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晡时。一间茶楼。雅室内。
前日听了萧衔梧和陆照犀的汇报,顾淮年当即就派人盯紧了郭林二府,可惜林百海这只狡狯狐狸目前没有露出任何尾巴出来。
找人陆照犀不擅长,但是萧衔梧的侍卫小白曾是军中一等一的斥候,只因女扮男装上阵被揭穿才不得已退伍。靖王爷怜惜她才能特地遣她入京受萧衔梧所差使。
小白今日就要抵达苍陵,陆照犀决定和小白在这座茶楼里面见,让小白去找这藏在迷雾中的情郎。但经过昨日去郭府问话,她心底又有些犯嘀咕,真的是情郎吗?
银鹭和郭五娘在和郭六娘关系的说法上有些出入,但二人都没有透露过“情郎”的存在迹象。最有些蹊跷的就是中秋过后,郭六娘突然开始爱养鸟了,可即使这件事在外人看来,郭六娘行事也没有半分越矩之处。顶多只能称得上是小姑娘心血来潮。
假如真的有个情郎,端倪显露的应该会更多一点,比如说,起码有丫鬟或者姑娘会见到熟悉的外男面容,别的暂且不谈,如果真有个情郎话,两人又岂能不假借送鸟之机暗度陈仓?可郭四娘说,每次来送鸟的人并不固定。
眼看五日期限马上就要到,停了一段时间的噩梦在截止期限的压力下,复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陆照犀昨夜翻来覆去,一直陷在半梦半醒的昏沉中,一觉醒来仿佛被梦里女鬼吸干了精气,头疼欲裂,心道昨晚这觉不如不睡。
肩上搭着一条白布巾的茶博士,带着标准又亲切地微笑,面向陆照犀和萧衔梧二人:“给二位客人沏壶高的?”
陆照犀完全没有点单的精力,手支着下巴撑在茶楼桌子上脑袋一点一点,仿佛小鸡啄米。萧衔梧看了她眼,替她做主选择,道:“沏一壶虎丘白云,来盏糖蒸酥酪,来份荔枝膏。”
“公子,我们这儿的樱桃煎也是极好,要不要也来份儿?”一份茶,剩下的全是甜食,茶博士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另一位客人,心领神会地真诚推销。
萧衔梧委婉拒绝道:“不用了。对了,若是一会儿有客人说来找凤公子,直接领上来即可。”
茶博士推销不成也不着恼,依旧笑眯眯地应和:“好嘞!”
这间茶楼地理位置优越,坐落于街市最繁华的交叉口,从这个雅间推窗望去,正对面便是声名显赫的千绣阁与郭六娘经常光顾的书坊。
窗外人声鼎沸,车马川流;窗内迎来送往,座无虚席。
“却说当年前朝宫中里有人与国师大人……”茶楼雇的说书人正兴致昂扬的说到前朝秘闻,他语顿,环顾座下屏气凝神、身子前倾的听众,见都被深深吸引了,心里满意,继而压低嗓音,“不仅是情愫暗生,更有了肌肤之亲,私通之实!”说书人声音陡然拔高,“甚至还在宫禁之中偷偷诞下一子!”只见他手臂一挥,醒木拍下,满堂霎静。
在规矩森严中的宫内私通不说还怀孕生子了!台下百姓都被这等秘辛八卦给唬的一愣一愣的,惊呼与议论嗡地炸开。
“此婴孩原本要被溺毙处死,但岂料天生异禀,能上达天听,下通神鬼幽冥!有人言说其小神仙下凡……”
他声音忽高忽低,眉飞色舞,唾沫四溅。
陆照犀本来困的要死,听到这一野史也不由地支棱起点精神头来,萧衔梧见她也被吸引住了,笑着斜睨了她一眼:“若是真有能移山倒海的小神仙下凡,那前朝还能走向灭国?这种传闻你也信?”
陆照犀坦荡荡回答:“信啊!为什么不信。说书人为了招徕茶客夸大了许多。但是能以私通的方式诞下婴孩,我想当时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事的。”
萧衔梧一边替陆照犀挖了一块荔枝膏搅进水中,听了她的话,也不反驳,目光湛然:“然后从传闻中挖掘当时发生的事。这就是你喜欢的真相?”
陆照犀捧着酥酪,点头肯定。
“闲的。”萧衔梧评价道。
世间谣言传闻每日都层出不穷,穷极一生,都无法辨清所有真伪,更何况有些传闻本就不值得澄清。
茶壶的位置正好放在了陆照犀手边。吃完酥酪的陆照犀顺手给萧衔梧斟了杯茶正欲递给他,听见萧衔梧的评价,手迅速收了回去,自给自足地抿了一口茶,瞬间被苦的什么困劲都消了。
呸呸呸,真难喝!在心里暗自贬低了一下萧衔梧的品味,陆照犀抬着下巴,冷哼一声呛他:“我就喜欢真相大白于人间的那一瞬间。不行吗?”
“吱呀——”
毫无预料被推开的门一下子打断了两人鸡飞狗跳的拌嘴。
来人身材高挑,随着她进门,她束成高马尾的发梢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弧线,身穿一袭黑衣,一副江湖侠客装扮,像是隐匿在黑暗中未出鞘的刀剑,带着无形的凛冽。
“小白见过世子。见过陆姑娘。”
陆照犀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小白:“小白姐姐,我们也好久不见啦!”
小白是奉王爷命来保护世子的。但萧衔梧在京中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当一个纨绔。老实说,她很没有存在感。倒是世子身边的陆姑娘听闻她曾是军中斥候时眼睛亮晶晶地,隔三差五就跑到靖王府找她。
在世子的默许下,这位陆姑娘对她的称呼,从“侍卫姐姐”到“小白侍卫”再到“小白”和现在的“小白姐姐”,叫的一次比一次亲切。
小白见陆照犀眼底青黑,猜测她昨日夜不能寐,立马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香囊,递交给她,道:“陆姑娘,这是世子殿下特地让我顺路去云中观里求的平安符。”
陆照犀接过手的时候怔了怔。平安符外裹着的香囊,刺绣精美,赠送者很是用心保护,没沾染上半点脏污。云中观在湖广,除祟驱鬼的能耐在整个大曜也颇负盛名,但是同苍陵南辕北辙,隔着十万八千里。这哪是顺路,分明就是萧衔梧刻意安排了小白去云中观替她求的。
陆照犀一向不愿意同萧衔梧掰扯鬼鬼神神的事,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每回都念叨什么“丘墟人境,鬼魅不显”、“子不语怪力乱神”。说了也白说。
但是没想到,不信鬼神的人也会让人绕路替自己求一枚平安符。
“你不是不信鬼神吗?”陆照犀扬手晃着平安符问萧衔梧。
“那不是因为你信这个吗?”他漫不经心道。
“别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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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犀心中有块地方倏地一软。
“不然天天大半夜听见隔壁鬼哭狼嚎,怪吓人的。”
陆照犀丰沛的感动之情立马褪的干干净净,气的磨牙。
萧衔梧,你个狗东西!
陆照犀懒得再理狗东西一眼,笑眯眯地替小白倒茶,将茶杯推给小白:“小白姐姐替我求平安符辛苦了。”
小白捧着茶杯飞快地看了眼萧衔梧,她总觉得自家主子眼神不太对。
小白摇摇头回答:“不辛苦。”
“哎呀,我刚是想说,可能接下来还要再辛苦你一阵子,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白:“……”为什么两三个月不见,她乖巧可人的陆姑娘变成了这个样子。
陆照犀收起了玩闹心,严肃地把整个案子迅速和小白过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情郎长什么样子。所以书坊里的常客、豢鸟且和林家有接触的男人可能都需要你去盯梢一下。”
小白闻言捧着茶,目光在两个主子前逡巡了一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为什么一定是男人呢?”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唰”地把头抬起来,活像是在草丛里飞快发现猎物的土拨鼠。
“啊?!”
小白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陆姑娘,你看啊,我们最多的线索整理出来,只能说明有个人最早在郭六娘十四岁生辰、最晚在去岁中秋时产生交集,且常常和郭六娘有诗词书信的往来,两人甚至经常翻窗私会,感情甚笃,并且喜欢养鸟,以及这个人很有可能经常接触到小说刊本。”
“但这并不能足以表明,是位男子。”
“打比方,姑娘您的生辰宴……”小白话说一半突然止住,想起来面前这位是离经叛道的,又找了其他例子来,“像您好友霍姑娘的生辰宴,每年几乎只请了各家小姐,而从未给公子们下帖。所以郭六娘上生辰宴的宾客应该也都是些姑娘小姐们才对。”
一向从没老老实实在生辰宴上待过的陆照犀愣住了。
“何况中秋佳节,通常主子们都在,侍卫都会比往常警惕很多,如果是在中秋相会,一个外男要如何躲掉郭府里的几十号仆人们的眼睛与郭六娘产生情缘?难道就不会被发现然后被打出去吗?”
没有当侍卫经验的陆照犀和萧衔梧:“……”
经小白这么提点,陆照犀豁然开朗,无需小白再一一举例,她自己就能找出来。
比如诗词书信这种东西,她就不爱写,但架不住她姐妹霍盈德爱看诗词,所以她偶尔也会以词回信。翻墙私会嘛,她也很擅长翻墙啊,更别提小说刊本这种东西,虽然对闺阁女子禁锢多多,但如果是作者或同书坊有关系在也不是特别难寻。
如果不局限于男子,既和林家有关系,又与郭家有接触甚至还常常去书坊的人……
陆照犀不由地想起昨日哭的梨花带雨地郭五娘说:“有次我和她一起去了山寺拜佛,遇见了林家表小姐……”
“我撞见过好几次林家那个表小姐……”
陆照犀目光灼灼,坚定道:“小白,我想让你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