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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柏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方溪幼时就曾问过阿娘,为何兄长不与她同姓。阿娘反问她,难道不同姓,许成砚就不是她的兄长了吗?


    自此方溪再没问过。


    如今谣言四起,方溪虽知道那些只是别人在捕风捉影,但还是想起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三岁的时候,爹娘便把许成砚过继给一双牌位,按理说要过继也得是活人才对,可爹娘偏偏端着一双牌位,让许成砚磕头跪拜。


    那一双牌位至今都摆在家堂侧面,上面没有刻任何字,许成砚对着空牌位一拜就是十年。


    有些记忆太久远,方溪也记不大清楚。


    许成砚究竟是过继给什么人,她一概不知。


    她每日跟在许成砚后面,望着他点香祭拜,一套下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有时也会跟着磕两个,许成砚见状,也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就如同现在这般。


    他的眼眸本该是清冷澄澈的,而今却蒙上层郁色。奇怪的是,他脸上多了道浅浅的疤痕,从左鼻翼划至右眼角,像是利刃划伤后留下的痕迹。


    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明明她早晨出门时,许成砚的脸还完好无损,这才几个时辰她兄长就多了一条疤。


    她盯着那条疤出神,脑海中血红画面一闪而过,眨眼间方溪就忘得一干二净。


    许成砚盛好姜汤,低头吹了吹,勺子搅和几下,便送到她手上。


    “我祭拜的空牌位上没写姓名,我猜爹娘是把我过继给姓许的人家。”


    方溪一脸茫然地接过姜汤,喝了两口辛辣味在口腔里炸开,她抿唇吞咽道:“原来是这样,阿兄我刚刚说什么了?怎么突然聊起这个来。”


    “没说什么,闲聊罢了。”


    许成砚瞥一眼她,不知从哪变出两块蜜饯,轻放在她手心里。


    许成砚的指腹上有厚茧,滑过她掌心时让她心里莫名感到难受。


    她也想不明白这情绪究竟是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无法得到疏解。


    方溪口含蜜饯,目光从许成砚的脸上挪到了院里的杏树上。


    枝头挂满青果,再过半月这果子变得橙黄透红,酸甜适中,摘一些风干后,便成了她嘴里的蜜饯。


    “方溪,”只听许成砚叹了一口气,“若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你还会认我这个阿兄吗?”


    许成砚只有在非常认真的情况下才会唤她全名。


    方溪斩钉截铁道:“认。”


    “我在这世上只有三个亲人,爹娘,还有你。”方溪将蜜饯咀嚼咽下,舔了舔唇,舌尖抵着虎牙。


    当许成砚听到方溪那声肯定的回答时,便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想让方溪在亲者间分个高低:“风丘的舅舅们呢?他们不是亲人吗?”


    “不算,他们欺负我们,算不得亲人。”


    自打她祖父死后,风丘方家的亲人就不是亲人。三个舅舅明面上和蔼可亲,背地里没少给爹娘使绊子。


    祖父死前曾立下先令劵书让阿娘继承家业,结果三个舅舅不仅不让爹娘见祖父最后一面,还派人来戚邑当着爹娘的面把先令劵书给撕了。


    这次爹娘说是回风丘探亲,其实是去跟三个舅舅掰扯。


    屋檐下挂着两绛纱灯,灯火葳蕤,映出灯面上两个涂鸦小人,似是兄妹。


    雪花炭在火钳的拨弄下发出滋滋声,许成砚揽袖提起茶壶置于其上,茶水不小心溅落,水汽瞬间化作白汽。


    少年冷白的面庞在火光下多了几分血色,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向妹妹索取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妹妹的回答很显然让他很满意。


    “我的亲人也只有你和爹娘。”


    许成砚眉眼舒展,用拇指抹去方溪唇角的糖霜。小姑娘的脸蛋柔软如面团,一双杏眼明亮圆润,让人忍不住想捏了捏她的脸。


    许成砚用手掌丈量她的脸,他的手掌比方溪还要宽厚,手指细长,指节匀称,这样一只手上却有几道因切药误伤浅浅的瘢痕。


    方溪能感受到那些瘢痕带来细微的触感,温热的掌温让她下意识地蹭了蹭。


    许成砚眼瞳微颤,在她贴过来时蜷缩起手指,指尖只是堪堪擦过她的脸颊,他错开视线极其生硬地调转话锋:“明日你同我去义诊,我盯着你做课业。”


    “啊?”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这个来。方溪一听到“课业”两字就头大。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哀怨起来,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听不到,摇头晃脑:“不听不听,阿兄念经。”


    少年的腰背挺拔如松,衣襟松垮露出一截锁骨和坚实的胸膛。衣带束腰勾勒出他线条完美的身段,眉眼如画般迥然独秀。


    他拉下妹妹的手,道:


    “做完课业,我带你去万桑林摘果子。”


    小姑娘哼哼:“夏末果子都快没了。”


    “总会有几株晚熟的桑树,更何况明晚有二星相望,我听闻那里会有乐舞祈福。”许成砚瞟一眼她,挑眉遗憾道:“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感兴趣,那我只好自个去。”


    一听可以去凑热闹,方溪眸光闪烁,雀跃着拽住许成砚的衣袍。


    “我要去。”


    许成砚有私心,少年人本就活泼好动,坐诊几日,枯燥乏味,他早就想出去撒欢。


    正巧赶上有聚会,这不得拽着方溪去玩一玩。


    别看方溪平日没个正形,翌日清晨,她破天荒地起了个早,爹娘交代的课业半日便熟记于心,至于修行一日两日也瞧不出什么来,她便随意念了两句咒语就当修炼完毕。


    她换了身鲜亮襦裙,便跑到自家医馆里找许成砚。


    少年端坐正堂,一袭月白袍服,眉眼柔和似无波清潭,眸光澄澈无比。


    诊脉、记方,不骄不躁,与患者交谈时唇角总是带着三分笑。


    方溪探头看了几眼,医馆还候着七八个病人,她担忧地看了看天色,日落枝头,这再过两个时辰万桑林就要开始祈福了。


    许成砚的眸光不知何时落在门口的方溪身上。


    方溪来回踱步不知在想着什么,最后她一拍脑门,小跑进医馆,挤到药房帮着药师一起抓药称量。


    她手脚利索,药房派药快了不少。


    “忌辛辣之物,冷水冲泡一刻,小火慢煨。”


    “饭后半个时辰再服药。”


    “……”


    听着自家兄长那不急不慢的语调,方溪咬咬牙,心里莫名烦躁。


    自打她进门后许成砚就当没看见她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不好得出声让兄长看病快些。


    一旁的药师调侃道:“二小姐,你的眼睛别只盯着大少爷,可当心着别把药抓错了?”


    “谁盯着了,我才没有。”


    药师无奈笑了笑。


    方溪垂眼碾药,药枝被碾得嘎吱作响,企图掩盖住许成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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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声音。


    许成砚一听便知方溪等得心焦,他用余光瞥她。


    日落西山,微光化霞。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许成砚起身扭了扭酸疼的脖颈,还没等他唤方溪。


    小姑娘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跟前,挽起许成砚的胳膊往外拽,嘴里嘟囔着:“阿兄你快些,再不走,祭典就要结束了。”


    许成砚朝药师摆摆手,药师心领神会,坐在看诊的位置上微笑。


    “少爷放心,铺子有我看着。”


    许成砚点头,目光落在方溪发顶翘起的一缕发,他用手指压了压,那缕发又翘了起来。


    方溪:“不许拍头顶,日后我若是长不高就赖你。”


    许成砚收回手,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他眉眼在日暮中染上淡淡的橘红,手指藏在袖中指尖夹着根褐色的干花,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你这是把头埋药匣子里了,发间别了根忍冬都不知道。”


    方溪半信半疑地看向他指尖的忍冬花,下意识伸手去拿,结果许成砚握起手,将忍冬碎于掌心,方溪抓了个空。


    方溪茫然地抬眼,只见某人眉梢飞扬,方溪忽觉面颊如同被火烤一般。


    她被耍了。


    “许成砚!”


    兄妹俩嬉戏打闹地声音伴着夏夜凉风吹到万桑林。


    桑林乐舞本是熊卫国春季祭典,但在戚城四季同祭,春祈雨,夏禳灾,秋丰收,冬迎新。虽不如风丘那般庄严肃穆,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盛大。


    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桑林中载歌载舞,桑树下乐师鼓瑟吹笙,乐声轻快明朗。


    月明星稀,篝火燎动。


    少年人以陶哨换乐师一把瑟,他抱瑟在怀中靠坐在桑树之下。


    他指尖拨弦望向林中跳舞人群,一眼便找出自家妹妹的身影。


    方溪笑靥如花,她身边环绕着两名清俊少年,方溪与他们共舞。


    许成砚手指压住一根弦,眼中的笑意黯淡无光。


    两少年后脑勺一凉,缩着脑袋朝后看,只见人兄长面色不善,两人悻悻而逃。


    许成砚才眉眼柔和下来,继续拨弦鼓瑟。


    方溪无知无觉,身边早已换了人,年轻姑娘迎了上来,各种花香扑面而来,言笑晏晏。


    乱花迷人眼,让人忍不住醉在期间。方溪阖上眸子,眩晕感渐渐取代她的感官。


    再度睁眼,林中舞者已是森森白骨,明月早已染血,空气弥漫着一股来自冥府的气息。


    她见小鬼提灯蹲在树上,鬼火幽幽。


    她听小鬼打更游荡四周,铜锣震天。


    夜游日游伴在方溪身侧,牛头马面问她:


    “黄毛小儿,寿数几何?”


    方溪四肢仿若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她背上千斤重,只得单膝跪下,沙石磨破她的膝盖,血腥味充盈在鼻息之间。


    她母亲方姮曾言,幽冥殿有四副画,一画提灯,二画打更,三画夜游,四画日游。


    一出大饥,二出大疫,三出战乱,四出天灾,齐出则生灵涂炭,百世不宁。


    她究竟是犯了何种错要四鬼众来拿她。


    方溪怒视它们,心有不甘道:


    “比你们长。”


    四鬼众勃然大怒,血淋淋地弯月铡刀即将落下。


    一道肃杀的瑟声割破血色幕布,撕碎那道来自血脉的催命符,将方溪重新拽回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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