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境与空荒毗邻,都位于魔界最北端的葬骨荒原。百年战争积累的骸骨风化,形成特殊地貌。
旷野无风,最远处的天空尽头,仙魔裂隙如同倒悬的瀑布逆向奔涌,上方仙界清气凝成白金色雾霭,又被下方喷薄的暗紫魔瘴不断蚕食,正是两界封印所在。
打扮简朴的少女呆呆望着那处,眼底流露出胆怯又向往的情绪,被身边少年一把拽住。
“别乱望。”明明是嘱咐的话语,在她耳畔低语时,呼出的气息却冻得人发颤。
柳无枝试着甩了甩掐着腕骨的那只手,对方的指甲反倒更加伸长,陷进她的脉门。
现下,魔尊与她易容伪装成落魄修士混入秽境,据说只有在斗兽场夺冠,才能获得拍卖会的准入券。
跨过一重山坡后,人群渐渐聚集。骨岩嶙峋,如同巨兽獠牙刺破天际。这里不仅是角斗场所,更是各方势力暗中交易情报的黑市枢纽。
“两位这边请。”验过身份,魔侍咧开三瓣嘴,指引他们登上悬空的血色阶梯。柳无枝跟着百里折阙拾级而上,继续乱望。
环形看台共分九层,最底下尽是铁笼,里面挤满低等魔物,嘶吼声被结界阻隔成沉闷的嗡鸣。二人所在的第四层既不过分招摇,也能够观察到全场。
观众席鱼龙混杂,时有议论钻入耳膜:“听说了吗?空荒遗迹似乎有前魔尊百里溟的传承。”
“真的假的?如果拿到那份传承,会不会威胁到当今尊主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据说想要开启遗迹,需要墓主之血,不是寻常人能肖想的。”
百里溟的尸体早就被现任魔尊百里折阙炼化融合了,打开封印,等于要用魔尊的血。
矛盾在于,魔尊怎么可能没事去开启遗迹,动摇自己的统治?
众人连连叹气,转向其他话题。
柳无枝一边偷听,一边看向百里折阙——魔尊本人正坐在位置上假寐,对那些话题毫不在意。
此刻,百里折阙一袭素衣,长发半束,藏起龙族特征扮作少年修士,连单边眼镜都换了暗色框,看上去分外斯文,和远在青岚宗的大师兄不相上下。
似乎感受到少女的视线,百里折阙保持闭目,指尖轻勾,柳无枝的身子立刻原地打了几个旋,改作背对他。
“……”斯文个鬼,明明超级霸道。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头顶月色转赤,斗兽场周边的灯笼渐次点亮,幽蓝火苗阴冷逼人。
随着人声消歇,场中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地面渗出粘稠血浆,将中央擂台浸成一片猩红沼泽。
闸门开启,三头魔狼同时蹿出,浑身淌着腐液,利爪在地面刮出紫火星子。
后排观众一惊:“是七阶魔物蚀骨狼!怎么一上来就放出这等凶兽?”
“这次拍卖会定有稀罕东西,赌命也值得了。”侧后方的人说罢,就要飞身上前。
柳无枝见魔尊养精蓄锐了半晌也不动弹一下,正觉得纳闷,台下已有人捷足先登。看到熟悉的鹤氅,她立刻趴在栏杆边,激动唤:“渊澜哥哥!”
五大护法一向以封号相称,脆生生的“渊澜哥哥”出口,众人注意力全都一偏,连灵智未开的魔狼都抬头望向声源。
渊澜格开爪击,也看到了那个挥手不歇的人影。然而按照计划,他们本应一明一暗,互不相干。
这个卧底是故意暴露的吧,对吧?
打乱计划的人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无邪的笑脸,五指握拳:“加油!”
夜灯极冷,笑颜极暖。劫晦护法不合时宜耳根一烫,手上羽扇攻势加快,试图迅速结束战斗以远离这尴尬焦点。
黑红羽扇轻划,画出一张纵横交错的光网,蚀骨狼竟不得寸进。如此轻易就制住七阶魔物,魔侍毫不犹豫放出更多魔兽,魔影憧憧,嘶吼连连。
这种级别的混战,其他人已不敢轻易下场。
劫晦护法亲临,众人更加激动揣度起拍卖会上隐藏的秘宝,神色莫测议论不停。低声絮絮之中,又是一声清脆响亮的:“渊澜哥哥好棒!”
渊澜此人素来没有良心,从前做人被骂,堕魔之后也免不了鄙夷。偏偏她眼中看到的不是“劫晦护法”,只有“渊澜哥哥”这个人。
哥哥……哥哥……怎么办,别人都叫“奴才”“走狗”,可她一直叫我“哥哥”啊……
不怕你包藏祸心,就怕你毫无恶意。
场中弥漫的杀伐之气都被那欢呼雀跃的蓬勃情绪抵消了下去,假寐的魔尊忍无可忍睁眼,隔空把柳无枝扯回身前:“闭嘴。”
“你也想给渊澜哥哥加油吗?”柳无枝抬头,眼底生气无限,“去吧,别害羞。”说罢,顺手推了一把魔尊。
百里折阙:“……?”
边境地带的人际关系素来混乱,旁人只当这一男一女少不更事,调侃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你的女人移情别恋也是正常。”
另一人甚至大胆挑衅:“技不如人少吃醋,有本事下去和劫晦大人比比啊。”
场中,渊澜听得头皮发麻:不,他不想!
手中羽扇更加快速挥动,只想打完魔兽火速撤退,生怕尊主当真要下来送他归天。
冷笑压在胸膛,只有与魔尊前后相贴的柳无枝能感受到。扼制行动的手看似在抚摸脖颈,藏在发丛里的尖指甲却已然嵌进咽喉皮肤。
他问她:“挑拨离间就是你的目的?”
说话时喉咙震动可能会被划伤,柳无枝没敢吭声,只能用眼神表达疑惑。
大魔头这指甲,真的应该修一修了啊!
百里折阙只当她被唬住了,继续低声威胁:“本座若要杀他,易如反掌。”
世人趋炎附势,候选人多如牛毛,五大护法废了也好,叛变也好,既能随时轮换,也能随意丢弃。
就算是为一个不忠者把心腹之臣全部杀光,也无所谓。
杀意随着放肆之言沸腾起来,收敛的魔气爆发前一瞬,被禁锢在胸前的少女陡然来了一句:“人肉不适合磨指甲。”
柳无枝努力歪仰着头,尽量不要让他划伤自己:“你可以找些树皮岩石,或者和蚀骨狼一样,在这边的地上刮一刮。”
“不嫌远的话,还可以试试用两界封印练练手……”
割喉动作变成了捂嘴,胸腔压抑的杀意也变成了纯粹的怒意。
她不是被吓住了,而是在思考哪里可以给他磨指甲。
不掺虚伪,真心实意。
此刻,百里折阙含恨四百年的执念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痕——真的要和这个愚蠢的卧底继续周旋下去吗?
要不,直接杀了吧。
百里玄夜总会再送一个卧底过来。
柳无枝不知他杀心又起,望着场内,突然焦急道:“渊澜哥哥小心!”
被困的双头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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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咬碎光网,暗绿毒液化作万千黑针袭来。渊澜不及抵挡,未避开的黑针沿着经脉游走,在伤口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心腹受伤,魔尊毫无波动:“到底是个文臣。”
若不是赐给他那柄夺魂扇,三头蚀骨狼都未必对付得了。
差点宣告死亡的卧底还在挣扎:“我要帮渊澜哥哥疗伤。”
“死不了。”
“会疼的。”
在她看来,疼好像是天大的事。
可魔尊早已习惯了那些如影随形的疼。
他不松手,柳无枝自然挣脱不开,只能试图讲理:“别担心,我不会暴露你的。”
魔尊还是不松手。
眼睁睁看见有人受伤,救助本能偏还被强行遏制,小灵芝不太高兴。
都怪这个自私霸道的魔尊!
讨厌的情绪像稚童发射出来的泥巴弹丸,毫不掩饰怼到眼前,全无杀伤力。百里折阙不怒反笑。
这个距离,她身为卧底,应该看准时机直接剜心才对,讨厌他又有何用?就像这一路,他给了她无数次通风报信的机会,这个女人却只知望呆,没有任何行动。
她与百里玄夜,究竟还有什么更深的筹谋?
“斗兽场内,只进无出。”魔尊低下头,送气如送命。
柳无枝只读到了字面意思:“那我进去吧。”
既然不能出来,那就进去。思维简单得不可思议。
死路也敢进去吗?
沉默时,压制力道稍松。柳无枝看准时机,立刻甩开魔尊,逆着来路奔入场内。
周遭看热闹的观众继续胡乱八卦:“嚯,甩下道侣只身赴险,她果然对劫晦护法一见钟情了。”
“傻小子,你也别难过。”大胆的人甚至还在安慰冷着脸的魔尊,“劫晦大人只是一时疏忽,待扳回局面,你就成人之美吧。”
话音未落,就被一股无形威压撞飞,吐血倒地。
百里折阙手中抛接着一枚紫晶,笑得残酷又愉悦:“成死人之美?”
事实上,这一局劫晦护法已经败了。
渊澜撑起结界抵御,也逐渐察觉出伤口的异常,瞪向匆匆赶来的少女:“是你做的?”
打乱尊主的计划,算计于他。
柳无枝再次会错意,摸出怀中物什:“是啊,这是我做的临时万用药,只有三颗。”
取材来自地牢审讯时的遗留物。
她瞅准病患张嘴的时机,直接把药塞了下去:“裹了糖衣的。”
渊澜撑着结界,不敢乱动。甜苦药丸入口,疼痛居然真的缓解不少……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尊主救命!
受伤口影响,他支撑不了多久,身边双头魔蜥等各种魔物已经围拢过来,魔尊却始终立在高处不动。
渊澜汗流浃背了。
这架势,尊主不会真的想让他们一起死吧?
和魔尊宠幸过的女人死在一起,无异于英名尽毁。
扰乱计划的少女还在身侧打岔:“很疼吗?”
药物作用有限,运功时筋脉止不住发痛。渊澜侧目,正要嘲讽,却发现柳无枝的视线根本没对着自己。
她正望着极力冲撞结界的双头魔蜥,担忧又关切问:“你也很疼,对不对?”
渊澜:?
围观群众:?
不是,合着你关心的疼,根本不分物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