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雅为人孤僻冷傲，不喜同人交往。
赫连人资质平平，没有炼丹天赋。
前者为族志记载，后者为赫连雅难得仅存的日记原话。
二者结合。
赫连昭大彻大悟，终于懂“孤僻冷傲”的意义所在。
“黎明，兵戈，黎戈。”
黎戈对于赫连雅那个问题，淡淡道。
“我是问你的名字，黎戈算什么人名。”赫连雅道，若是他面孔还清晰可见，想必已经眉心紧皱。
黎戈蹙起赫连雅蹙不了的眉，冷然道：“有名有姓，为何不算。”
赫连雅僵在原地，作为存世近乎万年的魂魄，除了生前记忆，他似乎已经很难思考新的事物。赫连昭又打了圆场：“雅老祖，姓名长辈给予，不分高低，何必纠结于此。您凝魄现世一回不易，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晚辈前来，只向你讨要一物。”
“九耀仙灵丹。”
赫连雅叹气道：“不见了。”
此话一出，赫连昭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确定道：“雅老祖，这不能开玩笑。此物关系重大，从来都是您亲自看守，怎么会没有呢？”
“是天道。”赫连雅道，“祂回收了那颗丹药的因果。所以不见就是不见，若天道再进一步，我们便是不知了。”
赫连霄在一旁听呆了。
什么九耀仙灵丹?当初那颗不是说已经被销毁了吗？怎么听他哥的意思是被他们赫连家藏起来了?藏就藏吧，怎么现在还失踪了!
他的那份半成品被酆天子拿，雅老祖的完成品被天道拿，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是吧？
这边赫连昭头也要大了，完全不懂天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把人从他们赫连家挪出去丢走，现在连丹药都要取走，若非他清楚天道无情，不然他看着现在生机勃勃的天道，真想低语一句卸磨杀驴，又要疑心天道是不是见自己可以应付那些东西，开始回过头忌惮那个可以取代它的存在。
说起来，计划具体是什么来着？
赫连昭：……
好了好了，记忆也不给留一点。
赫连霄拿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黎戈，传音道：“九耀仙灵丹，我和你说过的，你现在知道这件事，出门可不能乱说哦。”
黎戈瞥了一眼赫连霄，没说话。
赫连霄又捣了几下黎戈，急道：“你听见没有嘛，我是在提醒你，你连个话都不知道回。”
黎戈抓住赫连霄的胳膊肘，把它推回原位，传音道：“知道了。”
“哦。”赫连霄点点头，不再打扰黎戈。
谁知赫连雅却突然走，严格意义上是飘到赫连霄身后，手扶在他肩上一推，道：“这个小笨蛋当年非要我向他传授九耀仙灵丹的丹方，不然就吊死在我牌位面前给我看。我没办法，把丹方给了他，又天天盯他的炼丹水平，如今他做出来的九耀仙灵丹虽是个半成品，但也只是缺几味关键材料罢了。你若真想要，不如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赫连人中，他算例外，难得有个会炼丹的人。”
赫连霄听到吊死云云，脸红了，后面一听九耀仙灵丹的任务居然交到他手上，又有一种兜兜转转任务转了一圈疑似又回到起点的无力感。
赫连昭一愣，细想又觉得可以一试，他把赫连霄叫过来，本就是想要把九耀仙灵丹的使用权交到自己弟弟手中。
反正他算是看懂了，自家弟弟和黎戈两个人吵归吵，真让他们分道扬镳，又不乐意了。
虽然不清楚黎戈和九耀仙灵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二者最好不要相聚太远。
赫连昭没有身份立场把九耀仙灵丹交付给黎戈，但交于赫连霄手上也并非不可，一来二者相处天天呆在一块，二来赫连霄也是一名丹修，清楚如何保管一枚丹药，因此交予赫连霄是最优解。
这下好了，原先那枚九耀仙灵丹直接消失得一干二净，重铸一枚也算完全归赫连霄负责。
“霄儿，你能做到的吧。”赫连昭柔声道。
赫连霄有些纠结：“步骤我倒是没问题，可有几味药我完全拿不到手，只能寻找替代品。”
“哪几味?”赫连昭问道。
赫连霄迟疑了一下道：“九耀仙灵丹需要修真界最本质的力量源泉，其中人族灵脉核心在万仙门，这不算太难得到，但剩下两味，一味魔族生死池之水，一味妖族祭坛母草，我是真没办法拿到手。”
他说着，苦着脸道：“真不知道当年霖优老祖是怎么帮雅老祖拿到剩下两味丹药的。”
“打。”赫连雅魂魄不能显世很久，消散前突然开口，“魔族妖族崇尚力量，胜者为王，把他们打服了再说明情况，自然就拿到手了。”
赫连霄见赫连雅离开，扶额：“我们这里还没那么能打的，娘倒是有这个可能，可她还在北疆啊！”
“母草一事我会去处理。”赫连昭道，“左右我等月渊伤好之后还要再去一趟妖族，生死池……”
赫连昭看向黎戈：“黎师弟，魔族的事，你可以做到的吧。”
赫连霄：!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赫连霄面色僵硬，“什么魔族，哪里有魔族，这……”
黎戈拍了拍赫连霄的肩膀，淡淡道：“少掌门那时就听到了吧。”
赫连霄一愣，对面的赫连昭承认得痛快，又提醒道：“不过你身上的魔族血脉并不稳定，修为也还不够，想去魔族那还早的远，就算让你去，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黎戈点点头。
赫连昭又道：“天狐一族的力量来自祭坛，虽赠予它们吞食一切的能力，但也从血脉根本上杜绝它们同类相食的可能，你今后倘若要修炼，避开和狐妖相关的事物，不然容易遭到反噬。”
“哥……你居然不觉得这很奇怪。”赫连霄摸摸脑袋，尴尬道，“我还以为……”
赫连昭为天道所困，说不了太多，便只好敷衍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既然能生出三族混血，便有天道的道理在，我不过一个凡人修士，有什么资格容不下。”
赫连昭说着，突然好奇道：“黎师弟，你知道你身上的魔族血脉来自谁吗？”
黎戈摇摇头：“我没见过她。”
赫连昭有点失望，黎戈又道：“但书里说她是魔尊。”
“书?什么书?”赫连昭先是诧异“书”这个字眼，连后面那个熟悉的称谓都顾不上了。
赫连霄有些紧张：“也没什么，叶枫说了那玩意就是胡说八道，当不得真……如果哥你非要听的话，你先发誓不会生气，会一直保持绝对的冷静。”
“既然叶枫都说了皆是妄言，我为何要生气。”赫连昭柔声道。
赫连霄戳戳黎戈的手，传音道：“你说我说?那毕竟是我哥，要不我来说？”
黎戈缩回自己的手，不给赫连霄戳，简明扼要地和赫连昭讲述那本书的情况。
赫连昭听着听着，面上笑意尽失，半晌才慢条斯理道：“什么狗屎?”
“我没骂你。”赫连昭看向黎戈，又补充了一句。
天道到底想要做什么？把人的因果挪出去，就看着他被那些东西利用反过来对付他们赫连一族是吗？
这回赫连昭心中是实打实的怨念勃发，若非酆天子告知他天道无碍，一切正常，他都快怀疑天道是不是已经被那些东西夺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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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一世，安排一手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戏码，这很有意思吗？
黎戈不知赫连昭心中所想：“少掌门，我讲完了。”
赫连昭看着黎戈，心情复杂。
所以在那本书里，我们是反派……
反派就反派吧，那些东西是借此发泄吧!阎尊都不一定能办到的事情，书中的主角却办到了，真不知道是痴心妄想还是借此来搞精神胜利。
只是一支魔族队伍，这便可以摧毁天和宗，那天和宗也不用再去反抗那些东西了……
不过说起阎尊，赫连昭回想一下黎戈所叙部分细节，品出几分不对劲：“黎师弟，你确定书中说你同魔尊结怨，是因为你伤了她爱子阎和的手吗？”
黎戈点点头：“书中说，阎和是魔尊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最得魔尊喜爱，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主角闯入魔族界内后四处漂泊，在击杀魔兽的时候恰好同阎和起了冲突，废了阎和一只手，惹怒了魔尊。”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赫连昭斩钉截铁道。
“为何?”黎戈道。
赫连昭道：“阎尊明面上从未有亲子，更不要说有一个有名有姓的继承人，她身边只有两个护法，一男一女，女的叫厉守言，男的叫严问心，严还是严厉的严。至于阎和，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若是你，时间倒也对得上。”赫连昭回忆道，“四十多年前，阎尊收养严问心，那时严问心四五岁却还没有取名，阎尊想不好，就向掌门讨了一个名字。掌门对应“守言”，取了一个“问心” 她觉得好听，为了答谢就跑到天和宗的地盘屠了三个邪修门派……”
赫连昭扶额，不再多言。
阎迟生做事随心所欲，直接把邪修脑袋一股脑儿全塞进储物镯里送过来，指名道姓让天和宗少掌门亲自清点，天知道他一抖一个脑袋是什么感觉。
脑袋数量之多，饶是他和她娘这种在北境见惯血腥场面的人嘴角都点抽搐了。
咳咳，不过这种事就不必多说了。
“话有些扯远了，她道完谢就回魔界，五年后突然问掌门能不能再给她取一个名字，她很快又要多管一个小孩。”
“掌门刚收到信，还未思考如何取名，魔界突然完全封锁，阎尊给掌门留下最后的通讯是不必了，你多加保重。只可惜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处于时间回溯的影响中，正常而言，魔族突然有所大动作，总要有所警觉，问清楚是不是因为那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赫连霄道，“虽说那本书除了写我们天和宗的情况和真的差不多，剩余的全是错的。但哥你怎么这么清楚阎尊的家事?”
赫连昭纠正道：“是娘认识，我不过几面之缘，阎尊的交道我可无福消受。”
“娘怎么连魔尊都有交情?”赫连霄凑在赫连昭身边小声道，“之前只是听闻娘素来爱结交天下豪杰侠士，如今亲眼见了，甚至都超乎我的想象了。”
赫连昭轻敲了赫连霄脑袋：“莫要胡言，长辈如何，我们做小辈的都不该妄议。”
“哥，你假正经什么!”赫连霄捂着头，锤了下赫连昭的左肩，“再说，我这是妄议吗？是吗？我这是惊叹!”
赫连昭揉了揉赫连霄的脑袋，又对黎戈道：“黎师弟，魔界虽封锁了几十年，但倘若你在意此事，我可以托掌门为你修书一封，待魔界重新开放后问清当年之事。非我多管闲事，只是阎尊的性子一向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你若为她亲子，肆意抛弃非她惯有风格。”
天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幺蛾子。
赫连昭偷偷在心里嘀咕。
黎戈摇摇头：“不必，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