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霞光慢慢地滚上天穹,说书人说完一卷后人尽散场,慢慢安静下来,雅间内湘妃竹帘半卷,窗外依旧人声如沸。
陆照犀站在高台看霞光渐渐漫过楼下街角斜对面的牌匾,“千绣阁”三个字在晚霞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
千绣阁内。
一身穿天青色织罗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欲从后门漫步向堂前走去,忽然眼前出现一条胳膊横陈,男子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顺着胳膊看向来人。
来人面容娴静,长着一张见之忘俗地精巧鹅蛋脸,下颌收敛的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纤窄显得狐媚妖娆,也不过分宽大衬得面容土钝圆笨,一双大而亮的杏眸里仿佛朦胧了一层江南烟雨,便显得气质有些疏冷含蓄,既让人心生怜爱,也让人望不可攀。
见是熟人,男子便噙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和煦道:“表妹怎么今日来铺子里了?来玩吗?还是想看些缎子新奇花样?”
被唤作“表妹”的人正是林家表小姐,秦兰若。
秦兰若的嗓音偏冷,一出声,江南烟雨瞬间就化作漠北霜雪,并未作答,反而质问道:“表哥近日是在躲着我吗?”
这声表哥称的不作他人,正是千绣阁少东家、林百海独子林慎。
林慎闻言一怔,旋即妥帖的笑道:“怎么会呢?表妹怎么会这样想。”而后顿了顿,颇有些语气亲昵道,“你来找我,我怎么会推拒……”后半段压低了声音,难掩的缱绻情意便呼之欲出。
林慎低下头看向表妹秀美姣好的侧脸,头发绾得规规整整,只是有几缕微不可察的碎发,垂在耳际颈侧,与如玉的肤色映衬,在夕阳的光照下,让人联想到湖畔柔波里招摇荡漾的水草。林慎目光渐深,喉结轻滚,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来,挑起柔软的碎发拢在手心里握着。
秦兰若直愣愣地抬起头,半点眼神都没分给林慎胆大逾矩的手,似乎是毫不在意,只目光幽深地凝着他。
林慎捻着柔软的细发,柔声询问道:“表妹是生气了么?”
秦兰若闻言连带着周边的空气一起沉默了下来,仿佛一株被霜雪冻封的兰草。
林慎也不恼她不回答,像是哄小孩子般轻声道:“表妹,实在是近日铺子里太忙,我抽不开身,你乖,要不先回家里等我?我发誓,等铺子打烊了,我必第一时间去找你。”
秦兰若凝着他的脸庞,半晌才自顾自地问道:“前几日,知州顾大人为何进府?”
林慎深情地凝着她的面容,嘴角依旧挂着和善地笑容,漫不经意地回答:“许是找我父亲有事罢?怎么了?你想问可以直接去问舅舅。”
秦兰若厉声质询道:“林慎!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林慎敛了笑意,蹙眉看她,依旧是谦谦温润的好脾气道:“我近日一直都在铺子忙碌,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了?”
秦兰若见他这副样子,几乎要崩溃了:“你难道不知道,同你议亲的郭六娘!前几日去世了吗!!”
林慎一开始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疑惑不解,反应过来后旋即愕然:“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做的吗?”
林慎此刻已然顾不上男女大防,直接将她拽近,似要在心上人面前剖白以证清明:“我若是要做,何须对六娘下手?应当对她已经及笄的姐姐才是,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穷凶极恶的禽兽小人不成?!”
林慎握着她细腻的手,往自己身上贴,似要让她剖心看看清白,却只觉得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玉:“我已让父亲重新考虑我的婚事,左右我同郭家的婚事不会成!又怎么犯得着去害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片子!”
秦兰若此刻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几欲挣脱林慎的禁锢却挣脱不得,只得泄恨一般地锤他胸口:“不……不……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她和我……”
泪水涟涟漫过了脸颊,美人垂泪,林慎此刻心仿佛也像案板上包饺子的肉泥一样,被千锤万击般柔软:“表妹……”
许是太过痛苦,秦兰若只觉得手软脚软,连站都难以站住,林慎轻轻地将她捞进怀里,打横抱起来,爱怜地将她纤细颈侧的头发往后拨去,手指碰到细腻雪白的脖颈时忍不住摩挲一下,雪白的颈侧瞬间泛红,留下一片滚烫的余温。
林慎对她耳语道:“表妹,你身子素来不好,经不起这样大的心情波动,需要好好休息才是。”宛如亲密地情人间呢喃。
秦兰若像是哭累了,毫不挣扎,任由他抱着,乖顺地闭着眼睛。
后堂这样小的惊动没引来任何人的察觉,包括在堂前拨算盘核对账目的林百海。
林慎重新整理了下压出来皱褶地袍子施施然到前堂时,林百海正一只手打算盘一只手握着湖笔,抬头见是林慎,蹙眉道:“你干什么去了?!”
林慎脚步一顿,后背绷紧,面上低头聆训。
“你现在怎么也学会偷奸耍滑这一套来了?”旋即看见了自家儿子衣服上的皱褶,眉头越蹙越深,严厉道,“衣衫都不整整好,还有点千绣阁少东家的样子吗?”
林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方才在库房盘查往年的旧货,应当是搬动的时候不小心给衣服压皱了,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等下就去换一件。”
听见是在做正经事,林百海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散开了,道:“既是盘货,那就让下人去搬动便行,你一个少东家做什么亲自搬?那雇他们是来吃白饭的吗?”
林慎依旧低头敛眉:“父亲教训的是。”
林百海斜睨着他,将手中的湖笔搁下,道:“前几日郭家的六娘去世了,我们两家虽未正式结亲,但到底也是有些情分在,若是他家上门递了丧帖,你便代我前去吧,买卖不成仁义在,也是一个态度。”
林慎仍旧低头敛眉应是。
林百海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往年他都傲个跟大白鹅似的,恨不得用下巴看人,当年我同他一起在私塾读书的时候,他便自诩文官清流之后,处处欺我一头,如今他家日渐衰落,我这心里的气啊倒是一股地散了!”
林慎默不作声,并不理睬他父亲的话。
果然他父亲也并不在意他是否答话,依旧是自言自语的感慨道:“世事难料,如今他骤然失女,心中必定凄苦万分,我倒还有点可怜他。”
见林慎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林百海心中便生出一股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懒得再同自家儿子废话,慢条斯理地从桌子上将搁下的湖笔又拈起来,冷漠道:“别以为我不懂你对兰娘的心思,我且告诉你!我姐姐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要求她能为我林家带来多大利益,只要嫁去夫家,不会被刻薄也就是了。”话锋一转,又道,“但你决不许娶她!这等毫无助力的女子,我若活一天便不会让她进门,你尽早死了这条心!”
林慎隐没在黑暗中,神色晦暗不明,低垂着脑袋拱手道:“父亲尽管放心,只要您活着,我必不会让她进门。”
自家儿子从小听话懂事,从不让他操心,林百海放下心来,摆摆手让他快从自己眼前滚蛋。
—
夜阑人静,漏尽更深。
一只灵巧地燕子“咻”地飞进了官廨内衙中,轻车熟路的钻进了大开窗户、灯火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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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犀房间内。
这只燕子,正是奉陆照犀之命前去跟踪调查林家那位表小姐的小白。
小白说秦兰若进了千绣阁和林慎见面以后就再未出来。
陆照犀拧着眉,却没说话,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线索。
秦兰若为什么要去找林慎?有什么话不能在林府里说?秦兰若和林慎是什么关系?
这些疑团一个接着一个从脑海里冒出来,陆照犀发现她竟然对这些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
小白肃着脸,问道:“要不要直接去杀了林慎!”
同样在陆照犀房间里等消息的顾淮年轻咳了几声:“咳咳。”
小白扭头,盯着顾淮年看了一会儿,从善如流的改口:“我可以先给他控制起来,等候官府发落!”当然,必要时,我会直接杀了他。
小白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陆照犀盯着晃动的烛火,沉吟道:“那位表小姐不在家,林府的人就没一个起疑?”
顾淮年不愧是苍陵知州,当地豪门的秘辛也算如数家珍,他回答道:“林府主母前两年去世,林府其他女眷少,表小姐秦兰若自她父母去世后,身子就不好了,来到林府以后也经常独居在院子里,几乎从不出门,更不出远门。”
几乎不出门,那为什么要专门去千绣阁找林慎?
而且郭五娘说,她回来没多久和郭六娘一起去寺里拜佛还见到了秦兰若,并且吵架了。
几乎不出门,却认识郭家姊妹,郭五常年在庄子上从不认识这个表小姐,那秦兰若如何识得出来乍到的郭五娘?秦兰若又和郭六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后,顾淮年道:“今天我派人去千绣阁对面的梅兰书坊里问了下,秦兰若确实是书坊的常客,只是她身子不好不常出门,通常都是丫鬟来帮她买些书。而郭六娘则是在去岁中秋前后才经常来这间书坊,说是郭姑娘觉得这里的书更全些……总之都没什么特殊疑点。”
“至于鸟,刘捕头说,秦兰若确实会养鸟,但是不常养,只是之前从家乡带过来一两只鸟,据说是因为她母亲在病中喜欢养鸟解闷的原因,母亲逝世后,她将养的这几只鸟看作是寄托,亲自照料。”
“至于郭六娘为什么喜欢养鸟……可能是听姐妹说养鸟有趣也跟着心血来潮动了心思吧?”
萧衔梧蹙眉问道:“你是怕抓了林慎,给他逼急了,我们找不到秦兰若的下落?”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秦兰若是死是活,早一分钟找到秦兰若,就早点能给凶手来一个捉贼拿赃!
陆照犀摇摇头:“我怕的更危险,我担心,给他逼急了,他会玉石俱焚。”
陆照犀盯着窗外的月色,喃喃道:“万一他死了也要拖着秦兰若一起……”
萧衔梧道:“我有一事不解,为何他要给秦兰若藏起来呢?”顿了顿,“莫非他察觉自己在我们面前露了马脚不成?所以想要挟持秦兰若做人质,到时候好换自己一条生路?”
顾淮年否定了这个答案:“我们虽然盯着林家,但一直没有动作,甚至如果不是今天查到了秦兰若她失踪了,我们还不会和他做联想。他应当不是这个原因才挟持了秦兰若。”
小白大胆猜测:“是不是因为秦姑娘已经掌握了他犯案的铁证?所以他才要给秦姑娘绑起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秦姑娘就很危险了。对于凶手来说,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如果真是这样,秦姑娘恐怕活不过今晚!”
陆照犀扭头道:“我们不能在等了,哥!再多等一分钟对于秦姑娘来说就危险一分钟!我们得死盯着他才行!今夜必须要找到秦姑娘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