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后书房内,墨香依旧。唐月正垂着头,整理着书架高层的几卷兵书。
本来任务已经达成,她也不急着赚那么多的钱了,早就想辞职不干了。但皇帝之前给她安排的差事,也不是想溜就能溜的。
她只得暂时继续在这干着,指望着每天把存在感再再再,再降低一点,这样这就可以没有一点动静的溜之大吉。
她的工作范围依旧被限定在“矮两排”,但今日钱公公特意吩咐她整理这些刚送来的北境舆图和相关典籍,说是陛下可能要查阅。
唐砚礼坐在书案后,批阅着奏折。唐月侍立一旁。
那个不知道究竟是裴冉还是裴文清的人则站在一旁,姑且就当她是裴文清吧。
裴文清手中拿着几份文书,正低声汇报着漕运修缮的进度和款项调度。
一切看似平静而寻常。
忽然,殿外传来通禀声。一名身着风尘仆仆戎装的将领在太监引导下快步进入,单膝跪地:“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唐砚礼抬起头,放下朱笔,道:“讲。”
将领声音沉肃:“禀陛下,镇国大将军急报!匈奴左谷蠡王部联合数个部落,集结主力,连续三日猛攻朔风城!我军虽依陛下先前谕令,凭城固守,以弩箭滚木挫其锐气,然匈奴此次攻势极猛,且战术狡诈多变,似对我军布防规律颇为了解。朔风城虽暂未失守,但伤亡不小,箭矢消耗巨大。大将军请求朝廷速调拨一批弩箭、伤药及御寒衣物,并请示下一步方略。”
唐月研着墨,撇了一眼唐砚礼。
她是越来越好奇了,是什么让唐砚礼在造了反,破了易征的家的情况下,这俩人还能维持好君臣关系的?
唐砚礼听完,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裴文清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朕知道了。”唐砚礼开口,“告诉易征,所需物资会以最快速度送达。让他不必顾虑消耗,守住朔风城为第一要务。匈奴久攻不下,锐气必堕。待其疲怠之时,可伺机以小股精锐出城扰袭,断其粮道,焚其营帐,不必求大战,以袭扰为主,积小胜为大胜。”
“是!末将明白!”将领领命,却并未立刻退下,脸上仍有犹豫之色。
唐砚礼问:“还有事?”
将领道:“大将军还有一言,让末将务必禀明陛下:军中排查虽无实证,然其心难安。
“匈奴此番用兵,针对性极强,绝非寻常游骑窥探所能获悉。
“大将军疑心,恐非单一军卒细作所能为,或涉更高层级之协调,乃至……朝中亦有人遥相呼应,为其铺路指点。望陛下京中亦加留意。”
唐砚礼道:“朕知道了。告诉易征,朕自有计较。让他专注前方战事,稳住军心。内部清查,朕准他便宜行事,京中之事,朕自有计较。”
“是!”将领这才抱拳,躬身退下。
殿内一时沉寂下来。
裴文清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担忧:“陛下,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急报要求增援了。匈奴今冬似乎格外狂躁,且正如易将军所疑,其行动透着诡异,若真涉及朝中……”
唐砚礼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巨幅北境舆图,声音低沉:“朕已让暗卫去查了。只是边军体系庞杂,又与各地府衙、粮道牵扯甚多,查起来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又道:“且匈奴此番改变了战术,不再是以往的抢掠即走,倒像是有了更长远的图谋。他们在试探和消耗,在寻找我们的破绽。”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移开,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正踮着脚、努力想将一卷沉重舆图放回高处的纤细背影上。
唐月忽手下一滑,那卷厚重的舆图差点脱手掉落。
她惊呼一声,膝盖一顶,趁着舆图飞到空中时一抱,刚好稳稳接住,看上去竟然格外丝滑。
不过在这么安静和严肃的氛围内,用出她这么一套动静,却并不怎么有趣。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从书案后传来。
“罢了,”唐砚礼忽然开口,却不是对裴文清,而是对着唐月的方向,语气平淡无波,“那卷《北疆水文注疏》暂时不必放回去。拿过来,朕要看。”
唐月一愣,连忙抱紧那卷差点闯祸的舆图,快步走到书案前,给他呈上。
就在她递上舆图的瞬间,唐砚礼的手也恰好伸过来,他像是随手接的,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手。
在唐砚礼的手触碰的瞬间,唐月赶忙把手轻轻往旁边一移,巧妙地避开了肢体接触。
动作极小,唐砚礼本也没注意,却在抬眼时刚好把这个动作捕捉眼底。
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多做停留,继续与裴文清商讨起了军务。
烛火燃至深夜,窗外月色清冷,将殿内照得半明半暗。
裴文清早已告退多时,殿内只剩下唐砚礼和角落里假装整理书架、实则内心叫苦不迭的唐月。
她本也该下值了,奈何钱公公临走前特意叮嘱:“陛下近日操劳,时常批阅奏折至深夜。你今日当值,就多留一会儿,万一陛下有何传唤,或是需要添茶研墨,也好有个应声的人。仔细着点,这是体面,也是责任。”
体面……
责任……
唐月只看到了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她只能认命地留下来,老老实实地“加班”。
她百无聊赖地缩在角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案后那个专注的身影。
烛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眉头微锁,朱笔不时批阅,不时停顿思考。
她忽然想起以前就听说过,皇帝的奏折看似堆积如山,实则里面很多都是请安问候的废话,甚至还有一点像现在的微信留言,心里有些好奇起来。
趁着给他换茶水的间隙,她状似无意地飞快瞥了一眼摊开的奏本——密密麻麻的字,涉及赋税、河道、边关防务……她根本看不懂具体内容,只觉得头皮发麻。
嗯?
怎么回事?怎么打开的方式不太一样?
“居然真是在处理正事……”她心里嘀咕,“还挺像模像样的,这皇帝当得倒也不算轻松。”
然而,她刚退回角落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书案后的那个人,保持着执笔的姿势,许久未动了。
那支蘸饱了朱墨的笔,笔尖正正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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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奏疏的末尾,殷红的墨迹已经无声地晕开了一大团,像一滴凝固的血,而他竟毫无察觉。
唐月微微诧异,蹑手蹑脚地凑近了些。
只见唐砚礼一手支着额角,眼眸紧闭,呼吸均匀绵长——竟是撑着额头,就这样睡着了。
烛光下,他平日里锐利冰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眼睫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透出一种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稚嫩的疲惫感。
搞了半天,竟是在打瞌睡。
唐月不由失笑。
然而笑完之后,目光又重新落回他的脸上,紧抿的唇线依旧带着惯有的倔强。
他也才二十三岁。
唐月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突然扛起了一个帝国,身边无人可靠,无人能真正分担,所有风雨和重担都只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
虽然究其部分原因都是他自找的……
他不会,也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做一个皇帝,只能凭着本能和那股狠劲,事必躬亲,摸索前行。
怎么会不累呢?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甚至呼吸愈发沉缓。
“老板都睡着了,我还加什么班?”唐月心想。
但就这么走了,万一他醒了发现没人,迁怒下来,倒霉的还是她。
她目光在书房内逡巡,看到旁边一架子上搭着一件他平日偶尔会穿的玄色暗纹常服,料子厚实。
另一边的软榻上,则随意放着一块用来小憩时盖腿的薄绒毯。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先取下了那件常服。然后回到书案边,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他依旧虚握着笔的手指,将那只酿成了“墨祸”的朱笔轻轻抽走,放在笔山上。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动作轻缓得像羽毛拂过。
笔被拿走,他支着额头的手似乎失去了平衡,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唐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更深地陷入椅背,并未醒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中那件宽大的常服展开,小心翼翼地披在了他的肩上。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后退几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想了想,她又拿起那块软榻上的薄绒毯,对折了一下,更加轻手轻脚地盖在了他的腿上。
更深露重的,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冻着。
做完这一切,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最终选中了一个靠墙的高大书架与墙壁形成的死角。
那里光线昏暗,前面还有一排矮书柜遮挡,既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又不易被立刻发现。
她蜷缩着坐在那死角的地毯上,背靠着墙壁,打了个哈欠。
又怕自己晚上冻着,又爬了起来,把那块薄绒毯悄悄扯了回来自己盖上。
心想着:要是他醒了,我就立刻跳出来说在整理最下面的书籍,完美!
觉得自己简直机智无比,唐月也抵不住逐渐袭来的困意,在弥漫着墨香和淡淡龙涎香气的寂静里,抱着膝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