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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温柔

作者:南栀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对着萧善玉的脸,凌端举起匕首,然而尚未落下,就被突然的变故打破。


    “小心!”连城惊呼。


    刺骨的寒气从萧善玉身上爆发,凌端被人往后拉回,尚未站稳,就听见连城的惨叫。


    他飞快抹掉脸上的冰霜,睁眼,瞳孔放大。


    连城大半个身体被冻成了冰块,皮肤渐渐没了血色,而来源则是她手里那根绳子,绳子在空中凝固,又很快碎掉。


    “咔咔咔.....”


    四周温度霎时低到极点,草木冻结,地面覆盖上一层湿滑的白霜。


    凌端死死盯着那个缓缓站起来的身影:“萧善玉!你都做了什么?!”


    明明是她导致的这一切,表情却是最震惊的那一个。


    萧善玉原地蹦了蹦,腿好了,而一股陌生的且冰冷的力量盘踞在她体内,刚刚它重创了连城。


    姜陵居然给她弄了这么个好东西??反应过来,萧善玉脸上露出狡诈兴奋的笑。


    “我....”连城表情狰狞,“我..要..杀了——啊!”


    萧善玉猝不及防将她踹倒,随机迅速跑出去,众弟子已经结阵挡住去路,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葫芦。


    有人骇声惊呼,“血阴熔炉!”


    血阴熔炉是曾困扰玄灵界的著名邪修血炼所制,据说熔铸了万千修道者的血肉,她陨落后,这东西不知为何落到萧善玉手里。


    “不想死滚开!!”


    某个弟子退怯的神情被萧善玉寻到,就此为缺口,凭借体内那股寒冰灵力一路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门窗紧闭,零星几个行人见此阵仗还以为河神复归,吓得屁滚尿流。


    “嘭!”


    似一枚炮弹创进路边窝棚,惊起咯咯哒的惨叫,再出来时,萧善玉顶着满头鸡毛,一路呸呸呸。


    身后剑阵轰然降落,鸡窝灭成飞灰,焦糊的肉香飘出。


    好饿。


    她明明朝着镇外逃,可兜兜转转,却又回到柳生河边。那股陌生的力量像打了个哈切,倦怠地缩回去,萧善玉步伐稍缓,眼前发黑。


    刚到河边,萧善玉膝盖失去力量,身体重重倒下,剑阵逼至脑后,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她突然反扑向离得最近的连城。


    连城身上的冰还未化完,动作迟了半拍,两道身影纠缠着滚入剑阵。


    剑阵忽停,锋刃距离二人不过半寸。


    连城用力将她推过去,萧善玉则是死死拽住连城的头发,眼看锋刃即将贴脸,她忽然抬手,用力插向连城的眼眶。


    “啊啊啊!!!”


    连城手一松,萧善玉又将她摁在地上,飞快砸了好几拳,为了救连城,众弟子散了剑阵,而此时连城痛极怒啸,与众人将萧善玉震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连城喘着粗气,满脸的血,大吼,“杀了她!!”


    连城反手甩了凌端一个耳光。


    “凌端你记住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去啊!”她用力推他,“去杀了她!!”


    凌端走到河边。


    地上的人睫毛一颤,缓缓睁眼。


    她眼里倒映着他冷漠的脸,竟浮起一丝恍惚的笑意。


    杨柳飘荡,河畔清风如许。


    是个好天气。


    下一瞬,他化鞭为剑,插进她的身体。


    “咳....”


    黑血从萧善玉口中涌出,痉挛的手攥住胸口的剑。


    “你...”


    “萧善玉。”凌端声音平静,“你杀了我娘,害死众多同门,今日我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为祸世间的祸患。”


    他抽出剑,一脚将她踢进河中。


    -


    柳生河吞没了她。


    水流裹挟着下沉的身体,旋涡如一双无形的手,托住她。


    萧善玉在昏沉中沉沉浮浮,仿佛坠入一场半醒的梦。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可保护着心脏的冰晶却不断刺激着意识,提醒她还活着。


    混沌中,萧善玉看见一道白色身影。


    萧善玉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三岁那年,爹爹死了,因为那些躲在暗处的身影,她和娘亲没办法为他做一具棺木,只能草草掩埋。


    逃亡路途,她趴在娘亲背上,穿梭在茂密的丛林,碧树参天,阴风阵阵,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


    “娘亲....”


    娘亲的背很温暖,萧善玉搂着她的脖子,情不自禁将毛茸茸的脑袋藏进娘亲的颈边。


    “我好痛...好痛....好痛....”


    梦中的娘亲没有回答。


    而此刻,背着她的人脚步一停。


    雾水城。


    这里的''人''似乎又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城主被拖出去的事情。


    客栈恢复原状,姜陵拿出一枚早该消失的黑石,丢给老板。


    “一间房。”


    他顿了下,“还要热水。”


    接过木牌,姜陵背着人上了楼,背上的人无意识呢喃着:“好痛....”


    房间里一股霉味,被褥沾着暗褐色的可疑污渍,已经发硬,没长出蛆虫,或许是这鬼地方的最大仁慈。


    姜陵施法驱尘后,刚将人放下,就有一物从她那破烂的衣裳里掉出来。


    是个布偶。


    针脚很烂,依稀可辨认出,应该,或许,大概,可能...是一只狗。


    黑白色斑点,眼珠子也是一黑一白。


    他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刚放回枕边人就醒了。


    她眼底烧着浑浊的火,下意识抢过布偶揣回怀中,下意识的警惕在发现是他才稍稍松动,却仍死死压着布偶。


    “疗伤。”


    姜陵补充,“不抢你东西。”


    她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什么,在呛出一口黑血后不甘地昏死过去。


    响起敲门声。


    他将布偶放在一边,拉下床帘,店小二就抬着热水进来,脖子歪扭,嘴角咧到耳根:“客官,您要的热水~”


    走之前,小二偷偷伸长脖子。


    “砰!”


    门在身后用力合上,姜陵头也不回的试了试水温,他将她抱起来,放入浴桶,又突然想起来....


    [师兄,把水镜关了。]


    识海里的声音轻笑,[这还用你提醒?]


    热气氤氲中,伤势接触到水,她眉心紧皱。


    姜陵丢下几粒药丸,入水即融,清水顷刻化作碧色,泛着清新的草木香气。


    萧善玉身上的伤口在碧波中泛起细密的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她慢慢苏醒,朦胧的视线落在姜陵身上。


    此时他抬手虚空画了几道看不懂的符咒,随即打入她的体内。萧善玉反射性再次呕出黑血,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


    冰凉的灵力游走,与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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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脉的力量同源,温柔又冷冽地修复着每一寸伤口。


    须臾,他收手,正对上她抬起的眼眸。


    “你不杀我吗?”


    “为何要杀你?”


    他脑子摔失忆了?


    萧善玉心里这样想,也不敢说,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发现她脸上那点微不可见的心虚,姜陵这才明白。


    “当师尊,总是要对徒弟包容些。”


    “你多泡一会,伤口好得快。”


    萧善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门重新合上,仍久久未动。


    “我又没答应当你徒弟...”她低声嘟囔。


    泛着药香的水流裹住身体,萧善玉晕晕乎乎又睡过去了,中途水温渐冷,她打了个颤惊醒。


    伤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结痂处有点痒,过几天就会自然脱落,萧善玉将手放在胸膛之上,掌心下那颗心脏依旧跳动。


    她差点真的死了。


    凌端那一剑分明抵在了冰晶上,未能进半寸,而他似乎浑然未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陵拎着包袱走进来,将一套衣物放在浴桶旁的小几上。


    “出来换上。”


    萧善玉闷闷应了一声,捞起衣服时有些疑惑,这衣服尺寸有些大,她不得不卷起袖口,裤腿挽了三折才不至于拖地,赤着脚走出来时,活像个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子。


    姜陵背对着她坐在窗边,似乎在望着远处的雾霭出神。直到她窸窸窣窣地坐下,才缓缓侧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双鞋。


    粉红色的,绣着莲花纹,尖端缀着一个毛茸茸的粉球。


    他将鞋子放在她脚边,“穿上。”


    “.....哦。”


    鞋子也不太合脚,有点挤。


    但是萧善玉没吭声。


    识海中,声音忽然响起:


    [师弟,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去忙。]


    ......


    买衣裳,买鞋,除了这些……


    姜陵看向她肩上的湿发。


    “要梳头吗?”他问。


    “....不用。”她拒绝。


    姜陵拿木梳的动作顿住,过了许久,他又问:“饿吗?”


    萧善玉强撑精神,“这鬼地方还有能吃的东西?”


    他率先起身,“跟我来。”


    她迟疑片刻,瞄到床上那只布偶,迅速捞起塞进怀中。


    才走两步,姜陵突然停下。


    他的手毫无征兆覆上她的发顶。


    “别动。”


    萧善玉浑身紧绷,本能想躲,却察觉到一股温凉的灵力缓缓渗入发丝。


    水汽蒸腾,潮湿的头发变得干爽。


    虽然依旧蓬乱似鸟窝,但至少不会滴水。


    他带她去了一家街角的馒头铺。


    馒头又黄又硬,吃了脖子能抻二里地,一天吃三个,或许十天后就能直接仰头出水了。


    萧善玉在一种莫名诡异的心情下,一点点啃着馒头,期间,老板忽然问她:“鞋子穿的舒服吧?”


    脚趾在略显拥挤的粉鞋里动了动,她假装没听见。


    老板丝毫不受影响,笑开的嘴里露出黄褐色的牙齿。


    “我干这行几十年啦!手艺好,眼光毒,扒下来的东西收拾收拾干净,比铺子里的新货还舒服!”


    萧善玉汗毛一竖,“扒扒扒扒...扒什么!?从哪儿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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