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王到云泽郡的消息,不多时便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云泽郡是扬州最大的郡城,也是越千仞此次巡察的最后一站,若是没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该启程返京了。
但是,与之前几个郡在匆促赶路间路过、匆匆查完不一样,他居然在此地停留了好几日。
褚照这几日,便日日听到居民讨论的,皆是凛王殿下与太守大人,在他们云泽郡哪出钟灵毓秀的好山水游玩的消息。
实在反常!
褚照怎么想,都没法把叔父和个糟老头子一起游山玩水享乐联系上。
在京城里,他想约叔父和自己出去游玩,叔父永远又干不完的事情,根本无法应允。
等等……
难道是因为他平时当撒手掌柜太滋润,给叔父留的工作太多,叔父没时间休息,只能趁着离京有所喘息?
毕竟等云泽郡的巡察结束,叔父也该回京了。
褚照心里生出小小的心虚。
但他顷刻又理直气壮地不爽起来了——他不在,叔父就自己玩去了!虽然他没有主动透露自己微服私访的行迹,但叔父要是关心他,肯定会主动了解自己的消息吧?
他就在叔父眼皮底下,叔父居然只顾着和郡太守游玩,怕是乐不思蜀,根本没想过他吧!
坐在酒楼里等上菜的时候,褚照越想越给自己整委屈。
好在店小二很快把一碗菱角汤端上来,热腾腾地正冒着清香的气味,叫人胃口大开。
和叔父不一样,褚照觉得这几天反而是微服私访的他在深入基层,和云泽郡的平民百姓共处。
比如此时,他就一大清晨赶到云泽郡治下的菱川县,来这品尝当地闻名的特产菱角。
民以食为天,这当然也算亲民!
江南的饮食口味与京中不同,御膳房自然有做江南菜的厨子,也会特地运送新鲜的食材。
不过到底与亲临本地吃到的不一样。
褚照还没吃上,同坐的侍卫小心翼翼地用银针试毒,来福也同样恭敬地取出一小碟试吃有无异味。
这番举止瞧着实在显眼,褚照还小声叮嘱:“你们动作小一点。”
他是微服私访,可不能让人瞧出有什么端倪!
来福忙不迭回答:“是,少爷。”
侍卫也低头应声:“少爷,菱角汤无毒,可放心食用。”
褚照一把捧住碗,正想大快朵颐,就听到旁边传来声音:“凛王殿下今日终于要到咱们县城,今夜必然会去花船游览!”
褚照筷子顿住,“花船是什么?”
邻桌的人听到他的疑问,顿时挤眉弄眼笑着应答:“那可是我们菱川县的特色!夜里沿江穿过整个县,船上都是勾栏里出名的姑娘表演技艺。”
另一个人也憧憬地说:“花船只招待王公贵族,动辄一掷千金,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可只能在岸上远远看着。”
“诶,上次我在岸边瞧见……”
周围几桌人兴奋地说道起来。
褚照收敛了厌恶的神色,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捏紧了筷子。
原来花船是那样的地方?!
在京城,众人皆知凛王最厌恶谈事应酬去青楼的作风,也因此才会有“凛王身患隐疾”的传闻。
褚照倒是知道,叔父定然是没有隐疾的,甚至那方面强悍得不行……不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一远离京城,游山玩水也就罢了,叔父甚至还要去勾栏场所!
褚照简直忍不了了,一把夹了口菱角,也没有细细品尝的心情,乱嚼几下就咽下。
“咳咳咳!”
那菱角差点把他噎到,褚照连忙捧起碗连喝几口汤,在来福手忙脚乱的拍背下才顺过气来。
“少爷!少爷没事吧?”
褚照摆手,只是一把将菱角汤推给来福,说:“天、咳,天太热了,这菱角吃着没胃口,来财,你给吃了吧。”
来福连忙恭敬地应允,又关切道:“少爷嘴唇都泛白了,脸色也不好,要不我们回客栈歇息?”
褚照咳了几下,眼眶都红了,倒是显得脸色更白,来福和旁边的侍卫都吓一跳。
褚照却拒绝:“无事,等会走走透个气就好了。”
他脸色有那么差劲?
多半就是被叔父气到了。
更可气的是,他甚至也没有理由阻止叔父——等他回京,必要把官员不得逛青楼写进律法里,让全国上下的官员都严格执行!
*
越千仞翻着手头的书,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行走。
随行的人自觉在他后一个身位,主事说道:“虽说杜郡尉认为云泽郡守有问题,但他在此地任职两年,什么也没查到,属下怀疑是杜郡尉想多了。”
越千仞翻了一页,说:“段居不一定亲手负责,手下的县令更有可能才是替他行事的。”
主事恍然大悟:“所以殿下这几日,才挨个县城出游?”
越千仞颔首。
主事又道:“那……菱川县的娄县令,有意邀请殿下今夜去花船游览,殿下的意思是?”
这种名字,一听都知道是什么地方。
越千仞面无表情地又翻一页书,说:“晚点再说。”
他适时抬头,菱川的城门正在眼前,此时尚早,挑着货物排队进城的民众不少。
城头上正好飞出一只信鸽,直冲冲地朝着他们一行人俯冲而下,似是通晓灵性,一眼看到为首的越千仞。
越千仞一抬手,那信鸽便落到他手上。
“怎么是从城里来的?”
越千仞有些奇怪,解下信鸽腿上绑的小竹筒,取出信件展开。
“陛下今日抵达菱川,食菱角而无味,遂漫步于市井。随从显眼,唯携来福与一侍卫同行。”
书信简短,是暗中保护褚照的天枢卫寄过来的。
越千仞眉头一皱。
向来喜欢美食的小皇帝居然会没胃口?
难道是这个天太热,他中暑了?
他示意主事给他纸笔,快速地写了回复,让天枢卫继续做好暗中保护的工作,留心陛下有无中暑的征兆。
塞入竹筒中,才放信鸽飞回去。
马蹄还在慢悠悠地前往城门,越千仞猛地想到——小皇帝这会在逛街,该不会路上碰到吧?
这小子一路跟着他过来,却又藏着不和他不见面,不知道猛地撞见,会不会被吓到?
他脑海里似乎已经有褚照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知为何,想到这场景,还真让越千仞心情愉悦,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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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等凛王殿下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进县城,褚照已经回到客栈。
只不过,除了他的随行以外,这间天字号多了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面孔。
这对面容凄苦的中年夫妇声泪俱下:“那衙役说我们闺女有福相,青天白日就抢了说去当秀女!”“俺们一路跟到县衙磕头,却连人都见不到一面,就被衙役赶了出来!这两日甚至有同样处境的老妇,竟然直接被抓进去牢房去……”
夫妇俩目眦尽裂,那妇人哭着要跪在褚照的面前,“我们不敢出头,只得守着衙门寻求帮助。公子一瞧便非富即贵,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闺女吧!”
褚照拍案而起,示意来福赶紧把人搀扶起来,表情已经气恼:“什么秀女!朕——不是,这选秀都停办多少年了,哪来的选秀女的事情?!”
哪怕真是选秀,也不可能拦着亲属见面,甚至把亲属投入大牢,这一看就是有鬼!
什么选秀女,这不就相当于,以他的名义在作恶吗?
褚照心里恼火,却克制自己冷静下来,问:“你们家姑娘被衙役带走时,那衙役可有提供什么文书?”
夫妇俩自然是迷茫地摇头。
褚照心里琢磨着,这两日寻亲的被关起来,多半是因为叔父要到来,菱川县的县令掩人耳目。
叔父在明,一些腌臜事在暗中被遮掩,不一定能巡察发现。
而好在此时他在暗,如果他能先一步发现娄县令的罪证,正好能交给叔父来处置。
虽说他一看奏折就犯困,一学策论就嘴馋,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
褚照越想越兴奋,脑海里有了想法:“首先需要找到,县令把你们女儿藏在哪,一探虚实,在打草惊蛇之前,让叔父直接前来,人赃并获!”
夫妇自然是不知道眼前这锦衣玉冠的公子口中说的“叔父”是谁,但也听出对方确实有人脉,不由松了口气。
那老农便急切开口:“俺知道!县衙后面有一座府邸,围得森严,又不似县令居住,只有衙役进出,俺闺女多半就被关在里面!”
褚照眼睛一亮:“地点都有了,本公子去打探一番!”
来福连忙开口:“少爷万万不可涉险!”
“什么涉险。”褚照纠正,“是踩点,在屋顶上看一圈便知道了。”
他视线一扫屋内的侍卫,随便点了个,摩拳擦掌:“你随我同去。”
见来福还是紧张不安的模样,他点了下来福的额头,“来财,你半点功夫都不会,就留下来照顾这对老夫妇就是了,叔父教过本公子一点功夫,自卫绰绰有余!”
来福苦着脸:“公子……要不让侍卫前去即可,您刚还脸色那么差呢……”
褚照反问:“现在呢?”
来福沉默:“……”
陛下真是少年心性,估计是一想到能见义勇为,兴奋得双目放光,脸颊红润,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食不下咽的恹恹模样呢。
褚照也是奇怪,他今日特别没胃口,甚至闻到油烟味都有点想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倒也不是重要的事情,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就把念头都抛到脑后。
等他为民除害回来,肯定胃口大开,说不定叔父夸他英雄少年,还能和叔父喝一杯庆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