条,发现不是肌肉猛男就是耽美广播剧。 虽然网络大数据很厉害,但也不至于发展到连他心中所想都能猜的一清二楚吧。 很显然,他的账号被人动了手脚。 商牧很快想到打台球那天,是他唯一一次将手机放到别人手里,沈清鱼一定是趁着给自己推荐博主时,顺便搜索了这些人。 以至于平日里只有美妆和服装的账号里,平白无故出现这些视频。 看来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了解。 到底还是小孩子,过于想当然了,他根本不知道叫一个直男推翻前半生的意志有多艰难。 那根本不是几个短视频就能改变的。 商牧摇摇头,重新打开电脑。 不到五分钟,眼前的文字就开始‘活动’,眨了眨眼两秒后又开始重影。 商牧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那几个视频。 ——“老公!” ——“衣衫不整的样子!” ——别生我手机里。 …… 他叹了口气,刚晃掉那些,沈清鱼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那天,他就蹲在自己脚下,吞吐之间时不时向上看…… 只要一想起,就抑制不住心跳加速,皮肤都战栗。 那人该不会生在苗疆吧,商牧兀自冷静一会儿。 刚刚那个飞行棋好怪,再看一眼。 他又把手机打开。 作者有话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30 第26章 小长假很快就结束了,开工第一天所有人看上去都心不在焉,沈清鱼自掏腰包给大家买了些小点心,成功点燃了办公室的气氛。 和往届新来的实习生相比,沈清鱼不仅拥有高情商,还拥有出乎意料的工作能力。 这一次的企划案有很多都是他提出的建议,所以小何就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沈清鱼来负责。 他按照计划去找营销渠道,每天抽出一小时,写了个详细的营销计划,忙得午饭都来不及吃。 今天约好了一家广告公司,本来谈得很好,临走前这家广告公司的老板黄曾起与他握手,说:“下个周末我们有会举办一个派对,邀请了很多合作商,还请沈先生转告商总一定要过来。” 沈清鱼点头:“好,我一定转告。” “哦对了,”黄曾起说,“上次商总说我这里的奶茶很不错,我告诉助理多准备些,你帮我拿过去吧。” 沈清鱼剑眉微蹙:“奶茶?” “和市面上15一杯的奶茶不一样,我这个是老家的鲜奶粉加西湖龙井,煮好后过滤很多遍的,入口丝滑。上次商总来做客,一口气喝了两杯呢,”黄曾起颇为遗憾地说,“这次只能麻烦商总自己过滤了,工具我都给带上了。” 沈清鱼打量他。 浓眉大眼,塌鼻梁,嘴角自然向上,与他交流虽然面露微笑,但却是商场中常有并不真诚的假笑,一眼看上去亲切,再看精明算计。 气质到是四平八稳,可惜已经浸泡在商业圈里太久,浑身上下透露着铜臭味。 他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行,那就谢谢黄总了。” “不用客气。” 包装精致的奶茶拿在手里,沈清鱼不以为意地晃晃,突然问:“黄总知道商牧已经和我结婚了吗?” 黄曾起的表情并不意外,他点头:“听说了。” “怎么婚礼没见到你呢?” 还未等黄曾起开口,他抬了抬眉:“是没收到邀请吗?” 黄曾起脸上僵了一瞬,随即又道:“那段时间没在国内,我也是三天前才回国的。” “哦,”沈清鱼点头,“行,走了。” “沈先生也会来参加我们的派对吗?” “当然,”沈清鱼看着他的脸,嘴角微弯,笑意却没抵达眼底,他毫无温度地说,“我最喜欢参加派对了。” 天际一群大雁从火烧云前飞过,沈清鱼看了眼时间,下午了。 他一整天水米未进,还要帮人家送奶茶。 下午的班索性不回去了,先找了个地方吃饭,又去健身房撸铁,接到商牧的电话时,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 商牧说:“你一下午都没回公司?” 沈清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广告公司谈合同。” 商牧微笑:“会吗?” 沈清鱼:“其实只要产品过关,证件齐全,只需要列出需求就可以。” 商牧:“那还谈了一下午?” 沈清鱼露出没抵达到眼底的微笑:“聊得太开心,没注意时间,没想到随便找的一家广告公司老板居然认识你,还让我给你带礼物呢!” “是吗?”商牧问,“是谁?” 沈清鱼说:“你不好奇是什么礼物吗?” “什么?” “奶茶,”他一字一句道,“你最爱的,上次一口气喝了两杯的奶茶。” 电话那端沉默一阵,像是观影时等待期待一幕时前几秒的宁静。 商牧说:“你去了黄曾起的公司?” “嗯。” “好。”? 短袖往肩膀上随意一扔,沈清鱼拎着背包走出健身房,他说:“我回家了。” 商牧诧异:“你不回公司?” “五点了啊。” “那你记得跟人事说好缺席打卡的事。”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今天算是外派工作,何组长都知道,”沈清鱼的视线落在路边的野狗身上,对它瞪了瞪眼睛,而后悠悠道,“没跟你说是因为,越级了。” 商牧:“那好,待会儿见。” 电话挂断后,商牧望着手机出了会儿神,明明想问他短视频的问题,打通后却被他将话题带远。 办公室外人走了很多,零星剩几个加班的人,桌上都放着相同牌子的咖啡。 他突然想到沈清鱼说的奶茶,手机里还有三天前黄曾起给他发的派对邀请函,他只回复了六个字:【工作繁忙,抱歉。】 工作群里叽里呱啦的说话,点进去一看是小何将一份营销计划发到群里,大意是这份营销计划紧跟时代潮流,也在给所有人敲响警钟。 时代在进步,每个人的头脑也该进步,营销方式千变万化,一直用曾经的老套路只会故步自封。 令商牧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被当做学习典范的营销计划,署名竟然是沈清鱼。 从前他几乎不在群里发言,今天破天荒发了句:【全部都是实习生本人完成的?】 小何:【是的商总。】 回家的路上,商牧仔仔细细看了这份营销计划,回家问陈姨:“小鱼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楼上呢。” 沈父沈母今早的飞机去了宜市,现在房间是空着的。 沈清鱼之前住的那间房也没人,商牧回了自己的卧室,打开门喊了句:“小鱼——” 可沈清鱼并不在,衣帽间也没人。他又来到顶层,果然看见他身姿矫健地在泳池里畅游。 桌上还有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和奶茶。 刚看了一眼,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是沈清鱼带着一身水花上了岸。 他穿着一条紧致的黑色短裤,无数水流从他身上滑落,离开前顽强抓紧他的结实的肌肉。 沈清鱼晃了晃脑袋,抬手将头发缕到脑后,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放心吧小牧哥,这是我买的十五块一杯的奶茶。你那用奶粉和西湖龙井煮的奶茶已经好好珍藏起来了。” 商牧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眨了眨眼,问:“今天和黄曾起怎么谈的?” 沈清鱼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浴巾擦头发,两条腿大咧咧岔开坐下,先喝了一口奶茶,才不急不缓开口:“人是大老板,怎么会亲自跟我谈。临走时给了我两张请柬,说要开party,我替你答应了。” “之前我已经拒绝他了,”商牧颇为无奈,“你要是想玩大可以找别的地方。” “我不是玩,我是想去见见世面,”沈清鱼仰头,“party谁没玩过,但社会和学校不一样,好不容易有机会被邀请,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样一讲,商牧就能理解他的感受了。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第一次被邀请时也是一样荣幸之至。 可黄曾起与自己的关系过于尴尬,商牧每次忆起人生第一部gv是由他科普的,就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但沈清鱼的眼睛像是汪清泉,沉溺其中的前一秒,商牧点头:“好,我抽时间带你去。” 下一秒就看见沈清鱼从座椅上弹起来,手臂多了股力量,一把将他扯过去。 商牧顷刻间身体一轻,为了稳住自己,胳膊主动勾着他的脖颈。 还未等说话,就被沈清鱼堵住嘴唇。 从他额间发梢处落下一滴水,精准掉在商牧的鼻梁上,沿着流畅的弧度一点点下滑,最终落入他们的唇缝之中。 这滴水最终是消散于唇齿间,还是被谁吞入腹中根本无从知晓。商牧只能感觉意志慢慢模糊,自己犹如咖啡中的方糖,正在热情里一点点融化。 衬衫第三、四颗纽扣被沈清鱼精准找到,冰凉的手掌迫不及待滑进去。 他们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瞳,清晰看到自己绯色的脸。 商牧垂眸,握着他的手指,手指之下峰峦叠嶂,互不相让,大起大落之间营造出股票上涨又骤然下跌的曲线图。 他稳了稳气息,开口:“够了。” 沈清鱼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另一只手从衬衫里拿出来,再看过去。 冷白变成淡粉,尤其是刚被他搓过的,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而起伏摇摆。 商牧的腹肌虽然不如他的明显,但也能看出每周固定锻炼,他突然想到,还从未跟他一起去过健身房。 “你健身的时候,有没有人跟你搭讪啊?”他改为双手握着他的腰,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商牧头晕脑胀,想了会儿才说:“没有,他们都把我当成假想敌。” “假想敌?” “偶尔我从身边走过,都故意跑快,举杠铃的时候也盯着我。” 沈清鱼笑了声:“那分明是对你感兴趣,才会故意在你面前显摆!” 商牧吃惊地瞪大眼:“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轻笑着吻了下他的脸,“也就是你这种情商低的人感觉不到。” 这番话又一次将其他认知领域推翻。曾以为妒忌的眼神,原来是爱慕的想要表现的决心,那些故意在他身边加快跑步速度,时不时几声低吟,竟然是像他表达爱意的信号! 商牧正在惊诧中回忆,猝不及防被捏着后颈,脸再次面对沈清鱼。 他问:“小牧哥,休息好了吗?” 商牧看着他,弯了弯唇。 下一刻那片唇又贴了过来,比刚刚轻缓,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 每一次都如同蜻蜓点水,丝毫不耽搁吻向下一处,是吻,也是点燃内心欲火的引线。 圆月高挂,盛放的光芒将人的轮廓虚化。 理智濒临消散时,商牧抬手推他,又被他反手握住:“放心,只是想亲亲你,我有分寸。” 这样就令商牧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丝将自己拉扯出旋涡的意志。 轻吻比深吻更令人着迷,那种吊着你迂回不前的滋味,牵动着每一根脉络,仿佛琴弦那样绷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绷断,但在绷断之前,将一直被撩拨颤动。 商牧觉得自己正在慢慢下滑,不得不扣紧他的脖颈,从一只手到两只,仰起头。 星月一如那晚耀眼,他想起沈清鱼蛊惑自己的话。 顶楼,无人知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没人计算喘息和心跳的频率。 可现在是傍晚,没到夜深人静。 他能听见保姆用除草机清理院子的声音,能听到汽车鸣笛在自家门口穿梭而过。 他们都在身边,只是他们不知道,看不见。 这能让人心跳加速,头发发麻。 当心脏位置传来一阵刺痛时,他下颌仰起的弧度更大。 身体后仰就要滑下去时,被沈清鱼一把拽回。 山峰撞击,地动山摇。 商牧沉重地呼吸,血液沸腾,垂眸对上他不怀好意的视线。 “小牧哥,我以为你挺高冷的。” 谁能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商总,私下里会被人这样戏弄。 沈清鱼最喜欢看他这幅表情,白天一本正经的模样,有时甚至觉得不像个公司总裁,更像是在晋江干审核的。 商牧自觉被耍,耳畔升温:“那你别抓我。” 沈清鱼再次凑近时,商牧已经下意识做好准备,可这次却不是为他。 眼看着他拿起15块一杯的奶茶喝了两口,不急不慢嚼着珍珠。 “其实你想走,随时都能走啊。”沈清鱼眉飞色舞地看他,戏谑道,“该不会是不想吧?” “……腿麻而已。” “既然是这样,回去别忘了止痒药。” 止痒药? 他在说什么,难道还有这种药吗? 疑惑又诧异地看向沈清鱼时,发现他在看自己的腿。 商牧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西裤不知什么时候蹭上去一大截,袜子和裤腿之间一截洁白的小腿露出,那上面有个红点。 这才后知后觉感到痒,惊觉被蚊子咬了这么久,竟然要他提醒才有感觉。 同时也为自己下意识的想发而羞愧,不想被看出端倪,商牧从他双腿滑了下去。 这回毫无障碍地离开,转头又看见沈清鱼手肘搭在桌上,懒洋洋扶着额角:“小牧哥,那请柬上写着,是个变装party,需要宾客至少准备两套别致的服装。” 商牧好整以暇看他:“不需要。我只是带你去,你要是想玩带多少套都可以。”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玩。” 说完,不等商牧回应,他又问:“怎么感觉一提到黄曾起,你脸色就不太好,难道你们的关系不如他形容的那么好?” 商牧眨了眨眼:“商场上没朋友,我只是不伪装而已。” “你说得对,”他起身,不紧不慢抻了个懒腰,将刚刚迷乱之中扔到地上的浴巾捡起来往肩膀上一扔,“我回去洗个澡就睡了,你呢?” 商牧说:“还要工作一会儿。” 远处忽然来了一阵风,吹乱平稳的池水,泛起一片涟漪,同时把寒气渡在商牧身上。 他又抬头看他离开的背影,笔直的两条腿,走路器宇轩昂,好像有用不完的蛮劲。 而自己衬衫和西裤都湿了大半,被冷意包裹才反应过来,原来沈清鱼的温度那么高,毫不吝啬地分给自己大半,还为自己挡风,以至于刚才坐在他怀里竟然觉得脊背发烫—— 转眼就到了与黄曾起约定的派对时间,商牧扣上钢笔盖,沈清鱼刚好背着双肩包从外面回来。 办公室没有别人,他就大大咧咧将自己扔在小会客厅的沙发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 商牧的视线刚好能看见他的鞋底,以及下坠的短裤里黑暗的影子。 他移开视线,问他:“要是太累了就回去休息,派对什么时候都有。” 沈清鱼懒洋洋地说:“可变装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我上一次参加这么有意思的主题趴还是在大一的时候。” 商牧问了句:“什么主题?” “银趴。” 商牧抬眼,呼吸都滞住。 下一刻,沈清鱼哈哈大笑,拍着腿坐起来:“逗你玩的,是希腊主题,我cos了国王。” 商牧抿了抿唇,不想再打理他。 可沈清鱼却轻挑走过来,双手按在桌子上,微微俯身,衣领下坠,锁骨若隐若现:“没想到小牧哥看上去文质彬彬,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实际什么都懂啊!” 他阖上笔记本起身:“走吧。” 夕阳下坠黑夜笼罩。 派对选择在了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商牧抵达时人已经到了不少。 有许多认识的朋友,商牧一边和人叙旧,一边介绍沈清鱼给大家认识。 这中间有人参加过他们的婚礼,还提起婚礼上他们恩爱互动环节,有人指着商牧说:“我跟商总合作好几次,一直以为他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没想到结婚这么久,还这么恩爱。” 商牧弯了弯唇,正欲开口,身后传来黄曾起的声音:“商牧,好久不见。” 掌心浅浅相握便松开,商牧说:“好久不见。” 就像曾经很熟络的朋友一样,黄曾起问他:“今天准备了什么服装?” 商牧说:“我没准备,今天是陪小鱼过来玩的。” “难得你能放下工作出来玩,怎么连衣服都不带,这样玩得不尽兴。”他抬手一指,“我在贵宾休息室提供了十几套衣服,就为了以防万一,你要不要去选一件?” “不远,我带你去。”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沈清鱼牵起商牧的手,勾了勾唇角:“巧了,我也怕小牧哥不尽兴,所以提前给他准备了服装。” 商牧诧异地看向他。 沈清鱼咧开嘴笑,捏了捏他的手:“黄总盛情邀约,我们就不要扫兴了,来都来了不是吗?” 说完,又看向黄曾起:“小牧哥在穿衣方面有很多约束,他不能穿竞品,因为皮肤敏感也不能穿布料太硬的,就不麻烦黄总了。” 黄曾起垂眸又抬起:“既然已经有了衣服,你就别再拘束,派对马上就开始了。” 黄曾起跟众人颔首离开,拿着一杯香槟又去另一处交谈。 贵宾室里,商牧眼看着沈清鱼拿出深宝蓝色燕尾服,那上边有无数细闪,仿佛镶嵌了一条银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纯银镂空面具。 每一条上面都铺着一层闪亮的钻石,内里贴心的用蕾丝包裹,贴在脸上不至于太凉。 左右不对称,空洞和透明部分刚好展现出商牧完美的眼型,凸显出眼里的深邃,在视觉上又有神秘的吸引力。 沈清鱼看着自己的杰作,赞许地拍了拍手:“小牧哥,你和阿姨长得真像。” 商牧把面具拿下来:“你见过我妈?” “之前在储藏室见过你画的素描。” “嗯,”商牧点头,“我和我妈很像。” 又问他:“你的衣服呢?” “保密。”他翘着二郎腿,悠然道。 “对我也保密?” 沈清鱼垂眸思忖一阵,懒洋洋倚在靠背上,指尖轻点面颊:“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贵宾休息室都是一人一间,商牧无奈撇撇嘴走过去,本想坐在他身边却被他揽着腰固定在腿上。 商牧已经习惯公主抱了,捧着他的脸在面颊上轻吻一下。 沈清鱼悠哉地说:“小牧哥,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 “是吗?”商牧也不记得了,“大概吧。” “可惜你第一次吻我竟然是在这里。”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 沈清鱼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还好吧。” 说完,搂着他腰的手向下,轻拍了下说:“我现在回我的休息室化妆,你在这里等着,第一个给你看。” 商牧从他身上下来,忍俊不禁:“还要化妆?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派对啊!” 沈清鱼起身,握住他的下颌,指腹摩挲在光滑的下巴上,告诉他:“你要乖乖在这里等我,听话。” 他走后,商牧被一阵寂静笼罩。 拿起面具在手里把玩片刻,突然笑了。 现在的生活很新颖,有沈清鱼在身边,他很少再回酒店去。 不再过准时吃饭睡觉,闭上眼睛就知道第3924秒自己会出现在哪里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因为有个不受控制的他,自己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 没一会儿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以为是沈清鱼,打开门竟然是黄曾起。 黄曾起看见他的穿着,赞许地点了点头:“商牧,今天的你好像在发光。” 商牧微笑:“谢谢。” “既然换好了,我带你去楼上,大家都在上面。” “不了,”商牧拒绝,“我等小鱼一起。” “武教授今天也来了,他说好多年没见到你,刚才还跟我打听呢。” 武教授是商牧的大学教授,当初得知商牧有想创业的决心,给他讲述了商业前景,并推荐他尝试服装行业。 他对商牧有知遇之恩,这次结婚本想邀请他,可那时候他并未和沈清鱼情投意合,所以并没有告知他这件事。 商牧一边走一边给沈清鱼打电话,可沈清鱼正对着自己的美式前刺喷发胶,手机放在书包里根本没听见。 等他换好妆推开商牧休息室房门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沈清鱼按照指示牌来到楼上,门一开就看见商牧和一群人站在那边,左边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换装派对故意化成这样的。 右边就是黄曾起,手里拿着一杯香槟,低头与商牧耳语。 沈清鱼默默地注视着,眼底浊气越来越深。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具,心道自己还真是本色出演。 突然头顶的灯闪烁两下,接着天花板外层灯光全灭,不到五秒钟,内层也熄灭。 大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沈清鱼心道不好,朝商牧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灯暗下的一瞬间,商牧内心一慌,周围人也发出疑惑的声音,随着人群走动,不知是谁碰到了他的手臂,酒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商牧瞬间失了方向感,忍不住后退,奈何他所在的位置是正厅中间,后退几步也没摸到可以倚靠的东西,混乱中又不知踩到了谁的脚,一个踉跄向后倾倒。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发生,因为他跌进了一个带着温度的怀抱里,熟悉的薄荷香味钻进鼻子,商牧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沈清鱼!” “我在,”沈清鱼扶着他站稳,轻轻拍他的背:“别怕,我在。” 他能感觉到商牧的身体在颤抖,可刚刚走进来的大门外也漆黑一片,应该是整个楼层都断了电。 他听见黄曾起喊话:“大家不要急,不要随意走动,我已经通知工作人员排查电路,马上就会来电了!” “跟我走。”沈清鱼搂着他的肩膀,带他朝另一侧慢慢地走。 刚刚进走进来时记得墙那边有个带着山水画的屏风,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摸索,触碰到屏风边缘后,带着商牧站在屏风之后。 后背有了依靠,商牧顿觉安全感陡增,再加上被沈清鱼紧紧握住的手,心里的慌乱少了一半。 “小牧哥。” “嗯——呜!” 乌漆嘛黑的环境里,商牧被按在墙边,凛冽的薄荷味将所有空气占有。沈清鱼的唇柔软,吻得却并不温柔,近乎啃咬的方式,吻到唇都麻木。 “现在还怕吗?” 他整个人被搂得紧紧的,耳畔是沈清鱼低而粗重的喘息,被黑暗侵蚀的恐惧感瞬间化为乌有。 商牧抿了抿麻痛的嘴唇,气息不稳地开口:“好一点了。” 下一刻就感觉到燕尾服下摆被掀开,一只大手准确无误扣在上面,商牧本能意识弓着腰去抓他的手,嗔怒:“你做什么?” 可到底没有灵活的鱼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黑暗中准确无误找到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将呼之欲出的恶魔一把握在手中。 商牧顿感头皮发麻,每根发丝都通了电一般。 “小鱼你……你别闹了!” “小牧哥。”此刻,他的声音犹如撒旦,冰冷又没有温度,牙齿轻扣在他的耳垂上,将温度含在口中,沉声开口。 “你不听话,我要惩罚你。”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又是在这样纷乱的氛围里,沈清鱼总是如此大胆,拐着他来到角落,还说什么惩罚。 商牧处在这种环境中本就十分不适,奈何禁不住他的挑逗,只能无力地将下颌垫在他撑起的肩膀上,一波又一波直冲天灵盖的酥麻感袭来。 即使身处一片黑暗,也根本空不出思维去恐惧,思维全都被卷入漩涡之中,朝着沈清鱼手握的位置,伴随血液一起流过去。 他越来越无力,却在每一次酥麻侵袭时变得愤然有力,攥着沈清鱼的衣袖,低吟冲破喉咙,即将从口中蔓延出来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一口咬了上去。 不知道是哪里,总之能明显感觉沈清鱼浑身一抖,然后手上动作更加卖力。 眼前突然有光出现,商牧已经分辨不出是烟花爆棚时的满眼白光,还是电路已经被修好。 直到沈清鱼凑在他耳边,低笑两声开口:“小牧哥,来电了,怎么办?” 商牧双腿无力,全身如同灌了铅,又好像灵魂出窍,脚下踩着一片云。 一手按着他的胸膛,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无力地骂了句:“兔崽子……” 声音虚弱又不失嗔怒,责备的同时又透露着几分对他的宠爱。 沈清鱼笑出了声:“鱼崽子还差不多!” 最先熄灭的外圈灯盏重新亮起,商牧也在此时看见了沈清鱼的脸。 刚才还张扬的前刺如今均匀向后梳成背头,那颜色……商牧用力眨了眨眼,竟然是绿色的! 额头上还有一串醒目的英文字母:Damaged 商牧突然感觉他的形象很眼熟,直到沈清鱼抬起手,虎口掩盖嘴唇,他想起这是《X特遣队》小丑的装扮。 “够了吗?” “够了……”商牧攥着他的手腕,不轻不重拍了下,“你拿出去。” 沈清鱼把手抽出来,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擦干净手后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你擦?” “滚蛋。”商牧抢过剩下的纸,处理凌乱的自己和现场。 就在此时,黄曾起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商牧,你在哪儿?” 商牧将纸巾胡乱揣进口袋,可拉链却卡住,怎么也拉不上来。 他急躁地抬眼,见沈清鱼抱着肩膀看他,不急不缓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始作俑者悠然自得,看好戏似的。 商牧气不打一处来,闷声道:“不用。” 黄曾起的声音突然接近:“商牧——你在这里吗?” 从屏风狭小的缝隙里能看见有黑影一闪而过,他更加着急,这燕尾服遮不住拉链,要是有人在这时发现了自己,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奈何越着急就越难,拉链卡在某处一动不动,黄曾起已经走过来,他不得不转过身背对着他,肩膀都绷紧。 “商——啊!!” 沈清鱼放浪的笑声紧随其后响起:“黄总,你没事吧?怎么还摔倒了?” “没事没事,你这扮相真的吓了我一跳!” 沈清鱼摘了恐怖的小丑面具,露出一头绿发:“不好意思黄总,我刚刚也把小牧哥吓了一跳呢。” “商牧在里面吗?怎么不说话?” “小牧哥的面具不知道被谁撞掉了,银条断了一根,正在帮他处理呢。” ……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商牧紧张的心总算得以放松,也找到拉链卡出的位置,可惜因为刚才用的力气太大,有一侧松了,根本无法拉上。 沈清鱼回来见他还是刚才的状态,低笑一声:“小牧哥,你穿着我为你准备的帅气燕尾服,该不会想要扮演暴露狂吧?” “去给我找条裤子。”他冷脸沉声吩咐。 “怎么了,我看看?” 他蹲在他脚下,很快发现不对劲,打趣道:“劲儿这么大,力气恢复得够快啊!” “滚蛋!” 商牧现在属于贤者时间,不知道抒发了多少次,又恰逢危机刺激时刻,心里的火莫名其妙升高。 沈清鱼也不恼:“去哪找合适的裤子啊,难不成我去给你找裤子的时候,就把你一人扔在这里,万一有人过来呢?或者叫别人帮你,说你裤子拉链突然就坏了?” “那你说怎么办?”商牧怒视他,“胡闹也不分场合。” 沈清鱼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爽快了就开始埋怨我,跟提上裤子就走的渣男有什么两样。” “……” “不就是松了吗,”沈清鱼说,“我有办法。” 说完就把头凑过去,牙齿咬住拉链头,将松的那一边咬紧。 头顶蹭着商牧,使刚刚释放完毕的烟花爆竹,又有重新窜起的前兆。 不过就几秒钟的时间,沈清鱼已经修好拉链,并且帮他拉上。 还蹲在原位,抬眼看他:“怎么样?我厉害吗?” 商牧不答,擦着墙横跨一步,错开他的眼神,好整以暇走出屏风,轻轻舒了口气。 沈清鱼也大步朝前走,路过他时,微微侧头在耳边道:“劝你最好把面具戴上,因为你的脸现在和耳朵一样红。” 说完也戴上自己的小丑面具,走向人群之中。 “……” 灯光重新恢复后,第一个环节正式开始。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几乎认不出谁是谁,轻松的古巴音乐在此刻响起,很多人已经自动组成双人队伍跳一支舞。 商牧根本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配合换装已经是极限,转头就朝休息区走。 还没等坐下就被扣住肩膀,转头一看,与顽劣的小丑对视。 两两对比,像是不同次元的人物碰撞,一个是优雅的黑天鹅王子,另一个是坏事做绝的恶人。 沈清鱼牵着他的手,带他朝舞池走。 想拒绝时,音乐节奏突然变快,沈清鱼也迅速搂着他的腰,带他来到舞池中央。 商牧被带动着舒展四肢,突然膝盖被他一顶,身体后仰倒在沈清鱼的臂弯里,他说:“小牧哥,舞跳得不错啊!” “小时候学过一点。” “真好,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小秘密。” “这也算是秘密?” 他们在嘈杂的人群和鼎沸的音乐中交谈,彼此声音略过耳廓悄然蒸发。 沈清鱼说:“谁能想到商总会跳舞,就像谁也想不到商总会和人在公共场合——” “你给我闭嘴。”他故意迈错脚让皮鞋踩在他的白色运动鞋上,可沈清鱼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一样,关键时刻支撑着他的鞋底高高抬起腿。 商牧重心不稳,上半身生生在空气中转了一圈又被他揽回怀里。 “小牧哥,”沈清鱼笑得开心极了,唯一能看见的那双眼睛透露着狡黠,“你在跟我跳交际舞吗?” 这人实在狡猾,又不畏惧风言风语,好在他们已经结婚,若是隐婚,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一曲终于完毕,商牧甩开他的手逃出生天。 来到顶层阳台,拿了杯香槟倚在栏杆内,将兴南壮丽璀璨的夜景揽进眼底。 沈清鱼也跟了出来,抖了抖面具笑着给他讲:“你知道吗,刚才黄曾起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戴着面具探头,把他吓得直接坐在地上了!” 他笑弯了腰,捧着肚子笑了好久,根本收不住。 本来商牧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但快乐的氛围太有感染力,融化了周边空气,商牧也轻笑出声。 “你把派对的举办者吓得出了丑态,明天记得带上礼物致歉。” 沈清鱼的笑意收敛了些,未几,淡淡开口:“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你的绿色头发?” “差不多吧,”沈清鱼抽了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脚背上还有他鞋印的灰色痕迹,“我想说的重点是,你怎么会和那么个怂货有感情纠葛?” 快乐氛围来得快走得也快,商牧瞥了眼沈清鱼,说:“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傻子,”沈清鱼俯身抢过他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你们俩当着我的面秀我还看不出来,那不真成小丑了!” 商牧笑出了声,无奈道:“原来你因为这个不对劲啊!” “我不对劲了吗?没有啊,”他冷眼瞥他,笑容因极力掩盖某种因素而变得不自然,“虽然我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按在床上弄,但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具有自控能力。” 能把流氓言论说得这么正直又铿锵有力的,除了沈清鱼他没见过第二个人。 商牧撇撇嘴,无奈道:“什么叫‘秀’啊,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楼上是我的大学老师急着见我,我们才说了几句话就停电了。” “是吗。”沈清鱼的面色好了些,耷拉着的眉眼微动。 商牧坦然道:“黄曾起以前的确追求过我,但被我拒绝了。” “怎么拒绝的?” “不主动、不见面、不合作。” 商牧看着他,认真道:“今天是你一定要来,否则我也不会和他再见。” 沈清鱼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运动鞋蹭着地面把椅子悠闲地向后仰,晃荡着说:“人家下了战书,我当然要应战了。” “送点奶茶就是下战书啊?”商牧失笑。 “你要是不一口气喝两杯,这战书也下不来啊!” “……” 快乐的氛围终于有机可乘,它们再次回归,笼罩这篇空气。 商牧很乐意跟他解释:“因为那天和他约着吃了顿饭,菜太咸,谈合作时我一直咳嗽,就多喝了两杯。”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跟50ml的香水瓶差不多的高度:“杯子很小,两口就没了,所以喝了两杯。” 沈清鱼鼓了鼓脸蛋:“哦,是吗。” 商牧笑着看他,这话说完,沈清鱼眉眼间的不愤终于磨平。 二郎腿抖着,下巴永远微扬。 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骄傲,而是与生俱来的气势。 丰厚殷实的家底和长辈亲人的宠爱,造就了气质张狂,唯我独尊的沈清鱼。 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气了这么久也不肯说原因,反倒是跟他来了招秋后算账。 这道横亘在他们之中的暗潮汹涌总算告一段落,商牧并不打算拆穿他,说:“玩够了,回家吧。” 他想给黄曾起发个信息,告知他提前离场,沈清鱼却抢先一步说:“我给他发吧,顺便告诉他明天我会带着礼物,为吓得他摔一屁墩儿这件事上门致歉。” 商牧忍不住笑:“你讲话要委婉点。” “放心吧。”他一边回应,一边在手机上打字:【除此之外,我还想跟你好好聊聊。】 …… 商牧又把他平日开车戴的金丝眼镜拿出来,每一次沈清鱼总会多看几眼,今天也不例外。 他透过玻璃看他明朗的侧脸,窗外霓虹闪过,在他眼中映出繁星点点。 沈清鱼知道,今晚过去,他们的距离将会再近一步。 回到家里,陈姨给他们煲了两盅醒酒汤,她带着围裙说:“檀助理跟我说了,你们去参加派对了,我猜想可能会喝酒,所以提前煲了汤。” 沈清鱼喝了一口,咧开嘴笑着说:“谢谢陈姨,哦对了,你看见我的篮球了吗?” “好像在储藏室。” “明天没什么事,我想出去打球,你帮我找出来吧。” 陈姨卸了围裙就离开客厅,商牧问他:“你明天不用上班——”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清鱼绕过餐桌径直朝他走来,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二话不说架起他放到桌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混乱中,商牧坐在了半个杯垫上,手指碰到汤碗,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温度就被他大手牢牢扣住,掌心比汤碗还灼人。 周围空气顿时变得潮湿,沈清鱼的激昂和他的猝不及防相撞,碰撞出奇异的花火。 商牧在如线团的凌乱中计算储藏室到客厅的距离,在时间即将到达时,推沈清鱼的胸膛,唇齿间空出一丝缝隙:“快回来了……” “怕什么,又不是偷情,我可是有名分的。”他嗓音低沉喑哑,听上去在极力忍耐什么。 “……够了你别太过分。” “过分怎么样?” “遭罪的是你,”商牧提醒他,“天气冷了,当心感冒。” 他根本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到时又是沈清鱼慷慨激昂地洗冷水澡。 “小牧哥你也真是的,”沈清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说完将他腰搂得更紧。 终于在脚步声袭来之前,商牧不轻不重咬了他的一下,沈清鱼才放过他。 陈姨把球放在门口,回来时看到他们碗里的醒酒汤还和走时一样,疑惑道:“不好喝吗?商先生你脸怎么那么红,酒劲才上来吗?” “没有,”沈清鱼微笑,“很好喝,只是小牧哥刚刚接了个电话,和对方有意见分歧,吵了几句。” “那肯定是那个人的不对!”陈姨笃定道,“商先生对什么都不计较,能让商先生破功一定是对方的错。” 沈清鱼抬了抬眉,看向商牧似笑非笑道:“原来小牧哥很少破功啊。” 商牧没解释,盯着他破了一块的嘴唇看了眼,继续喝汤。 陈姨忙完也去休息了,沈清鱼用勺子在碗里搅出一个漩涡再向反方向打散,问他:“你为什么怕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怕黑的?”他反问,“很早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知道你怕黑的?” “……上一次员工聚餐,你回来接我,还主动说是你忘记关灯。” 他吊儿郎当地站在电梯里,说员工等在楼下,他们要表现得更亲昵才能蒙混过关,搂着他的腰走出电梯。 那次本来以为他是顾及自己的颜面,主动揽下责任,直到今晚才确定,他早就知道自己怕黑。 可商牧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漏了怯,也惊讶他竟然如此细心,那时候才认识多久,竟然能发现这么多事情。 沈清鱼说:“上次在酒店你洗了冷水澡就开始发烧,帮你擦完酒精后我本来打算关上灯让你睡个好觉。” 他把手伸向他,扣住他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结果不到两秒钟,你就抱着被子发出声音,眉毛都要打结了。” “直到我把灯打开,你才慢慢安静。”沈清鱼说,“明明一直在昏睡,话都听不见却还能感觉到光线,我就知道你一定怕黑。” 其实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也会有怕的东西,商牧自小离开家门,母亲早逝,父亲虽然尚在,却也活得跟个孤儿差不多。 时间和岁月没有牵引他走上弯路,而是一步一步赋予他地位、金钱、权利,让他依旧活得风光无限。 从豪门走出自己成为豪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于上青天。 他严肃、清冷,做事说一不二,从闲言碎语里也能听出员工对他的尊敬和畏惧。 他怕什么? 应该别人怕他才对。 “小牧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小鱼,你真的很细心。”商牧说。 “我小时候爸妈总是吵架,记得那天,是他们吵得最凶的一次。” 商牧在家里有个专属画室,各种画笔和素描石膏像凌乱地摆放在地上。 那年他五岁,安静地坐在画室里完成老师留的作业,手边是妈妈亲手给他做的奶油布丁。 才刚动起笔,花瓶破碎的声音打破一切宁静。 他推门跑出去就见爸爸妈妈吵得脸红脖子粗,最终爸爸说要离婚,妈妈本来瞪着的眼睛渐渐落寞。 “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什么女人!家里有你个疯婆子,哪来的女人!” “想让我离婚给她让地方,你想都别想。” 没一会儿,妈妈上楼,对他说:“小牧,妈妈要去爷爷家两天,你自己在家里乖乖的。” 商牧问:“为什么要去爷爷家?” 妈妈说:“因为要跟爷爷说你最近表现很好,让爷爷给你奖励!” 那时候的商牧并不知道,妈妈是去爷爷家,要家族出面制止爸爸要离婚的行为。 他以为妈妈不要他了,缓过神来出去追,可妈妈已经走了。他哭着要爸爸追回妈妈,可商置雄正在气头上,看着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就生气。 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关在画室,怒斥他:“和你妈一样出事就会哭!一点也不像我的儿子,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他吩咐所有人不能把商牧放出来,甚至吝啬到连电源都不给他。 天色渐渐变暗,白日里温馨的画室变得恐怖无比。 那些素描石膏像好像活过来一样,伏尔泰露出诡异的笑容,变成了上古世纪没牙的老妖怪,阿波罗也用平静到诡异的神色注视他,卡拉卡拉顶着一头羊毛卷发,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还有他自己的画似乎也在空中飘荡,商牧用长木棍将一切推到,嘶吼着拍门:“妈妈!放我出去!妈妈——我要妈妈!!” 奶油布丁阻碍了脚步,滑倒在地依旧顽强地拍门。 一晚上就这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扯着垂下的窗帘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所有妖魔鬼怪在太阳升起时尽数消散,在夜晚来临之时又化作诡异的妖魔,腐蚀着他的血液。 整整两天,被发现时已经高烧到昏睡,从医院醒来看到妈妈的瞬间才终于有了人的意识。 “从那之后,我没办法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商牧把最后一口醒酒汤喝完,平静地说,“直到后来工作压力太大,眼睛出了问题,因为要配合治疗才慢慢适应,但还是不能完全太暗,那样我会紧张到喘不过气。” 话毕,沈清鱼起身绕过餐桌,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放下,坐在了他身边:“小牧哥,苦尽甘来了。” 商牧微笑:“是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曾经惧怕或难以启齿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笑着讲出来。” “小鱼,你让我笑着把这件事讲出来了。” 沈清鱼垂眸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胸狭窄极了。 今晚明明是因为吃了醋,才把他带到角落里。 本来只想亲一下,可在看到他那样需要自己,攥着衣服不放手时,摧毁欲陡然上涨。 又想要亲密的拥吻,凑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冷冽的香味,洁面乳、须后水的清香,在此刻仿佛掺了情蛊,勾引着他靠近、堕落、汲取。 接着,又想要彻底拥有他,想听他隐忍的低吟,感受他僵直的身体在自己手中一点点变软,最后只能滚烫地依偎着自己,任由摆布。 想一口将他吞入腹中,又不舍得看他皱一下眉头。 一切都是因为他嫉妒。 黄曾起几句话就能让他如此嫉妒。在哪些商牧不认识他的岁月里,曾和别人面对面交流,喝别人手中递过来的奶茶,被别人记到了现在。 一想到这些,他几乎要疯了。 与他如此坦荡地讲述曾经相比,沈清鱼觉得自己懦弱至极,只能装作毫不在乎,把自己伪装成高尚的绅士。 轻叹了一口气被商牧听见,他问:“你怎么了?” 沈清鱼落寞地说:“其实,我是真的破防了。” 商牧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了声,取笑他:“你不是说你有自控能力吗?” “在你面前就失效了。” 商牧低头玩他的手,凸起的血管一会儿被拨到那边,一会儿又拨到这边。 他说:“你是有名分的啊。” 沈清鱼刚刚的原话。 现在看来更像是说出来壮胆的,还要靠商牧来提醒。 他不要做绅士,骨子里的热血不该被掩盖。爱要爱得炙热张扬,在别人发起攻击时,就要第一时间搂着商牧的腰跟全世界宣布,他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 “那小牧哥,”沈清鱼额角青筋浮现,心咚咚地跳,盯着他的眼睛,“我这个有名分的人,今晚可以被你邀请,和你使用一张床吗?”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商牧犹豫片刻,摇头。 “我不认为我们今晚睡在一起是件好事。” 沈清鱼说:“如果我保证不碰你……不是,我只搂着你睡觉。” 商牧轻笑一声,态度坚定:“不行。” 沈清鱼泄了气,又开口:“你的做法是对的,我也不信任我自己,不相信我真能抱着你一晚,一动不动。” 他落寞地往楼上走,高大的背影微颓,竟看得商牧心生不忍。 默了默,他叫住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沈清鱼。 “小鱼,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沈清鱼背影一滞,随即转过身:“你说真的?” 商牧连忙补充:“除了那件事。” ‘那件事’是哪件事,他们俩心知肚明。 商牧说:“你随便提。” “好,”沈清鱼想了想,“真的除了那件事……什么都可以?” “嗯。” 沈清鱼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倚在楼梯扶手边,人虽然在这,思绪似乎已经飞到外太空。 商牧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这小孩鬼主意太多,很难保证会不会选个奇怪的条件。 但他很快撂下一句:“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困了,洗个冷水澡就睡了,晚安小牧哥。” “……晚安。”—— 第二天,沈清鱼按照商牧的嘱咐,带着致歉礼物去了黄曾起公司。 黄曾起也早有准备,茶水摆在桌上,沈清鱼坐下时用手背碰了碰,温的。 他开门见山道:“黄总,我今天是为昨晚不小心吓到你赔礼道歉的。” 黄曾起颇为尴尬地笑道:“小事而已,麻烦你又跑一趟。来喝茶喝茶……” “不了,”沈清鱼抬起手,“这几天喝了太多奶茶,现在一见到奶啊茶啊之类的,我就不舒服。” “奶茶?” “是啊,你之前给小牧哥的那些奶茶我全都喝了,”沈清鱼拍了拍肚子,“还真是跟外面卖的不同,过滤之后感觉刚倒进嘴里就自动滑进去了,都没来得及尝味道。” 黄曾起看着他:“当然,这可是商总最喜欢的。” “小牧哥现在更喜欢喝蜂蜜水,我们俩最近在健身,奶茶这种东西实在不友好,但偏偏又是黄总送的,小牧哥不喝,我必须要喝下。” 黄曾起眨了眨,视线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掩盖,他开口:“我该称呼你为沈助理?” “不敢当,”沈清鱼缕了下外套,坐直身体,剑眉微挑,“公司最近重点在美妆领域,我的营销计划有幸被选中,你叫我沈经理就可以。” 安静一瞬。 “沈经理在哪毕业?” “宜市大学,但现在还没毕业,正在实习期。” “年轻有为。” 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儿,沈清鱼才离开,走出门就给商牧发消息:【歉已经道了,我现在回公司。】 商牧:【嗯,回来吧。】 商牧也在外面跟朋友吃饭,走出来时恍然觉得有些冷,夏天正式进入尾声,初秋的风先一步吹过来抚摸他的面颊。 刚刚谈话的朋友提到他今年过生日时,老婆孩子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还问商牧结婚的感觉如何。 的确比想象中的要怦然心动,茶余饭后总是能想起那张英俊的脸,每每想到都觉得幸福感油然而生。 他突然想起沈清鱼也很快就要过生日了。 吩咐檀诚:“去给小鱼挑一份生日礼物,要手表吧。” 檀诚点头:“好的。” “等等……”商牧犹豫了下,说,“还是我自己去选。” 现在刚好没什么事,商牧亲自开车来到商店。 工作人员给他介绍了好几款手表,都是符合他这种类型的商业款,线条流畅简单,表带也轻松。 他对此兴致缺缺,直到看见一支机械手表眼前一亮,指尖轻点:“把这个装起来。” 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沈清鱼的妈妈专门问道他的手表怎么没带来,想必沈清鱼一定很喜欢手表。 白云卷着太阳在天空中翻滚,中午的街边颇为热闹,从商店走出来就接到两份传单,商牧心情不错,拿着传单上了车。 黄曾起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在幻想沈清鱼收到礼物的表情,因此接起电话嘴角还带着笑意。 “商牧,听上去心情不错。” “天气很好,”商牧说,“专程给我打电话,是小鱼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黄曾起告诉他:“的确是因为他才给你打电话,但并不是他不够好,而是他做得太好了。” 商牧抬了抬眉,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你的新婚对象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到能屈能伸。哪怕是来道歉,言语间也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抱歉,小鱼年纪小,平时爱玩爱闹,”商牧看着窗外,平静地说,“上次他的打扮太惊悚,吓到了你,是我让他过去给你道歉,所以他又一次冒犯你了吗?”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黄曾起的声音听上去不急不缓,“我指的是,他很聪明,聪明到把自己伪装起来,连你都看不出来。” 商牧不明所以,但心中已有不悦:“直说吧,黄总。” 话说到这里,黄曾起也不再拐弯抹角。 “我和沈经理闲谈中聊起来他的学校。说来也是巧,我公司就有和他一届的实习生,都是一群小孩子,平时叽叽喳喳特别爱说。今天中午去食堂吃饭,刚好听见他们说到沈经理。” 商牧:“沈清鱼以前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知名度广泛很正常。” “但如果是脚踩两只船,那就不正常了。” 商牧很快想到一个人,在脑海里搜寻一阵,才开口:“我知道他以前被误会,还被人恶意挂到校园论坛,但那件事——” “那件事已经被你解决。” 商牧眉心一皱:“还有什么?” 黄曾起说:“那可是校篮球队的队长,风云人物,男男女女争先恐后想要接触的对象,大学四年不可能一个向他表白的人都没有吧。” “有人跟他诉说心意,而他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详细到说清了那人的外貌和身材。” 顿了一下,黄曾起又补充。 “当然,这些我都是吃个饭的时间简单听了几句,我公司的那位实习生就是跟他表白的那一位,我想应该不会有假。” 商牧心中油然而生一丝不悦,但还是稳定下来攥着手机,依然平静:“有的人情窦初开的早,初中就有暗恋的人了,更何况他都大学了,怎么就不能有个藏在心里的人呢?” “你说得对,”黄曾起意有所指,“每个人都有一个可望而不可求的白月光。” 商牧皱了下眉,又听他缓缓道:“但如果沈清鱼的白月光和你是同一类型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话音才落,商牧心跳漏了一拍。 黄曾起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实习生讲,沈清鱼给他看了个侧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画面一闪而过,他只记得沈清鱼告诉他——” “这辈子,除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就连商牧自己都没发觉,他攥着手机的指尖已经泛白:“黄总,且先不论这件事是否属实。我和小鱼相处这么久,他的为人我很了解。” “商牧,你知道这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因为爱情而结婚,最后过得一地鸡毛,发现婚姻是由谎言和新鲜感编制而成的。” 他真诚开口:“作为一个没被你看上的失败追求者,我只想告诉你,两个人相处如果一方觉得很舒服,那一定是另一方在伪装。而我只是找到他伪装的面具,你要做的就是亲自掀开。” 商牧闭上眼睛。 “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请以后不要再多此一举。” 挂了电话,他脑海里一片混乱。 这些话犹如深水炸弹一颗接一颗砸进来,卷起暗潮汹涌,搅乱了一池清水。 如果真像黄曾起说的那样,那么自己和沈清鱼的婚姻又算什么。 记得有一次开车时戴眼镜,沈清鱼提过一句,他有个朋友没有自己这么自觉,只有在开夜路时会戴。 由此可见,他真的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朋友,并且,他们一起开过夜路。 是照片里那个人吗? 他面色阴沉,沉吟片刻,拨通了商健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在商牧说想要见面时,警惕地问:“你该不会是要搞我吧?” 商牧皱眉:“什么?” 商健说:“我妈在公司的职务已经被我爸暂停了。” 商牧垂眸思忖一阵,才缓缓道:“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关于沈清鱼的事。” 幽静的咖啡店,将马路晒到发光的阳光又透过玻璃映在商健脸上。 许久未见,他的神色萎靡,并不如沈清鱼那样神采奕奕。 大概是因为看见,这么些年不争不抢的人,几句话就能让家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才变成这样的吧。 明明拥有跟沈清鱼相同的年纪和朝气,却过得像个将要面对裁员的中年男人。 “最近还和小鱼有联系吗?” “偶尔吧,工作太累,有时候在群里说几句话,”他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商牧说:“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过前男友?” 商健摇头:“没有,在你们俩要结婚之前,我根本没见他跟哪个男人暧昧过。” 他着重强调‘男人’这两个字,一看就是还处在惊讶之中,没缓过来。 商牧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你要不再仔细想想?” 从实习开始家里就严格不再给生活费,以前还有邹莉偷偷救济,但现在亲妈也无能为力。 只能靠每月领实习工资活着的商健,此刻像是在沙漠见到了绿洲。 刚要拿卡,被商牧按住。 商健眉毛都要拧在一起:“我想想……” 十几秒后,他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沈清鱼手机里好像还真有个男人的照片!” 商牧盯着他:“谁?” “我就是偶然一次看见的,”他挠了挠脑袋,“然后就被他抢回去了。” “长什么样?” “穿黑色衣服……不对,是黑色西装,”商健眨了眨眼,突然指着商牧,“好像跟你有点像!” 商健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沈清鱼从一开始就是个gay啊!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就喜欢看熟男!以前我们喜欢的女爱豆他都没兴趣,他喜欢梁朝伟刘德华那类人,总去看他们的电影。”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捂着嘴:“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并不是他说错了话,应该是自己会错意才对。 商健宝贝似的把卡放进口袋里:“哥,你该不会是和沈清鱼吵架了吧?” 商牧安静,沉吟一番才开口:“不关你的事,今天发生的事不要告诉沈清鱼。” “我知道了。” 从咖啡厅出来,檀诚也找到这里,告诉他:“商总,环城那边的研究室出了点问题,听说是有一种原材料不足,供应商联系不上。” 这种事经常出现,属于研究室负责人的疏忽。一般情况下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看漏洞实在堵不上了,才会向上面报告,等待救援。 也就代表现在正是岌岌可危,再供应不上就要停产的时候。 商牧处理这种问题一已经得心应手,并未放在心上:“让小何在当地找一家机构,同时追责负责人的疏忽,换掉。” “我知道了。”檀诚看见后从餐厅走出来的商健,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晚饭在傍晚准时摆上餐桌,盛着小苍兰的花瓶被撤走,换成了U型醒酒瓶。 沈清鱼坐在他对面玩游戏,商牧听着好像还是上一次他玩的乙男游戏。 那些暗示性极强的语音包传出来,他玩得不亦乐乎。 其中有一个深沉平稳的声音经常出现,商牧不懂游戏,但他有做游戏app的朋友,曾经听朋友说,这种游戏成功的秘诀在于男主人设。 而沈清鱼明显更喜欢这个深沉的人设,他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清冷严肃,画外音却句句都是关心。 朋友的话还犹在耳边。 “商牧啊,最受欢迎的就是你这种人设,不声不响,清冷深沉,家财万贯长得还帅!” 饭菜端上来,沈清鱼把手机扔在桌上,商牧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手里拿着个金丝边框眼镜擦拭,他头顶上显示的亲密度为100。 思忖一阵,商牧故作无意地问:“你爸妈走了吗?” “还没,”沈清鱼说,“机票订了,应该是这周末。” “我们要去送送吗?” “不用,我哥送就行。” “你哥还在生我的气?” 沈清鱼耸了耸肩:“他爱生气不生气,不管我们的事,你不用在意这些。” 商牧也笑,不急不缓地问:“其实我想说的是,当初如果你没遇见我,在预判到了会被要求家族联姻后,会选择谁结婚呢?” 他盯着沈清鱼的眼睛,看他端着饭碗的手慢慢放下,着实考虑了几秒钟后才开口: “结婚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啊,如果不是刚好听说你相亲,我还想不到我以后可能也会被要求联姻呢。” “所以,假设你遇到了除我之外的人相亲,你也想到自己将要联姻?” 沈清鱼咽下最后一口饭,看着商牧。 “应该是吧。” 随即又问:“小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商牧弯了弯唇:“这不就是刚好提到你哥,突然想起来。我还记得当初他一眼就看出我们不对劲,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放弃了。” “是啊,”沈清鱼撇了撇嘴,“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也不会多了这么些幸福时光,你说对吗?” 他俯身过去勾他的手,碰到才发现冷得不行,忙起身给他舀了一碗汤:“降温了,多喝点汤,小心感冒。” 商牧继续问:“所以那时候,你也会去找那个让你想起联姻这个人,跟他畅谈‘婚姻究竟是什么’,然后说服他,让他和你协议结婚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直觉告诉他这话里似乎有陷阱:“小牧哥,你究竟想说什么啊?” “这不是在正常聊天吗。”他喝了一口汤,不急不缓地说。 默了默,沈清鱼回答:“当然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商牧勾了勾嘴角,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直到用餐完毕,他告诉沈清鱼:“明天我要去一趟环城,过段时间再回来。” “怎么突然出差?我陪你一起吧!” “那边供应商出了点问题,”商牧说,“你不用和我一起,你现在负责营销计划,跟我出差算怎么回事。” 说完,他起身上了楼。 沈清鱼在后面追问:“那明天几点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明早我要谈个合同,结束后直接去机场,不用你送。” 第一次跟他讲话,就对自己笑成那样,还光着膀子。 所以,不管遇见谁,他都会帮助。 只要是符合他的理想型,沉稳、西装、眼镜,只要看对了眼,他就会不留余地地纠缠,在纠缠中保持对方舒适的距离,让对方心甘情愿走进他的陷阱。 只要他喜欢,就一定会得到。 只要和照片上那个人一样。 商牧静静地坐在书房中,视线落在某一处,瞳仁里的景物变成虚影再重新聚焦。 心中有莫名其妙的情绪在翻涌,尽管他已经为这件事找了无数个理由,依旧难掩内心苦涩。 他真是沈清鱼的消遣吗?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还是抑制不住不断下沉的心绪。 明明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一颗心,时间证明了他哪怕万箭穿心也依然不会被撼动分毫,可偏偏今晚的他如同被加了碳酸再丢一颗薄荷糖,内心郁结接二连三向上翻涌。 商牧揉了揉额头,给檀诚打电话。 “帮我订明天上午去环城的机票。” “商总,您要自己去吗?小何已经联系好了临时供应商,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我过去看看,”商牧闭着眼睛,沉声道,“再给我订一家酒店,我要在那里待至少十天。” 这一晚商牧被噩梦惊醒两次,起来将房间的灯统统打开才重新睡着。 第二天眼睛稍微有些模糊,当他戴着眼镜下楼时,沈清鱼已经坐在客厅里,见了他眼前一亮。 “小牧哥,你真适合这副眼镜,看上去斯文又有魅力。” “是吗,”商牧说,“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沈清鱼凑近,看了眼陈姨忙碌的背影,凑到商牧唇边轻吻了下,低声说:“眼镜送我,还是人送我?” 他大概刚喝了一杯香芋奶茶,空气中满满都是温暖浓郁的香芋味道。 食指还抠着他的掌心,凑近时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商牧躲开他的手,听见了不知道是他们二人谁的心跳,攥紧拳头挠了挠掌心,却找不到真正痒的地方。 “眼镜送你。” “那我不要,什么时候把人送我,我一定笑纳。” 商牧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做梦。”—— 研究室的新任负责人听说商总亲自过来,吓得脸都白了,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商总,真和传闻中一模一样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模样像极了高中班主任。 杀伐也果断,出事第二天就把领头人卸了,根本不给第二次机会。 他战战兢兢地跟着走完了研究室,正想着给倒一杯热茶,看看有什么指示,没想到商总直接走了。 更像是游客旅游一样,来去匆匆。 这个酒店是第一次住,商牧睡得不习惯,再加上外面下起雨,打在玻璃上格外的响,凌晨一点还瞪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 索性穿好衣服出门,马路上的水洼里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光,虚幻又朦胧地被飞驰的汽车碾碎。 夜晚能选择的场所只有酒吧。 他开了个vip台,要了杯果汁,突然有个长相俊秀的男生凑过来坐在他身边:“来这里喝果汁有什么意思呀,如果不能喝酒我给你推荐一杯果酒好不好呀,哥哥。” 商牧皱眉:“我不感兴趣。” “感不感兴趣的,”男生凑近他,“试试才知道呀……” 他的手突然放到商牧腿上,一双杏眼眨了眨,似乎能释放出无数电流。 商牧顿觉一身恶寒,把腿收回避开他的视线:“离我远点。” “哥哥,你真不喜欢我呀?”男生无奈撇了撇嘴,秀眉耷拉着看上去无辜又可怜,“那您能请我喝杯酒吗,我家里还有生病的父母,有个妹妹还在上学呢。” 本来打算出来散心,没想到竟遇到了酒托。 商牧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冷声道:“酒点了,你去别地方喝。” 男生连忙找来服务生下单,没一会儿就有人把酒送来。男生屈膝为他倒了一杯,见他真的不是故作淡然,便可惜地努了努嘴,说:“真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 说完不情不愿地走了。 可不到十秒钟,那人又回来了,声音颤抖地喊他:“哥哥……” 商牧不耐烦地抬眼,却在见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惊到瞪大了眼睛。 沈清鱼手里拿着把黑色雨伞,纯银制伞柄处印着双R标志,伞尖抵着酒托的肩膀,面色阴沉,逼得他连连后退。 他以为地出现在环城,又准确无误找到这里,二话不说来了这么一出,实在令人诧异。 直到酒托的小腿撞到沙发,全身失去重心跌坐在上面,才想起惊恐地看向商牧:“哥哥……这,这是你的朋友吗?” 第29章 璀璨的彩色灯球也无法遮掩沈清鱼脸上的不悦,商牧很少能见到这种表情的他,像是韩剧里的地狱使者,不添一丝感情。 滴水的雨伞几乎要将酒托的衣服浸透,沈清鱼倾身,目光狠戾更增,问:“你跟谁叫哥呢?” 声音沉厉,且缓慢。 酒托眨了眨眼,壮胆子握住雨伞:“哥,您也是我哥。” 沈清鱼完全不吃这套,将他抵在沙发角落里,拿伞的手没退开,另一只手提起埋在冰块里的酒瓶,指腹一滑盖子掉在地上,对着酒托的脸就倒了下去。 这男生本来年纪也不大,唇红齿白的,被浇了一脑袋冰凉刺骨的酒当时就害怕了,一边挡着脸喊救命,一边哭着想要站起来。 沈清鱼扔了雨伞,提着他的领子给扯了起来。 怒瞪着喝道:“哭什么,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方式?” “让我走吧,哥……我知道错了……”冰凉的酒顺着衣领流下去,他冷得牙齿都打颤。 “走什么?钱不想赚了?”沈清鱼冷眼瞥他,沉声道,“接着开。今天我让你赚个盆满钵满。条件只有一个,每一滴都浇在你脑袋上。” 酒托吓得腿都软了:“哥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们是一起的,我就是个卖酒赚提成的,我家里还有老人,还有个上小学的妹妹……” 沈清鱼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并不抵达眼底的笑意:“你还勤工俭学,赚的钱都给长辈看病,一日三餐只吃几块钱的馒头咸菜。” 话毕,猛地拎起他的衣领,阴恻恻道:“我说的对不对啊?” 酒托本来也不高,被迫踮起脚,吓得直往身后看:“哥……不是不是,这位先生,您帮忙劝一劝您朋友啊,我真知道错了,真的!” 已经有保安发现这边的不对劲,凑过来拦住沈清鱼。 还未等开口,他一个眼神过去:“这是我的私事,只要他把我哄开心了,但你们要是插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他瞪着保安,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想,能把这个酒吧买下来。” 有人看见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昂贵雨伞,眯了眯眼睛没再敢上前。 酒托一看更慌了,双脚不住地抖,挣扎着想回到地面:“先生先生,求求您了我知道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份上就放我走吧!” 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这边,商牧终于沉声开口:“你在闹什么?” 清冷的视线落过去,沈清鱼非但没慌反而像是丢鸡崽子一样,把酒托丢在一旁,大咧咧坐在了商牧身边:“我这不是想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看见这小子卖惨骗你,就帮你教训他一下。” 酒托重获自由刚要跑路,沈清鱼低声呵斥:“我让你走了吗?” 他便不敢再动,缩着肩膀抹眼泪。 商牧看向沈清鱼:“你这是给我惊喜?” “我说了,我是来帮你教训他的。” “我不需要,”他的视线越过他宽厚的肩膀,对哭得不成样子的酒托说:“你走吧。” “我没让。”沈清鱼紧随其后开口。 商牧闭了闭眼,谁也不管了,兀自拿起外套离开。 上车之前,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没见到沈清鱼的身影。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被推开又顽强地聚集,商牧回了酒店,洗个澡出来就接到小何的电话。 小何告诉他:“广告商那边已经沟通完毕,但黄总觉得我们的预算可能不足以支付想要的效果,希望能和您面谈。” 小何还说黄曾起刚好也有去环城的工作,飞机在明天一早到。 细雨未停,商牧起身走到窗边,一垂眸就见沈清鱼的身影。 很奇怪,明明那把雨伞遮住了他上半身,可商牧就是一眼认出他。 一定是雨伞过于与众不同。 他别开眼,问小何:“明早几点?” 小何说:“黄总是早上五点的飞机,如果您要和他面谈的话,我帮您约6点可以吗?” “就这么定了。”说完,他挂断电话。 视线仿佛被横空窜出的一双手抓住,精准放回到沈清鱼身上。 他举着雨伞站在酒店楼下,橙黄色的光打在身上,黑夜变成一个人的舞台,他扮演的是一位落寞的旅人。 商牧静静看了会儿,推开窗户。 寒夜的风吹到面颊,他冷得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沈清鱼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商牧记得他只穿了件薄衫,连个外衣都没穿。 该说他聪明还是傻呢,聪明的知道自己在哪里,一眼就看出那个酒托冒犯了自己。 傻到一个人站在楼下,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问问。 商牧阖上窗帘,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几分钟后,把电话打到前台。 “给门口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人送件外套,”顿了顿,又交代,“匿名。” “好的先生。” 窗帘再次掀开,他看见沈清鱼把伞扔到一旁,穿上外套后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几口气,抬头—— 商牧迅速合上窗帘,隔绝了视线,无法隔绝雨声。 细雨先从塑料棚处传来,再打到玻璃上,索性没一会儿就停了,让他小憩一会儿,天就亮了。 行驶出酒店时,门口早已没了沈清鱼的身影。 黄曾起已经等在咖啡店,商牧刚一坐下就听他问:“关于沈经理的事情,你调查清楚了?” “我们今天不聊私事。” “好,”黄曾起说,“那来谈公事。” 他拿出了广告策划和媒体购买策划:“沈经理的期望已经和我们聊得很详细了,员工根据他的想法制造出了这次营销活动,但我认为他给出的预定资金是远远不够的。” “商牧……你在听吗?” 商牧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了神,眨了眨眼:“你继续说。” 他脑子里全都是沈清鱼的脸。 沈清鱼似乎无处不在,哪怕自己想要通过工作的方式暂时忘却,可偏偏现在这份广告策划就出自沈清鱼的想法。 在黄曾起讲述过后,商牧总结出来:“你指的是他的想法很新颖。” “没错,”黄曾起说,“想要新颖的效果,又想付出陈旧的金钱,这想法未免太天真。商牧,他不像你这样沉稳,他很自大,我觉得他并不适合你。” 商牧现在心中很乱,面对黄曾起屡次插手自己的事情,更是不满。 他只说内部会再次讨论这个策划,匆匆结束了谈话。 等再出来时,赫然看见沈清鱼站在他车跟前,手里拎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 虽然并不知道昨晚他睡在了哪里,但看他样子并不狼狈。 还穿着昨晚酒店给的外套,12级风都吹不乱的美式前刺,脸上身上干干净净,可惜一说话就漏了马脚。 “小牧哥,我一直在等你。” 浓重的鼻音,他感冒了。 凑近一看,眼底还有红血丝,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是自己。 “你不好好上班,非要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我跟何组长请过假了,就待到明天。” 他说完,眉头一皱,掩着口鼻重重咳了几声,吸了吸鼻子,说:“小牧哥,你待会儿要干什么去?” 他本来也无事可做,之所以选择亲自来环城,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都说当局者迷,所以他要跳到局外去审视一下和沈清鱼这段感情。 究竟是不是作为他的情感寄托,被他透着自己去看别人。 再确认这一点之前,他会给予他信任。 本来有一万个理由与他分开,可看着他的模样,商牧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未几,只叹道:“我没什么事,回酒店吃个饭就工作了。” 沈清鱼眨了眨眼:“带我一起吧,我还没吃早饭,饿得不行了。” 商牧越过他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迈进去,一阵微风拂过,带着雨后独有的潮湿和微凉,吹动车轮边水洼掀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最终,他抬眼:“上车。” 他给沈清鱼点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说饿得不行的人,只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用筷子搅着面条没再张嘴。 商牧问:“不好吃吗?” “不是,”他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嗓子疼,咽一下像吞刀片一样。” “那也要吃,”商牧问他,“吃药了吗?” 沈清鱼摇头:“不是说了吗,感冒发烧这种小病,吃药一个星期,不吃药7天就好。” 声音虚弱无力,听着微微沙哑。 商牧放下筷子,半站起身,手背刚贴上他的额头他就配合闭上眼睛。 “是有点烫。” “没事,”沈清鱼点头,“待会儿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恹恹地用手撑着下巴,又勉强吃了几口,等面条吸收了汤汁又膨胀几圈,他皱眉:“怎么越吃越多啊!” 他扔下筷子,长腿伸直到商牧腿间,大咧咧地岔开着:“真吃不动了。” 闭上眼睛仰头揉了揉太阳穴,休息一会儿后才起身,睁着困懒的眼睛:“我走了小牧哥,好困。” 商牧看了他一眼:“嗯。” 沈清鱼按着膝盖起身,缓慢犹如晨间打太极的老人。 转身时一只脚勾到椅子,踉跄地向前扑了两下险些摔倒,商牧起身扶住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沈清鱼面色惨白,唇也失去往日色彩,摇摇头:“没事,没注意绊了一跤,我走了小牧哥,你忙吧,注意多穿点别感冒了。” 商牧扶着他走了几步,被他推开:“和我保持距离,小心被我传染了。” 宽厚的脊背微微弯曲,向来桀骜不驯的眉眼今天也耷拉下来,脆弱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商牧叹了口气。 “算了,你跟我上楼吧。” 作者有话说: 沈清鱼:只有我能叫哥(挺胸) 第30章 “别了,我回去睡一觉就有精神了,你昨晚肯定也没休息好,你也好好睡一觉,我在的话你睡不着。” 这时候到谦让上了,昨晚在酒吧威风凛凛的劲儿呢? 扛着把雨伞像是扛了一把枪似的,天不怕地不怕,被一场小感冒折磨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你在哪个酒店住?” “火车站的。” 这里离火车站怎么说也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商牧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又不想送他回去。 “走吧,”他拿起外套,一手抄在口袋,“上去吃了药再睡。” 沈清鱼没吭声,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跟前台交代需要的东西,包括退热贴和止咳药。 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沈清鱼坐在商牧的大床上,视线追随他的身影移动。 看他拆开药盒,用修长的手指把药撕开倒入杯中,用开水冲散后拿给他。 刚喝了一口,退烧贴被贴在额头上,冰凉感拯救了即将被热晕的他。 “吃药管用吗?”沈清鱼问,“你要不要跟前台要点酒精?” 商牧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上次自己发烧被他照顾的情景,从上楼到现在一直绷着的脸也有所缓解。 “你吃了药先睡,”他说,“晚点再用酒精擦。” “小牧哥,我浑身疼,”他无力地说,“那你轻点。” 他脸蛋通红,像是微醺过后的状态,眉眼耷拉着,药还没喝完就想躺下,被商牧拦住。 “你知道我每吞一下就好像在受刑,然后越疼就越想吞口水,只有睡着才能减轻,你就让我睡吧。” 说完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剥干净,只穿着一条内裤钻进商牧的被子里。 商牧没办法,找出个汤勺坐在他身边:“来,我喂你,喝完再睡。” 他俯身为他把枕头竖起,胸膛对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甚至能感觉到沈清鱼呼出的空气灼热发烫。 沈清鱼抱着被子,两条强壮的手臂露在外面,他喂一口他喝一口,乖得很。 终于把药喝完了,他却没有躺下。 “小牧哥。” “嗯?” “亲我一下。” 商牧抬眼:“这回不怕传染给我?” “你亲我,我不呼吸。”说完就捏住鼻子,嘴巴抿得紧紧的,把脸凑到商牧身边。 他一过来,也带来了自身的体温。 平日里就活力四射,发烧了温度更高。凑过来的一瞬间,商牧明显感觉空气变得稀薄,仿佛被按在烤架上烧烤。 他别开眼:“不想亲。” “为什么?”沈清鱼可怜巴巴地问。 商牧没答,远离他的温度:“给你量量体温。” 沈清鱼就靠在那里看着他,故意不伸手去取,这样才能让商牧亲自解开他的浴袍,将体温计放到腋下,再为他重新盖上被。 “你先睡吧,待会儿我过来取体温计。”商牧说。 他坐在距离卧室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安静地想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 商牧本来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但却在这件事上百般迂回。 即便不想承认,他也知道自己是怕从沈清鱼口中得知最后的结果。 不是没被抛弃过,即便现在已经释怀,但当初的痛还铭记于心,伤疤还历历在目。 若真要再度割舍,那就是伤神又费力。 这些天他做了无数个假设,最后发现,他是舍不得沈清鱼的。 本来平静地一池水,溜进来一条鲜活的鱼,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鱼走了,水会有多落寞孤寂。 估摸着沈清鱼应该睡着了,商牧要了一瓶酒精和医用棉花。 酒店工作人员说可以帮忙擦拭,被商牧婉言拒绝。 微凉的酒精落在沈清鱼脖颈上时,他眉头皱起,呼吸变得低促起来,呢喃着说自己冷,要盖被子。 商牧快速为他擦拭一遍,脑海里回荡着全都是沈清鱼上次说过的话。 从胸膛到腹部,再到隐蔽的人鱼线,体毛旺盛的腿到脚底。仔仔细细擦过之后,帮他盖上被子,遮住因寒冷更加明显的锁骨,抚平他眉眼的褶皱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是被来自隔壁的咳嗽声叫醒的,越走近声音越明显,好像永远停不下来。 商牧递给他一杯水:“我们去医院看看。” 沈清鱼摆摆手,咳得通红的脸痛苦地摇头:“小事。” “这不是小事了,”一边说一边试探他的体温,“你还在发烧。” 这阵咳嗽终于止住后,沈清鱼无力地靠在床头:“我懒得动。这样吧,再量下体温,要是比昨晚低就不去了好不好?” 商牧又将冰凉的温度计放在他腋下,而他只需要负责抬起手臂。 等待的过程中,商牧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回去?” 沈清鱼掀开眼皮:“那件外套真是你送给我的啊?” 静默几秒,商牧点头:“嗯。” “小牧哥。” 他想去抓他的手,反被商牧按住:“别动,体温计该掉了。” 改为用另一只手攥住他的手指:“你先回答我,你昨晚为什么去酒吧?” “新的地方睡不着,想放松一下。” “你去gay吧放松?” “那是gay吧?” 沈清鱼诧异地看着商牧,未几,噗嗤笑出声来:“小牧哥,你怎么连是不是gay吧都分不清啊!” 他就觉得奇怪,怎么那个酒托就找上了他。 本来以为相由心生,别人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弯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主动走进了大本营。 但商牧现在没心情说笑,沈清鱼也只是笑了两声就干巴巴地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所以就躲着我?” 都给他猜中了。 商牧轻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黄曾起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清鱼只看着他平静地接起,面色随即变得沉重,继而走到远处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挂断电话沉声开口:“给你叫了早餐,吃过之后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刚刚险些被他融化的冰山重新复原,且更加严峻。 等他出门后,沈清鱼也下了床快速穿好衣服,经过推车餐桌时看都没看一眼—— 商牧抵达昨天的餐厅,一进去就见黄曾起带着个年轻男孩。 男孩就是他公司的实习生,也是看见过沈清鱼手机里照片的人。 黄曾起说:“小王啊,这位就是商总。” “商总您好。” 商牧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并未做声。 黄曾起就显得热情不少,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跟商总说说,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沈清鱼。” 小王说:“我认识沈清鱼是有一次看球赛,后来我也想进篮球队,就跟他加了微信,聊得挺好的,然后一起出去吃过几顿饭——” “说重点。”商牧沉声开口。 小王吞了下口水:“后来……后来沈清鱼过生日,我给他买了一件衣服,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就给我看了张照片,还说只告诉我了,不让我告诉别人。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觉得有点尴尬,就没进篮球队。” 黄曾起说:“那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也跟商总的穿搭类似啊?” “他就给我看了一眼,”小王回忆道,“是穿着西装,好像还是站在讲台上,很模糊像是偷拍的,正脸看不清。跟商总的穿搭的确很像。” 商牧脸色肉眼可见暗了下去,这顿饭味如嚼蜡。 结束后黄曾起对他说:“我这次来环城主要是为了实地考察,听说你的研究室就在这里,周围有没有出租的办公室?” “那上下三层楼都是作为办公室出租的。” “商牧,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带我去看看吗?”黄曾起说,“我第一次到环城,路在哪里都找不到。” 商牧点头:“走吧。” 刚走出餐厅,商牧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声:“小牧哥。” 他回头,沈清鱼站在身后。 雨后的环城呼吸间尽是潮湿,地上还有未干的水洼,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脚下踩着的居然还是酒店的拖鞋。 “沈清鱼,你不知道你在发烧吗?”商牧上前,翻开他的袖口,指甲痕迹轻而易举显现出来:“没有厚衣服不会跟前台要吗?” “我没来得及,”沈清鱼说,“你走得太快了。” 商牧匪夷所思地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清鱼越过他看向身后那两位,声音浅浅地开口:“因为总觉得你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商牧一怔,可还未等他说话,沈清鱼又说:“跟你开玩笑的,就是鼻子堵得实在难受,怎么呼吸都不舒服,睡不着觉就出来找你了。” 沈清鱼弯了弯唇:“那我就先回去了,前台刚才看我出门,问我烧退了吗,还给了我一张诊所的名片,我去打一针,等舒服点了就回兴南。” 说完,就转身离开。 不是赌气的口吻,更像是心灰意冷无路可走的妥协。 风将他的头发吹乱,把宽松的运动裤吹向一侧,显出腿部线条。 此时的沈清鱼就像路边的野草,风摧雨折了一整夜,摇摇欲坠,随风的方向倾倒。 黄曾起上前一步:“商牧,沈经理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要操心他打针吗?” 商牧收回视线:“走吧,你的车跟在我车后面。” 上了路,他食指轻敲方向盘,等待红灯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加快车速走到前面路口调转车头。 拨通了黄曾起的电话:“我叫同事带你去参观,你不用跟着我的车了。” 说话间他已经转弯,看见了前面单薄落寞的背影,加快车速追赶上他。 沈清鱼也没把握,故意穿着单薄的衣服出来,能否打动商牧的心。 所以又给自己加了个‘适可而止’的戏份,懂事又细心,无形中卖了一波惨。 他当然赌赢了,在脚底冷到麻木之前,听见有车加速停在自己身边,降下车窗。 “沈清鱼,上车。”—— 一整个上午,商牧陪着沈清鱼在诊所里打吊针,医生说这个药打进去嘴里会苦,他就出去买了两个棒棒糖。本来打算都给他的,谁想到沈清鱼打开一个先塞到他嘴里。 “小牧哥,我们两个一人一个,你怎么知道这个牌子荔枝味最好吃?” “是吗,”商牧说,“随便拿的。” 浓郁的荔枝味在口腔中炸开,两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坐在长椅上,一人嘴里咬一根棒棒糖,谁经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商牧垂眸看他的手背,这次扎的血管正是颇为活跃那一根,就如同沈清鱼一样,被固定在这里,想动都没有力气。 几瓶药打了一个上午才结束,回到酒店,沈清鱼饿的像是能吃进去一头牛的架势。 商牧问他:“嗓子不疼了?” “吃了含片,好多了。” 商牧把一碗汤放到他手边,嘱咐道:“慢点吃,当心胃疼。吃完了就去睡觉吧。” “小牧哥,”沈清鱼咽下一口饭,说,“昨晚我没太睡好,可能是新环境加生病的原因。今晚你能多陪我一会儿,握着我的手一起睡吗?” 商牧知道,从他决定掉头回来那一刻起,他心中的天平就一直偏向沈清鱼。 “好,”商牧说,“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要问你。” 吃饱喝足又被喂了一遍药,沈清鱼贴着退烧贴躺下,把商牧的手握在手心,一遍又一遍摩挲。 突然开口:“小牧哥,我们互相交换一个秘密吧。” 说完,不等商牧回应,就兀自开口:“我一直觉得遇见你,是件神奇又正常的事情。” “神奇在于,你的一举一动都符合我心动的点,我喜欢你的一切,在我心中你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缺点的。正常在于,我从出生开始要什么有什么,对我而言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我挑战的事情,所以我能得到你,是理所当然的。” 商牧眨了眨眼:“你真的很自信。” “阐述事实而已。”沈清鱼说。 商牧问:“你想跟我说的秘密是什么?” 沈清鱼说:“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上一个男人。” 商牧心跳顷刻间漏了一拍。 这个本来他想问的问题,竟被他以秘密的方式说了出来。 沈清鱼忽略他脸上的僵硬,继续说:“高二那年,他作为嘉宾来我们学校演讲,能容纳一千多人的大报告厅座无虚席,在老师的介绍下,所有人都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他的确没让我们失望,是个风度翩翩,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优雅的男人。” “坐在讲台上,戴着副金丝边框眼镜,对每一个学生提出的问题都耐心解答。当时没察觉,但以我现在的阅历再次回忆,那些问题幼稚又尴尬,如果我作为解答人,只会觉得烦躁和无聊。” “可他却不一样,每一个问题都用十几分钟来详细回答,举很多例子,告诉了还没见过一点世面的我们,社会上的艰辛。” “那是我见过比老师更有耐心的人,”沈清鱼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当时我是臣服于他的颜值之下。” “耐心啊、风度啊,都是这么多年慢慢体会到的,”他看着商牧冷若冰霜的脸,丝毫没有停下回忆的想法,继续说,“最开始那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忆他。” “哦对了,小牧哥,”沈清鱼拿出手机,“我偷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给你看看吧。” 商牧的心漂浮在大海之中,随着海浪浮浮沉沉,他不想去看那张照片,不想和他一起回忆被他念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但沈清鱼已经把手机递到眼前,不看也得看。 只一眼,商牧愣住。 他接过手机,放大。 这张照片的像素很不好,是偷拍,再加上悠久的年份,画面颜色单调,黑衣,白背景。 尽管如此,凭借熟悉的轮廓,和模糊不清的侧脸,商牧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 “你该不会不认识这个人吧?”沈清鱼问。 商牧眨了眨眼,诧异道:“是我。” 作者有话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35 第31章 高二那年夏天,学校邀请了大学刚毕业就创办自己企业,并凭借出众的眼光,迅速在商界窜起,小有名气的商牧。 作为人生第一个重大且正式的邀约,商牧欣然同意。 他选了公司设计的第一套西装,走进阔别已久的高中校园,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唤起他的回忆。 高中生活辛苦至极,所以他用了十二分的耐心解答每一位同学的问题,希望他们能对未来充满期待。 那些问题还历历在目,多数幼稚又天真,他听得有趣,多回答了很多。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多数提问的同学面孔都已经不记得了,更何况一个问题都没问的沈清鱼。 只记得临走前,与校长握手告别,恍惚中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 转头一看,只见出口处一晃而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校长笑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吃得好用得好,个子一个比一个高!” …… “小牧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躲着我吗?” “我……”商牧一时语塞。 要怎么和他说这些天别扭的原因,大脑飞速运转,商牧一边庆幸自己没把这段关系搞得太僵,又一边懊悔自己判断失误。 沈清鱼歪着脑袋看他:“我们可是在交换秘密。” 商牧垂目思忖一阵,重重吐出一口气,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小鱼,我很抱歉,”商牧说,“我比你年长,应该让着你,可事情发生在我身上,那么突然,我一时情绪上了头——” 想说的话被他用食指拦下,按在唇缝之间。 沈清鱼不紧不慢地说:“我很满意。” 商牧疑惑:“什么?” 没有听错吧,闹了这么大乌龙,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他还重感冒到需要打吊针,现在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居然还说满意? 商牧想去探探他的额头,是不是烧糊涂了,可沈清鱼紧随其后开口:“我喜欢你为我吃醋。这说明你心里有我,你在意,所以才会有情绪。” “我……”商牧一时语塞,避开他眼神,否认,“谁说我吃醋了。我只是不想被一个小孩玩弄在股掌之中,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 沈清鱼微笑:“谢谢你为‘吃醋’二字做出专业科普释义。” 商牧眉毛一抬,正要反驳,沈清鱼突然捂着嘴重重咳了几声,他也顾不上跟他一争高低,起身轻轻拍他的背。 沈清鱼顺势窝在他怀里,用头蹭了蹭他的胸膛。 他有一头浓密的头发,没有用定型发胶打理时柔软很多,商牧的手扣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问:“你那个戴眼镜的朋友是谁?” “戴眼镜?” “嗯,你说过的,和我一样的金丝边框。” 沈清鱼整张脸埋在他胸前,想了一会儿说,“我室友啊,长得龇牙咧嘴,非要学人家装绅士钓妹妹,买了副金丝边框眼镜,你还真别说,大学这几年还真有几个眼瞎的看上他。” 所以有个朋友……是真的朋友……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 商牧懊悔的心思更重,看他的眼神更柔和了些,轻轻抚摸他的脸:“这张照片保存了这么久,商健都没告诉,怎么就告诉了他?” 沉默片刻,沈清鱼从他怀里抬起头,拉着他的手坐下,认真道: “因为我懂暗恋的滋味。” 他说:“暗恋,挺没面子的。” 就像雨后蔷薇,走路带过一阵风都能将花瓣卷入尘埃里。从此就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偷窥对方的一举一动。 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而窃喜,也会因为长久不见而变得敏感。 沈清鱼察觉到小王对他的感情时,同时也想到这份感情应该承载了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才开始变得大胆起来。 送给他的衣服,分明沈清鱼记得以前见他也穿过相同款。 打动他的不是对方的真心,而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经历。 沈清鱼说:“我不想伤害他,所以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了一眼,然后就很少和他再见面了。这就足以证明,之前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不是碰巧,而是他做出的努力。” “就像我一样,”沈清鱼抬手,学着商牧刚刚的手势,摩挲他的面颊,“认识你、喜欢你,和你结婚,拥有你。” 暗恋就是这样心酸。每一次互动、见面,都是由一个人翻山越岭,打探已久,鼓足勇气才会发生。 小王出现在沈清鱼面前时,他正苦恼于不知道如何才能走到商牧面前,也就将心比心,让小王能够得体又有尊严的撤退。 善意的确得到了回报,因为现在他正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共处一室,手牵手面对面交换秘密。 商牧顿觉心头一暖。 毕竟他曾经有一段岁月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没有人喜欢他,他的存在是不祥的。 无论是那时候还是几分钟前的自己,都不曾想过,有人会暗恋自己。 还是那种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自己身边,步步为营的努力,目的只为能够拥有。 对方是个爱极了面子的人。一如当初被黄曾起挑衅,也是固执着拉着他来秀恩爱,吃醋也不肯说出口。 “小鱼……”商牧眨了眨眼。 沈清鱼仰脸:“现在可以亲亲我了吗?” 说完,捏住鼻子嘴唇抿紧,把脸凑过去。 商牧倾身吻在他的侧脸上,在沈清鱼要退开时,又一把握住他的肩膀。 面对面相视,额头相抵,沈清鱼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商牧却并不言语,只沉沉盯着他的眼睛。 僵持一会儿,沈清鱼实在憋不住了,放下手嘴也张开了,低促地呼吸空气,埋怨道:“小牧哥,我要憋死——” 话音未落,下一刻,商牧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 不像平日里被沈清鱼吻得那样热烈,商牧的吻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轻柔似六月微风。 轻轻的,浅尝辄止,一点一点慢慢地触碰。 他不会主动接吻,只学着轻啄,动作生涩,却能勾得沈清鱼浑身血液沸腾。 像是呵护娇贵的蔷薇花那般,浇水除草都要放轻动作,可商牧并没有意识到,沈清鱼才没有那样娇贵,他热情似火,全身上下写满了嚣张。 沈清鱼一直专注地盯着他,看他两只耳朵逐渐爬上血色,认真又笨拙地亲吻模样,为总算找到他为数不多的短板而雀跃。 他很快掌握主动权占据上风,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他拖进自己怀里,从仰脸变成了俯身,被动变为主动。 被他拥在怀里的上一秒,商牧才有想要结束的意思。 总觉得这次的吻不如往日激情澎湃,他以为是沈清鱼在生病中,此刻才明白,大概是激情的源头并不是出自自己。 空气稀薄感再次袭来,他们从轻舐变成了深吻。 沈清鱼柔软的睫毛划过他的面颊,体温也迅速蔓延至他身体里。 滚烫。 等商牧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罗曼蒂克效应时,沈清鱼已经放开他的腰身,倾倒在床上大口呼吸。 商牧爬过去,按着他的胸膛:“你没事吧?” 沈清鱼摇头,有气无力地摊开手臂,道:“小牧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别勾引我了。” “……怎么是我勾引你呢,分明是你。” 他用手背探他的额头和脖颈,温度比刚才升高不止一个度。 胸膛起伏也明显很多,商牧有些慌乱:“你觉得喘不过气吗?” “有点不够用。” “我们去医院,”他扯他的手,“起来——” 反被沈清鱼扯回去栽倒在他怀里,扣得紧紧的,脸贴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商牧说:“你心跳很快。” “不跳就死了啊!” 说话间胸腔也跟着震动,商牧皱眉说:“这快的不正常。” “怎么?”沈清鱼不紧不慢地问他,“难不成你和我接吻的时候,心如止水吗?” 说完搂着他的手臂向上抬,垫在他脑后顺着衣领探了进去,覆盖在他心脏位置。 感受了几秒钟,话里含着笑意:“小牧哥,你的心跳也很快,没感觉到吗?” 他的手开始胡作为非,好像找到一处溜冰场,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游览观光,玩够了就回到原地,五指依次略过红豆,每一次触碰一次都能感觉他身体一僵,越来越僵。 索性就不再游览了,只专注一个地方旋转,弹跳,偶尔重重一按,耳边就能响起他的呼吸。 商牧想把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扔出去,刚有动作就听他开口:“小牧哥,虽然我没怪你,但你是不是也应该主动哄我开心呢?” “我都这样了,还不够让你开心的吗?”他隐忍着不稳的气息开口。 沈清鱼笑了两声,胸膛起伏,他的头也跟着颤动。 很快又是一阵搜刮,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沈清鱼胜在手臂长,手也大,搂着他都能有这么大的幅度。 沈清鱼似笑非笑地说:“不够。” 商牧眨了眨眼,驱散眼前的朦胧,突然想起什么:“你快过生日了吧。我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真的?”他的手暂停掠夺,满眼期待地看他。 “在兴南,”商牧趁机起身,解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衣领,端正好后抿了抿唇:“等你过生日那天再送给你。” “除了礼物呢?” “你还想要什么?”他无奈地问。 “还记得上次你说,答应我一件事吗?” “记得。” 沈清鱼勾着他的手指玩,不紧不慢道:“给我时间好好想想,我要一个能让我开心、激动、兴奋、回味无穷的礼物!” 商牧:“……” 太阳穴突突地跳。 第32章 留在环城的最后一天,商牧邀请了研究室所有人。 饭菜上齐才注意到,别人面前都是红酒,只有他自己面前摆放一杯蜂蜜水,隔着玻璃能看见蜂蜜的灵魂漂浮起舞。 他瞟了眼沈清鱼,即刻与对方对视,默契地相视一笑。 天气冷了,大家手边也都摆放一小碗排骨莲藕汤,沈清鱼吃了一道盐味过重的菜,未好的喉咙发紧,掀开盖子一看,自己碗里的是五神汤。 里面加了红糖、荆芥、苏叶、茶叶和生姜,不仅可以缓解感冒病状,还能有效驱散风寒。 当晚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和商牧手牵手入睡,第二天早起回了兴南。 商牧专程送他回家,沈清鱼不想去医院,他就请了医生来家里,诊察一番确定没伤到内脏才安心。 看着他喝完了药,商牧嘱咐他:“我走了之后你就睡觉,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好的小牧哥,”他掌心滚烫,握着他的手,“那你也吃点预防感冒的药,省得我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嗯,待会儿我下楼吃。” 他要起身,又被沈清鱼扯回去,双手搭在脖颈上,迫使他前倾鼻尖相触。 沈清鱼说:“反正还没吃,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商牧宠溺地笑了声,凑上去轻啄他的唇。 “小牧哥,我真舍不得你走,反正我现在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干脆跟你一起去公司吧!” “不行,”商牧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握住,“你还在发烧,哪里好的差不多了,不能见风。” 胸膛上随即就抵上一颗毛茸茸的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可是小牧哥,没有你牵着我的手,我睡不熟啊。” 商牧心中暖意陡增,抬起手轻轻帮他顺毛,弯了弯唇:“小鱼,你真的很会撒娇。” “没有吧,”沈清鱼从他怀里抬头,眉头蹙起,不可思议道,“我可是篮球队队长,你说我会撒娇?” 篮球场上的他张狂肆意,现在则全然不同。 单看这状态,还以为多好欺负呢。 商牧捧着他的脸:“所以,现在这种状态是仅我一人可见的?” 沈清鱼眨了眨眼,环住他的腰:“是吧,我比谁都需要小牧哥。” 澄澈的双眸写满了真挚,黑亮眼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一双明珠,眨一眨就为明珠渡上一层耀眼的光。 “我真的已经康复了,你真不想让我陪你上班?” “听话,”商牧说,“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吧,”沈清鱼叹了口气,滑进被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沉声说,“美男计对你没用,我知道了。” 商牧弯了弯唇,拍了下他离开。 听着楼下的引擎声越来越远,看似熟睡的沈清鱼睁开眼,眸中再无刚刚的缠绵悱恻,有的只剩冷冽。 他换了件冲锋衣来到商氏集团,在前台喝了半杯茶水后,被带到了经理办公室。 商健带着属于打工人的满脸疲惫,问他:“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清鱼关上门,晃了晃脖子,一步一步走近。 商健:“来,喝点——” 话还没说完,脚已经离了地。 嘭地一声,是花瓶倒在柔软地毯上的声音,和它一同跌倒的是商健。 他按着腰,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怒指着沈清鱼:“你他吗疯了?!” 沈清鱼左手握着右手手腕,缓缓转了两圈,沉声道:“来啊。” “来他吗什么啊!” “过来打我。” 商健怒火也被激发,不管三七二一就冲了过来,下一秒就被沈清鱼一个侧身躲避加扫堂腿给撂倒! 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骂骂咧咧开口:“你有病啊,你是不是疯了,商牧叫你来的?你们俩都有病——” 话音还未落,又被扯着领子,一拳砸在脸上。 商健疼得说不出话了,捂着脸呜呜:“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一拳你本来不用挨的,谁让你说小牧哥了,自找的。”他不急不缓地整理凌乱的衣袖。 商健:“……” 沈清鱼就坐在他的实木办公桌上,将桌上摆设用手臂推到一旁,问他:“商牧之前是不是找过你,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 商健盘着腿坐在地上。 “就问我你有没有前男友,我说你就喜欢刘德华那个类型的,可惜早没看出来你是个gay!我说这些有错吗?你丫不是gay吗?你打我干什么?!” “你就说这些了?”沈清鱼又晃了晃拳头,“用不用我提醒提醒你?” 商健咽了下口水: “我还说你手机里有个男人的照片不让我看,我是编瞎话了还是污蔑你了,你别说你没有,那个穿黑衣服的,我确定是个男的!你敢说你不喜欢那个男的?” “没错。” “那你他吗的打我!!”商健指着他,“我说商牧怎么突然过来找我,原来是发现你的事了。那也是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对不起他的,你活该!不是你们俩吵架跟我有鸡毛关系,一个给我钱当成甜枣,另一个转头就过来给我拳头,你们真当我好欺负啊!” “你知不知道,那照片就是商牧的照片。” 商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什么?你以前就认识商牧啊?!”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有个哥,你要是早说了,我早就把这张照片告诉你了。” “……不是。”商健还是满脑袋问号,“那你打我干什么啊?就因为我把这事告诉他了?” “你可以告诉他,但你并没有为我说话,”沈清鱼说,“即便你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商牧,但是大学四年,老子把你当哥们,你为了点钱就给老子卖了,还一句好话都不说!” “你让我说什么好话啊!” 沈清鱼咬着牙:“你在告密之后哪怕替我说一句,‘没准是你呢!’你说了吗!?我打你打的冤吗??” “……谁知道那就是商牧啊,你又没说!” “那你来打我啊。” “……” “既然不打,那就跟我讲讲,你知道的,商牧的所有事情。”—— 黄曾起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兴南,洗手间洗个手的功夫,就从镜子里看见一群人走进来。 他们都带着口罩和墨镜,尽管看不见眼睛,依然觉得这些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黄曾起并不认识他们,甩了甩手就要离开,却被挡得严严实实。 悠扬轻快的口哨声从远处响起,等吹到耳边,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扬,傲娇又恶狠地盯着他。 黄曾起眯了眯眼:“沈经理?” 为首的正是沈清鱼,站在一群人前面,身高和体型占据绝对优势。 自上而下看着黄曾起,气焰嚣张到几桶水都无法浇熄。 黄曾起沉声说:“沈清鱼,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总猜不到吗?” 黄曾起笑了声:“事情是小王说的,也是你自己干的,我只是负责提醒商牧。可我没想到,这些年商牧也变得是非不分了,那么明显的苦肉计他都看不出来。” “苦肉计是没错,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沈清鱼坦然道,“那张照片里的人就是商牧。” “哦?”黄曾起看着他,“算你走运。” “可你今天就不走运了,”沈清鱼抬起手,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活动两下,沉声开口:“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商牧下班回到家里,沈清鱼睡得正熟。 陈姨做好了饭菜问要不要叫醒他,被商牧拒绝。 等处理好公事后,他回到房间,看了眼体温计,又凑过去俯身看他的脸。 手慢慢抬起放到腰间,轻轻一抓,沈清鱼就笑着弓起腰,睁开眼睛:“小牧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呼吸和刚才不一样,”商牧甩了甩体温计,掀开他的衣领塞进去后,问,“睡了一天?饿不饿?” “还好。” “我走的时候你还在自己的房间,怎么又跑到我床上了?” “我在那个房间睡觉做噩梦。” “胡说八道。”商牧嗤笑一声。 “好吧,那我不胡说八道了,”沈清鱼一本正经道,“明天我真的要上班了。” “烧退了再说。” 五分钟后,沈清鱼把体温计拿出来:“你看,退了。” 年轻就是好,商牧不禁发出感慨,生病期间也没少折腾,居然吃点药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他的上进心表现在明面上,商牧看了也很欣慰。 沈清鱼趁机表示:“如果你今晚还让我在这睡的话,我明天工作会更努力的。” 语气泰然自若,仿佛以为别人看不透内心的想法。 昨晚在环城说是手牵手睡觉,实际恨不得要将他揉进身体里,那还是发烧的状态,今晚退了烧,不一定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商牧拒绝:“你现在这个状态是最容易传染别人的状态,所以你真要为了一己私欲,让我也体验一下发烧感冒吗?” 沈清鱼一头栽倒在床上,痛心疾首道:“小牧哥,你一定是谈判高手。” “过奖,”商牧勾了勾唇角,“下楼吃饭去吧。” 沈清鱼按着床起身,视线专注盯着他的唇。 “小牧哥,我想到应该管你要什么愿望了。” 商牧心想无非也就是比之前接吻的时间更长一些,又或者是要跟他睡一晚。 看在快到他生日的份上,商牧会答应。 沈清鱼抬起手,指腹摩挲他的唇瓣,眼神迷恋又深情,一刻也没离开过。 “我帮了你一次,这次我过生日,想要小牧哥也帮帮我。” “?” 沈清鱼不轻不重按了下他的唇:“用这里。” “……” 作者有话说: 注:五神汤的原料和效果来自百度。 第33章 话音刚落,商牧下意识歪头躲开,又被他握住下颌强迫对视。 “怎么了?”沈清鱼说,“我保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未被拉严的窗帘外斜斜的投进一束月光,将他脸的轮廓过渡成柔和的线条,余下的光全都镶嵌在他眼框。 因为生病而瞧着天真,实际骨子里的血都是逆流的,像只生猛聪慧的野兽。 “你脑袋里只有这些是吗?” “没办法,我不工作就脑袋空空,看到你只能想到这些。” 商牧问:“之前你为什么不用那个条件?” 上一次他拒绝了一起睡的提议,又因为看见他情绪低落而心软,转而允诺他一个条件。 是除了那件事,什么都可以的条件。 这次他因为误会而疏远他,沈清鱼看出来,没有问原因也没有拿出这个条件来强迫他和好。 “是忘记了吗?” 沈清鱼摇头:“小牧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更何况是给我的承诺了。” 他很快解答了商牧的疑惑: “那条件是应该基于我们俩都开心的状态下提出,而不是作为绑架你的约束。” 沈清鱼说:“你给我了那个条件,不也是因为当时很喜欢我吗。如果我在你讨厌我的时候提条件,只会让你觉得以前对我好是个错误。” 商牧眼睫轻颤望着他。 五官刚毅优美,视线所及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 他想,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定会是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 如果他忘记了,那么月光也难辞其咎。 “你会认为,是我‘骗’了你的感情。”沈清鱼指着自己,又指了指他,“对吗,小牧哥?” 床头一盏泛白的灯将两个影子拉长,一半在地板上,另一半在墙壁上。 拉长的同时也神奇地凑近相融。 沈清鱼的手还在贪婪地抚摸他的唇线,他们脑海里都呈现出一副相同的画面。 无非就是一人高一人低,一人喘一人吸。 他们默契地相视,沈清鱼笑眼弯弯,商牧则讶异于脑海中这幅自动生成。 他拨开他的手:“好好养病,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 “那就当你答应了,”沈清鱼看着他,喜上眉梢,“我一定好好养病,准备迎接我最幸福的21岁生日!” 第二天一早,沈清鱼就已经精神饱满了,吃了两碗粥,三个煎蛋,外加一杯牛奶。 上班路上也一直和他讲话,之前在环城昏昏欲睡的模样已然消失不在。 这样才放心了很多,刚到办公室,檀诚就面色严峻地告诉他:“黄曾起要取消合作,哪怕支付违约金也要取消。” 商牧皱眉:“什么原因?” “他没说,只说不再合作。” 以商牧对黄曾起的了解,如果只是因为之前在环城发生的事情,并不足以让他做出这样一刀两断的举动。 况且是一切活动已经准备就绪的情况下,他在这时提出取消合作,不是意气用事,一定就是有外力作祟。 商牧马上就这个问题开了个会议。 小何得知此消息时,人都是懵的,反观一直负责这件事的沈清鱼,就显得镇定不少。 没了西装和镜框的束缚,会议室里唯他一人穿着休闲装,宽松的卫衣后面是夸张的灰色帽子,他晃了晃脑袋:“没关系,我还有第二套计划。” 说着,他起身,缓缓走到台前,商牧身后的位置,将u盘插在电脑上,找出一个ppt文档。 这上面竟然是一套他们未曾见过的广告商合作计划,在沈清鱼一番讲解之后,众人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小何说:“你早就料到黄曾起会毁约?” 商牧沉沉地看向沈清鱼。 对方闲闲地露出一个微笑:“没料到,但以前看电影知道了plan B这个词,所以在谈前一个合作的时候,闲暇时间也想了想b计划。” “小鱼,真的太聪明了!” 得到夸奖的沈清鱼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反而看向商牧,那眼神分明是在等他的夸奖。 未几,商牧点头:“不错。” 沈清鱼放下指挥棒,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反而抽出他身边的椅子,坐在了离商牧最近的位置。 毁约并不是一件小事,还要防患于未然,如果对方公司想要以此做文章,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公关。 商牧认真地听大家探讨,突然感觉小腿处爬上了什么。 带着温度一点一点向上攀爬,他以眼神警告沈清鱼,可对方镇定自若,视线都落在面前的文件夹上,怎么也不肯和他对视。 戴着一副清白的假面,甚至让商牧怀疑自己。 他将钢笔放到桌边,手臂‘不经意’一碰,钢笔掉落在地。弯腰捡起时赫然看见那人穿着运动白袜的脚踩在自己的皮鞋上,正有一点一点向上探的趋势。 商牧起身,以拳掩口轻咳一声用来提醒沈清鱼,可偏偏这人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竟开口跟人探讨起来公关技巧的问题。 就瞧着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哪里能想到脚已经大胆到搭在他的腿上了。 两个人的磁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无论是呼吸还是肌肤的反应,都在告诉商牧的大脑,他渴望对方。 大脑自然不会与之同流合污,只会命令四肢远离沈清鱼。 他想拖着椅子挪到另一边,可员工们为表示对他的尊重,将老板的专用座椅换成了高档座椅,沉甸甸的根本无法轻易挪动。 所以当他双手抬起椅子时,不仅没有挪开,反倒制造出不小的噪音。 商牧面色保持平静,大家才继续各抒己见。 偏偏那只脚越来越不守规矩,沿着大腿的弧度慢慢朝里面游走,商牧忍无可忍亲自下手逮他,却被沈清鱼握住。 腿老实了,却一直攥着他的手不放,指甲抠着他的掌心,磨得他心痒痒。 沈清鱼这个样子,任凭谁也无法稳定情绪。幸好这场会议只是针对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做出准备,没什么重要事情传达。 每个人都在提出建议,谁也没注意到,向来双手放在桌上的商总,今天左手出场的次数非常少,就连散会也不再是第一个出去的。 大家都在等商总起身,商总则垂目看向文件,随意地说了句:“散会,你们都出去忙吧。” 大家三五成群离开,有人视线落在沈清鱼身上,眼神示意他为什么还不走。 商牧又说了句:“沈清鱼留一下,对于你的planB,我还有疑问。” 等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两人同时抬头,沈清鱼先一步划着椅子凑到他身边,看见他喉结翻涌。 “小牧哥,你该不会想骂我吧?” “我懒得说你。”商牧甩开他的手,起身整理了下裤子上的褶皱。 沈清鱼抱着肩膀,得意地咧开嘴笑:“定力够足的啊。” 商牧瞪了他一眼,下意识想把皮带松一松,又怕被他笑话,索性站在窗台边,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沈清鱼问,“planb?还是……我们桌下的激情时刻?” 他自顾自地开口:“planb是早就想过的,激情——” “第二套计划真的只是跟电影中学习的吗?”商牧调整好气息,双手环在胸前,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你早有预料,A计划本来就是用来钓鱼的。” 安静一瞬。 沈清鱼:“小牧哥,你真是神机妙算。” 商牧脸色一沉:“果然是你。你都做什么了?黄曾起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布结束合作?” “我被他算计了好几次,前几次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三份薄面,可他以为老子好欺负,接二连三地挑衅,这一次要是再放过他,恐怕下次就要骑在老子脖子上了!” 一提到黄曾起,好像触发了他的某个机关,玩世不恭的态度敛去,满脸都是愤怒,剑眉竖起,给人一种恐怖的危机感。 商牧斥他:“讲话文明点,这是公司。” 沈清鱼挑了挑眉:“你是说,在床上就可以不文明?” “……” 这人脑回路真跟正常人不一样。 沈清鱼到也会看眉眼高低,见商牧真的不高兴了,叹了口气又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觊觎你的心态,所以才会在众多广告公司选到了他们。” “后来就是参加party,既然我去了,就代表我不怕他的挑衅,结果是我毫不费力地赢了,”他探了探手,“可那人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还找到小王‘作证’,也确实害得你对我误解,我怎么就不能报复他了?” 商牧皱眉:“你怎么报复的?” 沈清鱼拿出手机翻了两下,放到桌上,商牧自动上钩又回到座位上,任由沈清鱼凑近挽住他的手臂。 他看着手机里的人,经过仔细辨别,艰难道:“这不是……商健吗?” “嗯,”沈清鱼说,“黄曾起比他严重十倍。” 商健眼眶出有很明显的青紫,嘴角也破了一块儿。 比他还严重十倍…… 怪不得人家要结束合约。 商牧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气了,闭了闭眼,问他:“你打商健做什么?” “但凡是威胁到我们关系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沈清鱼理所当然道,“小王没有添油加醋,倒还情有可原。商健我们大学四年哥们,浅浅教育一下就重归于好了。” “……你这叫浅浅?” “小牧哥,”沈清鱼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手沿着刚刚脚走过的路线一点点攀爬、轻戳,扣在秘密地带上,“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温柔了吧。” 黄曾起的所作所为的确越界,只不过当时他上了头,忽略了对方带给自己的不适感。 他见过沈清鱼打架的样子,当初苏比清被打的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出来后乖乖签了合同,黄曾起更是踩着沈清鱼的底线活动,后果应该早就预料到的。 “反正我已经解决广告营销这件事了,而且更便宜,”沈清鱼看着他,眨了眨眼,“你就别计较我之前做了什么呗?” 商牧清了清嗓子,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这件事可以先过去,但你的b计划很明显不如A充分,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行啊。”他答应得快。 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小牧哥,我真想跟你有个家。” 商牧低笑一声:“那我们现在住的是哪里啊?” “我指的是,”他手不老实,这会儿又把手指头塞进他的表带里,绷得紧紧的,“我给你当老公,你给我当老婆,我们睡一张床,一个被窝,我睡你。” 商牧把手挪开,扣上电脑,离开会议室之前撂下一句。 “理想很美好,但在现实里,要是想让我心甘情愿被你睡,还得拿出点真本事。” “我没本事吗?”他‘无意’挺了挺腰。 商牧用钢笔点了点他心脏位置:“我说的是内涵。”—— 商牧没想到,他一句内涵,沈清鱼第二天就申请出差。 等他得知这件事,人已经上了飞机。 商牧点开语音,听见他含笑说道:“小牧哥,我会在生日那天回来,为了取我的生日礼物。” 兴南天色阴沉,没一会儿就滴滴答答下起了雨。 商牧最不喜欢阴天,今天却侧头望向被打湿的玻璃,天际一道闪电划过时弯了弯唇。 没了沈清鱼每晚的撩拨吵闹,他终于能静下心来看书。 今天的沟通技巧书中讲述了,人不仅要通过肢体、语言来博取对方好感,对待亲近的人最好也要准备礼物。 礼物不需要贵,哪怕是一件手工围巾,或者十字绣……最重要的是,这份礼物出自你亲手制造。 书上原话:【送出一件亲手制造的衣服,有时比说十句话管用多了!】 第二天雨停后,他来到商场,除了那块准备好的机械手表之外,还打算给他别的礼物。 就像结婚那天一样,一觉醒来,旧房变新房。沈清鱼这次生日,他也要给他最好的亲手制造—— 于是,沈清鱼在生日前一天傍晚回来,就看见了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屋顶是垂落的灯丝,荒废已久的庭院一分为二,一边装了个篮球架,作为篮球场,另一边修建了一处凉亭。 能想象到明年夏天打篮球打累了,坐在凉亭里休息的画面。 房子内部也有新装饰,靠近楼梯的墙面上挂满了篮球相关的东西,再往上走,是他球衣的拼图,仔细一看竟是由各种颜色篮球拼凑而成的。 沈清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在书房找到商牧,一把将他拦腰抱起转了好几圈。 商牧失去平衡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别疯了,快放我下来。” “小牧哥,我太开心了!那些都是你布置的吗?” 他点头:“喜欢吗?” “太喜欢了,还从来没有人为我准备这么多惊喜!那个用篮球拼出来的球衣创意简直太赞了!” 只要他开心,这几天的努力也就没白费。 因为知道无论自己做成什么样子,沈清鱼一定都会说喜欢。 所以为了楼梯处的装饰,他找了四位年轻设计师,讨论了一天最终想出了用篮球拼图。 商牧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喜欢就好,生日快乐。” “还没到12点呢,所以12点之后还有惊喜吗?” “当然有,希望能成为你的惊喜。” 沈清鱼勾唇:“我拭目以待。” 哪怕最终只是个圆形蛋糕,但只要由他手推出来,再让他们一起品尝第一块,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十二点之前,饭桌上已经摆好丰盛的晚餐。 商牧将选购好的机械手表拿出来,看着他一手托着盒子,另一手掀开盖子,低垂的眉眼都能瞧出是个俊朗少年。 更何况他惊诧地抬眼,然后迅速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换上生日礼物。 “小牧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机械手表!” 商牧坦白说是从沈母的只言片语里推断而出:“听说你在宜市有很多手表,到这边来只戴了一个,怕你会腻。” 他用戴着手表的手腕支撑下颌,抿了抿唇:“之前那些跟你相亲又错过你的人,可真是没福分。” 商牧赧然一笑:“是我慢热,又不会关心别人,幸好你不计较。” 他的气息很快压过来,带着清冽的薄荷味握住椅子两侧,轻轻一拽就将他整个人带过去。 商牧拿着汤勺的手一顿,又舍不得移开与他对视的双眼。 “小牧哥,我很开心。谢谢你愿意为了我的生日大费周章。” 这一勺汤喂进他口中,沈清鱼幸福地缩了缩肩膀:“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我出差吃外卖要吃吐了。” 商牧问:“这次出差都做什么了?” 沈清鱼侃侃而谈,将这几天做过的,以及未来准备做的计划统统讲了出来。 他拥有独立的思想,也有伟大的蓝图,但对于一个还没毕业的年轻人来说,还是过于天真。 作为过来人的商牧并不打算在今晚打碎他的梦,只点头称赞:“不错。” “那你觉得,我现在有内涵了吗?” 商牧无奈笑了一声:“内涵是要经过岁月的沉淀,以及丰富的人生经历,你这个愣头青,还早着呢。” “没关系,我身体健康无病无灾,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 他的眼睛就像此刻的月色,散发着云雾遮不住的光。 在浴室里吻他时也是一样的,深情又带着攻略性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他,能将他皮肤烫个窟窿。 “小牧哥,还有惊喜吗?” 氤氲的湿气笼罩,商牧忽然调转方向,将沈清鱼按在墙壁上。 不知是已经沾染了温度的墙壁让沈清鱼勾唇浅笑,还是商牧的主动让他愉悦。 他依靠在墙边:“你要兑现承诺了吗?” 商牧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湿润,薄唇轻抿之下变得绯红。 “站好,别动。” 他说完,蹲了下去。 第34章 沈清鱼捧着他的脸,一点点帮他清洗,指腹轻揉他的唇瓣,迷恋地看着这张嘴。 缓缓道:“辛苦小牧哥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吧。” 因为久蹲而颤抖的小腿还酸软着,商牧坐在小圆凳上,轻揉腿肚,打趣道:“你这个生日过得舒坦了,我可是费时又费力。” 沈清鱼用毛巾帮他擦干脸上的水渍,继而蹲下为他揉腿:“还是小牧哥对我好。” 话毕,又慢悠悠地补充:“要是小牧哥肯……那就更好了。” 商牧嗤笑一声:“果然,人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 “这怎么能叫贪婪呢,”沈清鱼将他的小腿握在手里,轻轻地揉,“我这叫行使自己的权利。” 他深深地看了商牧一眼,这一眼竟令商牧心里一顿,恍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商牧沉沉地呼吸,好在对方没给他更多压力,那一眼似乎只是随意一眼,接着就垂眸看向他的小腿。 揉了一会儿,小腿的酸胀感消失,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不着急,”沈清鱼按着膝盖起身,找出一件黑色浴袍穿上。 他终于有了合适自己的衣服,这个家里属于他的东西也在与日俱增。 方格里紧密相视的牙缸、牙刷,两个不同颜色,大小相同拜访整齐的毛巾,相依相偎作伴的剃须刀…… 但有些东西他们还是没分的太清,比如洗发水沐浴露、身体乳……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像,不过在对方的体感中,总是有一丝丝不同,想要更深入分辨的不同。 “我还想让你帮我看看整理补充好的新策划案。” “要我帮你提意见?” “嗯,”沈清鱼偏头问他,“商总,这算是越级吗?” 商牧眨了眨眼:“你不说我给你看过就没事。” 他们在浴室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水蒸气几乎没断过,身体里的水分也几乎要蒸发,出来后商牧叫陈姨送点吃的东西上来。 没一会儿,陈姨端来两盘糕点,以及两杯奶茶。 她笑说:“小鱼还没尝过我做的红枣糕吧,不是那么太甜,也不腻,有淡淡的红枣味,商先生可爱吃了!还有这个奶茶,是上次你拿回来的,我看里面工具齐全,过滤了好几次,一定很好喝。” 沈清鱼垂眸看了眼,轻敲杯壁:“小牧哥,这就是你爱喝的、喝两杯的西湖龙井奶粉茶?” “……”商牧没忍住笑出声,“我说你有必要每次都强调一遍吗?” “多大的人了还喝奶粉。”沈清鱼挑了挑眉。 商牧渴的不行,无奈摇摇头,拿起奶茶喝了一大口,催促他:“快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清鱼刚拿起一块红枣糕,闻言手一顿:“迫不及待了?” 商牧眨了眨眼:“我说的不是这个,快点喝完,我想跟你聊聊你写的营销计划。”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黄总给的奶茶你也可以喝,味道很好。” 沈清鱼慢条斯理的咀嚼糕点,可那表情那动作,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咬的是什么钢筋铁骨。 商牧懵懂地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他该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沈清鱼翘着二郎腿,半盘的红枣糕都进了他的肚子,一口奶茶也没喝。 商牧心底油然而生一阵笑意,但沈清鱼是个需要顺毛撸的,他马上拿起电话,没一会儿陈姨又送上来两杯橙汁,走时把奶茶也一并带走。 商牧说:“剩下的那些奶茶你拿回家去吧,我记得你有个孙女,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陈姨颇为不好意思地摆手:“我看那包装精致,我拿回去……这……” “没关系,”商牧说,“我和小鱼都不喜欢,留着也是浪费,你拿走吧。” 保姆走后,沈清鱼慢悠悠撂下腿,伸手去拿橙汁时,反被商牧扣住手腕。 “做什么?” “喝水啊。” “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渴。” 沈清鱼咽下一大口蛋糕,抿了抿干燥的唇凑近:“小牧哥,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规定,不口渴就不能喝果汁呢?” 商牧好整以暇看他:“现在规定可不可以?” 沈清鱼转了转眼珠。 “可以。” 说完就起身,在商牧的注视下按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自上而下盯着他。 商牧突然想到,原来自己之前每一次坐在他腿上,是这种感觉。 沈清鱼人高马大占据主权,选择了跨坐着,而自己有好几次都是被他扯到怀里,双腿并拢在一起侧坐在他腿上。 这样似乎—— 还没等他多想,沈清鱼就吻了下来。 这一吻缠绵许久,他的手还扣在他的脖颈上,指腹摩挲,时不时轻捏一下,带着警告和掌握主动权的意味。 指腹每次滑动,商牧都觉得血液被嫌弃一阵波澜,波澜冲撞形成酥麻感,一波又一波冲上大脑皮层。 等终于被他放开,商牧才低低地对着他的胸口喘息。 这下两个人完全调换了状态,沈清鱼嘴唇湿润,而口渴的则变成了商牧。 他无力地吞咽,想伸手去拿橙汁,反被沈清鱼扣住手腕别在身后,戏谑地问:“怎么了小牧哥?” 商牧盯着橙汁:“口渴。” 沈清鱼还是与刚刚一样的坐姿,反手拿起一杯橙汁,吸管搅动:“想喝吗?” 商牧懊悔刚刚自己一时玩意上头,现在自食恶果。 “想。” 橙汁被沈清鱼搅出一个幽深的漩涡,就如同他勾人的双眼,橙香味道蔓延,商牧又吞了下并不存在口水,只见沈清鱼将吸管扔到一旁,仰头喝了一口。 显现在商牧眼前的喉结并未涌动,因为在放下杯子的瞬间,他就抬起他的下颌,将橙汁一点一点送了进去。 轻轻捧着他的脸,从唇向上吻,最后将吻印在他的额头上。 “好喝吗,小牧哥?” 商牧被搞得没脾气,浑身温度上涨,越过他拿起剩下的橙汁一饮而尽。 沈清鱼帮他顺了顺胸膛,说:“今天的橙汁比之前都要甜,你说是我们情投意合的原因吗?” “或许吧,”商牧说,“以前上学时有一门心理课,教授提到过这一点,心态不同、情绪不同时,品尝食物的口感也会发生变化。” 沈清鱼弯着唇,指尖轻点他的鼻尖:“你知道吗,刚刚喂你的时候,你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小奶猫,闭着眼睛只知道吸和咽。” 商牧被他的比喻尴尬到皱眉,想反驳又怕再被他喂一次,便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下去吧,把你改好的营销方案拿给我。” 这气势瞬间变了个人,仿佛刚刚用迷离微醺的双眼看人的不是他一样。 沈清鱼从他腿上下来,找出u盘插在电脑上。 商牧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 新策划案有些长,等待的过程中沈清鱼打量着他身后的书柜。 商牧的书房也是欧式极简风格,将近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站在窗边能俯瞰后花园的所有美景。 再转头看向屋内就觉得单调,房间除了黑色就是白色,书柜上的一大半是沟通技巧类书籍,沈清鱼随手翻了几页,打了个哈欠扔回去。 转而看向商牧的背影。 他们刚洗完澡,头发没来得及吹,现在他的发尾还是半干不干的状态,耳廓上还残余即将消散的绯红。 “既然要聊工作,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 发梢上的水滴渗进毛巾,沈清鱼绕回自己的位置:“好,你说。” “先说你之前的A计划。你的A计划虽然被小何发到群里表扬,但实际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商牧看着他,平静开口,“新颖的营销的确能让人眼前一亮,但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清鱼看着他。 此刻两人气势对调,掌握主权的变成了商牧。 商牧说:“我认为你的营销计划能在短时间内为产品制造热度,但做生意要看长期,如果向长远看去,很快就会被湮没于人海。” 沈清鱼抿了抿唇:“你是说,如果你是负责人,我这份计划不会被采取?” 商牧沉重地点头:“是的。” “可短期热度不也算是热度吗?如果我能制造出一百个短期热度呢?” “再不需要重复投入资金的情况下,我当然支持你的一百个一千个短期热度。” 商牧说:“上次在环城,我之所以和黄曾起见了几次面,都是因为他表示你的资金不足以支撑整个营销环节。” 这是入职以来一直被称赞优秀的沈清鱼,遇到的第一个瓶颈。 他挠了挠头,问:“还能再给我提点意见吗?” “当然,”商牧认真告诉他:“你疏忽了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被你的营销吸引的客户,不是百分之百一定会为你付钱。” 短短一句话,令沈清鱼恍然大悟。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算好了目标人群,目标年龄,甚至通过大数据对比这类人的消费水准和平均消费时间。 却唯独忘记这么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并不一定会购买,有的会点进购物车,有的甚至看一眼就略过。 商牧不愧是商牧。 短短一句话,就给了他当头一击。这种小学生错误竟然出现在他身上,沈清鱼觉得自惭形秽。 “我做了那么多缜密的计划,甚至查了做了风险评估,结果竟然,忽略了这么简单的问题。” “这很正常,”商牧说,“因为你自身优秀,再加上我们的关系,你受到吹捧和称赞都是最正常的事情。所以你会得意忘形,会忘乎所以,会忽略掉这么简单的问题,很正常。” 沈清鱼迟疑一瞬:“你在批评我?” 商牧微怔。 这句话将他从工作状态中剥离,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小鱼,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说话方式,我可以换一种比较温和的。” “没有,你误会了。” 沈清鱼说:“你说得对,我的确得意忘形了,一直以来都被夸奖,忽然面对你的批评,有点不敢相信。” 商牧还是换了个令人舒适的语气,微笑:“如果你是做了很多年的员工,我刚刚的话你的确要放在心上,但你才入职没几天,能做出这样的计划,是值得鼓励的。” 沈清鱼以为这话是安慰,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心灵上的慰藉。 商牧又说:“就像公司高管,如果把他们放到不容一丁点差错的岗位上,他们一定能做得很好。但如果将他们放到基础,或者最简单的岗位,那他们反而会弄得一塌糊涂。” “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想告诉你,你的水准远在同组的人之上,所以你会忽略底层最简单的问题。真的很正常。” 沈清鱼脸色好了些。 商牧又看向电脑:“下面再说你新整理好的B计划。” “这个就比A要保守很多,但也失去了当初小何在群里称赞你的创新点。” …… 的确是这样。 其实商牧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没有什么planb。 这个b计划完全是事出有因,在他教训黄曾起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一点,所以b计划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走的是营销老套路,这次细化的时间又不算多,所以能留给他添加自己想法的机会少之又少。 商牧竟然全都看出来,还一针见血地指出。 此时此刻,沈清鱼真的庆幸自己误打误撞碰见了商牧的短板。 若是从一开始就跟他从事业上接触,恐怕用不了几个来回,就能打得他如果过街老鼠一般满地找牙。 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花前月下的美好光景。 “所以,你通过我刚说的这些,意识到了什么?”商牧突然问。 沈清鱼左耳听右耳冒,正心有余悸,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时机很重要。” 所答非所问。 商牧却以为是刚刚语气过于严肃,让他紧张,便再次放缓语速,好脾气地温柔问他:“是我刚刚讲得太多了,你没领悟到吗?” 沈清鱼顺着台阶下:“对不起小牧哥,我的领悟能力不如你好。” “其实你很聪明,只是不熟练而已,”商牧说,“没关系,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商牧又给他讲了这些年,商业场上发生的许多经典案例,有人因为一个决策而翻盘,有的人则因为其中一环失误而满盘皆输。 说完后,商牧安静了几秒钟,又点头:“其实你刚才说的时机很重要也是对的,就比如你的b计划,如果放在三年前,或者两年前,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但放到现在……不太合适。” 沈清鱼颇为气馁:“所以哪怕这个策划在何组长那里通过了,最终你也不会实施。” “是。” 沈清鱼耷拉着眼睛。 但很快商牧又低笑一声:“小鱼,你也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了?” 他从低笑变成平稳地大笑,沈清鱼愣了几秒钟总算意识到什么,剑眉拧起:“你骗我?” 商牧微微敛住笑脸,语气还是充满得逞的笑意:“其实这个策划案比上一个好很多。” 他抬起手,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距离:“只改一点点就ok。” “小牧哥……”沈清鱼叹了口气,“我这么认真,你居然还有闲心逗我玩!” 商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认真地问:“生气了?” “没有。” 言简意赅,声音毫无情绪。头偏到一边,不让他看到表情。 商牧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刚开始也很认真,但你知道我一认真起来,讲话就不太有感情。书上说真正的沟通高手是能带动情绪的人,所以我就试着,逗你玩玩。” “……” “小鱼。” “……” “哎,小鱼?” “……” “好吧,我跟你道歉。是我没能领悟到书上要表达的意思,”他倾身去勾他的手指,晃了晃,“别生气了。”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商牧起身,没想到刚走到他面前,就看见他隐藏不住的笑意,怔愣之际被固定住双手。 沈清鱼笑得放浪:“小牧哥,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商牧重重叹了口气,咬着牙:“狡猾。” “我当然滑,你见过那条鱼能轻而易举用双手抓到的,除非——”他轻吻他的手背,“是鱼主动上钩。” 对于自己临时起意的方案出乎预料比精心制作更好这件事,沈清鱼独自开心了好几天。 这段时间他找到了新的广告公司,很快制定好了营销计划。营销推出后商牧公司的股票直线上涨,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他们的产品,背后每一个付出心血的人都功不可没。 沈清鱼在圈子里小小的出了个名,令他诧异的是,这件事竟然被他哥给知道了。 沈栋在电话里恭喜他,被问及怎么知道的时候,他回答:“我是你哥,当然要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了。” 沈清鱼说:“你是关注我,还是监视我啊?” 沈栋:“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命令我看好你。” “得了吧!”沈清鱼打趣道,“你这么说显得我多阴险啊,上次爸妈在你那,你也没少说我坏话吧。” “我哪里会说你的坏话,反倒是他们教训我看不起你,不然也不会害得你背井离乡,从宜市跑去兴南实习。” “哦对了,哥,”沈清鱼突然想起来,“你去没去我那房子给我看看水电啊,我走得急,都忘了空调关没关了!” 沈栋斥他:“你这臭记性,都走了多久了,要是没关怎么办?” 沈清鱼到是不紧不慢:“所以你现在就替我去看看吧,尤其是我那些手表,拿着工具一点点地擦,不能雇别人,会被擦坏的,一定要你自己擦,谢谢大哥!” 沈栋:“真服你了,妈还跟我夸你越来越懂事,我看都是商牧教你做人做事吧。” 沈清鱼:“小牧哥的确教会我很多,不然今天这个殊荣也到不了我头上。” 兄弟两个聊了好长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沈栋即刻驱车前往沈清鱼许久没回的家。 还不忘找了个几个钟点工,打算彻底帮他打扫一下狗窝。 空调关了,只不过窗户忘记关,宜市这段时间下了几场不小的雨,潲到了屋内,干涸后地上一圈一圈的灰尘。 保姆打扫卫生时,沈栋就被迫坐在他的衣帽间,拿着毛刷和棉签一点一点,仔细将上面的灰尘拭去。 余光突然瞟到一个表盒下面露出一张白纸的一角,他以为是发票,没想到抽出来一看,竟是几页A4纸。 他最先看见甲乙双方的签名,分别是商牧和沈清鱼。 再看最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大字。 《婚前协议》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沈清鱼一早就接到沈栋的电话,那时候他还在睡梦中。 “你到兴南了?”他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懒懒开口,“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是你在跟我开玩笑。”沈栋声音低沉,愠怒自听筒传出:“你和商牧协议结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现在还不肯告诉我?” 沈清鱼倏地睁开双眼,薄被从他胸膛滑下,他坐起身:“你在说什么呢?” “别跟我装傻!”沈栋斥他,“那份协议被你藏在表盒底下,我都看见了!” 沈清鱼懊悔地皱眉,一拳砸在床上。 沈栋那边风声呼啸,他的声音比风声更让沈清鱼心烦。 “我很快就到你公司了,马上出来见我。” “你去我公司干什么?我今天不上班!”沈清鱼用力揉了揉头,不悦道,“我发你个地址,在咱们两个见面之前,你要是先见了商牧,我要你好看。” “全家人都惯着你把你惯成了这幅样子。看你说的话,见面非要扇你两个耳光不可!” 沈清鱼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沈栋已经等到脸色发青。 “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他把那几张按着手印的名字重重拍在沈清鱼面前。 下一秒,这几张纸在沈清鱼手中被一分为二,再为四份,轻飘飘放回桌上。 他坐下来,手掌按在上面:“现在是废纸了。” 沈栋问:“你什么意思?当我傻子?” “意思就是一开始我跟小牧哥的确是协议结婚,但现在我们俩的婚姻已经不需要这份协议来维持,它不重要了。” “所以当初商牧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牧哥好像也没跟你说什么吧,但你的确猜对了,那时候他并不喜欢我。” “人家不喜欢你,”沈栋气结,“那你搞结婚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他啊!”沈清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随即又满眼幸福地开口,“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是互相喜欢了,我也算苦尽甘来。” 安静了一瞬,沈栋痛心疾首看着他。 “家里从小到大没亏你欠你,你读个大学爸妈都要我陪着你,结果你跑去别人家遭罪?” “这话说的,和小牧哥在一起怎么是遭罪呢,那分明是走进桃花源的我。” “……你胆子是真的大,骗我也就算了,爸妈那么大年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他们知道会多伤心?” 沈清鱼歪着脑袋,好像在质疑他的杞人忧天。 “事实上是,如果没人看见这份婚前协议,我和小牧哥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只不过是无意中找到了我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真相’而已。” 经过一番解释后,沈栋姑且信了他的话,忍了几天的气也慢慢淡了下来,临走时从车里拿出给他买的衣服。 “秋天了,你看街上有几个穿薄裤子的?” 沈清鱼低头看了眼,没接:“不行,小牧哥就是做服装的,我不能穿竞品。” 沈栋:“???” 沈清鱼随意道:“等过几天新品下来,我就有新衣服穿了,这个你自己留着吧。” 他煞有其事地叮嘱:“你穿的时候也低调点。你是我哥,要是谈什么生意最好也穿小牧哥家的品牌。” 沈栋:“……” “走吧,我坐你车,”沈清鱼说,“送我去公司。” 沈栋:“……”—— 沈清鱼凭借一次优越的策划,成功从实习生里脱颖而出。 小何跟他闲聊时告诉他:“檀诚发展的道路跟你差不多,当年他是实习生时也很优秀,这才被商总赏识提到助理的位置。” 沈清鱼觉得,就商牧那种公私分明的人,哪怕自己做的再优秀,也不会回到总裁部。 想到这,他又有些隐隐的开心。 商牧不敢让他在身边,无非就是因为,他害怕承受不住诱惑。 小何疑惑地看他:“你笑什么呢?” “没事,”沈清鱼说,“何姐你说,我最后能做到什么位置呢?” “说不定商总会再建立一个C组,到时候让你当C组组长。” “那我们不就成竞争对手了?” “是啊,那你会不会让着我。” 沈清鱼认真地想了想。 “不会。但何姐你肯定也不会让着我,对吧?” 小何笑着推搡了他一下,又交给他一份文件:“看看这个,这是最新一商业交易会。地点就在兴南,平时都是檀诚过去,但最近这几天他出差,任务就落到我们头上,你有兴趣吗?” 沈清鱼翻了翻邀约名单,在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时,指尖一顿。 “商置雄?” “是的,”小何说,“商总的父亲也在邀请名单里。” 沈清鱼垂眸:“他会去吗?” “不知道,应该会吧,”小何说,“交易会是拓展人脉的好时机,而且听说商总的弟弟就要结婚了,他很可能会过去。” 沈清鱼眨了眨眼,把文件卷起来在手心敲了敲:“行,我去。” 小何告诉他:“交易会可不是去玩的,你也要给咱们公司拉到潜在客户,以及供应商。” “放心吧,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午休时,沈清鱼和商牧一起吃饭,商牧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在他手腕上。 那款机械手表从生日那天就一直被他戴着,睡觉也没摘下来过。 上班时间他习惯穿运动服,这款表衬得他更加张狂,手臂移动之时也显得更加随意。 “听说你要去参加交易会?” “是啊,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商牧微笑:“我相信你在交际方面已经炉火纯青,很放心。” 他说的的确没错,沈清鱼代表商牧出席交易会,凭借高超的交际能力,很快就添加了多位好友。 还跟商置雄说了下商牧的近况。 商置雄笑着点点头,称赞他:“你现在很厉害啊,和小健是同学,他都没有你优秀了。” “最优秀的还是小牧哥,但他太忙,没空出席。” “是啊,商牧也是很优秀的,”说完,轻叹了口气,“不像商健,前几天还不知道跟谁打了一架,被打的鼻青脸肿!” 沈清鱼嘴角笑意蔓延:“商健是因为有您的宠爱,所以无法独当一面。我也是背井离乡,父母不在身边,自己不努力还能倚仗谁呢?” “没错,家里给的再多也不是自己的,人还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才对,”商置雄说,“自从小健进公司实习,我就断了他的零花钱,你最近见到他了吗?” 沈清鱼摇头:“没有。” “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我看着就生气!”商置雄无奈摇摇头。 这时候,邹莉端着酒杯走过来,两个人都默契地转换成其他话题。 商置雄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下个星期是你们邹姨的生日。你们俩结婚这么久了,咱们也没在一起吃过几顿饭,你转告商牧,那天一起过来吧。” “好啊。”沈清鱼问:“邹姨喜欢什么,我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邹莉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底的不悦还是没能尽数遮掩,自己生日当然不希望看见不喜欢的人。 她说:“不用了,你们都是小孩子。” “不一样,这是我和小牧哥结婚的第一年,怎么说也要给阿姨礼物。您要是不知道想要什么没关系,我来给您准备,保证让您满意。” 说话间,他抬起手看时间,一不小心撞到了端着香槟的侍者,两杯香槟齐齐倾倒,为邹莉的礼服染上奇妙的水渍。 侍者连声道歉,邹莉想发作奈何这是公共场合,沈清鱼忙道:“快去休息室换件衣服吧。” 商置雄陪着她一起走出大厅,顺着标志朝休息室走,酒店的走廊很长,他来到休息室门口刚好看见禁止通行的标志,上面写着:使用请到楼下。 商置雄又带着邹莉下了一层楼,刚进去,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两下,接着眼前一黑。 先是邹莉的尖叫声响起,继而商置雄感觉脖子一凉,有人在他耳边冷声道:“钱。” 他惶恐地把手伸进口袋:“别,别冲动,我给你钱。” 刚把钱掏出来,还没送到那人手上,突然感觉身上一轻,听见一声闷哼。 那人不知道被谁打倒在地,商置雄眼前一片漆黑,邹莉尖叫着哭声还响彻在耳,他摸着墙壁往外走,脚下突然被攥住一双手,用力一拉,整个人跌倒在地。 一声惨叫过后,又有人开口:“胆子真大,敢在这里动手!” “沈清鱼,是你吗?!”商置雄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沈清鱼诧异道:“爸?” “是我是我!” “爸,你赶紧走,这里我来处理!” 打斗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商置雄踉踉跄跄从洗手间跑出来,摸出手机颤抖着报警。 等警察赶来时,洗手间里只剩沈清鱼一个人坐在地上,眉毛出多了道血痕,半边脸被血染红。 还有邹莉用毛巾捂着脸,头发凌乱,脸色煞白。 到了医院,他跟警察说:“10楼的洗手间禁止通行,我就来了9楼。在门口就听见有人的求饶声,然后我就闯进去了。” 警察问:“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可能是跳窗吧,他给了我眼睛一拳,我满脑袋金星,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然后你们就来了。” “我们勘察了,10楼洗手间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又转头问商置雄,“最近有和谁结仇吗?” “我是做生意的,”商置雄沉声说,“每天都在结仇,说不准是谁看我不顺眼,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我!” 商牧赶来时,警察已经离开,他一眼就看到沈清鱼眉骨上的纱布,连带着盖住一只眼睛。 白色枕头竖着放在床头,他靠在枕头上,医院能磨平所有人的锐气,让他在此刻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小绵羊。 房间很暗,商牧握住他的手,听他说:“眼睛里面也痛,但医生说没关系,只是不能见强光,休息几天就好了。”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衬衫的纽扣一颗不剩,现在只堪堪合拢着,衣襟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 沈清鱼笑说:“要是不穿西装,我也不至于抬不起胳膊,生生挨了好几拳。” 商牧仔细一看:“你穿得是我的西装?” “是啊,我的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沈清鱼沮丧道,“早上走得急没找到,就借你的穿一下。” 可怜那发达的胸肌和臂膀,打架时抬不起来,出拳的速度也变慢了。 商牧怜爱地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又怕弄疼了他,迟疑几秒突然被沈清鱼握住将脸颊放在他掌心,轻轻晃动脑袋。 “小牧哥,我头疼。” “那就别晃了,好好躺着。”他用手指摩挲他的脸,倾身抽他身后的枕头。 下一刻沈清鱼的两只手就缠住他的腰,好的那一边脸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发闷:“小牧哥,我这几天不想上班了。” “你就是想上我也不会让你上了,”他把枕头摆好,拆开腰后将要打成结的手,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好好休息吧,病好了再上班。” “你看见商健他妈被伤成什么样了吗?”沈清鱼伸手比划,“脸被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呢!” “是吗。”商牧面不改色,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除了这里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没有。”沈清鱼摇头。 “见义勇为也要分时候,你只是看见有人可疑,就盲目地闯进去,危险是不可评估的。” “小牧哥,”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放在商牧腿上,“这几天你也留在家里陪我吧。” 商牧失笑:“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沈清鱼说,“只是我一只眼睛被遮住了,做什么都感觉不舒服。” 小孩子身强体壮,手比脑子快。 真让他一个人在家,说不定会做什么高难度动作。 他要是在家里还能盯着点,这样也能康复得快一些。 商牧思忖一阵。 点头:“好吧。”—— 沈清鱼在医院住了三天,商牧就陪了三天,回到家里也依然形影不离,甚至把电脑搬到了房间,让沈清鱼在自己的床上睡觉。 晚上商牧去洗澡,沈清鱼走出卧室,拨通了邹莉的电话。 那边热闹声音此起彼伏,他抱歉地开口:“实在对不起阿姨,我因为我受伤,所以小牧哥没能赶过去为您庆祝生日。” 邹莉笑说:“没关系,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你爸爸让小健去给你们送蛋糕了。” “那正好,”沈清鱼说,“让商健把我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带回去。” 不到半小时,门铃响起。 商健看见沈清鱼气还不打一处来,把蛋糕拿给他转身欲走。 “等等,”沈清鱼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邹姨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根本不让人提,一提就发疯,”商健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她过生日,我爸根本忍不了这么久。” 沈清鱼拿了个已经包好的礼盒:“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一定请她亲自拆开。” 商健接过来,犹豫了下又问:“沈清鱼,谢谢你救了我爸妈。” 沈清鱼勾了勾唇:“不客气。” 商健回家就把礼盒放到桌上,喊了声妈就回到房间补觉。 没一会儿邹莉出来,慢条斯理拆开包装纸,等看见里面急着蝴蝶结的美容修复仪时心脏一顿。 一同被揽进眼底的还有一串宣传语:【有效治疗疤痕、坑洼,敏感肌适用。】 她尖叫着将修复仪扔到地上,商置雄听见声音,不悦地问她:“你又怎么了?” “你看看沈清鱼送了我什么!!” 商置雄拿起盒子,眯着眼睛一看:“这不就是美容的吗。” “我都什么样了,美什么容啊!” “人家也是好心,谁知道你能应激。”商置雄厌倦了她的神经质,不耐烦地走了。 邹莉攥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他一定是故意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39 第36章 商牧仔细洗好了手,按照医生教的方法给沈清鱼上药。 他的眉骨那一处的伤口看上去娇嫩无比,也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大的劲,生生给打成这样。 药水一滴上去,就听见沈清鱼倒吸一口冷气。 商牧沉声说:“见义勇为的英雄,忍着点吧。” “小牧哥,你说以后我是不是要留长发,把眉毛挡起来会更好看一点啊?” 商牧认真想了想,回答:“那也不用,现在不是很流行断眉吗,跟你气质蛮搭的,可以尝试一下。” “但我听说断眉不吉利。” 商牧的手微微一顿。 微笑:“喜欢留就留吧。” 沈清鱼抿了抿唇,几秒后,注视着他的眼睛,为自己上一句话打补丁:“但是呢,我还是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信则不吉利,不信则——帅气加倍。” 上好药后,商牧捧着他的脸:“好了,你休息吧,我去工作。” 沈清鱼的脸立马垮了,本来上了药之后就疼得泛白,现在更显得易碎。 “那你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去洗澡,洗好就睡了。” 商牧眼一抬:“不差这一会儿,我先去把洗澡水给你放了。” “那就谢谢小牧哥了。”沈清鱼抱着枕头,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流露出真诚的感激。 等他仔细调好水温,才带着沈清鱼来到浴室。 防滑垫早在之前就换成了加宽加长的,哪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跌倒。 沈清鱼嘴角上扬,仿佛泡在蜜罐之中,闭着眼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一浴缸热水就能将他收买,这瞬间商牧竟有种幸福唾手可得的感受。 他想要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也知道沈清鱼会将一切修饰成浪漫的模样,再变着法送回来。 “很舒服?”他舀了一杯热水,从他肩头淋下。 “当然了,”沈清鱼闭着眼睛说:“睡前的热水澡是这世界上第二舒服的事情。” “那第一呢?” 他睁开眼,透过浴室的氤氲去看他的脸,勾着嘴唇说:“高潮。” 商牧笑了一声。 沈清鱼问:“怎么了?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因人而异吧,”他说,“在我看来,最舒服的事情应该是提前做完能做的一切工作,躺在床上第二天不用工作的那几个小时。” 借此机会,沈清鱼扶着浴缸倾身过去,连忙说:“如果你想体验一次我说的酣畅淋漓的舒适,我可以帮忙哦!” 商牧抬了抬眉:“暂时不用,谢谢。” 说完,他打开了浴缸加热,摸了摸沈清鱼的头,嘱咐他:“20分钟以后我过来帮你洗头,不能泡太久。” “好,待会儿进来看我芙蓉出水。” 商牧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回到书房,在看见一封邮件时,刚刚的温柔缱绻在这一瞬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冽。 邮件上的内容写着,商置雄在经历这一次事件后,发觉自己已经在商场树敌太多,他打算退休,将公司尽数交给两个儿子。 商牧收到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他闭眼思忖一阵,算出了商健得到的分成大概是自己的十几倍。 这个他本来也没抱有希望的商氏集团,正式成为商健的。 而自己的股权,大概率是个只有年终晚会才会被邀请的小股东。 商牧在列表里找到一位联系人,键盘声音响彻在空旷的书房里,手突然一顿,他看向右下角时间,随即合上电脑回到卧室。 沈清鱼靠在浴缸里,两条长腿支在浴缸边缘,戴着耳机轻轻晃动脑袋。 当他俯身把手放进水中时,沈清鱼猛地睁开眼睛,攥住他的手:“小牧哥你变坏了。” 商牧轻笑一声:“总觉得你没声音就是在干坏事。” “你也一样,蹑手蹑脚走过来,就是起了坏心眼!” 沈清鱼捧着他湿漉漉的手,将脸放到他掌心,缓缓呢喃:“小牧哥,这几年你很累吧?” “还好,打拼那几年正是年轻的时候,三点睡六点起,完全不带生病的,最近几年到是偶尔会觉得身体虚弱,但幸好生活已经稳定下来。” 浴室潮湿,呼吸间尽是沐浴露、洗发水的各种香气,洗好澡的沈清鱼坐在镜子前,商牧挤了些身体乳从胸膛到后背,一点一点抹匀。 手掌之下的肌肤光滑,肌肉在松弛状态下,外层更加柔软,手感还不错。 “小牧哥,你是在给我涂身体乳,还是趁机揩我油啊?” 商牧手指一顿,‘咔哒’一声扣上盖子,不急不缓道:“揩了我那么多次,我才碰几下就有意见了?” “怎么会呢,”沈清鱼笑容更盛,如果不是被遮盖一只眼睛,想必会更加阳光,他搂着商牧的腰,“你心里要是天天有我,我就更高兴了!” 由于沈清鱼的眼睛现在很脆弱,睡觉时房间要进入昏暗状态。 等商牧去书房后,他将地灯挪到了门口,确保他走进门时眼里有光。 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清鱼发现商牧在黑暗的地方似乎没有那样敏感了。 晚上想去洗手间时总会惊醒他,那时候哪怕再困他也会撑着起身,带他一同走到洗手间。 知道他的眼睛看见光会难受,便不开灯。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商牧独自坐在椅子上等待,没有丝毫不适。 沈清鱼没有提起,怕反倒提醒了商牧。 晚上,他睡不着,就撑着手臂看商牧的脸。 白日里严肃的商总,睡觉时也安静,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越看越觉得惬意。 太阳慢慢爬上窗外,估摸着他快要醒来之前,沈清鱼才迫不及待把手覆盖在他的脸上。 指腹摩挲,从眼睛到嘴唇,直到他睁开眼睛。 “醒了?”沈清鱼毫不意外地问,俯身在他面颊印上一吻。 商牧觉得痒,睡意也尽数消散,起身扭了扭脖子:“你怎么每天都比我醒得还早。” 声音慵懒,带着晨起独特的沙哑,在沈清鱼听来是最动人的声音。 “因为我每晚都比你睡得早啊。” 他也按着被子起身,凑到他耳垂轻啄。 商牧痒得缩起脖子,下床洗漱之前,催促他赶紧起床,下楼一起吃早饭。 通红的耳廓在黑发和黑色睡衣的映衬下格外明显,沈清鱼拥着被子往后一仰。 空气中扑面而来的都是商牧的味道,身体乳、洗发水……等等一系列香气混合,沈清鱼融入其中,觉得陶醉又舒畅。 等他再去医院复查后,用来包扎的纱布换成了更便捷的医用创可贴,终于让他露出两只眼睛。 对着消防栓的镜子整理发型时,突然停下动作,挑了挑眉。 还真应了商牧那句话,这个造型挺好看的。 以后拆了创可贴,搞个他喜欢的断眉,每天在他眼前晃,还不得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到这,沈清鱼就忍不住笑出声,刚刚上药那点痛感瞬间消失不见。 他把自己打理成最帅气的模样,倚在墙边等为他取结果的商牧。 小小手段很快被商牧识破,结果整齐放进公文包里,轻声问:“你在耍帅吗?” “可惜没有一支玫瑰让我咬在嘴里,不然你一定会感动吧?” 商牧失笑:“神经!” 走出医院,他告诉沈清鱼:“我要去公司一趟,今天就不在家里陪你了。” “好吧,”沈清鱼说,“刚好我也在家里待闷了,出去逛一圈。” 商牧瞧着他的状态还算不错,点头应允。 送他到了想去的地方,驱车离开。 沈清鱼双手插在口袋里,本来脚步悠闲,又突然意识到,刚刚车头调转的方向不对。 他要是去公司应该一路直行,怎么会转弯呢。 沈清鱼打开地图,轻轻滑动屏幕,在看到左转不远处是商氏集团的名字时,心中陡然燃起一阵不安感。 马路边的石墩冰凉,他也不在意,坐在上面开始思考。 商置雄退出董事会这件事流传得很快,商圈几乎人人皆知,相信很快就会传到外界。 他把名下财产分给了两个儿子,虽然不知道各自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商健一定占了大头。 所以剩下的小部分会分给商牧。 商牧在乎这些股份吗? 当然不。 这么多年他没借过商家的光,自然也就不屑分财产,可今天竟然转头去了商氏集团。 肯定不是去感谢,那就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清鱼抿了抿唇,突然抬眼。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个足以激起鸡皮疙瘩的想法! 这种时候是一个企业的‘危机’时刻,股东们在这时各自抒发己见,站队的站队,倒戈的倒戈。 商置雄的心腹未必会‘效忠’商健; 商健欣赏的人,一定会提到身边。 这两拨人客气的话则会相安无事一段时间,若是不客气,那现在的商氏集团一定在水深火热之中。 商牧在这个时候赶去那边,肯定不是为了拉架,最大的可能是,那里有他的人。 而他今天过去,一定是为了收揽果实的。 难不成这些年,他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不争不抢。他在打造自己的商业帝国时,还在商氏集团留了一手?—— 商牧姗姗来迟,商置雄颇为不满:“一年到头你也不来公司一次,叫你来看看你迟到了多久。” 商牧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淡淡开口:“抱歉大家,小鱼生病了,我带他去医院耽误了些时间。” 等他落座,商置雄才沉沉开口。 “今天的股东大会,大家都清楚,和以往不一样。” 经历了上次那件事,他整个人都阴气沉沉,他说:“我今天叫来了所有股东,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商健以后接了我的位子。” 这个结果大家早就预料到了,但一众股东对于商健的本领完全处于瞧不起的阶段。 有人开口表达不满,则被商置雄当成反驳回去。 会议室霎时间变成了战场,平日里看上去严肃和蔼的股东们,此刻一个个拍桌子瞪眼睛。 最终,商置雄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开口:“股权摆在这里,商健的股权最多,他就是下一任董事长。” 安静片刻。 “不一定。” 一个身穿暗红色大衣的女人开口。 她是公司高级管理层,在商氏集团刚起步时,就一直在这里工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她说:“商董你有两个儿子,哪一个更优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觉得我们可以举手表决,看看商牧和商健,哪一个更合适。” 话毕,股东们一个接一个开口。 “商牧明显更有领导的风范。” “商牧。” “当然是商牧!” “商牧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可以独当一面。” 时间好像就此凝固,直到商健开口,打破此时的宁静。 他低笑了一声:“原来我这个不争不抢的哥哥,也没想象中那么老实。” 在这场血雨腥风中,稳坐如山一直未开口的商牧,长长舒了口气: “老实了二十多年,要是再老实下去,我的后半辈子恐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商健看着所有人,愤恨地问:“你们都有谁被他收买了?” 在做的一群人安静一瞬,随即有人开口:“早在房女士在世时,我们的关系就很好。商牧是房女士的孩子,人又优秀,我们自然要选择能让我们赚钱的。” 房女士就是商牧已故的母亲,在座好几个董事曾经都和她交好。 他们知道商牧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商牧不是个行事莽撞的人,他一直在找时机,这么多年隐忍蛰伏只是为了今天。 “我们几个的股份加在一起在这里说话还是算的。” 商健咬着牙:“不够。” “我还有啊,”商牧沉声开口,拿出已经签好字的股权协议,“我这也有股份,加在一起总够了吧。” 商健即刻看向商置雄。 对方似乎早已看清一切,在刚刚硝烟弥漫之中慢慢枯萎。 面对父亲的沉寂,商健心头涌起不悦,分明前几天邹莉告诉他,以后商氏集团就是他的了,他再也不用领着固定工资生活。 从小到大一直备受宠爱的人,无法接受这突然变故,疯了似的拍桌子指责其他董事会。 商牧静静地看着他唾沫四溅,莫名想到当初离开商家后经历的一切。 如果妈妈能看到现在这副情景就好了。 看不到也没关系,他会把一切亲口告诉她。 这里环境嘈杂,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不顾商健在背后的咒骂,径直离开会议室—— 天色阴沉,秋天的到来过于嚣张,伴随着远处沉闷的雷声,带来了细雨绵绵。 商牧来到陵园,坐在母亲的墓碑旁,平静地阐述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从一开始他埋下的线,到如今线变成引线,引爆出威力的炸弹。 说的口干舌燥时,才意识到天已经完全黑了。 绵绵细雨一点一点将他全身打湿,商牧按着膝盖起身,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雨打塑料棚的声音。 转头一看,沈清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 他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雨水,轻声说:“小牧哥,我来接你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商牧声音沙哑。 沈清鱼说:“先去了商氏集团,那里一片混乱。你不在那,就只能在这里了。” 商牧的眼睛突然泛红,吞下了喉间酸楚,说:“天黑了。” “是啊,”沈清鱼将伞倾斜到他那边,“有我在,不要怕。” “不到三十秒。” “什么不到三十秒?” 雨幕之下,他像是个被丢弃的玩偶,缝缝补补让自己看上去还算得体,眉眼间的落寞掩盖不住外溢。 商牧说:“沈清鱼,你总能在不到三十秒的黑暗时间里找到我。”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一次,刺激战场第一名的礼物。 不到三十秒,他给了他一片绚烂的烟花盛世。 第二次,迷失在派对里,也是他及时护住即将跌倒的自己。 第三次,就在刚刚,他意识到陵园周围一片漆黑时,沈清鱼出现在身后。 每次都是那样及时,仿佛会瞬间转移一样,在担忧之意刚要窜起,就被沈清鱼第一时间抚平。 上了车,沈清鱼就脱去了外套,整个罩在商牧头上,一点一点帮他擦干雨水。 力度柔和,不紧不慢。 轻轻揉开被雨水浸湿的发丝,说:“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说对不对?” 商牧看着他打开暖风,等被热气包裹住时,问:“你觉得我今天的结果是好还是坏?” 沈清鱼认真思考了一瞬,说:“我熟悉的商牧,是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男人。风度翩翩,光风霁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 “从不会卖惨,也能屈能伸,所以今天来到陵园,肯定不是为了和阿姨哭诉。” 沈清鱼笃定道:“你是在安慰她的在天之灵,让她看到你并不是一无是处,你带着她的遗愿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说完,停顿几秒钟。 “但你不愿意与人勾心斗角,理智和素养告诉你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可私心却在作祟,让你不得不‘审判’那些对你不好的人。” “所以,你并不开心。”沈清鱼说,“哪怕你得到想要的了,也不开心。” 商牧眨了眨眼,眸中顷刻浮现出雾霭蒙蒙。 商置雄那样聪明,把亲儿子赶出家门,怎么会不提防着他报复。 这么多年商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肯定会传到他耳中。 但他又不能一直做小伏低,这并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所以情绪上了头,他必须要回击。 时不时戳一下父亲的痛处,才是一个真正的人,才能不让他发觉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么多年如履薄冰,比黑夜更可怕的其实是人心。 商牧的声音和肩膀都在颤抖:“我一生都在苟延残喘。” 沈清鱼摇头,捧着他潮湿的脸:“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光。还记得当初结婚,主持人说我们以后会繁花似锦,手牵手一起走繁华之路吗?” 婚礼那天,最令商牧记忆犹新的就是两次接吻环节。 至于其他的,在接吻之前,他生着沈清鱼的气,接吻之后,他周边的空气都被沈清鱼的热情笼罩,整个人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哪里还会记得主持人说过什么。 他感慨:“你连这句话都记得。”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的婚礼,”沈清鱼认真道,“我期待很多年的婚礼。” 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明亮的泉,恍然间让商牧觉得怕黑这件事,是一个笑话。 他爱沈清鱼瞳仁中的黑,幽深、桀骜,犹如旋涡。 与多年前那几个梦魇般的夜晚完全不一样,这种黑,是他想要拥有的。 陈姨本想为他们煮一锅姜汤,但看见沈清鱼已经把蜂蜜放入烧开的热水里,又默默离开。 商牧洗好澡出来,蜂蜜水的温度刚刚好,他双手捧着杯子,脸色白里透红。 他坐下来,缓缓道:“商氏集团的几位重要股东知道我爸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他们不认为连家庭都管不好人能够管理好企业,所以我是他们的b计划。”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看重我的能力,剩下的就是和我妈的情分。” 商牧自嘲地垂下眼弯了弯唇:“当初我爸不知道在哪听说,我的生辰八字不利于集团发展,说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件晦气的事情。” “刚好那段时间集团业务出现了严重问题,我爸就在外面买了套房子,说让我住在那里。我妈不放心,跟着我一起搬了出来。” 商牧握着水杯的指尖泛白,这些话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沈清鱼帮他补充:“再之后,邹莉就住进了你家。” “是,”商牧点头,“他说这是命格,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命运,如果早知道我会个集团带来灾祸,他根本不会要我。这些从我妈离世之后,就得到了‘证实’,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克死了我妈。” “于是,我彻底失去了一切。” “对了,我还被规定了回商家的时间和日期。逢年过节不能回商家,一天之内在商家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不能超过12点。” 说完,商牧看向沈清鱼,弯了弯唇:“你知道我真正感觉到幸福,是哪一天吗?” 沈清鱼勾唇:“反正是跟我在一起的日子。” 商牧点头抿了抿微启的唇:“真人刺激战场那天,和你一起看烟花。” 每到过年是他最孤独的时候。 员工放假,保姆也放假,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选择去酒店,因为只要付钱,就会有人为他准备丰盛的年夜饭,给他送上最真诚的笑容和最诚挚的嘱咐。 窗外四溅的烟花曾是扰他清净的噩梦。无法工作、不能睡觉,只能将音乐开到最大声,一个人默默坐在书桌前,直到朝阳升起。 尽管早已波澜不惊,但在别人的幸福在眼前层出不断时,他还是得承认内心无法平静。 承载着别人喜悦而飞上天际的烟花,照亮了商牧身后的黑暗。 那上面写满了滑稽、凄凉、狼狈…… 商牧最恨除夕。 直到那次看见漫天烟花,他说什么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漆黑的环境下,沈清鱼就站在他身边。 将宝藏送给了他。 这让他开始期待新年,期待过节,期待有他陪在身边的每一天。 他亲眼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迹被热情洗涮,再被太阳晒干,从此以后再不是见不得人。 商牧看着沈清鱼从浴室拿出一条毛巾,轻轻帮他擦拭头发,再到滴在脖子上的水滴,温度一寸一寸犹如深海漫过肌肤。 毛巾从他眼睛往下滑,取而代之的是沈清鱼的唇。 缠绵细吻过后,沈清鱼低促地呼吸,额头相抵,沉声告诉他:“上一次帮你擦头发就想亲你了。” 所以并不是商牧感觉错误,对方脑筋灵活,转换的速度过快。 远处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闷雷,紧随其后的是瓢泼大雨,大雨帮玻璃渡上透明的婚纱,风将婚纱裙摆吹动。 沈清鱼说:“你看,人都是先有了盼头,才会付之行动。行动分为明和暗,但无论明还是暗,最终成功的就是赢家,且赢家只有一位。” “你和我,”他的手指碰到商牧的胸膛,转而指向自己的心跳,一字一句补充,“都是赢家。” 商场上没有什么冠亚季,赢家之外全是输家,第二名会沦为最大的笑柄。 商牧眨了眨眼,眸中雾霭复现,又被沈清鱼的唇覆盖。 “不要觉得你被世界同化,你的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透支了前半生的涵养和教育。但你做错了吗?司法处置你了吗?有警察来找你问话吗?你被叫去警察局写承诺书了吗?” “没有。商牧,你没有做错。你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并且因为对方是给予你生命的父亲,所以给他留下了他没留给你的颜面。” “小牧哥,不要再为别人内耗自己了,你在我心中就是最有涵养和最温暖的人。” 源源不断的温暖涌入身体,掺进血液。商牧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现在这种感受。 沈清鱼的灵魂掺了太阳光。 就像睡前留下的夜灯,洗澡要用的剃须刀,宿醉过后的蜂蜜水…… 他是自己生活中的必需品。 从此黑夜不仅只需要一盏孤独的灯,陪伴孤独的自己,还需要有将桀骜与风搅拌换做温柔的沈清鱼。 没有他,总归是不完整的。 蜂蜜水饮尽后,沈清鱼问他:“今晚还要我在这睡吗?” 商牧看着他的眼睛上方的医用创可贴,眉毛那边已经不肿了,他那股英姿飒爽的劲再度归来。 “今天医生不是说你恢复得很好吗?” 沈清鱼眨了眨眼:“跟你在一起已经睡习惯了,没你牵手我睡不着的。” 商牧今晚心绪忽高忽低,想了想,说:“那去你房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床侧塌陷的弧度比平日都深,他们两个面对面侧躺着,没一会儿就凑近,呼吸之间唇瓣凑到一起。 商牧被他健硕的手臂揽入怀中,吻一寸一寸落下,难舍难分。 被闻到喘不过气,缩着肩膀由着他越搂越紧,配合着窗外的大雨,陡然令商牧想起结婚前的那天晚上。 一部电影,一杯橙汁。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心中的天平开始慢慢朝沈清鱼倾斜。 “好了好了,快睡吧。”商牧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沈清鱼听话地贴着他,还在做最后的争取:“躺都躺下了,你还回去做什么?” “马上要接管集团的业务,我不能休息,抽空看看文件。” 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没一会儿就听见沈清鱼的呼吸逐渐平稳。 商牧轻手轻脚下了床,没忘帮他掖好被子。 又是一个响亮的雷声,商牧打开电脑,视线变得专注起来。 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拿到集团的账本,他要考虑曾经那些亲朋友好的去向,以及下一步计划。 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整齐,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商牧打开门,已经睡着的沈清鱼抱着枕头,挠了挠头。 “小牧哥,”他抿唇,脚尖翘了翘,“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商牧看着他。 沈清鱼眼睛泛着无辜的光,平静地说:“打雷了,我害怕。” 第38章 商牧只觉得哭笑不得。 高大健硕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头顶几乎要碰到门框最高处,穿着短裤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外,说害怕打雷。 他忍着没笑出声:“雷应该怕你才对。” “我真的害怕,”沈清鱼说,“骑狗失败反被狗追的那天晚上打雷了,狗嗷嗷地叫,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吓得要死,从此又怕骑东西又怕打雷。你知道上次在环城等你一晚上,我有多怕打雷吗?幸好只是下雨而已。” 这种事情商牧最有共鸣,沉默一阵,他打开门侧身说:“进来吧。” 沈清鱼好像真的害怕,今晚没有跟他闹,上了床就闭上眼睛,等雷声不那么频繁时,商牧越过电脑看他,已经睡着了。 商牧敲击键盘的速度也变得缓慢,等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阖上电脑,轻轻上了床。 下一刻腰间多了道力量,与刚刚完全不同,这一下直接将他掀翻,等反应过来直接陷在床的另一侧。 耳畔响起沈清鱼的声音:“小牧哥,让我好等啊!” 商牧叹了口气:“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你睡着了。” 沈清鱼在他颈窝里晃了晃脑袋,双臂锁紧他的腰肢:“是吓得一动不动。” 一边说一边拆开真丝睡衣的遮挡,像是需要温暖的小狗一样,汲取商牧的温度,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他更近、再近。 自己抱过来的枕头已经失宠,他也挤着枕在他的枕头上,呼吸他的味道,盖着他的被子,拥着他整个人。 为了沈清鱼的眼睛,商牧习惯性在放他进来后把灯光调暗了几个度,以至于现在他的眼睛成为了最璀璨的光。 商牧近乎着迷,听见他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摇头。 又顿住:“你。” 沈清鱼笑意更浓:“幸好。” 幸好他们的年龄差距不算太大,幸好他来得正是时候。 商牧却没察觉到这话里的深层意义,问他:“如果不是你怎么办?” 沈清鱼不假思索道:“是谁我砍了谁!” 话毕,又补充:“我会见见那个人,取长补短,然后——” “然后?” “然后去一趟苗疆,学学巫蛊术,让你心里眼里、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但凡喜欢别人就会心痒难耐,只有我能帮助你。” 商牧爽朗地笑出了声,与他的目光相对: “原来你还没学。” 本来盯着他眼睛沈清鱼先怔愣片刻,而后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下一刻就吻在他的唇上。 商牧全身血液倒流,直冲大脑。 情蛊似乎就在这一刻诞生,入侵血液。柔软的唇也能带来侵略感,尤其是他按着自己锁骨的双手,仿佛将他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只供给他温暖。 下蛊环节结束,他双眼近乎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脖颈和锁骨尽是暗色痕迹,就像是雨打玻璃映在白墙上的倒影。 沈清鱼缓缓从下面爬上来,亲吻他的耳垂。 商牧是朦胧的,朦胧之中听见沈清鱼问他:“小牧哥,可以吗?” 商牧听见自己应了一声。 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件很荒谬的事情。 但意志不能。 意志无法控制,意志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杀不死、避不掉。 无论未来如何,商牧在此刻清楚的明白。 他爱沈清鱼。 他需要他,渴望他。 “不行……”他皱眉推他,“沈清鱼,好像不行……你,你……” 下一刻商牧犹如提线木偶般被转移到浴室,他看见身体乳瓶子一闪而过,随即又感受到专属于它的凛冽。 商牧眉头拧在一起:“沈清鱼——” “别动,”沈清鱼说,“别怕,很滑的。” 商牧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自己的产品除了涂抹在身上,竟然还有第二重功效。 爱与渴望都是虚幻摸不到的,却能勾得他辗转反侧,直至被他填满,才终于长叹一声。 抠着墙壁的手指泛白,脖颈和脸颊则绯红。 他一会儿面对墙壁,一会儿又要背对,双脚时而落地,时而抬起。 仿佛秋叶坠落,先旋转再颠簸。 最终已经不知道人在哪里,思维在哪里。 朦胧之中好像听见雷声,他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紧随其后跌入一个炙热的胸膛里,那人轻轻顺他的背,不知道趴在耳边说了什么。 再睁开眼时,沈清鱼已经不在身边。 商牧刚想坐起来,顿觉浑身酸痛,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沈清鱼进来亲吻他的额头。 商牧睁开眼:“几点了?” 话说出口才发觉嗓子沙哑。 沈清鱼说:“下午两点。” 商牧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平日里不到六点就清醒自己能睡到下午两点。 直到沈清鱼拿着他的手机过来,再拉开窗帘。 天色阴沉发黑,被雨水洗刷过的窗子亮的耀眼,能清晰看见太阳下坠剩下最后的光影。 商牧疑惑:“怎么一条消息都没有。” “我都帮你回了啊,”沈清鱼说,“我告诉谭助理,你今天去做体检,不去公司。” 商牧撂下发沉的手臂,大脑一片空白。 沈清鱼戳了戳他的脸:“下楼吃饭吧。” 商牧皱眉:“不想动。” “为什么?” 他不耐烦地翻身:“腰酸背痛。” 沈清鱼嘿嘿地笑,捏着他的下颌晃了晃:“小牧哥,要是现在有一份千万合同摆在你面前,需要你去另一个城市签字,你会不会过去?” 商牧睁开眼:“我会派你去。” “把合同送给我?” “是啊,”他附和着他,“奖励你做得好——” 说完,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知节制。” 沈清鱼笑说:“谁遇到这种天降好事能节制啊?你捡钱就捡一百,多了一分钱都不要?” 他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你那么,节——制——”—— 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总会安分几天,沈清鱼自然也不例外。 会议上,他安静地坐在商牧身边,瞧他偶尔喝一口咖啡,喉结涌动时,又想起那天晚上,他曾无数次亲吻过。 沈清鱼顿感口干舌燥,一瓶矿泉水半个小时的会议就喝干净了。 当天晚上,商牧带着员工和纽约那边的合作商开视频会议。 对方那边骄阳耀眼,商牧连续熬了三个晚上,现在都靠着咖啡来提起精神,偏偏走廊里总有脚步声传来。 自从和沈清鱼在以后,商牧曾经留意过别人,男员工的脚步声有皮鞋的沉闷声,女员工则是高跟鞋声音,保洁人员走路偶尔拖沓,大多数几乎没有声音。 除了沈清鱼。 这人无论穿皮鞋还是运动鞋,又或者在家里趿着拖鞋,都能发出咣咣咣的声音。 每天晚上,他在书房里总能听见沈清鱼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本以为他会进门,偏偏倒是个守规矩的,很少来书房打扰他工作。 只等他回到卧室,不出十秒钟,就能听见咣咣咣的声音又溜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大咧咧走进来往床上一躺,等他自投罗网。 “商总,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商牧回过神来,打开麦克:“关于——” “陈姨,我想要橙汁……”沈清鱼的喊声隔着门板传来。 商牧眨了眨眼,想说什么瞬间遗忘:“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一把推开:“宝贝儿,我内裤你放哪了?” 沈清鱼光着膀子,仅在腰间为了条浴巾,健硕的胸肌上还有个淡淡的牙印。 由于他出现得太突然,商牧完全忘记自己的麦克风还在开着。 他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脸上保持严肃,嘴唇微动:“在开会呢。” 沈清鱼踩着人字拖,懒懒地往前走,一道断眉增添了他的野性,一边走一边说:“那我找不到裤子——” 商牧正盯着视频中的自己,冷不防看见古铜色的半个身影闯进镜头中,精壮的腹肌一闪而过时,画面变成黑色。 商牧用了最快的速度按下摄像头,扯掉耳机的同时,沈清鱼已经凑过来亲他。 他偏过头躲开他的热情:“我在开会呢,你不要闹。” “开会怎么了,我也是公司员工啊,为什么带他们不带我。” “你不是有你自己的项目吗,这个是集团的业务。” “好好好集团的业务,小牧哥现在是两家公司的老板,一手服装设计,一手企业投资,忙得很,”沈清鱼横跨坐在他腿上,浴巾向上游移,“就想亲你一下,我找不到内裤了,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商牧推开他:“别闹,你先穿我的。衣帽间第三个柜子下面的抽屉,都是新的。” 沈清鱼不依不饶:“那你亲我一下?” 他极其敷衍地亲了他一下,心里还是觉得书房就是工作的地方,况且他真的正在工作中,完全不想跟他胡闹。 “先出去,待会儿会议结束我给你找。” 沈清鱼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回答,笑嘻嘻地跑走了。 商牧长长舒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嘴唇突然弯了弯。 在打开摄像头之前,重新调理好表情,却忽然注意到公司这边的员工们,一个一个都石化了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某位员工身后的时钟还在走,他真以为对方卡掉线了。 商牧刚想按下麦克,陡然注意到闪烁的绿光,脑海里有一根脉络倏地绷断。 只剩纽约那边的合作商一头雾水。 戴上耳机。 “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你的朋友来了吗?我听见有另一个人讲话,你说的是什么?” 再看能听懂中文的员工们的表情,恨不得将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一遍,也没能压住上扬的唇角。 商牧终于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以直播的方式给大家表演出去了。 第39章 “小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哪里知道你忘记关声音啊,”沈清鱼无奈道,“其实让他们知道也没什么不好啊,这不就显得我们恩爱有加吗!” 商牧起身坐到沙发另一端,斥他:“你得了便宜还不卖乖?” “是是是,我得了天大的便宜!” 沈清鱼抬起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比划了个巨大的圆圈:“我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竟然能跟小牧哥结婚。明天我就烧香拜佛从家里一路跪着走到寺庙!” 商牧顺着他说:“好啊,你现在就跪着走吧。” 沈清鱼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商牧面前,在他又要离开时按住他双膝,分开,跪在他面前。 慢条斯理开口:“我现在就跪下,跪在你脚下,跪在——你两腿之间——” “沈清鱼!” 商牧敲打他的手:“你脑子里就这些东西!” “我们是新婚夫夫啊,恩爱一点很正常,”沈清鱼趴在他膝盖上,劝他,“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啊!” 沈清鱼说得对,其实昨天和商牧一起开会的员工,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商总。 哪怕见到了也会被他浑然天成的气质镇压,但他们每天都能见到沈清鱼。 饶是脸皮再厚,面对耳边时不时的窃窃私语,以及看见他之后悄然而散的三五成群,沈清鱼也开始不再淡定。 那天晚上说得话,好像确实有点过了…… 可那不是因为第一次吃肉吗,尤其是,他本来就想在办公室和商牧…… 除了看他耳畔泛红之外,沈清鱼更想看见例如高岭之花下神坛,又或者是白月光坠入海岸的光景—— 大学毕业后,沈清鱼的实习期也彻底结束。 凭借出众的才华,很快建立属于自己的组。作为C组组长,他比从前更忙了一些。 商牧打算继续扩展美妆行业,下一部要制造的就是香水。 沈清鱼为交出能被采纳的策划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在会议上舌战群儒,最终被董事会投票选中。 接下来他需要去各个友商那边参观学习,为期一周。 晚上,抱着商牧说什么也不放手。 “不行,我吃不消了。” 晚饭过后,商牧前脚刚走进书房,后脚沈清鱼就跟进来。 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直播事件,他简直要对此pstd了,说什么也不让沈清鱼跟进来。 可他高大的身躯堵着门,俨然将留在家中这几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看待。 商牧没办法,告诉他:“约法三章。” 沈清鱼不可置信地看他:“婚前协议,婚中协议,婚——应该不会有婚后协议吧?” 商牧微笑:“那就看你的了。” “我可以理解为——”沈清鱼歪着脑袋,扯了扯脖子上的毛巾,手臂肌肉凸显,懒懒补充,“小牧哥永远都不会跟我提离婚吗?” “错。” 商牧说:“是看你听不听话。” 沈清鱼抿了抿唇,无力叹道:“当然听话。” 商牧坐在电脑前,没一会儿,打印机吐出一张纸。 第一,工作时间不可以随意进出对方的工作领域。非工作原因,进入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第二,每次不超过4个小时。 第三,每周不超过两次。 沈清鱼一条一条看下来,眉头越皱越深。 “第一条我本想拒绝,但当我看到第二条的时候,突然觉得第一条好像还可以,看到第三条的时候,我又觉得,第二条真的很容易履行。” 条件都是比出来的,沈清鱼本来神采奕奕的,在这张纸面前一切都显得如同笑话。 他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想改一条。” 商牧早有预料,微笑:“你说。” “每星期才两次,你不考虑考虑我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吗?”沈清鱼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是一个男人最抢手的时候,你要是不趁机享受,十年以后我干不动了怎么办?” 商牧低笑一声:“你这几年好像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最抢手的,应该再提前几年呢?” “小牧哥,你真坏啊,”沈清鱼撇了撇嘴,“那几年我又见不到你,全靠那张照片来想象,每天晚上真的很痛苦。” “别扯皮了,”商牧垂眸思忖一阵,“那三次。” “五次吧。” “不行,就三次。”商牧毫不退让。 沈清鱼像是没骨头一般往他身上倒,看似柔弱实际已经从门口把人推到书桌上。 商牧不得不反手撑住自己,嘴里忙道:“轻点,咖啡是满的。” “小牧哥,你明明也很爽的,”沈清鱼缓缓逼近,两人鼻尖轻触,他喑哑着嗓子说:“我现在就想亲你了,怎么能忍得住,一星期就三次。” 商牧垂眸:“四次,不能再多了。” “好,不许反悔。” 然而令商牧没有想到的是,沈清鱼这人实在大咧咧。 两天就用光了这四次,丝毫没有节制的意思。 折腾得商牧白天哈欠连连,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原来沈清鱼的出差日期就在今天。 他就是故意的。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天用了四次,等他回来又是崭新的一周,说不定还要耍赖把间隔的一周补回来。 想到这,商牧就下意识觉得腰疼。 他从座位上起身,捶着腰走到窗前,算计着他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晚上回到家,一个人的餐桌竟突然不习惯。 从前一直以为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直到遇见沈清鱼后。 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在遇到他几个月后,就推翻了一切。 沈清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偶尔聊天,一说到腰疼时,他就说商牧缺乏锻炼,要么就是营养不良,总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激将法激起了商牧的好胜心,一连七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健身。 直到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传到耳中。 他旗下的一家实体店出现了假货,被人举报到了上头。 经过核实,发现原来是这家店老板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将假冒伪劣产品贴上了标签,按照新货价格售卖。 而这家店正是沈清鱼非常看好的一家,分给他们的货源也是最多的。 出了这种事,他带领的C组处在风口浪尖处,一时间所有人都等着沈清鱼回来。 好在他的公关水平很迅速,在黄金时段做出澄清、道歉以及补偿,挽回了大部分口碑。 但主要责任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沈清鱼回来就被叫到会议室,三个组都坐在这里,最后是商牧脸色铁青走进来。 他沉声质问:“为什么没安排组员去基层,这么重要时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们知道这有多影响我们在客户心里的信誉度吗?” 本来负责在基层的员工怯怯开口:“抱歉商总,是我的原因,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不在公司就没有人看着你,你以为派你去实体店是给你放假?” 商牧眉头紧皱,转而看向沈清鱼:“你的人,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沈清鱼点头:“我知道了,商总。” 会议室的氛围直线下降,凛冽如冬。 都知道商牧最近很忙,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其他两组很明显松了口气,唯有C组成员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点名。 商牧说:“这件事不止是一个人的过错,更是你们组没能互相督促造成的后果。” “你们以为事情解决就算过去了吗?麻烦出来的一瞬间谁能第一时间想到解决方案?” 安静一瞬,沈清鱼抬眼:“我得知这件事以后,先派人联系了客户,随后又写了书面报告,然后在微博上做出了回应。” “这都是前面人玩剩下的,”商牧严肃盯着他,“我问的是,如果没有人为你做领路灯,没有写好的作业摆在你面前,你能不能交出一个完美的公关方案。” 默了默,沈清鱼说:“没到那种程度。如果真有一天没有作业让我抄,我觉得我也可以能做到最好。” “就凭你?” 商牧掀开文件夹。 “黄金公关时间是72小时,但在这个被新媒体包围的时代里,信息传播速度比病毒还要快。我认为现在的黄金时间不超过10小时,而你发布声明时,已经过去24小时了,你知道我们会流逝多少潜在用户吗?” 沈清鱼舒了口气:“抱歉商总,我保证下次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空气陡然被凝结,商牧抿了抿唇,交代他:“我要看到一份整改报告,AB两组明天下班之前给我,C组今晚12点前发到我邮箱。” 说完,他起身离开。 气场十足,走路带风。 会议室的门敞开许久,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离开,到走廊里才按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小何跟着商牧的时间很长,拍了拍沈清鱼的肩膀:“商总上一次大发雷霆好像是去年,基本这种雷霆般的无差别攻击大概一年两三次,习惯就好。” 沈清鱼抬了抬眉:“知道了,谢谢何姐。” “想开点,商总或许对你是恨铁不成钢,又或者……对待亲近的人更要严厉一些。” “嗯,”沈清鱼弯了弯唇,眉眼晴朗,“写报告去喽!” 回到办公室就翘起二郎腿,文档开着,写了几行就起身,来到商牧办公室门口,轻敲两下。 很快,传来他的声音:“进。” 看到来人是沈清鱼时,商牧抿抿唇:“不去写整改报告,来我这做什么?” “不会写。” “你倒是坦坦荡荡,”商牧皱眉按了几下键盘,冷声说,“前几年别人写的,给你发过去参考,你要——你!沈清鱼——!” 沉重的座椅别人从身后猛地一扯,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已经被从座椅上提起来,按在书桌上。 电脑、鼠标、文件等等一切尽数被推到一边,文件夹倾斜着跌倒,掉到桌下被地毯吞没一切声音。 商牧皱眉推他:“沈清鱼你是不是疯了,这里是办公室!” “那又怎么样?”说完反剪他的双手。 “别在这发疯!” “我就不。” “我警告你——呜!” 他先是攥住他挣扎的手腕,反绑在他身后,用一只手就能固定住,再用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两片唇瓣严丝合缝紧密相贴。 身体向前撑开他的双腿,根本不给他半点挣扎的机会。 他眼神灼灼,也是第一次看见接吻时睁开眼睛的商牧。 那双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沈清鱼抬了抬眉,擦着鼻梁嚣张地与他对视。 直到对方眸中的防备和盛怒一点点溃散淡去,他才放开扣着双手的手,绕到身前,解开束缚。 手掌覆盖到上面,清晰地听见一声碾碎的低吟从唇齿间挤出。凛冽双眸之间取而代之的是迷离。 体温是鲜活的,鲜活着笼罩彼此,与同样活跃的荷尔蒙碰撞,激荡出涟漪。 等商牧的双手主动攀上他腰间时,他却突然后退半步,给了商牧呼吸的空间。 轻轻拨弄他泛红的耳垂,似笑非笑开口:“小牧哥,我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 商牧眼波如水,声音婉转:“嗯?” “你说过——不是工作问题,进入对方的工作领域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说罢,项目想要地看了眼时间:“刚好十分钟。” 他整理了下卫衣帽子的拉绳,拉扯成相同的高度,正儿八经开口:“不惹你生气,我走了。” 腿才迈开,放在桌上尚未来得及移开的手,就被扣住。 商牧掌心炙热有如攥了团火焰。 沈清鱼没看他,唇角却上扬:“走了,写整改报告去了。” 商牧喑哑着嗓子,看他的眼神带着未断的情丝。 “留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40章【正文完】 第40章 深海之中的平静是短暂的,就像潮涨潮落,只不过悸动的形态不同。 或是强行抑制,又或是只有罪魁祸首能够窥见。 因为离得够进,能感知到对方所有鲜活的情绪。 沈清鱼轻轻抠他炙热的掌心:“那约法三章不作数啦?” 商牧额角青筋凸出:“你……” 沈清鱼颇为无辜:“那不是你说的吗?” 商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来算了。” 下一刻,一双手按在他膝盖之上,沈清鱼重新挤进来,还是刚刚那样的姿势,搂着他的腰商量:“小牧哥,约法三章取消了好不好,我以后收敛一点还不行吗?” “你懂‘收敛’两个字怎么写吗?你的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我现在离开你的办公室,那不就叫收敛吗?” 他一边说,手一边又搭上了小小牧。 商牧无奈,无论是力气还是意志,又或者是无理取闹方面,都不敌沈清鱼半分。 口干舌燥不止,心间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低促地呼吸,盯着沈清鱼的眼睛:“好,取消约法三章。” 道德感与私欲对抗,最终还是私欲占据上风。 商牧紧紧盯着那道沈清鱼进来就反锁上的门。 兔崽子就是不安好心。 怪只怪他刚刚在气头上,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要是早知道—— “啊呃……” “小牧哥,”他的耳垂被他捏在手里,“你小点声。” “……你快点!” “我什么时候快过?” “……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个会——” 紧紧扣着桌边的手,被沈清鱼一根一根掰开,背部贴着桌面。 “这才多久,你明明知道这个会开不上了。” 毕竟是在新的环境里,沈清鱼能清晰感觉到商牧身体的不同,他比平日收敛了些。 一口气喝光了商牧杯子里的水,仰面靠在沙发上,两条腿大咧咧搭在桌上喘气。 商牧虽说没出什么力气,但也依旧脸红心跳,强撑着拿出纸巾清理现场。 沈清鱼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睛,嘴唇弯起弧度:“把玻璃上你那两个手掌印也擦干净。” “滚。” 沈清鱼肆意喑哑的笑音响彻办公室。 歇了一会儿,他又回去吻了下他的额头:“那我走啦?” “去吧。” 他现在冷若冰霜的态度与刚才扣着自己手臂,隐忍的面庞仿佛判若两人。 沈清鱼颇为留恋,尤其是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被衬衫遮盖的颈间印记。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速度与激情就发生在刚刚。 “小牧哥,你表现真好。”说完,又情不自禁低下头,印下更深的一吻—— 因为今天上午的放纵,商牧不得不加三个小时班,走出办公室时,已经空无一人。 直到经过C组办公室,他才发现原来挑灯夜战的不止自己。 沈清鱼精力集中,等人都坐在身边了才看了一眼:“小牧哥,你下班了?” “是啊,写了多少?”说完看向右下角,诧异地抬了抬眉,“五千字了?” “嗯,才写了不到三分之一。” “我给你的例子你看了吗?” “没看。” “所以你要写一本书?” 沈清鱼停下手指,偏头看他:“我就这样把别人的作业抄上来,那不是很没有创新吗?” 商牧眨了眨眼。 沈清鱼继续说:“第一次写整改报告,让你看看我的创新,也让你看看我的决心。” 沈清鱼展示决心时,商牧也在身旁陪着,不多时,邮件声音响起。 赶在12点之前,C组的整改报告发至他的邮箱。 他写的时候商牧也粗略看了看,最终在沈清鱼地注视下,点头:“不错。” “和你给我发的例子相比呢?” “更详细、更认真。” 沈清鱼舒展了下手臂:“那小牧哥给我什么奖励?” “你还要奖励?”商牧哭笑不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作为C组组长,给了你权利和职位,你却没有管理好手下员工,这本来就是对你的惩罚。” “好吧,”沈清鱼耸了耸肩:“那现在下班了,作为一个工作失误被老板骂的可怜员工,我最亲爱的小牧哥可以陪我出去吃个饭,散散心吗?” 商牧失笑,拿起衣服:“走吧。” 他们来了兴南最新开展的一家主题餐厅。 橱窗外是红粉玫瑰,上面挂着细小的暖黄色彩灯。 进去一看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商牧疑惑:“这种商业中心的店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吧。” “或许是新开的。” 进去一问才得知,今天店内的主题是爱情。 这个爱情是需要有法律认证的,也就是说情侣不行,要有婚姻关系才可以。 沈清鱼愉快地出示了结婚证,两个人成了店里唯一的客人。 桌上是鲜红的玫瑰,上面还带着露水,灯光投影也是绚烂的玫瑰形状,倒影在桌前。 整体格调是浪漫又温馨的,还有穿着西装的小提琴手站在台上,曲调悠扬的乐声犹如清泉汩汩流入耳畔。 沈清鱼拿着刀叉,将牛排仔细切好,然后放到了商牧面前。 他说:“我和我哥的性格完全相反,他内敛我外向。以前爸妈过生日都是我来准备,然后跟爸妈邀功。等到了生日那天,我哥的大礼就会准时送到,要么是名画,要么是古董。和我订的水果蛋糕,送的小礼物相比,把我碾压的粉都不剩。” 商牧笑说:“所以你爸妈更喜欢谁?” “我觉得都喜欢吧,但他们更关心的是我哥心理问题,我哥上大学时,爸妈都陪着,直到把公司交给他,才算真正放手。至于我……”他撇撇嘴,“一直都是散养的。” 商牧说:“但他们很尊重你,也很了解你。” “是啊,就像知道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不强迫我接管公司,只在我成年那天,给了我一份合同,告诉我只要等年底分红就好。” “小鱼,你真的很幸福,”商牧看着他,“你的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 “这就是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吧,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小牧哥,我真的很崇拜你,换做是我,哪怕再坚强开朗,也做不到白手起家。哪怕做到了,也没耐心蛰伏多年。” 他认认真真说:“你比我哥还要厉害,我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既然想成为我这种人,那就好好上班,体验一下创业的苦,有时候错一步满盘皆输。” 沈清鱼放下刀叉,轻晃酒杯,深红色液体沾在唇边,他倾身握住他的手背:“你羡慕我的生活,那我就让你在工作之余,体验幸福。” 商牧抬了抬眉,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沈清鱼深情地看他:“小牧哥,我忽然想起,都没跟你求过婚呢。” 沉默一瞬,小提琴声音突然变大。 他转头,那几个小提琴手缓缓凑近,再看向沈清鱼时,他已经变戏法似的捧着一束玫瑰花。 还是当初婚礼上的那对婚戒,商牧记得某天他摘下来随手放到抽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找到,再次献到自己面前。 被带着温度的项链缠绕过无名指,经过精心测量的戒指。 这一次更加沉甸郑重。 每每呼吸的一口空气,以及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他们相爱中的证据。 不是为了表演,不是为了应付。 是出自本心,为了爱情。 沈清鱼问:“商牧,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商牧恍然大悟,哪有什么爱情主题,哪有什么必须是实际婚姻关系的入门券,沈清鱼怎么吃个饭还带着结婚证。 一切铺垫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他既惊讶又感动,伸出手毫不犹豫:“我愿意。” 不需要量身定做的礼服,也不用繁琐的红毯仪式。到现在商牧才明白,原来爱情是随遇而安的,是可以在加班后的凌晨出现的。 只要他们相爱,哪怕不是面对面,想起对方也会觉得空气香甜。 夜深人静,窗帘调皮地露出一丝缝隙。 月光乘虚而入,将黑暗一分为二。 商牧的手指划过沈清鱼的锁骨,轻轻的、慢慢的。 “抱歉,小鱼,让你喜欢了我那么久。” 沈清鱼用下巴蹭他柔软的头发:“我才要说抱歉,让你孤军奋战了那么久。” “你知道我叫什么,怎么不找我?” 沈清鱼叹了口气:“我觉得自己太年轻,什么都没有。想着等大学毕业重新把网店做起来,最起码当个网红,这样就能找你谈合作。” 他说:“我知道你和我哥差不多性格,要是我没点什么本事,你根本看不上我。” 他是想要身披荣耀,穿着盔甲来见他,可惜天意弄人,让他在商家撞见了那一幕。 再见面,他依旧大方得体,百般刁难硬是咬碎了牙吞进肚子。 这不是他心中的商牧。心里的光怎么能被人肆意践踏,一秒钟也等不了,将他拥有才是重中之重。 人生处处是戏,自己主导的一场戏,也是商牧的戏中戏。 好在戏份已经杀青,幸运的事戏里戏外他们的故事都缠绵悱恻。 沈清鱼搂着他,轻声说:“累了吧?” “嗯。” “睡吧。” “小鱼,跟你说个秘密。” “好,我最爱听秘密。” 商牧抬头,枕着他结实的手臂,手掌覆盖在他脸上,缓缓开口: “我好像,梦到过你。”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41章【番外】 第41章 【学生证】 两个人还没正式确立关系的某天,陈姨把从沙发底下捡到的学生证放到桌上。 商牧比沈清鱼早回来一小时,打开学生证就看见男生刚毅的面庞,小二寸证件照没能困住他的桀骜。 他没笑,瞪着的眼睛就显得流里流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照片的禁锢。 商牧帮他收了起来,抽屉里一放就是一星期,等再想起来时,沈清鱼已经重新补了个学生证,他便没再提这事。 旧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后被沈清鱼发现的,当晚商牧下班就见他翘着二郎腿,剑眉挑起。 凑近一看,他手指间夹着两本学生证,装模作样地放在脸前扇风,问他:“小牧哥,你猜我为什么会有两个学生证。” 商牧配合着问:“为什么?” “因为有人偷走了我的学生证,我只能再办一个喽。” 商牧忍俊不禁:“谁偷你学生证了?” “这个抽屉的主人呗,”沈清鱼吊儿郎当地说:“除非有人能给我证明我的学生证自己长了脚,在我和商总还没两情相悦的时候,自己跑到了商总的抽屉里睡大觉。” 商牧轻轻吐出一口气:“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他说:“应该是陈姨捡到了你遗落的学生证放到桌上,我看见了就顺手拿上来,结果放进抽屉就忘记了。” “小牧哥,你真不浪漫。” “如果你的浪漫是建立在让我尴尬的心理上,那的确是恶趣味了。” 闻言,沈清鱼把两个学生证扔在桌上,缓缓靠近商牧:“你知不知道,我的恶趣味有很多。” 商牧当晚就品尝到了他的恶趣味,不得不坦白相告。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你已经有了新的学生证,我看旧的照片还不错,所以才留下的。” “小牧哥,其实你可以直说,毕竟我的人都是你的。” “行行行,那你先放开我吧,别一到晚上就跟个八爪鱼似的。” 沈清鱼去洗了个澡,重返回来商牧已经熟睡,他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他平稳的呼吸声。 确认他已经睡着,才轻轻抬手,抚摸他的面颊。 饱满的额头里面除了学识、胆识,还承载了他对自己的喜爱,沈清鱼很喜欢。 高挺的鼻梁更好一些,曾和自己的鼻梁相错过。 看似单薄的唇,微微张口就有灵活的舌尖,引得他流连忘返。 凸起的喉结像是一座山丘,他想凑近亲吻山丘,又怕熟睡的人突然睁眼。 再往下,是挺拔的胸肌,他手覆盖的位置是他的心跳。 此刻,他们心跳跃的节奏是一样的。 【素描画】 沈清鱼打篮球扭伤了脚,整日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偶尔会跟商牧抱怨:“以前我很少扭脚的,怎么上了几天班篮球都不会打了。” “打得太急了吧。” “也是,三个月没碰过篮球,见了就激动,”沈清鱼的视线跟随商牧的身影,幽幽道,“就像三天不碰你一样。” “三天?”商牧忍不住笑,“我看用不上三天吧!” “那就三个小时,”说完,沈清鱼张开双臂,“小牧哥,快来给我抱抱。” 商牧却不为所动,抱着肩膀隔很远看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口:“你把衣服脱了。” 沈清鱼扯着衣领,一抬手,宽松的T恤丢到一旁,只剩下一身张力十足的肌肉。 “裤子用不用脱?” 商牧点头:“脱。” 他说完就走出去,沈清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地顺从。 五分钟后,商牧再次回来,手里拿着画板和画笔,立在沈清鱼面前。 “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最好是侧躺。” 沈清鱼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商牧,你拿我当什么啊?” “模特,”商牧拿着笔,一本正经道,“保持一个姿势别动,我好久没画了,看看手艺退步没有。” 床对面挂着一个欧式时钟,沈清鱼眼睁睁看着分针一圈一圈地跑,心里也彻底冰冻。 本来以为商牧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真叫他当了一个多小时的模特。 刚抬起手,就被商牧制止:“别动。” “我脚底痒。” “……” “小牧哥。” 两分钟后:“可以动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沈清鱼半个身体都发麻,问他:“你还没画完吗?” 商牧不答,面色凝重,像是看见了一份不合格的文件。 半晌,放下笔沉声说:“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没法画。” 沈清鱼发出肆意的笑声:“那就一直大,画吧!” 好像是多么阔达的施舍一样,同为男人,商牧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直?你这么厉害的?” “怎么也能以小时为单位,要是想要更长一点,除非——”他对商牧抬了抬眉,语调浪荡,“你也脱了。” 商牧当然不会上他的当,赶在沈清鱼没有变化之前,终于完成了这幅素描。 “好多年没动过画笔了,”商牧遗憾道,“技术生疏很多。” 但他口中的生疏在沈清鱼眼中则是神作:“真可惜这幅画不能给别人看见。” “你要是想也可以啊!”商牧打趣。 “这可是小牧哥的东西,”沈清鱼指着最难画的那一处,扁扁嘴,“你不珍惜,我总要替你珍惜。” 沈清鱼最终买了个水晶相框,来装裱这幅永远不能见天日的画作。 不过好在商牧后来又给他画了几幅,装裱在楼梯的墙壁上,每天路过都会扬起微笑。 【醉酒】 商牧自从接管了商氏集团的业务,就变得比平日更忙。 某天沈清鱼带着自己做的饭菜去找他,却在办公室外听见了商健的声音。 商健最终颓败地从办公室出来,与沈清鱼对视。 他们约在了楼下的咖啡厅,非休息时间,咖啡厅也没有多少人。 商健说:“真没想到,我们俩能到这个份上。”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只要你不和小牧哥作对,我们就是好兄弟。” “家族战争,哪怕是跟我同父同母的亲哥,也有可能起争执。” 沈清鱼用吸管戳杯底的柠檬片:“所以啊,我站队小牧哥。” 他们都知道,以后像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不多,所以都没有提结束。 沈清鱼问:“你爸妈怎么样?” “冷战呢,”商健说,“那天之后,我爸回去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然后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太爱搭理我妈。我妈闹过几次也没用。” 沈清鱼看着他手边的合同,说:“商牧还是给你在公司安排了个职位。” “是啊,一个永远也见不到他的职位。” “知足吧,我在他公司的职位也一样,只要他不叫我,我就见不到他,”沈清鱼说,“忍了二十年还能给你体面,他够善良了,好自为之吧。” 晚上,商牧需要参加一个慈善宴会,带着沈清鱼一起去了。 这一晚的商牧是沈清鱼鲜少能遇见的。 作为主办方看中的嘉宾,他被邀请站在台上全程英文交流。 手握一杯红酒,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一手虚虚握着麦克风支架,视线扫过台下每一位。 沈清鱼也在他的视线之中,与他对视的那一秒钟,只觉得血液上涌。 如果说曾经的他是清冷严肃的,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自信又稳重。 这是时光和阅历共同沉淀出来的气场,沈清鱼想,如果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恐怕要再熬上二十年。 不,二十年不够。 他还要承受人生的至暗时刻。 商牧会让他经历这些吗?当然不会。 所以,小牧哥是独一无二的。 晚上,两个人坐在别墅顶层喝酒,桌上地上全都是空酒瓶,商牧满脸绯红,罕见话多。 令沈清鱼觉得很好笑的是,商牧喝醉了酒竟然各国语言混合说。 他才在贫瘠的思维里翻译出这句德语的意思,紧随其后又听他说了句俄语。 沈清鱼干脆放弃,无论他说什么都在后面接一句我爱你。 第二天商牧醒了,就缠着他问:“还记得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记得,好多,”商牧揉了揉额头,“说了很多废话,什么星星很亮,月亮很大……”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看来你忘了,”沈清鱼扔掉为他擦头发的毛巾,不悦道,“你说你喜欢我。” 商牧蹙眉:“那是清醒的时候说的啊。” 几秒后,沈清鱼勾唇轻笑:“小牧哥,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爱吗?” 商牧:? 沈清鱼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下:“可爱到,我想把你弄哭。” 商牧:“……” 莫名其妙。 【婚礼】 沈清鱼和商牧一致认为,之前的婚礼过于商业化,以及并不能承载他们的心意。 那场婚礼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和一些讨厌的人。 他们选择了一个陌生国度,举行了一场没有观众的婚礼。 日风温和,天蓝碧海。 当对戒套入对方无名指时,才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清鱼说:“小牧哥,上次给你套戒指,可没见你笑。” “上次和这次能一样吗?” 他故意问:“哪不一样?” 商牧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坦然道:“现在,我很喜欢你。” 为期五天的蜜月旅行是商牧强行留出来的,白日他们在海滩上冲浪,晚上在轮船里休息。 10层轮船里,除了若干服务生之外,只有他们两个。 沈清鱼躺在甲板上,双手垫在脑后,透过墨镜看蔚蓝的天。 “小牧哥,你坐过这么安静的轮船吗?” “托你的福,”商牧拿着一杯橙汁坐在他身边,“第一次包了轮船。” 在这个旅游圣地的国家,沈清鱼包了一艘船,只为了他们的婚礼和蜜月之旅。 “可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呢?” 商牧轻叹了口气:“我很开心,只是惦记公司的事情。” “哪个公司?” “商氏集团。” 沈清鱼冷哼一声:“原来商总也逃不过喜新厌旧这个词。” 商牧似笑非笑地看他。 沈清鱼说:“你知道我们组最近在研究什么吗,上个星期给你发的报告你看了吗?肯定没有吧,不然你一定会来找我说。” “我的确没空看,因为——”商牧也躺下来,凑到他身边,“上个星期你就一直在说结婚这件事,弄得我也开始期待。所有事情都有优先级分配,所以那些不算重要的报告,可以等回国在看。” 沈清鱼侧过身,笑意弥漫:“小牧哥,你真会讲话,可说到底我还是被你冷落了。” 上次他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在前戏结束后,来了个重要电话,商牧毅然决然选择穿好衣服,坐在电脑前六个小时没动一下。 后来当然要双倍补充,沈清鱼管这个叫做‘惩罚’。 “所以呢?又要惩罚我?”太阳把人晒得发懒,他也罕见慵懒地开口,“我今晚没工作。” 沈清鱼低低地笑,一手搭在他胸膛上:“小牧哥,你错了,我确实要惩罚你。但被你期待的惩罚,可不是惩罚。” 说完,猛地扑过去扣住他的手腕举过头顶,用一只手扣在甲板上。 商牧瞳孔骤然紧缩,警惕地看他:“你别发疯。” “怎么能算发疯呢。”沈清鱼一边说一边拆除两个人之间的障碍。 “还记得之前在你的泳池里,我怎么跟你说的吗?” “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也没有人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沈清鱼轻吻他的耳垂,“现在也一样,你的表情、声音和我们制造出来的动静,都会被海风吹散。” 商牧不受他蛊惑,低声道:“这里至少有三十多个服务生。” “但只要我们不喊他们,他们就不会出现在甲板上不是吗?” 商牧浑身肌肉都紧绷在一起:“沈清鱼,你休想。” 他的唇被温热的手掌覆盖:“受惩罚的人,没有权利拒绝。” 这是商牧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冲上云霄。 与之前深夜泳池,又或者是在昏暗吵闹的地方被撩拨相比,更显刺激。 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伴随着呼啸的海风,他们没有任何阻挡,风和阳光都能看见。 他想,人类之所以无法直视太阳和风,无非就是因为它们见过一切狼狈和不堪。 商牧觉得自己犹如扔在角落里的渔网,又或者是堆放在储藏室的麻绳,总之在被人拿起之前是无力的的。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窝在沈清鱼怀里,好像听见有服务生打招呼。 总之,一觉醒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窘迫最终被沈清鱼精心布置的蜜月房取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是两个卡通动漫人物。 一个穿西装,另一个穿休闲运动服。 他们共同拉着一道横幅,那上面写着:【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