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褚照偶尔有熬夜的坏毛病,但也不会熬得太晚。
毕竟对古人来说,早晨睡到天大亮已经足够懒惰,更别提按晟朝的惯例,三日一早朝,早朝那日更是需要就着朦胧夜色就起身。
想来今日刚上过朝,褚照肯定困倦得很,今夜倒是睡得早了。
越千仞放轻了声响,进入殿中路过守夜的宫人,进入最里间的寝室,也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烛火已经吹灭,但屋内还萦绕着阵阵的龙涎香,褚照怕热,这里头放的冰块也多些,一进来便能感觉到凉快几分。
即便如此,越千仞掀开床幔,也见熟睡的少年把绸质的凉被都蹬到小腿下,睡姿极其不雅,光溜溜的小腹都从皱成一团的睡衣中袒露出来。
越千仞倒是见怪不怪,像是做了很多次一样,熟练地用完全不会惊醒熟睡之人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把身下的被子抽出。
先将褚照身上的衣服拉好,再把被褥盖上。
想来刚入睡时褚照觉得闷热,而此时更深露重,裸露的肌肤已经有些发凉。
越千仞细心地给他掖好被子,甚至握着褚照脚踝微微抬起,好让他把被褥一角垫到下面,免得他睡梦中又随意乱蹬掉。
他确实做得很熟练。
褚照刚登基的时候,反对非议众多,年纪又小,他自然是害怕的。
而确实担心有图谋逆反之人行刺杀之事,加上当时皇宫尚未完全在他们掌控之中,越千仞在昭阳殿陪褚照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幸半夜行刺没见到,夜半被褚照把被子全踹他身上倒是屡屡不止。
无奈之下,不知道给褚照盖过多少回被子。
转眼间已出落成翩翩少年郎,可睡着了还是这幅德行。
叫他如何不把褚照依旧当个孩子看待呢?
越千仞思绪纷繁,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顿,已经极快地重新给褚照盖好被子。
在他即将把掀起的床幔放下时,突然听到褚照迷迷糊糊地从喉间发出咕哝的声音。
他听不清,下意识地停下动作,倾身靠近,压了极低的声音开口:“……照儿?”
但褚照并没有醒来,他眼睛还是紧闭着,翻了个身,蜷缩着姿势,手指拉住被褥,乖巧地贴在脸颊边。
混世魔王在梦里睡舒服了,睡相倒是极具欺骗性,看起来温驯许多。
越千仞眼神都不由放柔和,只当他是睡梦中呓语。
褚照这睡姿压得脸颊的肉都挤一块,鼓鼓的,越千仞趁他熟睡,没忍住伸手,轻轻戳了下他脸颊。
却没想这么一戳,小皇帝嘴唇微翕,呢喃的声音在寝宫内清晰可闻。
“叔父……叔父……”
“……”
越千仞做贼心虚一般,手猛地一缩回去,僵硬地站在龙榻前,动都不敢动。
几秒种后,那呢喃的声音混合不清的咽回少年的喉咙里,他似乎还在香甜的睡梦中,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巴。
梦到什么好吃的?
还是梦到他了?
越千仞隔了片刻,确认对方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可神色却不由复杂几分。
潜意识里似乎还将褚照当小孩,但看着这张脸,却怎么也该承认,对方已是即到及冠的年纪了。
转念又想到,前几夜,他们俩就是在这张床榻之上……
这下面对少年恬美的睡颜也产生难言的心虚,他垂眸移开视线,确认了现在这被子没那么容易被褚照蹬掉,将床幔轻轻放下。
离去与来时一样悄然无息,来福还在外间守夜打盹,门口站的侍卫倒是站得挺立,被月色投下挺直的身影。
越千仞从翻进来的窗户原路折返,只是离开前,对着横梁之上做了个手势。
不消片刻,另一个漆黑的身影就敏捷地跟随他的动作,一同翻出殿内上了殿顶。
侍卫和宫人都在明处守着,而暗处的保卫工作,是交给天枢卫。
就着屋顶上的月光,今日值守的天枢卫单膝跪下,给越千仞行礼:“王爷。”
越千仞声音沉稳,一点也没叫人看出他在寝宫内的失神。
“免礼,你……”
才刚开口就差点破功,月色下蒙着脸的暗卫只露出眼睛,但越千仞记人很牢,更别提短时间内见过的——
这不就是前几日褚照给他下药时,他特地叮嘱好好盯梢那个暗卫吗!?
脸皮再厚的人,都有些尴尬了。
越千仞清咳一声,强装镇定,勉强找回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接下来的时间本王不在京城,尔等恪尽职守,保护好陛下,不可出任何纰漏。”
那暗卫又单膝跪下,应声:“遵命。”
越千仞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那日你当值,是否有听到什么?”
暗卫一惊,维持着跪姿不敢乱动,回答的声音都紧张得绷住:“属下什么也没听到!”
越千仞眼睛微眯,“本王还没说是哪天呢。”
暗卫吓得呼吸都一滞,声音颤抖:“属下……属下当值的位置离陛下的龙榻有段距离,属下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越千仞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又问:“看总该看见了吧?”
暗卫这下更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天枢卫本就是凛王培养的,不可对凛王有半分谎言,但这种“死亡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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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怎么回答?
越千仞顿时明了,只说:“那天的事,对任何人都不准泄露任何内容。”
那暗卫松口气,小命保住,如获大赦地回答:“属下遵命!”
越千仞收敛了威慑的气场,语气似乎也平淡几分:“行了,你回去当值吧。”
天枢卫应声离去后,越千仞这才离去。
四更天的鼓声在沿街回荡,再过不久,京城内平民百姓也当起身做工。
越千仞心里算着时间,既然褚照要他抓紧启程,不如回府就收拾起身,路上再补觉算了。
*
“什么?!叔父已经走了?这么快?!”
一夜好眠,梦中还回忆起当年在边疆时,看叔父和父皇骑马竞猎的事情,叔父架不住他的央求,把他抱到马上,结果父皇坏心眼的抢先射了狍子,笑话他笨手笨脚给人拖后腿。
醒来时甚至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还想着何时举行一次久违的围猎呢!
清醒过后,褚照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想的好主意。
来福得到的消息,连连点头说:“是呀,凛王殿下雷厉风行,天还没亮就出城了!”
褚照顿时气恼:“连告别一声都没有,赶那么快就走,叔父不会也巴不得离我远点吧!”
他越想越是,当日的事情,想来对叔父而言更是尴尬,没见叔父这些天本来就很少进宫吗?
这下有机会离他更远,叔父果然迫不及待就要离开!
褚照心里这么想着,鼻尖都有些酸涩。
明明是自己出的主意,可他却后悔了——还不如让叔父留在京城呢,哪怕查到什么,最多……最多也就是揍他一顿。
甚至说不定,叔父知晓他的心意后,也对他暗生情愫,毕竟话本里男欢女爱的,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来福察言观色,连忙又接着说:“陛下息怒!说不定凛王殿下趁早出行,是为了抓紧忙完公务,才能早点回京的!”
褚照脑海里的思绪陡然一顿。
“好像……也有道理!”他瞬间被哄好,又觉得叔父那样关心他,怎么可能一心想离他远点。
至于叔父是出于什么立场身份而关怀,褚照捂住耳朵不做细想。
来福赔笑着说:“凛王殿下离开前,留书一份给陛下。”
褚照眼睛蹭地更亮了:“你还说什么废话呢,速去给朕拿来!”
来福里面示意宫人拿上来。
然而摊开后,褚照就两眼一黑,只见书信开头就是:“陛下切莫荒废政事,须每日到明政堂与丞相议事,朝中奏折如有疑惑……”
褚照猛地合上,咬牙切齿:“不看了!朕晕字,朕要用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