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流飞速向后退去,层层叠叠,刮过凡朝和启烛的脸。
很快,苍莨山里的一切都消失在视线中,他们好像已经飞如了云层之外,一切都瞧不见了。
凡朝担心道:“南鹰前辈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启烛没有低头,怀抱着她,声音从前方闷闷地传过来:“放心好了,老师是天下最厉害的阵法大师。”
凡朝还是不放心,她不想任何人因为她失去生命:“可是老——可是墨青也很厉害。”
听她这样说,启烛叹了口气,告诉她实情:“老师从一百年前,就在谋划这次复仇了。”
“她将毕生功力都倾注在地底阵法中,就是为了能够一举杀死墨青。”
“这是她的心愿,她的任务,和你无关。杀死墨青,是她仅存于世最后的目标,你不要过于自责。”
虽然,他心里明白,地下阵法已经耗光了南鹰的心力,此战,南鹰也要陨落在内。
凡朝听后,闭口不言,慢慢闭上双眼,伏在他肩头,将自己完全沉溺于刚知晓的真相中。
启烛还在飞速逃离,风吹过他的肩膀,一阵被液体浸透的凉湿传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
凡朝再睁开眼时,发现启烛将她安顿在一处幽深的石洞中。
她坐在干燥的石块上,看着启烛前前后后进进出出。
从疲倦的肺腑中调出一丝心力,向他问道——
“你是谁?”
她问得突然,他答得坦率。
“我是启烛。”
凡朝撑着苦涩的双眼:“我知。我是说,你跟着我,对我好,又是什么目的?”
听她这样问,启烛心知,她已经草木皆兵了。
他放下手中收集的干草,站在她的面前,正色道:“我没有目的。”
“我只知,我生来,就在等待你,这么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还是太晚了。”
凡朝讶然,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个答案。他答得真诚,一点也不掺假。
还没等她询问,启烛慢慢道出他的来历。
“我本非人,一百多年前被南鹰收养后,在她的教导下,慢慢幻化成人。”
“成人前的记忆都丢失了,但我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告诉我,这世间有个人,一直在等着我,她就是我存于这世上的意义所在。”
凡朝茫茫然:“所以,那个人是我?”
启烛点了点头:“正是。”
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怎么能确定呢?我跟你有什么关联?”
启烛答道:“这些问题,估计需要我找回化人前的记忆,才能回答你了。”
“化人?”
凡朝发现了关键点:“这是什么意思?”
大苍有人有祸鬼,即知祸鬼也是人所变,还从未听过什么除了人之外的存在。
山野精怪,妖物什么的,都是画本子里杜撰出来的,小孩子都知道。
启烛不答,下一秒,身上灰扑扑的袍子突然抖动起来,袍子落在地上,整个人像变戏法一样,瞬间消失。
接着,从地上的袍子堆里,慢慢伸出来一截黑黢黢泛着波波鳞光的大脑袋,足有桶底那么粗,脑袋张开血盆大口,从里面吐出长长的、尾端分叉的信子,“嘶嘶”怪叫着向凡朝靠近。
短短一秒,他就幻化成型,竟然是条黑蛇!
说是蛇也不精确,它这尺寸,已经到黑蟒的地步了。
变化还没停,那么小的衣服堆里,慢慢探出更多身体。
大黑蛇抬起头和长长的上半身,它的上半身,居然长着一对紧贴皮肤的翅膀!
翅膀构造很像蝙蝠,但要复杂得多,翼展未展开,凡朝丝毫不怀疑,如果要展开的话,这狭窄的石洞都得被他撑破。
慢慢的,蛇的全貌化了出来,凡朝看着几乎要盘踞整个洞面的大怪物,眼睛都要从脸上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
救命!
想她堂堂曦舞二殿下,什么稀奇玩意没见过,可她从来不知,大苍里,居然真的有妖!
还是能化成人形的大蛇妖!
这也太奇怪了,奇怪到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起来,这个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人不知道的?
启烛看着她瞪得溜圆的两眼,知道她在想什么。
巨大的蛇头张开嘴巴,启烛的声音从蛇口里传了出来:“呵,别想太多,据我说知,这世上只有我一只妖。”
“啊?”
凡朝更震惊了。
大蛇继续解释:“我也不知为何,也许这部分隐情,也需要我恢复记忆才能知晓吧。”
凡朝隐隐感觉到,他口中的记忆,估计与她那奇怪的“天命之女”身份也有关系。
他们二人不同寻常的身份究竟为何,这也是需要寻找的谜团。
反正凡朝不信自己一个肉体凡胎,是什么狗屁罗神化身。
“你是蛇?那为何会有翅膀?”
“难不成你是龙?”
大蛇头低了低,从黄橙橙的蛇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翼蛇、翼蛇,不是龙。”
“这样啊——”
凡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她情不自禁张开手掌,轻轻摸了摸启烛身上的鳞片。
黑乎乎的大鳞片,一片片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无坚不摧。
手掌摸上去,有种古怪的感觉,是完全不同于人类皮肤的触感,凉凉的,好有韧性。
启烛的心脏跳动起来,蛇尾巴情不自然蜷缩起来,泛起阵阵颤抖。
他这一动了不得,本来就大,这么一动,不小心打在石壁上,整个山洞都摇晃起来,仿佛要坍塌了。
凡朝赶紧抱住蛇尾巴,止住他的动作:“你就不能变小一点吗?”
蛇头上有两个很像角的鳞片凸起,听她这样说,突然抽了抽,从口中慢慢吐出两个字:“好吧。”
下一秒,他没变小,却是直接化成了人形。
凡朝上一秒还在谴责他,下一瞬,一个裸/男活生生现在眼前。
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妖怪、第一次见裸男,都败在了今天。
凡朝大惊失色,赶紧捡起地上被他揉搓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将裸/男劈头盖脸罩了起来。
“你不要脸!”
启烛慢吞吞拽下衣服,在她紧闭的双眼前穿了起来。
“怎么不要脸了?”
“我们小动物本来就不用穿衣服啊。”
“你!”
凡朝被他的话震惊,再次睁开眼来,只见他穿倒是穿了,只不过只草草围在下半身,上半身全光着,再加上貌美的脸,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图呈现在眼前。
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无语的冲动,以前只有她噎别人的时候,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被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严格来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妖。
又黑又硬的大蛇妖。
凡朝“啪叽”坐回石头上,抱着胳膊,对他颐气指使道:“我饿了。”
启烛顿了顿,见她有心情吃东西,眼睛亮了亮,下一秒,又变成了蛇形,一股脑窜了出去。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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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猎兔子去!”
吃饱喝足,天色昏暗下来,二人靠在石壁上,相顾无言一会,凡朝突然道:“明早回木屋看看吧。”
启烛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是夜,凡朝睡得迷迷糊糊的,那种被硬邦邦鳞片刮在身上的感受又出现了。
她梦见自己在河边抓泥鳅,那泥鳅滑不丢手,抓不住就算了,还越来越大,挣扎间将她牢牢缠住,黑黑的鳞片里是她白皙的胳膊。
凡朝喘不过来气,往脖子底下的鳞片上狠狠一抠,才稍微松了点,给了她几分喘气的空间。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也没有在意。
第二天一早,才发现自己被蛇形的启烛牢牢盘在怀里。
蛇尾巴都缠着她的腿,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
凡朝无语,开了口想骂他,但又觉得睡在鳞片上起码比睡在硌人的石头上好。
鳞片虽硬,但有韧性,还不透风,能保暖,滑滑的,像特制的床。
启烛会看人眼色,见她醒了,默不作声变回裸/男,穿好衣服后,就跟着她一同出了门。
二人又回了木屋。
凡朝仍然无法随心所欲动用力量,不能御剑,为了出行割自己一刀也不划算。
可那启烛,不配剑,不知他的武器是什么,但他居然可以腾空而起,不借法器就能飞!
果然是妖吗,就是与众不同。
遥遥飞在半空,就发现,整个苍莨山顶,几乎被夷为平地。
地表一片焦黑,徐徐烟气还未熄灭,翻上来的湿润泥土旁,还有残破的阵法痕迹。
光从战况来看,就能猜出,必定惨烈无比。
启烛将她放在地上,就开始寻找南鹰的踪迹。
那是他的老师,将他教化成人的恩师。
恩师舍了自己,换凡朝和他有命活着。
所以,不论为他,还是为这份恩情,他都得以身做刀,助凡朝荡平神氏。
凡朝也心知这一点,她一点一点在土壤中寻找起来,身处战斗范围内,还能感受到空气中阵阵残存的灵力,让人头晕目眩。
她拿着根棍子,一点点翻土。
一块石头被拨开,露出了墨青残破的半张脸。
凡朝一顿,棍子脱手而落。
她静静凝视着墨青埋在土里的半边身体,良久后,才颤抖着落下一滴眼泪。
那边,启烛已经安顿好南鹰的遗体,给她在木屋小院原来花田的位置,立了座小小的坟包。
这是人类的规矩,人类要入土为安。
凡朝知道后,也过来,在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前辈,收留她容身、告知她真相、用命换她苟活。
结束后,启烛指了指墨青,问她:“对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凡朝摇了摇头:“随你处置。”
有这句话就行了,对于害他老师一生困顿的恶人,启烛抬手,凝聚灵力,一炮轰出,将他的遗体挥到山下。
凡朝静静看着这一切,苍莨山多虎,估计要不了多久,墨青就回消失在虎口中。
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墨青说顺应天时,大自然中自有优胜劣汰。
也不知入了虎口的他,是不是也算顺应天时?
做了这一切后,二人回头,小木屋已经彻底消失在这方天地中,数月的时光,已经找不出任何痕迹。
凡朝叹了口气,明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可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心在腹中,像铅般重。
她拍了拍启烛的肩膀,道了声:“走吧。”
“该干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