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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死人微活??

作者:深思熟绿了芭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身绯色金线绣孔雀补子的官服,衬得她身姿高挑挺拔,气质清冷卓绝。


    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之中,面容清丽绝伦,眉宇间仍饱含着少女时的温婉,眼神通透睿智。


    她真的是裴冉吗?


    是那个三年前应该在语燕阁“心痹而亡”、甚至被“焚尸灭迹”了的裴冉?


    她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还穿着官服?!出现在这里,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向唐砚礼禀报着什么漕运、税银、某位刺史的调动……声音清越冷静,条理清晰,与她记忆中那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唐月顿时有种被全世界蒙在鼓里的感觉。


    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


    她甚至开始这么怀疑。


    唐砚礼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句,或发出一个表示知晓的单音。


    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君臣奏对。


    可唐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的全部心神都用来消化“裴冉死而复生还当了官”这个惊天巨雷。


    然而,她微微颤抖的手,以及那直勾勾盯着裴冉的震惊目光,终究还是引起了注意。


    裴冉禀报完毕,安静地等待指示。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御案旁那个明显不在状态的小宫女,微微蹙了下秀气的眉。


    “陛下,”她转向唐砚礼,“这位宫女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是否需要唤人替换,让她下去歇息片刻?”


    她的声音将唐月从震惊的漩涡中猛地拉了出来。


    唐月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低下头,心脏狂跳,手下研磨的动作又快又乱,差点又把墨汁溅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唐月身上,包括唐砚礼那双冰冷探究的眸子。


    唐砚礼的视线在唐月那脸色有些发白的模样上停留了片刻。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小宫女,心头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并非因为她笨手笨脚或失仪,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刺痛他,让他看这人格外不顺眼。


    他正被漕运的烂摊子和一群办事不力的臣子弄得心烦意乱,这股邪火正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歇息?”他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让殿内温度骤降,“朕看她是太清闲了,以至于当值时分心走神,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他目光扫过唐月研磨的那方砚台,语气刻薄:“磨的什么墨?浓淡不均,颗粒粗砺,是打算用来污了朕的奏章吗?”


    唐月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混蛋果然开始找茬了!她赶紧跪下:“奴婢知罪!奴婢该死!”


    旁边的总管太监冷汗都下来了,生怕陛下震怒。


    裴冉见状,微微上前半步,依旧保持着恭谨的姿态,柔声道:“陛下息怒。或许是新人初来,尚未熟悉紫霄宫的规矩,心中惶恐所致。看她年纪尚小,身子又虚,想必不是有意怠慢。不如让她先退下,由刘总管再调教些时日,或换个更沉稳的来?”


    唐月心里叫着:换个人来吧,换个人来吧!


    唐砚礼本来也只是一时心气不顺,并非真要跟一个小宫女计较到底。


    裴冉给了台阶,他心中的烦躁感却并未完全消退,但理智回笼,知道纠缠于此有失身份。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的:“罢了,不必换人。滚。”


    唐月知道那声“滚”是叫她的,连忙应了一声,就“滚”了出去,出去时背影仍旧有些魂不守舍的,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


    唐月冲出紫霄宫后,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却令人窒息的宫殿,心中五味杂陈。


    唐月失魂落魄地回到西偏院那间低矮的住处时,田芙正在干着手头上的活,一见到她,立刻放下活冲了上来。


    “阿月!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陛下没为难你吧?我看你脸色比刚才还差!”田芙拉着她的手上看下看,连珠炮似的发问。


    唐月摇了摇头,身心俱疲地靠坐在冰冷的板床上,声音有些发虚:“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田芙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看你这脸色,我还以为你闯了什么大祸呢!”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哎,你觉得陛下长什么样?是不是真跟传说中似的,特别吓人?”


    唐月无力点头,“确实吓人。”


    至少从前没在这小子身上感受到过这么强烈的压迫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当的,真的让这小子有了君王之气?


    “吓人就对了,”田芙想着她脑子可能真的摔坏了一点,便想着还是提点提点,“咱们这位陛下啊,那可是……哎,反正你记得,在这宫里,宁可惹恼了管事的嬷嬷,也千万别往陛下跟前凑,尤其别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听说啊,陛下刚登基那会儿,脾气比现在还吓人呢!前朝那些不听话的老臣,说砍就砍,说流放就流放,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宫里头也是,换了好几茬人了,稍微犯点错,下场都……”


    田芙没说完,只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唐月倒是觉得没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那倒也是,”田芙点了点头,“不过陛下虽然吓人,但长得是真好看啊!比我见过的所有世家公子都好看!就是太冷了,跟块冰似的,谁敢靠近啊。”


    唐月苦笑一下,她现在没心思讨论这个。她问:“芙,我问你个事。那个裴冉,她现在是干什么的?我看她的穿着,貌似官职不低。”


    “裴什么?”田芙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裴掌院吧?”


    唐月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啊,中书省新任的掌院学士,裴文清裴大人!”


    田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崇拜,“听说是陛下特旨提拔的,可有本事了!陛下特别倚重她,好多难办的事都交给她处理,还都办得特别漂亮!人长得又美,性子也好,从来没见她对底下人发过脾气……哎,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裴文清……文清……不是裴冉。


    唐月愣住,难道真的只是长得像?不对,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她……她是什么时候入朝为官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唐月不甘心地追问。


    田芙挠了挠头:“好像……就是这两年的事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她出现没多久就升得特别快。以前好像没这号人,可能是哪位隐世大儒的弟子?陛下不是最看重有真才实学的人嘛。”


    这话更是疑点重重。两年时间,从一个“不存在”的人爬到中书省掌院学士?这绝不可能只是“有真才实学”就能做到的。


    唐月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裴文清,十有八九就是裴冉!是唐砚礼为她伪造了身份,将她重新安排回了权力中心!


    可她明明记得,当初这两人相敬如“冰”,裴冉还撞破了……


    想到那天晚上的混乱和不堪,唐月赶紧打住思绪。


    “那……原来的那位裴太傅呢?”唐月试探着问,“还有,你知道楚攸吗?”


    “楚攸是谁?从来没听说过。至于裴太傅嘛……”


    田芙努力回想了一下,“哦,你说那个女儿暴毙了的裴老大人啊?听说好像受了挺大打击,之后就上书乞骸骨了。陛下好像还赏赐了不少金银田宅,算是全了君臣之谊吧。都好早以前的事了。”


    告老还乡了?……唐月的心沉了下去。得,最后一个可能知道点内情的人也没了。唐砚礼这事做得,真是滴水不漏。


    “你啊,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田芙最后总结道,“紫霄宫那边,尤其是陛下和裴掌院跟前,都是顶顶要紧的地方,咱们这些小鱼小虾,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别好奇,千万别多嘴,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活儿,才能活得长久,知道吗?”


    唐月的内心还沉浸在唐砚礼和裴冉的“帝后情深(?)破镜重圆(?)携手搞事业(?)”的抓马剧情里,思绪一头乱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阿月?阿月?……阿月!”田芙见手在他面前都晃不醒她,便大声叫她。


    “啊…啊?”唐月被她喊过神来。


    田芙抱着胸看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呀?这么入神,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唐月随口应道。


    忽然,她站起身,“芙,我想出宫!”


    “出宫?”田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我的好阿月,咱们是什么身份?是最低等的宫女!你以为是想出就能出的?宫规森严,没有主子手令或特殊差遣,私自出宫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就算那些不受宠的公主、娘娘,想出趟宫门都难如登天,得层层上报审批,更别说咱们了!”


    唐月哑口无言。


    是啊,她现在是宫女,不是那个可以横行霸道的素娥公主了。落差感袭来。


    田芙看她一脸失落绝望,心又软了,凑过来小声说:“不过……你要是真有什么急事,非出去不可,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唐月眼睛一亮,抓住她的手:“什么办法?”


    田芙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浣衣局的王嬷嬷,她侄子在神武门外当个小头头,偶尔能帮忙捎带点东西,或者……捎带个人出去透透气,不过得是这个数!”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需要不少银钱。


    “而且风险极大!”田芙强调,“一旦被发现,咱们和王嬷嬷都得完蛋!所以除非是天大的急事,否则千万别走这条路!”


    虽然风险极高,但这总算是一线希望!唐月现在身无分文,但至少有了个努力的方向。


    “钱……我会想办法的。”唐月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芙,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哎呀,咱俩谁跟谁啊!”田芙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又担心起来,“不过你可千万别冲动啊!万事小心!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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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唐月想,既然田芙说她从来没有听过“楚攸”这号人物,那就说明,起码在她入宫时,楚攸就已经不在宫里了。


    毕竟他从前也不住宫里。


    她得想办法找到这个神棍,现在有许多问题,或许也只有他能够解答。


    接下来的几天,唐月一边养身体,一边仔细观察着西偏院的生存法则。


    她很快发现,像她们这样的底层宫女,月钱少得可怜,几乎刚够买些最基本的针头线脑,想攒够田芙说的那个“数目”,简直是天方夜谭。


    指望着靠克扣伙食或者倒卖宫份根本行不通。


    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心人。


    她注意到,宫里许多低阶太监和宫女其实是不识字的。


    与家人通信,要么求助于识字的女官或高等太监,要么就干脆不写。而宫中生活寂寞,与家人互通音信又是许多人深切的渴望。


    唐月眼睛一亮——代写家书!


    她毛笔字写得一般,原素娥公主的字倒是尚可,但她不敢模仿,怕露馅。


    不过用炭笔写一手端正清晰的楷书还是没问题的。


    更重要的是,她来自现代,深知“客户体验”的重要性,可以提供贴心服务:比如耐心听对方口述,用温暖白话的语言转达思念,甚至帮他们设计一些简单的、代表平安如意的图案画在信纸角落。


    说干就干。


    她找田芙帮忙,用自己最后一点体己钱,偷偷换了些质量最次的纸张和炭笔。


    然后她和田芙悄悄在相熟的低阶宫人里放出风声:西偏院有个姐妹,心善手巧,能代写家书,价格实惠,还保准把心意写得明明白白的,绝对保密。


    起初生意寥寥,但做过几单后,口碑渐渐传开。


    唐月收费低廉,态度又好,写出的信又暖又贴心,很快就有不少小太监小宫女偷偷来找她。


    她总是选择在最偏僻的角落,利用休息时间飞快地完成。


    赚来的铜板虽然不多,但一点一滴积累,也让她看到了希望。


    这天傍晚,唐月刚帮一个小太监写完给他娘报平安的信,小心翼翼地将微薄的收入藏好,正准备回屋,却被田芙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边。


    “阿月,有个大活儿!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了。”田芙眼睛发亮,压低声音。


    “什么大活儿?”


    “是负责打扫紫宸殿后书房的小路子传来的消息!”田芙的声音压得更低,“陛下书房里的一副……嗯,好像是地图?叫什么《九域志》?被不小心泼了茶水,污了一大块!陛下当时没说什么,但伺候的太监吓了个半死,偷偷找能人补救呢!”


    《九域志》?


    唐月心里一动,那似乎是前朝流传下来的珍贵舆图副本,绘制精细,价值不菲。


    “他们是想找人临摹修补?”唐月问。


    “哪那么容易临摹!”田芙撇嘴,“听说是想找高手,看能不能把污渍处小心地清理掉,或者至少,让它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但那可是御用的东西,谁敢轻易上手?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那边的人不敢声张,只偷偷打听有没有会修复手艺的能人,价钱好商量!”


    唐月的心跳加快了。这确实是个“大活儿”,报酬肯定丰厚,但风险也极高。


    她沉吟片刻。如果是纸张修复,她现代人的知识或许能派上用场。


    比如用蒸汽熏蒸软化污渍再小心吸附?或者用极细的毛笔和矿物颜料进行最小程度的补色?虽然工具简陋,但原理是相通的。这比直接临摹整个地图的难度和风险要低一些。


    “我……或许可以试试。”唐月下了决心,“但需要知道具体污损的情况,而且我需要一些东西……”


    “真的?!”田芙又惊又喜,“你需要什么?我让小路子想办法!”


    唐月报了几样相对常见但又不太起眼的东西:干净的棉布、蒸馏水、一点点的明矾、还有最细的毛笔和几种基础矿物颜料。


    “成!我这就去传话!”田芙风风火火地跑了。


    两天后,消息传回:对方同意让她一试,但必须在严密监视下进行,而且只有一次机会。报酬丰厚,足够她出宫好几次。


    于是,在一个午后,唐月被一个小太监秘密带到了紫宸殿后的一处僻静值房。


    那幅珍贵的《九域志》局部摊开在铺着软布的桌上,茶渍确实明显,但好在没有破损。


    一个管事太监模样的人在一旁紧紧盯着。


    唐月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她先仔细观察了纸张质地和污渍情况,然后按照自己设想的方法,极其小心地开始操作。


    她用微湿的棉布蘸取少量处理过的水,轻轻熏蒸污渍边缘,再用干燥的棉布一点点吸附……动作轻柔而专注,额角渐渐沁出细汗。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管事太监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慢慢变成了惊讶。


    污渍竟然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唐月全神贯注,正要进行最后一点细微补色,试图让修复处与原图色泽更融合。


    突然,值房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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