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反而承受不了他这样重若千钧的目光,渡舟太强了,一个强大的人突然低头,让她本能的有种危机感。于是胡乱点点头,比划道:“我们回去吧。”
渡舟眼中的专注很快散了,又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往牵机营的方向走了阵子,他好像反悔了,驻足问道:“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
可以……不去吗?
哑奴试探着摇头。
渡舟视而不见,转身说道:“走吧,跟着我。”
哑奴:“……”
“去哪儿?”
渡舟打哑谜,也可能是懒得跟她说,敷衍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哑奴亦步亦趋跟在渡舟身后,很快就发现这跟寻常走路不同。
刚走一步,周围的声音突然间就消失了,就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立刻从人声鼎沸的闹市掉进安静得有些诡异之所。
而这个地方还没来得及细看,再走第二步时,景色又大不相同。
虽是傍晚看不清楚,但声音和温度变化很明显。走了几步便觉得身上有些冷,像夜深露重的山林。
少顷,他们便来到一处极为开阔的地方。
这是片一望无际的青草地,地势很高,一轮圆月肃穆宁静,高悬于空。
渡舟抱着猫,般般在他怀里难得安静。哑奴觉得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竟然觉得渡舟那张冰块似的脸在月光下透着股柔和。
来这里做什么?
莫非渡舟知道怎么把魇鬼弄出来了,需要在这片开阔地做法吗?
哑奴是没听过做法需要挑选合适的地方,既然已经来了,她便安安静静地站在渡舟身边。没站几分钟,哑奴又忍不住动来动去。
头顶那轮月亮实在太大太亮了,就像一盏圆圆的灯笼,还像一只黄灿灿香喷喷的月饼。哑奴咽咽口水,终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月亮的轮廓。
渡舟问道:“喜欢月亮?”
哑奴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实回答道:“我没吃饱。”
渡舟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话她。
忽然,天地间传来几声长啸,不像人也不像动物。随后数个黑影如闪电般从山林里窜出来,他们青面獠牙形如鬼魅,个个丑陋不堪。
哑奴大吃一惊,渡舟却道:“别怕。”
怕倒是不怕。
不过......哑奴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非人之物。数了数,一共九个,个个都一副白日撞鬼的惊悚模样……不好意思,他们就是鬼。
哑奴实在想不通渡舟大晚上叫她来这么远的地方难道就是看九只丑鬼吗?她兴致不高,但紧跟着,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这九只青鬼竟然齐齐整整地跪下来,对着月亮叩首。
眼前的场景实在诡异至极,哑奴惊讶不已,身边渡舟反问道:“好玩吗?”
好玩?这有什么好玩的?!
哑奴觉得渡舟这个人心理大大的有问题,喜欢看这种匪夷所思的恶作剧表演,忍不住侧着脑袋问道:“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吗?”
渡舟似乎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这些人犯了大罪,每逢月圆便来这里请罪,直到太阳升起才能离开。”
原来是这样。哑奴明白了,渡舟作为这些鬼头的主子,不得不跟着一起受惩罚,在每个月圆之夜监督他们。想到这里,哑奴不禁对渡舟深表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渡舟低着头看她一眼,轻飘飘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我可以一并回答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哑奴立马举手问道:“我想知道,那株月季到底是怎么变成妖的?”
渡舟在月亮下席地而坐,白猫温顺地卧在他脚边,他道:“妖若想幻化人形,非五百年光阴不能。最快的也要三百年,而那株月季,不过瞬息之间化形,确实蹊跷。”
不待哑奴追问,渡舟很给面子地继续道:“不论是花妖,还是突然变成厉鬼伤人的柳叶禾,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有一股凭空出现的戾气。”
哑奴立刻道:“就是这戾气让她们一个朽木化妖,尸骨化鬼吗?”
哑奴的手语比划得又急又快,多亏渡舟竟然能跟上她的速度,点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魂片?”
哑奴不曾听过,渡舟道:“人有三魂七魄,肉身死后魂魄出窍,有的转世投胎,有的留恋人间变成孤魂野鬼。二者虽然不同,但都有一个必要的前提条件,魂魄必须完整。不过有的时候魂魄并不都是完整的,在某些极端情况下魂魄会撕裂成碎片,其中一些意念顽强的就会变成魂片。魂片怨气极重,戾气极强,能化妖生鬼。”
哑奴一点就透,问道:“你的意思是,那株月季跟姜夫人都是被魂片所激化?”
“对。”
“这些魂片从何而来?”
“来路不明,还需详查。丹妙那时突然出现,其真实目的不在狐妖,而在她身上的魂片。换句话说,丹妙并不想让人发现魂片的存在。”
哑奴恍然大悟。难怪,丹妙那时候急着带走尸体是因为这个。
不过月季被迫化形,却尚未开化心智不全,不能分善恶,杀人全凭本性。哑奴道:“这么看来,姜家之祸,其实罪不全在月季花妖。”
渡舟却面露嫌恶:“妖就是妖,妖的话,不可信。”
哑奴问道:“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选?”
这句话似乎问到了渡舟,因为他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开口,眼睛一直注视着还在月光下长跪不起的小鬼们,久到哑奴都以为对方没看懂她的话,渡舟才慢条斯理道:“没得选。如果我是她,我不会让姜家留下一具全尸。”
哑奴心头微微一惊,渡舟的语气仿佛淬了冰,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渡舟对哑奴心里所思所想并无察觉,或者说,渡舟这个人并不介意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他站起来向远处走了几步,哑奴跟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处破败的城墙遗迹,掩盖在疯长的野草下,依稀还有被火烧焦后留下的痕迹。
“这是城墙,周朝的城墙。”
周朝……难道就是荧木说的周朝?
哑奴想到那个无缘无故的梦,一阵发冷,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牵机营从来不许谈论那位周朝的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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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将殿下之事告诉你的?”渡舟语气生硬,冷哼道,“衙门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坏了,被渡舟发现了。
哑奴做贼心虚,眼珠子左右转,举起两只手摆来摆去:“不是的,不是......我......”她偷偷瞄渡舟,见对方神情和缓下来,才又问:“你也觉得她有罪吗?”
渡舟眸光略沉:“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剑,而是人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渡舟转身递给哑奴一根木棍,卖关子道:“你舞个剑,我便讲给你听。”
还要舞剑?听说九洲城的人最喜欢去仙人醉寻欢作乐,难道渡舟的雅兴却在于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边监督小鬼磕头,一边看别人舞剑?
哑奴不理解,非常不理解,但她勉强可以接受用舞剑来换一个故事。
她接过木棍,煞有其事地比划起来。
“不是这种花拳绣腿。”一根笛子迎头打来,渡舟微眯着眼睛,“你那日怎么打丹妙,现在就怎么打。”
哑奴没空细想,因为渡舟是真打。他那根笛子平时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握在渡舟手里当武器却十分顺手,她左边刚挡住,右边又跟着来,渡舟一手握笛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游刃有余步步紧逼。
哑奴有些生气,好胜心一起,下手便没个轻重,眼看玉笛又挟风而来,哑奴侧身避过反手便击,这一下力量不算轻,哑奴心惊道:“坏了!要是把那根笛子打碎了,渡舟一定会让我赔钱的!”
咔擦,哑奴手中一轻,原来渡舟的笛子没碎,反倒是自己的木棍断成两截了。
还好还好,不用赔钱。哑奴松了口气,渡舟将笛子在指尖转了个圈儿,凝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里有很多哑奴看不懂的东西,直到哑奴被他盯得心里不大舒服,他才又盘腿坐下,跟唤猫儿似的招手道:“过来。”
哑奴把剩下半截木棍丢开,坐在他身边,没敢坐太近。
渡舟声音很低,慢慢讲道:“传说混沌之初,天下灾祸不断,妖邪肆虐。一场大战持续百年,人虽胜出,但古战场尸横遍野,戾气漫天。神兽毕方自愿赴死,骨化山川,羽化屏障,净化天地瘴气,封印于无相渊。又念周氏祖先周武斩杀妖兽救世有功,将神血赠予周氏一脉,使其肩负维系天下和平的重任。”
“自那以后,人界尊周氏为皇帝,周武则为开国始祖。毕方神血延续千年,落地无垢。入土则孕育灵植,入体能净化邪祟。不过只有当人皇一脉心甘情愿献出鲜血,才会发挥神血之作用。”
渡舟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说来不紧不慢,哑奴听得入迷,忍不住比划道:“好厉害,世间真有这么厉害的神血吗?”
“嗯,有的。”
“长什么样子?也是红色的血吗?”哑奴继续追问。
渡舟一字一句道:“当然。不过,就算一个人有再多的血,无论是不是神血,有朝一日血流干净了,人就会死。”
哑奴突然想到那位亡国君周昭,她是周朝最后一位皇帝,也就是说自周昭以后,这个世间再也没有毕方神血了。
“周昭,也是这样死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