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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绛紫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蝉的话被吹散在风中,虞晚指尖微动,将册子翻回第一页。


    上面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苏子衿的过往。


    “苏子衿原姓李,乃是江南人士,父母双亡后流浪到佛寺门前,被金玉班班主捡回后,改姓苏。”夏蝉双手垂落身侧,语气没有起伏。


    “消息,可准确?”虞晚指节用力,指甲在宣纸上留下一道痕迹。


    夏蝉应声:“高达九成的把握。”


    “而金玉班常年在外,大多在江南一带处巡演,均有详细路引和官府记录。”


    她话音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


    “并无入京记录。”


    虞晚猛然用力,指甲的力度瞬间穿透那层宣纸。


    她不动声色转移视线,落在后面一页,上面详细记录了苏子衿的性格与饮食习惯,与裴瑾可谓是天差地远。


    末尾还落了排小字,裴侯爷曾下过江南寻子,皆无功而返。


    她将册子合上递回给夏蝉,转身走进屋内,语气平淡:“知道了。”


    屋外。


    下人们抬着轿撵在旁等候,却迟迟不见人影,正面面相觑时,夏蝉轻斥道:“还不撤下,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待下人退开后,夏蝉才朝屋内走去。


    寝室内,光线被厚厚的布帘挡在外面,药味被捂透,在屋内更是经久不散。


    虞晚全身都陷在软椅内,暖意即时抵达,将寒意驱除。


    可为什么,她还是冷。


    “公主,喝点热汤吧。”


    夏蝉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虞晚摇头,浑身乏力,只得将自己倚得更深:“夏蝉。”


    她的声音依旧是软绵无力,却少了几分寻常的冷硬,多了些茫然和脆弱。


    “我真的还能寻到阿瑾吗?”


    “你说,阿瑾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般……”


    她抬眸看向夏蝉,本就轻的声音,此时更是只剩气音:“已经……不在了?”


    夏蝉面上的担忧一凝,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两人彼此相望,不知过了多久,夏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似是在给虞晚信心,又似是在说服自己:“不会的,裴小公子定然还在等您去寻他。”


    “若连您也放弃了……”夏蝉没继续说下去,她把眼神移开,落在那碗飘着雾气的汤上。


    她怕,怕的不是公主寻不到裴小公子。


    她怕的是,公主失去希望之后,便再也不肯睁眼了。


    只看夏蝉的反应,虞晚便懂了。


    她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任由那软乎的毛毯将自己裹得深一点,更深一点。


    漫长的无声中,连上好的炭火燃烧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天空带走最后一缕金亮后,门口传来太监尖锐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一抹明黄色从门口掠过。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背着药箱的太医,迈着小步匆忙跟上。


    “晚儿。”人还未到声先至。


    虞晚这才从走神的状态恢复清明,抬眸看向门口。


    她的手撑在扶手上刚要起身行礼便被打断。


    “无需多礼,朕今日带太医令来给你问诊,晚儿身体可有好些?”皇帝语速很快,带着浓浓的关切。


    太医当即上前,在案上搁置一个软软的小枕,待虞晚把手腕摆上后,覆层丝帕后细细诊脉。


    “儿臣很好,父皇无需担忧。”虞晚越过太医看向皇帝。


    “你这般,让朕如何不担忧?”皇帝眉头拧紧,“太医令,四公主身体如何了?”


    屋内很暖,太医诊脉间额头渗出细细的汗,他甚至顾不上擦汗,径直跪倒在地,深深伏在温热的地面上。


    “回皇上……”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虞晚:“四公主此疾本就难愈,何况,何况……”


    皇帝不耐:“何况什么?说!别吞吞吐吐的。”


    “何况四公主郁结于心,药石更是无效。”


    太医说完,额头更是用力地叩在地石上:“还请四公主少忧思,放开心境,再辅佐上佳的药材,才能博得长远。”


    “好生将养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皇帝脸色慢慢沉下来:“太医令,这些话朕都听倦了,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再给朕重复一遍的。”


    太医浑身一抖,更是不敢抬头,显得白了一半的头发都跟着萎靡起来。


    他哆嗦着,狠狠磕头后,嗓音都在打颤:“可皇上……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大怒。


    在皇帝即将要发落太医时,虞晚轻声开口:“父皇无需如此,儿臣的身体,儿臣自己有数。”


    “你有数?”皇帝面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阴沉:“若你真心中有数,会将身体拖成这般模样?”


    “再这般下去,不消两年,你——”


    他放软了些声音:“晚儿,你想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虞晚没有说话。


    见此,皇帝抬手,立即有太监捧着一沓画卷上前。


    “这些是朕特意从大臣家室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公子们,皆是身家清白,相貌更是百里挑一。”


    “你看看,哪一位不比那裴瑾强?”


    “晚儿,有些人,有些事,该让它过去了。”


    虞晚看都没看那些精美的画,她只是把城门司税吏府上搜来的私册往旁边挪了些,避免被画卷压住。


    “父皇。”她缓缓出声,“儿臣放不下,也过不去。”


    皇帝顺着她的动作看到那私册,眼皮慢慢耷下,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遮盖。


    他沉声:“还不够吗?”


    下一刻他声音骤然提高:“你因他而病,为寻他病上加病,眼下更是连命都快保不住了。”


    “你可是皇家的公主,非要为一个小小的侯府之子,把自己这条命都搭进去才够吗?”


    面对皇帝的斥责,虞晚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她只是无声地、静默地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很细微,唯有颊边的碎发跟随着晃了晃。


    这小幅度的动作,却让皇帝还未宣之于口的话全部噎在嗓子眼,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


    “你,你……”皇帝指着她,悬在空中的手指肉眼可见发着颤。


    皇帝深吸一口气,随手拿起一个画卷展开:“这是礼部尚书之子,相貌才情乃是一绝。”


    他将画卷一张张摊在虞晚面前,一个个介绍过去。


    “心病还需心药医?那朕今日带来的便是心药。”


    “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从里面挑一个合心意的,朕会下旨让你们择日完婚。”


    虞晚身体微微前倾了些,目光从画卷上俊秀的公子们脸上扫过去。


    就在皇帝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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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戏时,她又重新靠回了软椅:“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阿瑾。”


    “这些人,儿臣一个也不要。”


    她顿了顿,迎上皇帝的视线:“可父皇若逼得狠了,儿臣无非是早些去陪伴母妃罢了。”


    “砰——”


    皇帝将画卷狠狠摔在地上,“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幼时半分的温柔乖巧!”


    说完,他不再看虞晚,转身拂袖而去。


    若干宫人惊恐地追上去,就连跪在地上的太医都顾不上早已发麻的双腿,踉跄而去。


    公主府恢复了平静,仿佛重新被阴影笼罩。


    “公主……”夏蝉蹲着,将那散乱一地的画卷拾起,“那毕竟是您的父皇……”


    夏蝉话音刚开头,后面的劝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虞晚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暖炉,捂在手心中。


    皇帝离开前的那句话振聋发聩,让她忍不住想发笑。


    温柔?乖巧?


    温柔是最软弱也最无用的东西。


    既保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她在乎的人。


    虞晚指了指那一摞私册:“找些好手,再将这些私册细细看一遍,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她本想亲力亲为,可奈何精力实在不济。


    夏蝉领命退下。


    ……


    夜深,公主府的药童还在精心煨药,这些药材随便拿出来一株都是价值连城,在公主府却像萝卜白菜一般寻常。


    每一碗药汤都须将药材熬透煮烂,力保药效最佳。


    药童小心谨慎地用小火炖着,片刻也不敢放松。


    夏蝉捂着被子在主寝外的角落守着,一道黑影落在她面前。


    “夏蝉姑娘,金玉班那儿又有些动静,苏贵接下来要在京城开为期一周的戏台。”


    “嗯?”夏蝉裹紧被子,仰头看向蹲在身前的暗卫:“他们这是又想做什么?”


    “不知,待公主醒来,你来回禀公主吧。”


    那身影来得快,消失得也悄无声息。


    夏蝉皱起眉,悄悄透过窗户缝隙看了眼。


    虞晚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唇色也几乎看不出颜色。


    她不确定公主有没有睡着,一时间没有出声。


    夏蝉将自己缩在那柔软的被中,这软被也是公主专门给她安排的。


    旁人哪有这般待遇,别说有床被子,便是站也要站一宿。


    而她不但有厚被,还能睡上一觉。


    至于刚才暗卫汇报的消息……


    夏蝉突然心生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戏子毕竟顶着与裴公子极为相似的相貌,若能让公主舒服些,哪怕身份卑贱也无所谓。


    只要能让公主开心起来,便是他最大的价值。


    “咳……”


    室内的咳嗽声落下,夏蝉连忙站起来。


    “公主?”


    可她刚问完,室内又没了声音。


    夏蝉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试探道:“公主,方才暗卫来报——”


    “我听见了。”


    她松口气,将未说完的话咽下去,将话头转了个方向。


    “虽然那戏子并非裴瑾公子,但长得实在像,若能让您舒展些愁眉也是好的。”


    “您……要去看看吗?”


    空气再次归于平静。


    许久,许久后,如呢喃般的声音响起,虚弱却不容置疑。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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