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音戛然而止,弦顷刻间崩断,弹在瑟身之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方溪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软身子,在快倒地都那刻,落入一个让她安心的怀抱中。
方溪明明听得到许成砚焦急的询问,却无法辨别他的意思,仿佛他说的是天外之言。
许成砚见她没反应,用手掌托着方溪的半张脸,强行喂她一粒提神醒脑的丹药,手指寻到她的穴位按压:“方溪,看着我,不要睡。”
方溪眼睫轻颤,发出浓浓的鼻音,哼了两声歪头枕在他的肩臂内侧,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香,以冲淡口里那股子药味。
没过一会儿,方溪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许成砚拧起的眉头放平了下来。
他将人拢入怀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旋。
方溪呢喃:“阿兄,我又梦见牛头马面来索我的命。”
许成砚的拇指拂过她的面颊,故作镇定安抚她道:“你睡迷糊了,有阿兄在,哪来小鬼敢招惹你?”
方溪虚弱地笑了笑,道:“这么说连鬼都怕阿兄你了?”
“那当然。”
“这样啊,那现在得劳烦连鬼都能吓跑的阿兄背我这个被鬼吓破胆的妹妹回家吧。”方溪扭头他,眼角水润带着碎光。
她手麻脚麻实在是起不来身。
许成砚什么也没说,躬身背上她,方溪那两只软若无骨的手臂垂在他胸前。
红月高高悬挂在天际,月上的沟壑扭曲成一张骷髅脸,两个黑黝黝的眼洞审视着死里逃生的神子。
一大一小两人踏着月华踏出了骷髅世界,恍若隔世,世界在刹那间染上万种颜色。
骷髅长出血脉经络,人们仍在沉浸伴着乐声在绿林中手舞足蹈。
兄妹俩归家的途中,月光为妹妹披上晶莹的薄纱。
许成砚并没有告诉方溪,是他废了一张爹娘留下的保命符把她从四鬼众手里抢了回来。
这些事方溪都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平安健康就好,爹娘不在,就由他这个做兄长的护着她。
方溪被冥府使者拽入芥子空间发生在瞬息之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靠近,甩出一张保命符。
符篆燃烧出的磷火有多猛烈,他的心就有多难受。
从小到大这类事件在方溪身上发生过无数次,至于缘由无从循迹。所以每次爹娘远行都会把保命符交给许成砚保管,以备不时之需。
她每次醒来说的话宛如刮骨刀一寸寸刮着他的血肉。
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动不动就被小鬼索命,醒来还说一些她是不是死了之类的话。她还那么小,本不该承受此等苦楚的。
万桑林是驱邪祈福的地界,那些小鬼本不该出现的。
“以后晚上少出门,不安全。”
方溪趴在许成砚背上,小声抗议:“白日闷在宅子里修炼就算了,晚上好不容易有空闲出来玩,你又说要少出门。你真舍得让你的亲妹妹像只小鸟一样关在笼子里生活吗?”
许成砚叹气道:“我也没说把你关家里不让出来。”
方溪才不听他解释,假哭两声,还用手抹了抹眼尾:“阿兄你变了,你不疼我了。”
方溪犯浑起来,谁都拿她没法。许成砚只好无奈妥协道:“好好好,阿兄收回刚刚的话,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出来玩就什么时候出来玩。”
“这还差不多。”
.
管家方海早早在门口候着,迟迟不见小主人的身影,不免有些着急。只见远处飘来乌云遮住了月光,阴风乍起,吹灭街巷人家檐上灯笼,顿时漆黑一片。
方海差人将火符贴在灯笼上,符篆没贴一会儿,就被一阵劲风吹落,灯笼随即滚到地上,爆燃起一团妖异的磷火。
风停了,方海的脸上突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方海伸手摸脸,手指上染了水汽,他仰头看天,借着火光看清天际。雪如鹅毛铺天盖落在屋檐上,阴冷的寒风将家家户户门上的辟邪符掀走。
七月飞雪,乃是不祥之兆。
风的呼啸声宛如凶兽,凄厉无比。
登时,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方海心提到了嗓子眼,汗毛竖起,他朝声音方向看去,黑影越发清晰。
原是少爷背着小姐回来了。
“海叔!我们回来啦!”
方海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唤,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赶紧招呼小主人进家,末了不放心又在门上画了一道辟邪符,才关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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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回屋里没多久,院里的草木披上一层银装。
方溪坐在火炉旁冷得发抖,许成砚抱来一床被褥披在她身上。
许成砚抚上她的额头,眉头紧锁。
方溪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吃药。”
许成砚拒绝:“额头都烫成这样,还不吃药,烧坏脑子怎么办?”
方溪身上哪怕有稀薄的神族血脉,那也是肉体凡胎。
“我自己运功能降温。”说完,她手指捻诀,调用灵力,结果被许成砚打断施法。
许成砚:“还嫌自己病得不重,等着,我去给你拿冰蚕茧。”
极北冰蚕,以汲取冰晶为生,阴寒至极。成茧后若以秘法炮制,可做降温法宝,大户人家都会备上许多。
方溪抱膝看着他匆匆身影,许成砚身上似乎多了一个重影,她头疼脑胀,只觉那虚影比他还要高些,肩背不似少年郎单薄,一袭月白澜衫作书生模样。
她想,兄长若是再长几岁,便是那虚影的模样。
想着想着她一头栽倒在地上,还好有被褥垫底不然她额头得破个洞。
“阿昔。”
这嗓音听起来像是青年人而非少年郎。
方溪不知道何时吃的药,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上榻的,只觉额头裹着一块冰凉之物,迷迷瞪瞪间只听见重物挪动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她床边支起另一张矮榻,睡在她床旁边。
窗外暴风雪呼啸,屋内只一盏灯火昏黄。
方溪迷糊道:“阿兄,我怕小鬼抓我,你一定要陪我。”
她伸出一条手垂在床边,许成砚捉住她的手,想放回被褥里,结果被方溪攥得紧紧的。
她不放手,许成砚只得任由她攥着,在一旁躺下。
“好,我陪着你。”他的嗓音又变成了少年的清朗。
许成砚替她掖了掖被子,见她在睡梦中因灯火叨扰美梦皱眉,他悄悄吹灭了床头的灯火。
方溪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一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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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千里,一条长麟角的黑色大肉虫盘踞在她家屋脊之上,虫子的口器吐出白丝散布千里将整个城邑包裹住。
霜雪覆盖在白丝之上,形成巨大的冰蚕茧。
人们争先恐后的出城,却白丝缠住手脚,毫不留情地拖拽回去,一个一个拖进虫子的嘴里,细细咀嚼吞咽,最后吐出一张张完整的人皮。
旋即冰晶由内而外撑开人皮,犹如一朵绽放的花。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尖叫声此起彼伏,四处逃窜。
她双目无神看着这一幕。
阿兄不见了。
人潮往后,她往前。她朝着那些人皮跑去,双腿发软,跪在雪地里扒拉那些人皮,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
冰晶割破她的手指,血肉模糊,血如红梅般撒在雪地上,手腕处长出密密麻麻的黑鳞,说是也钻心剜骨不足为过。
许成砚,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忽然她被人揪住后领,然后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方溪的泪水夺眶而出。
“有阿兄在,阿昔不要怕。”
少年拽着妹妹的手,躲过白丝一次次的缠绕。逃亡的人一个一个倒下,那些“我不想死”的惨叫,叫得让人心颤。
方溪余光瞥见上空出现两道刺眼的强光,虫子不断吐出冰晶攻击着那团光,金铁交鸣响彻云霄。
终于有人来斩妖除魔了,大家有救了。
可当许成砚哭着求她,阿昔,不要看,不要看。她才明白与妖怪战斗的人是爹娘。
仙剑斩断冰茧的刹那,粉色的雪纷纷落下。
“娘!爹!”
方溪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许成砚惊醒坐起身将妹妹揽入怀中,拍打她的肩背安抚。
方溪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抓着许成砚的臂膀,眼中满是悲痛,她语无伦次哽咽道:“爹娘没了,阿兄。我梦见虫子,黑虫子杀了、杀了爹娘。”
许成砚替她擦眼泪,柔声细语:“爹娘好好的,明日就归家,刚刚只是梦而已。”
“不是梦,不是梦,我的手很疼……怎么没有黑鳞。”方溪垂眼看自己的手,完好无损。
许成砚与她十指紧扣,他掌心的温度让人安心,方溪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主动松开了许成砚的手,瘫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许成砚见她惊魂未定,起身去点了一柱安神香。回来时,他见方溪把头上敷着的冰蚕茧扯了下来放手里观察。
“这是什么?”
“冰蚕茧。”
方溪听后瞳孔剧烈颤动,她将冰蚕茧丢地上。
随后手中变出一把匕首,一刀刺穿冰蚕茧,将里面的虫子钉死在地上。
黑虫子扭了两下,最终化作齑粉。
许成砚从身后抱住她,顺势夺走她手中的匕首丢一旁,生怕她自己伤了自己。
方溪泪眼婆娑瞧着许成砚:“就是它,阿兄杀了它,它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好,阿兄这就杀了这些虫子,你不要怕。”
许成砚虽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噩梦,但还是按她说的那样,将家里的冰蚕茧全部销毁。
他陪她坐在床上,一直等到窗外照进第一缕阳光,方溪才缓过神来。
少顷,传来敲门声。
“少爷,小姐,姮大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