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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北上行

作者:一川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暖锅在屋子里升腾着热气,几片羊在沸水里翻腾。


    “我本想拿些鹿肉,结果瞧着不太对劲。估摸着那婆子又贪墨了不少。”玉兰夹了一块冬笋,往海棠碗里放。


    “没鹿肉就算了,如今连笋都没了。”


    柳二想着拔霞供还是人多吃热闹,让玉兰留下,玉兰又把包福和海棠捎上。但眼看着连笋都飞进别人碗里现在就直叹后悔。


    玉兰见柳二莫名其妙的飞醋,又给柳二夹了一片肉。


    “不过说起来,今年似乎格外难过些,江淮那遭了难,北边听说打起来了,也不知道朝廷准备如何?”包福边吃边煞有其事地说起来了。


    海棠笑话他现在讲话像酸夫子,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晃脑子里的浆糊。包福却争辩起来说是满大街都如此,他不过也是有样学样罢了。


    外头如何形势,柳二可能也琢磨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柳家的钱要被那个不靠谱的爹挥霍完了。


    自打秦夫人走后,柳二就翻阅了账本,短短半月支出就比往常翻上几倍,生意上也因为北边战事而被耽搁运输,亏损不少。


    “玉兰,你想同我去一趟么?”


    “北边?那不是在打仗嘛?”玉兰惊讶。


    “嗯,有些货物卡在那了。”


    “非得去么?”


    “我深思熟虑了很久,若要分家这是一个机会。”柳二摩挲着玉兰鬓角的碎发,眼里期盼着玉兰能答应与他一道北上。


    沉默良久后玉兰茫然地点了点头,她也不知她在迟疑什么,似乎是恐惧,又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她靠在柳二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低声问起来:“北方战事频发,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清楚,但总比现在强。”


    柳二看向窗外落了叶的枯树,像是在应着柳家的命运。坐以待毙的日子他过够了。


    “能不去么?”


    玉兰抬头啄了啄柳二的唇角,像是在撒娇似的又蹭了蹭肩头。


    “那我自己去,待尘埃落定后再来接你。”


    “那不行,要去一起去。”


    柳二与玉兰都未曾远行,如此决定后,两人不免都有些慌乱。玉兰要拉着柳二要上风清观拜拜真人,保佑此行顺利、平安。


    柳二起先是不肯的,但架不住玉兰那一句:


    “万一呢?”


    天色刚刚亮起,晨雾未散,风清观大门还隐匿在一片混沌之中紧闭双门。


    此时玉兰已拉着柳二抱拳站在道观门口虔诚等待,她双目紧闭低着头心里诵着自己还未背熟的经文。柳二见她一脸肃穆,不得不跟着低头祈祷起来。


    也不求别的,只求此行平安、顺遂。


    将近半刻之后,沉重的山门被缓缓打开。山间清风扫开朦胧雾气,门中人影逐渐清晰。偌大的道观之中,迎接他们的正是若缺。


    “缘主,这边请。”若缺向他们拱手作揖,仿佛不曾认识一般。


    玉兰烧了三清殿里的第一炷香,她正暗自窃喜来得早时,一阵诡异的妖风却将香烛吹灭。


    这是不吉之兆?


    玉兰无措地看着若缺,若缺却面无表情洒扫着大殿。


    “许是巧合,我再来试试。”柳二安慰着玉兰,又拿了新的线香又重新拜了起来。然而那香刚插进香炉便整根断裂落在地上。


    “这是何意?”


    若缺拿着签筒过来,回柳二道:“师父让你们抽一根。”


    二人虔诚地摇着签筒,只见一支竹签跃出落在地面,赫然写着:


    “柳条折尽花飞尽,枯木得雨再逢春”。


    若缺连忙解释道:“福生无量天尊。只是虚惊一场罢了,祝二位好运。”


    玉兰将信将疑地又在每个殿里磕了几个头才惴惴不安地离去。若缺将他们送出山门,又将签文赠予他们。


    “此行虽凶险,但可绝处逢生。”


    拜过真人,柳二与玉兰告别了若缺又下了山,与之擦肩而过的马车是魏千户家的。


    魏家马车招摇,珠光宝气,顶帐上还绣着魏家的字样。


    “那是魏家的马车?”


    柳二疑惑道:“你认得魏家?”


    玉兰摇头,只说不认得。但又不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马车的珠帘掀起探出头的姑娘是魏如初。


    “若缺小师父!”


    若缺像是恭候多时一般在门口笑脸盈盈站了许久。


    玉兰与柳二回柳家时,已过午时。途径园子,又听见有人哭泣。玉兰给柳二使了眼色让他先回去,自己去一探究竟。


    柳二起先还不乐意,觉得玉兰多管闲事。但看着玉兰双眼里好似射出小刀一般刮了他一眼,他又老实了起来,只说回去等她。


    哭的是花绣,一旁安慰的是苦楝。


    只听见花绣骂道:“那老不死了,刚死了老婆就想娶我,别说小老婆就是大老婆我也不乐意。”


    “咱姑娘不会答应的。”苦楝安慰了几句。


    “咱姑娘是好的,但老爷又找了我爹,那老东西见了钱什么都答应。若是硬逼,大不了我吊死给他看。”


    “呸呸呸!”苦楝边呸边踩了几脚,“少说那个晦气话!咱姑娘一定有法子!到不了那一步!”


    花绣越说越气,越说越是伤心。直叹自己命苦。


    玉兰听着也不知如何上前安慰,想了想还是转头回了北院。


    今晚上,总算是吃上百合面了,但玉兰却没了心情。先不说清晨三清殿的征兆,就花绣的事儿也叫她心里堵得慌。


    后院里的女人命太薄,风一吹就散了一片。


    看着一条条流逝的生命,她总能想起儿时在窑子里见过自尽的女人,她知道窑子里抬出去的女人多,有的染了病,有的被打死的,有的自己是寻死的。


    但她只记得那一个。那个女人叫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得她身上很香,手很软,偶尔会给她买樱桃煎吃。


    某天她一如往常打开那扇门去讨樱桃煎,看见的却是血溅三尺的女人。


    娘亲说那女人死在屋里,死得冤,不如杀到那魏家门口一头撞死,也不枉来人间一遭。


    小玉兰拉着娘亲的手,正是童言无忌的年纪,问道:“那娘以后也要上爹那撞死吗?”


    娘亲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呸了几声,又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记着人最重要得先活着,像个人样的活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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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是了。可别学这些,你日后会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过正经日子的。”


    “怎么了?”柳二见她心事重重,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


    “老爷要纳了花绣。”话音刚落,玉兰忽然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她怎么了,像是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来。


    柳二接住玉兰的眼泪,手足无措,他不曾见过花绣与玉兰交好,怎么突然就落了眼泪?


    “我想想法子。”


    “轮得到你想什么法子?那是大姑娘屋里的女使。”


    玉兰将柳二的手拍开,又小口小口吃着面,越吃越觉得心寒。


    花绣最终没做姨娘,柳如韧将她送到风清观跟着柳三去了。


    柳三现下是不认柳家也不认柳老爷是他爹,只说自己是:风清观若缺,太虚真人门下弟子。


    柳老爷再气也拿他没辙,破口骂他逆子,骂他日后便别指望继承他的家产。


    柳三也硬气,顶嘴道待柳老爷百年之后只怕是只有负债,他可不做替人擦屁股的冤大头。


    最后父子俩以一个巴掌不欢而散。


    如此之后,香草园那位更是得意起来,撺掇着让老爷给她扶正。


    “你且安心养胎,待孩子落地之后再议。”柳老爷心中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他也压根没打算让项姨娘掌家。日后他续弦的正头娘子还得是个书香门第,又或是门当户对之人。


    也不知那南风馆的常客是否算与柳老爷门当户对?


    玉兰在抽屉里又瞧见自己没见过的香,想着点了试试。刚用夹子夹起就被柳二敲了手。


    “你做什么?如今这屋里的东西我都用不得?”


    手背上被敲红一片,玉兰心里气恼嗔怪几句。


    “对不住……”柳二低下头,捧着手就小心吹了起来,又小心翼翼问道:“还疼么?”


    “不了。”玉兰气不打一处来,撇过头不去看他。


    “刚刚事急从权,那不是香……”


    “那是什么?”


    “五石散。”


    “五石散?!”


    柳二做了个噤声手势,让玉兰小声一些。


    “哪来的?”


    五石散那玩意不是……要命的吗?


    “那日我去我爹屋里闻着味儿不对,就让包福盯着。最后发现是连翘偷偷带进来的。”


    “项姨娘?”


    玉兰震惊之余又觉得合情合理,只是没想到柳老爷与项姨娘竟如此大胆。


    “要报官么?”玉兰问道。


    “已派人报过了,没个响动。我觉着我们还是尽早出发。”


    也是,柳家愈发荒唐,不如趁早北上。


    “何时动身?”


    “下月初一。”


    出发那日,柳二从侧门走,无人相送,北院四人带着行李便匆匆出发了。


    此去北上大约数月有余,行李却不多。


    柳二说不够路上再买就是,带的钱不少。


    玉兰见他说话时依旧回首看着渐行渐远的柳家老宅,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早该知道他不会来的。”


    “……嗯,我早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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