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戈又和赫连霄不欢而散,树上的知了还在没完没了地吵闹,像是一场下不完的雨,淋在身上地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他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思,便抄了近路打道回府,打坐静不下心,又举起剑。
他不太想在天和宗看见赫连霄的还有一个缘故:书中的赫连霄在天和宗同黎戈斗狠时,死在黎戈的阵法中。
倒不是现在的黎戈真下不去手,倘若赫连霄真威胁到他的生命,他会立刻拔剑送他上西天。只是这样一来,就走回书中的老路。
赫连霄一死,他自然会被赫连家报复,天和宗待不下去又开始被赫连昭追杀四处流浪。
虽然流浪对黎戈而言只是家常便饭,但真正麻烦的是他的魔族血脉。
他当初被养父养母扫地出门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之处,一边流浪一边四处打听,终于弄清楚自己身上有魔族血脉。
这条血脉随着他年龄增长越发活跃,如果不加以办法阻止,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在人族地盘暴露自己是个魔族的事实。
为了能在人族存活下去,黎戈必须找到一个门路。
书中黎戈是玩了一招灯下黑,混入仙门通过修仙的办法压制自己的魔血,前期确实很顺利,全天下就只有天和宗负责招人的修士非但看不出他的根骨,更看不出他的魔族血脉,就怎么直愣愣地把他放进来。
可惜天不如人愿,让他碰到赫连霄这个煞星,被赫连昭追杀的时候还暴露了自己的魔族身份,迫不得已闯入了魔界。
为了活下去,黎戈在魔界依旧吃尽苦头,还差点被魔族长公主的亲子当做取乐的猎物射杀。当黎戈看清楚那世子和自己有一张近乎差不多的脸之后,另外一个真相被揭露——他的生母,就是现在的魔族长公主。
他的生父,书里只是一笔带过,但有一点写得清清楚楚,他是人族邪修。
至于黎戈,一个不被人族接纳,也不会被魔族接纳的混血杂种罢了。
同样都是公主的儿子,一个做锦衣玉食的世子,另外一个被锦衣玉食的少爷欺凌。书中黎戈极为不甘,满腔怒火使他颇为怨恨地废了亲兄弟的手,同生母结仇后投靠同样也不喜他生母的魔尊,忍辱负重,杀了所有挡他路的人,一步步爬上魔尊的位置,万魔敬仰。
他一朝得势后,立刻动身攻打人族,把赫连家杀得一干二净,一夜之间天和宗就被屠杀成死寂的坟场,一个活口也没有留。
书到了这里,主角已经杀上了瘾,把人族杀穿后又去攻打妖族,一统修真界后以他为核心画了个容纳四方天地的血阵,献祭所有生灵的生命后成了自万年来唯一一个飞升者。
全书完。
黎戈无所谓他的做法,只是这样一来他又要按照书这样走一遍,预知未来却无力更改绝对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要是好的坏的都无法规避掉,相较那些木偶人,他也不过是多了一段自我意识。
重来反复的人生的一场枯燥乏味的悲剧。
综合考量下,黎戈觉得赫连霄还是活着划算一些。
黎戈眼眸暗了暗。
但愿如此。
之后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赫连霄真的很识相的没来打扰黎戈。
黎戈确定自己绝对不会被某人打扰后,乐得清闲,去理事馆接了一个任务去天和宗外面走走打发时间。
任务要求他去北边冰原寻找九叶寒霄花。
这种花只能采摘无法养殖,而且一般只生长在黑暗处,又需要极致的寒冷才肯开放,十分难得。
它虽有缓解丹毒清理灵脉的功效,但和它误食就会被冰冻心脉而亡的杀伤力相比,有些不值一提。另外一种寒霜草无毒无害,功效虽弱上百倍但架不住人家可以人为培育养殖,正常情况自然无人打九叶寒霄花的注意。它最多是用来做毒药或者单纯被闲情逸致的家伙拿来观赏。
黎戈欣然前往,天和宗配了传送到北境的传送点,内门弟子身份层层审核通过后便可使用,之后再御剑飞行一天半就可以看见冰原一角。
冰原未至,寒气已然逼人,黎戈运转灵力,平息调和好周身温度后,才走入这片陌生的冰原。茫茫白白的一片雪,抬眼望去看不着它的边际,反而会怀疑它是否和天融在一块,不然怎么会是一种颜色。
寻找九叶寒霄花足足给了两个月的时间,所以黎戈不急着找它。寻了条全是妖兽爪印的小道,蹲下身玩起了雪。
雪在他苍白的指尖上下翻转,像是珍珠滚动,窸窸窣窣掉着洁白细腻的粉末,只可惜最后剥落全部的外皮,露出不规则的内核。
他看了一眼散在地上的雪,又伸手将它们捧了起来,用力团在一起,最后松松散散的雪愣是被他捏出一个牢固的冰球来。
不多时,地上多了一堆冰球,也多了几具妖兽尸体。
天色渐暗,夕阳为雪地染上薄红时,黎戈才站起身,拍拍手残留的雪渣随口说道:“你处理掉。”
话音刚落,他愣神片刻,不再说什么,自己亲手处理妖兽。
妖兽尸体满地都是,那些个皮毛骨头都是好东西,最值钱的还是妖兽腹中的妖丹,穷困潦倒的剑修自然毫不客气全部笑纳了。
说起来他当时在秘境,没有储物功能的法器实在可惜,平时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那个人在保管,二人不欢而散之后,黎戈也不乐意再问赫连霄讨要里面的资源。
虽然那人大概率会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全给他。
但黎戈就是不想再和那个家伙说一句话。
一周后,黎戈才放弃狩猎,开始自己最初的目的,找九叶寒霄花。
因为它喜暗的特性,黎戈就一个劲往山洞里面钻,半个月下来除了成日和冰原白熊摔跤打架或者和极地冰蝠玩捉迷藏竟一无所获。
黎戈倒不气恼,既然正常手段找不着,他就用些非正常的手段。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根妖兽骨头,黎戈手上略用灵力就把骨头切成五十根大小粗细相似的根状物,先抽去一根象征“太极”,置于一边始终不用,剩下四十九根信手分成两半。
他左右手各拿一半,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抽取骨头。
半柱香后,黎戈随手将抽取出来的最后两根丢“太极”边,三根骨头缓缓转动最后统一指向一个方向,他记住方位,就把骨头都收了起来。
十全根骨的优势就体现在这里,这么多年来除了长生剑法,黎戈还能杂七杂八学些别的本事,不算行家也够用了。
沿着那个方向跋涉了两天两夜,黎戈终于望见一个洞穴。
洞口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只有挤进洞穴才会发现里面别有天地,一条隧道朝地底深入,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连声音都被黑暗吞噬了。
……
洞穴百里外,一群妖兽倾巢出动,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被它们踏平,前进方向恰好是黎戈这里。
“好香的气味,只要,只要能啃上一口……”
兽瞳散发出不正常的血色,滴滴答答的涎水顺着皮毛低落在雪地上,混着妖兽的皮毛味,腥臭异常。
这种规模的兽潮,只有出窍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在脱层皮的情况下勉强逃离。
金丹期的修士若是深陷于此,那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个瘦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兽潮的最前面,穿着斗篷,只能依稀看出应当是个男子。
他抱着一丛蓝色的花,面对成群结队的妖兽,却不为所动,仅仅是把食指抵在嘴唇前。
“嘘——”
数不清的血线悄无声息地从地底蔓延出来,攀上妖兽的腿,一点点裹满它们全身。一息之后,所有妖兽都被迫停下脚步,被血线裹成血茧。
血茧疯狂涌动一番后就安静下来,等到血线散开消失后,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上被践踏出来的凌乱脚印还在竭力证明真有那么一群妖兽存在过。
而这个男人甚至都没怎么出过手,只是俯下身捂着胸口的位置在原地呆了一会后就站起身。
他扫视一圈,确定没留一个活口,打了一个响指,黑色隐入雪景,如同消散的亡灵……
同一时间,黎戈找到了那片幽蓝致命的花海。他没想到这里的九叶寒霄花居然那么多,每朵花都散发出微弱的蓝光,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片淌着萤萤蓝光的河流,照亮了整片洞穴。
他屏息敛气,迅速采足任务所需的份量,装入特制的玉盒封存好,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那荧荧蓝光美则美矣,却弥漫着冻结心脉的死亡气息。
黎戈不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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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没有文人骚客追逐美而偏执的心理。他能完成任务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样距离任务结束居然还有一个多月,黎戈又四处游荡了两三天,这才掐点在截止时间的一个月前上交了九叶寒霄花。
专门的负责人鉴定过确保无误后,很痛快地把报酬结算给黎戈,一共一百块上品灵石。
别看数量不多,按照十块下品换一块中品,十块中品换一块上品的标准来算,这一百块上品灵石需要两年前的黎戈不吃不喝攒近三十年才能有。
黎戈当时接这个任务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这个报酬给人一种发布悬赏令的家伙在烧钱玩的感觉,再黑心的商家都不敢把这几株九叶寒霄花抬那么高的价格,不然店铺当场就被人砸了还要啐上两口。
囊中羞涩的黎戈摸摸自个儿空荡荡的荷包,情感再淡漠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要暗暗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贫困。
黎戈正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灵石袋,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着痛苦的轻咳。
“这位师弟,方便同在下交谈一二吗?咳咳。”声音中带有几分长期咳嗽的虚弱和沙哑,黎戈扭头看过去。
那人衣着单薄,长期病痛折磨导致他形体过分瘦弱,即使只是披着轻便简洁的外套,看上去也像是被厚雪压着的枯枝。唯有面上恰到好处的善意的微笑,才证明这截枯枝还有几分生机。
“师兄如何称呼,找我何事?”黎戈道,心里却将眼前人的形象与书中角色一一对应,揣度来者善恶。
一旁围观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过来,恰好围住黎戈和白衣师兄,能被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的窃窃私语再次出现。
“他为什么连宫师兄都不认识。”
“这人有些面生,可能是新来的弟子,之前待在外门,没见识也正常。”
“啧啧,真不知道宫师兄找这个无名之辈干什么。”
多方配合,黎戈哪里猜不出这位师兄的身份,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问霜长老的亲传大弟子,令人惋惜的白玉半暇,先天带有火毒的宫傕。
当然,在那本书里他也是个重要人物,天和宗覆灭后由宫家重建掌管,最大的原因是宫傕,他前期因为黎戈的三言两语,就把宝压在黎戈身上,之后更是黎戈的追随者,在赫连昭追杀黎戈的时候利用宫家的资源为黎戈大开便利,多次包庇。
书中将其刻画成足智多妖的形象,眼光毒辣,一眼看出还是杂役弟子的黎戈非同凡响,主动来和黎戈结交。但是黎戈现在读起那段书中初遇,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只觉得是为了给书里的黎戈抬轿子,莫名其妙写一个内门亲传弟子突然对一个杂役青眼有加,又用后面黎戈的成功来反向说明宫傕识时务。
乍一看或许只是小说的俗套剧情,可细细想来就有几分毛骨悚然,宫傕不是为了利益毫无底线的人,但书为了体现追随者的忠诚,不惜让一个出身名门的正道弟子对一个魔修俯首称臣,不是说没可能,但中间完全没有转变过程,突兀又怪异。
因为主角需要一个忠诚的下属,所以不管怎么样,下属只要是个忠诚的人就可以,至于身份不同应该考虑的其他事情,就不在书的描述范围内。
诸多思绪在黎戈脑子里面转了又转,现实时间不过一瞬。
宫傕便再次开口介绍;“在下单姓宫,名傕,是问霜长老的亲传弟子。方才路过,看见你拿出的草药像是九叶寒霄花,想着万一你还有除任务之外的剩余九叶寒霄花,便过来打扰。此物于旁人乃是剧毒,于我却是缓解痼疾的良药。故而唐突上前,想问问师弟手中可还有盈余?在下愿以市价收购,或是以物易物,皆可商量。”
黎戈了然,宫傕胎里带毒,偏生还是和他变异冰灵根对冲的火毒,需要时时用极寒灵草丹药压制毒性。九叶寒霄花对旁人来说或许致命,但对宫傕这种怪胎确实是味救命的良药。
不过交易是次,和他结交才是重头。这九叶寒霄花说到底也只是颗花,对宫家少主来说唾手可得,再说他一个元婴期,自己去一趟冰原也就把花摘来了。没必要跑来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丹弟子做交易。
黎戈看着对方那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心底涌起的却是一股冰冷的熟悉感。
又一个被“剧情”牵引而来的木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