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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作者:柏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据说当年相异铸造这把剑时,先是捉住黑夜与白昼交错的影子,汲取黄昏之色日日捶打后现雏形,再投入九天玄石打造的剑庐中烧制七七四十九日,开庐取剑方成。


    相异讲的这个故事时,兄妹俩听到耳朵里全变成了叽里呱啦一堆,只觉得老父亲是在逗小孩。


    因为这柄剑与普通的剑并没有太大区别。


    至于剑名为何叫“忘归”,那是因为他们小时候老父亲经常去义诊,忙着忙着忘了回家带孩子。


    剑成之后,母亲随口一句:“这剑就叫‘忘归’吧,方便提醒你早日归家看孩子。”这剑便定了名。


    此剑承载着他们一家人的情意。


    如今相异将剑交至许成砚的手中,不免让许成砚心神震动。


    “爹,这是?”许成砚愣在原地,双手捧着剑,难以置信地看向相异。


    “你跟着爹学了多少年剑道?”


    “四岁学起,十四入门,至今已有十二年。”


    他自幼天资残缺,无法聚结灵力,只能修炼剑道磨砺心性。自然学得比常人要慢一些,但胜在他勤奋好学,每日修炼四个时辰,不分早晚。


    有时方溪还未起床,许成砚便在院中拿着木剑练习剑势。


    凡人修炼就好比垒石头,只有把地基打稳,能更上一层楼。方溪则反之,她天赋异禀,只需寻到方向便可一路坦途。


    相异点头,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修行如此,做人亦是如此。今日爹将忘归交与你,望吾儿此后常德乃足,复归于朴。”


    相异又问:“你同爹学了多少年医道?”


    “亦是十二年。”


    许成砚虽无法聚灵却聪明伶俐,医术典籍过目不忘,修习十二年医术,如今可担医士之名。


    此后,若是走不通剑道还可靠医术行走世间。


    “医术能修心,消弭戾气,看破生死。我教你十二年医,十二年剑,医存德信,剑护己身,不可行医害命,以剑谋财。”


    相异教导孩子向来注重修身养性,天赋好不好在方家没那么重要。


    成人后能有一技之长立足世间便可。


    许成砚:“爹我记住了。”


    相异走到他身旁,面容慈和,难得收起嬉皮相,看向他语重心长道:“若遇绝境绝不可恪守成规,当随机应变。”


    “绝境是指?”


    “逼到退无可退,只有一息尚存,便可弃陈规得生机。”相异仰头看着结界的穹顶,积雪已然遮住太阳,虽为白日世间却一片灰蒙。


    “但愿此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相异正在伤春悲秋,方溪瞧着许成砚手中的剑,有阿兄的肯定有她的。于是道:“爹,你都把剑给阿兄了,那我的法宝呢?”


    相异转身面向妻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方姮便从袖中拿出一个鼗鼓,左右摇晃,五色绳缀连的圆珠敲击鼓面,发出珠玉落盘的清响:“你的在娘这。”


    方溪眼中的雀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嫌弃:“这不是小时候逗我玩的东西吗?”


    “对啊,上面还有你的小字。”


    方姮将鼗鼓放到她手里。方溪转动两下,眼前忽然燃起熊熊烈火,她看见祖辈在黑夜中起舞,召唤出千万萤火,璀璨如星河。


    她瞳孔微张,呼吸有些不顺畅:“娘,这是礼器,我还未学完傩舞祭祀,你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方相氏一族以傩舞召唤神灵,感应闻天语的神谕。闻天语虽沉睡多年,但方相氏一脉从未忘记与神灵沟通的术法。


    方溪还未完全学会,方姮便把礼器交给她,让方溪隐隐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方姮的笑容如冬日暖阳,她撩起小女儿额角的青丝别至耳后,旋即温软的手指拢着女儿手,将鼗鼓紧紧握住:“正如你爹说的那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阿昔,你长大了,娘应该早点教会你这些的。”


    方姮言语中遗憾,深深刺痛了方溪的心。


    方溪不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多愁善感?听到母亲的话,鼻头忍不住发酸。


    .


    晚间方溪躺在亲娘的怀里,她搂着方姮的腰不想撒手。


    方姮的怀抱又香又暖和,飞雪星星点点落在窗棂上,母女俩在软榻上说悄悄话。


    “阿昔,能告诉阿娘你都梦见了什么吗?”


    方溪将头埋得更深,半晌才回话:“我梦见黑虫子把戚城毁了,还梦见你跟爹……”


    她的话越说越小声,方姮将她抱得更紧。


    方溪:“我看得很清楚那玩意就是冰蚕茧,它吃了很多人,阿娘我们明日动员大家把冰蚕茧全都烧了吧。”


    “阿昔,不必担心,明日爹娘就去处理这件事。你跟小砚一定要好好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方溪紧张地抓住亲娘的袖子,方姮笑着道:“放心,娘答应你,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翌日清晨,结界外的大雪已经停了。


    方溪昨夜在母亲的安抚下,睡了个好觉。噩梦带来的阴霾彻底烟消云散。


    她套了件大红外袍,五彩绳绑着发尾垂在腰后,腰间别着母亲给她的鼗鼓。步子快了,鼗鼓就发出咚咚的清响。


    她喊住路过的老仆:“阿公,阿兄,在哪?”


    许成砚的屋子就在她隔壁,她起床时隔壁早已没了声响。


    老仆笑呵呵道:“少爷在前院练剑呢。”


    “谢谢阿公。”


    “小姐,你跑慢些,地滑小心摔了。”


    凉风灌入衣袍,她眼角眉梢都蒙上一层冷意,方溪抱着臂膀穿过回廊,直达前院。


    她躲在假山后,手扶着冰冷的太湖石,探出一个脑袋偷偷看雪地里舞剑的少年郎。


    许成砚当真是不怕冷,只穿了件素白劲装,鬓角梳得齐整,束发冠玉。


    眉眼宛如墨青山水,浓淡两相宜。黑白分明的双眸中看不到任何杂念,整个人仿若与剑合为一体。


    一招一式干净利索,行云流水。许成砚练剑十二载,武艺超乎常人。


    以前她不觉得阿兄有多厉害,仗着灵力她总能稳胜阿兄。现下想来,若她不调动灵力仅凭武功,能不能赢阿兄另说。


    毕竟方溪从来是能偷懒就偷懒,只学那些好看好玩的招式。


    实战起来还是得靠灵力压制。


    她想,难怪城西那群少年总是缠着她、讨好她,想要通过她结识许成砚。


    于凡人而言,许成砚的剑确实耍得漂亮极了,很难不让人想较量一番。


    在凡人堆里,许成砚比试就没输过。


    许成砚一个翻身刺剑,隐入枯枝丛生处。


    她往前挪了挪要去寻少年郎身影,结果脚下一滑,身形不稳,腰间的鼗鼓发出声响,惊扰了院中人。


    许成砚朝假山望来:“阿昔。”


    方溪不情不愿地探身出来,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前。


    “阿兄,早。”


    “日上三竿,再过半时辰该用朝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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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溪三指合并举起,发誓一定要痛改前非,从新开始:“阿兄,我明日一定早起修炼,求你了,不要告诉爹娘。”


    许成砚挽剑收入鞘,目光扫过她的蛾眉,最后阖上眼眸妥协道:“好,我不告状。”


    方溪上前抱了抱他:“我知道阿兄最疼我了。”


    许成砚无条件溺爱的结果就是爹娘回来考校功课时方溪错误百出,连累许成砚一起受罚。


    方溪跪坐在蒲团上,在家里供奉的女娲神像前磕响头,捧着鼗鼓背那一句“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人神以和,人神以和。”她反反复复记忆,手里的鼗鼓发出的响声令人焦躁不安。


    许成砚则在一旁挨个擦拭牌位,顺带纠正她的错误。


    “背错了,是神人以和。”


    方溪心不在焉致使考校时频频出错。短短一句话,她愣是背错了三四遍。


    “阿兄,你记性可真好。”方溪幽怨的小眼神紧随在许成砚身后。


    他背对着方溪,腰板直如松柏,比早晨多穿了件外衫。他正仔细擦拭着那对空牌位:“你以前记这些不是记得挺清楚吗?今日这是睡迷糊,全忘了?”


    听许成砚这么一说,方溪也觉得奇怪,过堂风冻红她的耳尖,她拢了拢外袍,哈着白雾:“今日好冷,大抵是把我脑子冻坏了。”


    “那我去给你拿件外衫。”


    “不用,我就是说说而已。”


    她偷瞄一眼许成砚的侧脸,平静无波,她试探道:“阿兄,不会怪我连累你吧?”


    “又再说胡话。”


    许成砚笑着叹了口气,放好牌位,转身单膝跪在地上,平视她。他顺便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没发热后,才道:“我几时怪过你。”


    “梦里。”


    许成砚眉眼弯起:“有吗?那梦里的我是如何怪你的?”


    方溪抬抬下巴,胡诌道:“我生病了,你觉得我是拖油瓶,就把我丢在荒村野庙让我自生自灭。”


    许成砚眼前闪过一座残破不堪的娲皇庙,耳畔又响起声音,太阳穴钻心的疼。


    “放弃她,你就自由了。她本就不是你的血亲,你何必自讨苦吃救她?”


    他听见自己心声,他对那道声音怒骂一声“滚”。


    “我绝不会抛弃你。”


    方溪被许成砚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得一怔。


    方溪抬手抚上他的眉头,想要抹平他蹙起的眉头,她只不过是想逗逗他而已,没想到许成砚当真了。她心虚道:“刚才那些,是我胡说八道,阿兄你不要往心里去。”


    许成砚忽然站起身,方溪手也滞留在原处,她眼睫振动两下,抿了抿唇。


    许成砚扶额揉按太阳穴,背靠着桌案,屏息凝神后才缓解那股子不适。


    “阿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继续背书,我到外面透透气。”许成砚才出宗祠就迎面撞上匆忙赶来的管家方海。


    “少爷小姐,出事了。”


    方溪起身跑出门,连门槛都没注意,绊了一跤,好在有许成砚搀扶一下才免于血光之灾。


    许成砚抚稳妹妹,问方海:“海叔,是爹娘出事了吗?”


    “姮大人和相大人没事,出事的是戚城。”


    “城内的粮仓全被虫子吃完了。”


    方溪追问:“什么样的虫子?”


    方海用手比划了尺寸:“碗口那么大的黑虫子。”


    兄妹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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