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年又喋喋不休一炷香后,总算有了消停的迹象,陆照犀非常有眼力见的给顾淮年倒了杯水,故作乖巧地端给了他,试图说服:“淮年哥,事已至此,我来都来了。何况苍陵这个案子,多棘手啊!是不是!!!”
陆照犀疯狂拿胳膊肘鼓捣旁边装聋作哑的萧衔梧,“我回京的事不如缓缓再议……”
顾淮年喝道:“缓缓再议!?你知不知道京城高官子女非诏不得擅自离京!尤其是你爹还是风闻卫的指挥使!多少人看着他不爽想要他下台呢!你知不知道这事要是拿来被你爹的政敌知道可以随时拿来攻讦他!
“且不说这事!你已经不小了,你还要像小时候一样顽劣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十六了!你的婚事要提上议程了!”
陆照犀本来还沉浸式思考打算怎么蒙混过关、猝不及防听到“婚嫁”,整个人立刻就像走在路上跌入湖里的猫,浑身上下都炸毛了,要是有尾巴一定高高直直的竖起来:“我为什么要嫁人!我宁愿削发为尼我也不要嫁人!
你二十六了都没娶妻生子,我十六岁为什么就要着急婚嫁?就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我天生就该给自己困在那床都迈不出去的阁楼里吗?!”
顾淮年简直要气疯了,一拍桌子,厉声怒喝:“你偷跑出来,往小了说是少年心性,往大了说是私奔!言官御史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给你造出点什么谣来,你名声要不要?你还要不要做人?你是打算一脖子吊死在那些言官家门口还是打算一头碰死在金銮殿?”
陆照犀又急又气,开始口不择言:“你门下的酒囊饭袋查个半天都查不出来案子,尚且还能自由出行!我能帮你查清案子!为什么我要困在那个房间里!?
我明明驭的了大曜最烈的马,拿得起弓、射的了箭,经义策问亦是蒙名师教导、刑名推理亦是从小受习!我自认不逊于你门下的任何一人!为什么要给我撵走!”
陆照犀硬生生把眼眶的泪意逼了回去,梗着脖子还要继续唱反调,顾淮年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也实在的不落忍。
她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但也是他和谢韫从小看着长大的。
从小性子就皮,跟着他们舞刀弄枪浑身是伤,谢韫尚且为学武哭过,她却不曾落过泪。
还没他膝盖骨高的时候就敢背着弓和他们去围猎,从马上摔了下去滚了四圈还能一声不吭——当时谢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唯一的亲表妹脑子摔傻了,都准备好以死谢罪。
结果还没过几天,这小妮子顶着刚开了瓢、还裹着纱布的脑袋,就敢偷溜进六扇门里跟着捕快们东奔西跑。
从小胆子就肥。
他摔断腿出不了门的时候,是知道个中滋味多难捱,也实在不忍心见她抬头就是四方四格的天,红色盖头一盖就再也踏不出去那垂花拱的二道门。
但——女子大多不都是这样吗?她迟早要面对的。难道她能一辈子都四处闯荡?
顾淮年揉了揉眉心,还欲再说,萧衔梧却抢先一步,客客气气道:“既然皎皎坚持自己能勘破此案,顾大人眼下又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给她五日期限。
若五日内能破案,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便让小白将她捆了送上马,即刻送回府中。
横竖也不差这几日,总好过让城中谣言继续扩散。”
萧衔梧虽然年纪小还未及冠,又是在襁褓中就被送入京中做人质、半点实权都没有的纨绔,但只要靖王一天没战死沙场,皇帝没下令抄了靖王府,他就还是靖王府的继承人,是金尊玉贵的世子爷。
他说的话少不得要给三分颜面。
顾淮年有所触动,萧衔梧语气从从容容地趁热打铁:“伯父也早料到她这性子,我临行前曾向陆伯父承诺,一力护她周全。”
“皎皎”是陆照犀的小名,取自“皎皎明月光”之意。家中长辈都这般唤她,萧衔梧平日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也只有在长辈面前,才会从善如流地跟着唤她一声皎皎。
萧衔梧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又正中下怀,顾淮年近日一副火烧眉毛就是因为头疼这件事。新娘案现在还没有凶手的头绪,城内还谣言四起,人心惶惶。陆照犀虽然性子顽劣了点,但确实于推案上得名师教导,是有几分本领在的。
萧衔梧又一力作保护她周全,其实很稳妥,但他又无法彻底放任陆照犀无拘行事。
别听萧衔梧话说的漂亮,打小就是陆照犀指哪他打哪,陆照犀说要杀人他就放火,月黑风高,他就递刀的主儿。两个人在京中更是天天偷鸡摸狗、招猫逗狗、胡作非为惯了的,让他看管着陆照犀不就相当于老鼠进了米缸。
他俩还不得给这苍陵的天捅破了?
双方互相僵持着不说话,最后顾淮年还是败下阵来,绷着一张脸,憋了半天,妥协道——
“你要是查案就乖乖住在内衙,别带着线索到处乱跑,姑娘家整天像什么样子!”
顾淮年现在确实时间紧张,忙的不可开交,再心有不甘,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了,只得气哼哼地带着一帮人洋洋洒洒地离开,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书吏供他俩差使,存了心的要让陆照犀知难而退。
陆照犀心道你这算什么刁难,她当年跟在自己祖父屁股后面查案的时候比这儿困难多了,陆大小姐根本没把这儿当一回事,反正只要不让她回京结婚那就什么都行。
—
义庄。日昳时分。
书吏陈典章十分有眼力见儿,见世子身边带了个用幕篱遮脸遮的严严实实地小公子,当下便猜出来了这趟去而复返到底是谁想看。
又联想到了京中靖王世子是个断袖的新鲜传言,用一种“我懂的”神情,眼神不住地往萧衔梧和陆照犀身上飘。
陆照犀被看的一头雾水,但她一心想着梦中的游鱼纹匕首和并蒂莲的婚服以及正中胸口的伤口,没工夫搭理,只一味地专注地观察尸体和物证。
萧衔梧倒是看懂了陈典章的眼神,只是他这一个多月被无数次这样的眼神打量过早已免疫。
并不妨碍他转头就想谴责罪魁祸首,见她一脸专注,谴责的话出口变成了疑惑:“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仵作之术?”
陆照犀闻言更感觉莫名其妙了,虽然两三个月没见,但她几斤几两萧衔梧还能不知道吗?
陆照犀理直气壮地回答:“不会啊。”
萧衔梧:“……”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懂不懂。”一边回答萧衔梧的话,陆照犀一边将目光从绣的精细的并蒂莲纹交颈鸳鸯嫁衣上挪开,仔细端详着剖尸台上的女子,许是因为伤口处在胸腔,下巴脸颊脖颈处都有模糊的红色,脸上其他干净部位还能辨出眼尾描了碎金细粉,额间点了朱红的花钿。
“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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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倒有点意思,并非京中时兴的样式,我一路走来可以说北地都挺少见。直到快到苍陵的时候,在期思才见过有女子描绘过类似的,并且,女子平素参加宴会的妆容和婚嫁妆相近却又不同。婚嫁妆多会找专门的妆容娘子来,她这个妆虽然艳丽但却不太像是出嫁妆容。”
萧衔梧闻言也跟着仔细瞧了瞧,他觉得女子脸上的妆同凤冠霞帔并不违和,实在看不出为何不是婚嫁时妆容。
陆照犀俯下身来,用手轻轻在新娘上方扇了扇,浓重的铁锈混着腥臭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吐。
她似无所觉,认真嗅了嗅,接着说道:“从发现到现在,起码已经有三四天了,她的妆容颜色依旧艳丽,这么大量的血迹下,但我甚至还能依稀闻到幽微的玫瑰香气。”说到后面,陆照犀不由地迟疑。
仵作闻言,肯定道:“是了!当时初检时我便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地香气,只是无论怎么检查都找不到原因,不知小公子可知是来源于何处?”
仵作成日里待在衙门义庄,和各类人身尸体打交道,对身体骨骼最为熟知。面前的公子身材颀长,但身量纤纤,肩腰窄短,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是位女子。
时下世人对女子出行多有苛求,尤其是与仵作等贱役打交道就更为苛刻,于是贴心的没有点明陆照犀的性别。
有了仵作肯定,陆照犀心中有底了许多,想到在京中自己姐妹曾送与过一罐胭脂,似乎就来自于苍陵,不由地回忆道:“多谢阴阳官。这应当是苍陵城内珍容坊独有的霞醉。一盒便值数十两银子,且每回限量发售,若想一次性购买五六盒,珍容坊亦是不允,排场极大。”
仵作见她年纪虽轻,但颇有一番见地,便起了好感,赞道:“我姓李,苍陵就我这么一个仵作,小公子称我老李就是。我当时排查了许久,竟从没想到竟然是来自于口脂妆容!小公子果真不凡。”
陆照犀忙道:“仵作行走与阴阳之间,为死者言生,为生者昭明,在下不过是一介晚辈,怎好如此称呼?我便称呼您一句先生。”
只是一个称呼,李仵作也没什么好多加推辞谦让的,应了陆照犀的一句“李先生”。
萧衔梧道:“寻常人家的女子,即便大婚也难以用上这等胭脂,何况只是赴宴参席,所以你认为她必然出身富庶,家境殷实?”
陆照犀微微颔首应是,“珍容坊这样的店铺,想来对于能经常购买霞醉的客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印象。我们可先去珍容坊问一问。”
萧衔梧见她眼底青黑,料想她应当昨夜又做了噩梦没有睡好,从容道:“今日先不急,可明日再去珍容坊,先让陈书吏还是先带人查查近期有宴客的府邸上有没有人认识新娘的。既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想必赴宴之人多多少少会对她有些印象,不如让画师先摹了新娘画像,也好确认身份。”
陈典章见被点名,慌忙回答道:“顾大人早已吩咐了此事,我这就让刘捕头他们着重调查苍陵富庶人家近日的宴席。”
陆照犀拒绝:“没关系,还用不着休息,今天查了也是一样的。”
萧衔梧挑眉看向她:“你都困得从树上摔下来了,还不需要休息?”
陆照犀:“……”
陆照犀不敢把话题引到其实是做贼心虚写的风月话本这事上来,于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嗯!我需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