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溪踉踉跄跄地跑出屋子,许成砚紧跟其后。
谁的话她都不信,她要亲眼见到爹娘还活着。
她听见前院微乎其微的交谈声,心里焦急万分,她无法辨认出那是爹娘的声音,还是家仆的声音。
方溪脚仿若踩在细沙之上,怎样都使不上劲,她恨自己长了这一双没用的腿。
她在长廊的拐角处摔倒,霜雪冻死廊架上的花,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半死不活。
许成砚将她扶起,方溪对上他那双忧郁的双眸,他说:“方溪,爹娘真的回家了。”
显然,许成砚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方溪凝视着他鼻梁上的疤痕,鼻头莫名发酸,还没张口说话,眼泪就夺眶而出。
许成砚顿时慌了手脚,以往方溪从不像今日这般敏感,大大咧咧,巴不得爹娘晚些归家。
他只得用袖子给她抹眼泪,少年郎也拿妹妹没办法,左顾右盼终于把爹娘等来了。
院门口立着个眉眼清婉的妇人,正拉着身旁高大英俊的丈夫说说笑笑。
管家在一旁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纷纷朝这边走来。
没几步两口子便听到自家乖女儿啜泣声,还以为听错了,隔着莲花池瞅了两眼。
只见大儿子躬身给小女儿擦眼泪,神情慌乱的哄着妹妹。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女儿居然会想爹娘了?彼此点头,感慨万分:“阿昔终于懂事了。”
“哎呦,我家乖女儿这是怎么了?”
许成砚的肩头被人拍了拍,他扭头只见他爹相异笑眯眯看着他俩。
许成砚欣喜地喊了一声“爹”。
“好儿子。”相异弯下腰,展开臂膀将两孩子拢到怀里,分别用脸颊蹭了蹭他们的小脸。
老父亲身上的药味让方溪充满了安全感。
方溪哭嚎着回抱着亲爹和兄长:“爹,太好了,你还活着。”
相异:“……”
方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相异冲妻子无奈地摇摇头。
旋即相异扭头看大儿子,许成砚如实说道:“阿昔昨夜做噩梦,梦见你们出事了。”
相异捏了捏方溪的小脸,粲然一笑,安抚道:“你看,你爹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不哭不哭,待会儿爹给你俩做好吃的。”
方姮干咳了一声。
方溪听到亲娘的声音,无情地推开亲爹和兄长,扑倒方姮的怀里,又是一阵哭嚎。
老父亲只得与儿子勾肩搭背,说笑道:“你看你妹妹,见了娘就忘了爹和兄长了。”
许成砚的笑容从见到爹娘那刻就没从脸上下来过,替妹妹解释道:“阿昔很想你们,我也想你们。”
老父亲倍感欣慰,真不愧是他的好闺女、好儿子,没白养。
方姮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背,柔声细语道:“阿昔,做噩梦了呀?哎呦,这哭得小脸都花了。不怕不怕,爹娘永远在你们身边呢。”
方姮身上的花香萦绕在方溪鼻息之间,熟悉鲜活的气息让她慢慢镇静下来。
爹娘没死,爹娘活着,昨夜那些都只是梦而已。
方溪一直搂着方姮,仿佛只要松手,亲娘就会变成泡沫消失一般:“你们骗人。”
方姮撩她鬓发的手指顿了顿,她眼眸深处藏着淡淡哀伤:“爹娘发誓,余生都会陪伴在你们身边。”
方溪:“真的?”
“真的。”
方姮看向相异:“孩他爹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今日回来,爹娘就不走了。以后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在戚城过小日子。”
方溪瞧瞧她爹,又看看亲娘,乖巧地点点头,擦干眼泪终于露出笑容。
方姮摸摸她的头,提议道:“阿昔若还是害怕,今夜我们娘俩一起睡。”
方溪将头埋到亲娘的肩上,仿若回到幼童时那般贪恋母亲的温暖。
相异听到半大孩子要跟自己抢位置,老没正经地来了一句:“那我睡哪?”
方姮微笑着瞥了他一眼。
“我跟儿子睡一屋,哈哈。”
相异眼神飘忽不定,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两声后搂着许成砚去偏厅:“小砚,上回爹跟你说过的药方得改良了……”
.
相异除了医术了得,做饭也是好手。方宅院子里有个露天灶台,平日相异得了空闲便是亲力亲为做一家四口的一日三餐。
相异掌勺那叫一个风雨无阻,雨天雪季便设下结界,隔绝冷气。
她爹做饭有个毛病,需要有人在旁边给他当学生。许成砚完美的充当了这个角色,学得津津有味。
相异掌勺说两句,许成砚就在旁边附和,顺便打打下手。
方姮与方溪便支一张软榻,坐着看父子俩大汗淋漓的干杂活。
趁这间隙,方姮同方溪讲述家族的渊源。
“方相氏一族本是效忠于大泽神国,领受闻天语圣谕辅佐大泽女君。大泽女君公然庇护人族触天帝,招致天谴,因此大泽再无君主,而我们也另寻他主。”
“我们背离了天命,闻天语不会生气吗?”
“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女君亡故,方相氏一族也不知如何自处,我想闻天语应该会理解我们的。”方姮也不知该如何向方溪讲述古老沉痛的往事,毕竟那些旧事充满了纷争与罪恶。
“神也会同我们人一样睡觉吗?”
“当然。因为她太累了。救世四次,每一次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母亲,失去兄弟姊妹,失去爱戴的她的人们,失去自我,眼睁睁看着三千界变得乌烟瘴气,却别无他法。”
方溪若有所思:“失败那么多次,什么都没改变,那就不要努力了呀。她为何那么执着?”
“傻孩子,因为她是神啊。受人香火叩拜的神,若不能造福世间那她就不配为神。”
“做神要失去的东西可真多,我不要修炼了,当人挺好的。”
她可不想飞升后失去爹娘和兄长。
方姮听着她童言无忌,抬眼看了看结界外的满天飞雪,叹道:“世事无常,做人做神都是一样的,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愿失去。”
“娘,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方溪躺下将脑袋枕在母亲的腿上,揉着眼睛犯困道。
方姮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回忆着方溪儿时,当年小小一个孩子,现在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阿昔,听不懂是好事,有些东西没必要太明白。”
先前母女俩的一番话尽数进了许成砚的耳朵,他反复默念那句:“不愿失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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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似乎有东西在七嘴八舌地说话。
“想救她,就得以命换命。去杀了那些人,杀了他们,她就能活。”
“准备后事吧。”
“她快死了,许成砚,她快死了啊啊啊啊。”
他忽然眼前一黑,踉跄两步,手扶着灶台才站稳身子。许成砚使劲晃脑袋,试图将脑海中那些嘈杂的声音消除。
相异发觉他不对劲,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小砚,累的话就去休息一会儿,我这快忙完了。”
“爹,那我去歇一会儿。”
许成砚单手抱臂,脚步虚浮地走到廊下。方溪坐起身,唤许成砚一起听讲。
许成砚过去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母亲说着过去的事。
他其实没听进去多少,方溪总是不专心,探身看他,用手指在他眼前比划,手指相扣成蝴蝶、小狗,试探逗乐许成砚。
许成砚一边应着母亲方姮的话,一边挑动眉头对方溪的小动作做出回应。
方姮忽然说道:“小砚,你把方溪照顾得很好。”
许成砚回神看向方姮,从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是这么的温柔且包容,从来不会因他非亲生而苛待于他,待他如亲子。
而今方姮这句话,竟让他莫名的有种愧疚感。许成砚垂下眼,不敢去看方姮的眼睛,生怕她看出什么东西来,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无论过去如何,今后不必太苛求自己,尽人事听天命。”
方溪听得云里雾里。
许成砚莫名心头震颤,眼眶微微湿润,他抿了抿唇,道:“娘。我知道了。”
“娘,我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方溪不服气,以为亲娘是在夸兄长一直负责照看自己,虽然事实如此但她就是要辩解一下,不然显得她很不懂事。
她拽着方姮的手摇晃,眉梢上扬:“你怎么只夸阿兄啊?我也没那么不懂事吧。”
方姮抱了抱小女儿:“是是是,阿昔长大了,已经很懂事了。不过,你们都还是孩子,有我们在也不必太懂事。”
许成砚点头,方溪依偎在她方姮的怀里。
“别聊了,我做了鱼羊鲜,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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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朝食,爹娘自然是要考校兄妹俩的功课。
许成砚自然是勤学典范,方溪靠着天赋略胜兄长一筹。
方溪原以为爹娘会向往日那般,敲打她不能仗着天赋就飘飘然,结果爹娘只是满脸欣慰的看着她。
方溪还真有点不习惯:“爹娘,你们怎么不说我呀?”
方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亲自教导她新的术法:“即日起,娘便把毕生所学都教你,不急于求成,你只需记下便可。”
“好。”方溪面露难色,看来接下来几月她都不能贪玩了。
不能就她一个不能贪玩。
于是她指着一旁兄长,道:“娘,阿兄总不能闲着吧。”
许成砚哭笑不得,方溪都不能贪玩,他当然得陪着她啊。
许成砚自告奋勇:“我同爹学剑术。”
相异一拍大腿,拿出自己的剑,丢给他:“我正有此意,儿子接剑。”
许成砚接过一看,剑身通体发黑,剑身刻满铭文,剑柄出赫然刻着两个字。
忘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