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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柏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成砚的语气偏冷似是在隐忍着什么,他跨步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撑伞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她。


    那力道恨不得把她勒进怀里,方溪抬手想避开却因乏力垂下,她一头栽到他胸膛上,气若游丝道:“你就不能轻点,我的手都要被你摁断了。”


    她感觉到他手上的劲松了些。


    许成砚并未过问方溪为何会出现在这,急急忙忙抱着她回寝殿,将人平稳地放坐在榻上,随后他俯身入榻,盘腿坐在她的身后。


    许成砚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将手指覆盖住方溪的蝴蝶骨上,调动灵力为她祛除寒气。


    待方溪脸上的血气恢复些后他才将人从后抱住。


    方溪的耳垂一片濡湿,热气喷在她的下颌,宛如绒羽忽重忽轻地撩过她的脖颈,下一刻利齿陷入她的皮肉,湿热勾得她心慌意乱,她身子往前倾却被一下拽回去,手腕被沉沉摁在床上。


    她竟真怕他要咬她,心跳声几欲震碎耳膜,戚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咬/完,在牙印处烙下一个炙热的吻。


    从进殿到现在许成砚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地和她亲/昵。方溪颤声道:“许成砚,你这是趁人之危。”


    他自嘲道:“我几时不这么对你?”


    “等等。”


    红帐中,方溪惊喘一声,细如柔荑的手指抓着白纱幔,指骨关节透着淡红,死死攥紧。


    方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想要个东西。”


    方溪眼角噙着泪:“我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跟了你,既然你收我做入幕之宾,那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你想要什么。”


    二人唇齿相依慢慢探寻,随后气息拂过后脖颈。


    方溪头低哼着:“我总得在你麾下谋个一官半职,不然我什么都没得到,心里不舒服。地府属坤字,我想去八方部的坤字阁,想要一块天玄令。”


    衣衫在挣扎中从榻上滑落,披帛与腰封纠缠、堆叠。


    许成砚答应得特利索,仿若这种时候,她提什么都可以应允:“好。”


    “你必须答应我。”方溪推搡着。


    当红梅攀上寸寸白瓷,修长有力的手覆在其上,手指沿着她的指缝曲线贴着,一根根的掰开。


    纱幔落下时,呢喃细语。


    “我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想去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许成砚咬了一下她的耳尖。


    “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翌日清晨,窗前有鸟雀落脚,叽叽喳喳吵翻天。


    一夜春宵后,许成砚用自己的灵力养护着她的心脉,先前那些寒气早已全部驱散。


    明明有其他法子,他非得拽着她,沉溺于温柔乡里。


    方溪浑然不觉手里被塞了一个玩意,良久,她忽然一睁眼。看清手里是块令牌后,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她盯着令牌上“坤七”两个字出神。


    令牌并非是天玄司制式,刀工更像是许成砚一刀刀刻出来的。边缘处有不规则地划痕,这块木头质地堪称极品,比真正的天玄令还要沉。


    许成砚在上面刻着“坤七”二字,这块令牌成形年代无法追溯。


    天玄司八方部十二字阁,每阁六人,坤七,是多出来了的那一个。


    他就这么把它交给她了?色令智昏还是别有用心?


    她猛地坐起身,压制住狂跳的心。一旁的许成砚睡眼朦胧,躺着看着她,他的食指勾着她的小手指,嘴角勾起解释道:“我前些日子便想给你,结果你跟我赌气,理都不理我。”


    方溪挑起眉头,别过头去。不让他看,深呼吸故作镇定地试探他:“这不是天玄令,你就拿块破木头糊弄我。”


    许成砚笑着坐起来,揽她入怀。


    “这比天玄令还要重要。有了它,以后地瞑司便还是由你执掌。”


    幽冥殿并入天玄司后改名为地瞑司,长官之位空置。现在戚戚把它当做筹码换给她。


    方溪听了他话甚至有些想笑。


    他夺走了她的地位,又还给她。方溪不理解,也无法理解。他究竟把她当做什么了?随意戏耍的降臣?他是侮/辱她吗?


    方溪垂下眼睫,许成砚接着道:“至于骊龙珠和木心,等你彻底适应人间后,我再还给你。”


    “你身子碰不得阴寒之物。”


    方溪抿唇,眼神暗下来。


    但可以拉着她共揽风月?


    许成砚还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深情中,鼻尖蹭了蹭她的侧颊:“此后你要什么,想去哪都随你,只要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家。”


    他昨日处理完公务,便马不停蹄地折返回天玄司,他自打从幽冥回来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寝殿里那些故人旧物。


    许成砚如方溪一般,重新拾起那些东西,虽然他什么都记不清,但有一种预感这些东西是方溪的。


    她的气味,他不会认错。只是他想不通他们早就相知相爱,为何分离?又为何直到三年前才久别重逢?


    他为何会忘了那么多东西?


    凡间那些闲言碎语他听不出有用的东西,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从始至终只有方溪一个妻子。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只要她好好活着,平安喜乐,他便是死而无憾。


    “戚彧,你当初为何背叛闻天语?”


    许成砚沉默片刻,反问她:“你为何这么死心塌地效忠闻天语?天命有那么重要吗?”


    寝殿死一般的寂静。


    帐中那点暖意全被一阵过堂风吹走了。方溪牢牢将令牌攥在手里,她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


    天命就是天命,不可违背。


    许成砚猛地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他膝上,注视着她的眼眸:“我是大恶人,难道闻天语就是大善人?”


    “天道也不全是对的。”


    至少对他们并不友善。


    方溪依旧执拗,偏执到不可思议:“天道就是对的,闻天语不会有错。”


    这句话像一道法咒,自她化形就深深刻在心里,溶入骨髓。违背天命者,必诛之。


    无论是谁,只要让她背弃天命,违背闻天语,那他就必须得死。


    许成砚这种天生反骨的自然是不理解方溪对他的恨。


    若方溪恨他是因为他隐瞒身份,他认。她想杀他想怎么出气都行。


    但方溪恨他是因为他强迫她抛弃天命,违背闻天语,他不认。


    秋分将至,天玄司的地上铺上了一层层银杏。许成砚不见踪影,方溪拿着令牌可以借往生镜探查幽冥界,但不能下地府。


    一来她身体极其畏寒,二来往生镜又被这群天杀的玄司使打碎了。


    理由竟然是许成砚的忘归剑不小心掉下去,砸碎的。


    宽近千尺的往生镜,不动用灵力光靠一把灵剑是根本不可能打碎。


    许成砚这手段不光明但极其有用。


    方溪有了令牌后,到处寻找天玄玉令的线索。方溪试着用灵力灌注这块天玄令,结果却被反弹回来,甚至感到有阻力。


    “怕不是认主了?”


    方溪再次驱动灵力,依然无果。


    认主之物向来用主人的灵气或者血来滋养。


    她瞧着这块刻划无方的天玄令,向来天玄司是不可能有空着的令牌。玄司使若是死亡,其天玄令将会散布到人间等待下一个玄司使出现。


    她手中的天玄令虽是许成砚所雕刻,却能调动地瞑司权能,这说明闻天语是认可这块天玄令的。


    既然它能被许成砚找到,那就说明原主已经过世,她便能重新结下血契。


    她划破自己的手掌将令牌握在手中,当血填满“坤七”二字的沟槽。


    天玄令发出了淡淡的青光。方溪再次灌注灵力,这一次再无阻力。


    方溪眼前刹那间浮现一块巴掌大的铜镜,镜子照出她脸上的骨骼和脉络。


    她手指触碰到的瞬间,铜镜消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方溪的脑海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画面。


    两道模糊的人影协力拼凑一面破碎的镜子,裂缝闭合的瞬间,镜子突然扩大范围,那两人脚下一空落入镜中。


    往生镜,他们在拼的是往生镜。


    方溪御剑飞至往生镜之上,俯视一圈。她驱使灵力将往生镜人为拼凑起来,一如之前画面的那般,往生镜霎时阔至万里。


    她跃身而入,掉落至另一个世界。这里苍白一片,没有尽头,也无来处。


    骊龙珠和冥灵木一同浮在空中,她每靠近一步,记忆如同镜子碎片般慢慢拼凑,声音画面,无一不刺激着方溪的神经。


    貌美妇人怀里抱着个女婴,妇人用头贴着女婴的头:“她体弱多病,取太大的名字压不住,只能取小的名字。”


    妇人听到窗外溪水流淌的声音极其清亮,眼神温柔似水。


    “溪流,溪流虽小却无处不在,她不像江川宽宏,不像大海辽阔,但她像风像雨能去往更远的地方,去见江川大海没见过的风景。以后你就叫方溪,好不好?”


    女婴手舞足蹈地笑起来。


    一旁的男子接过孩子,逗孩子笑道:“那我来取小名,昔,阿昔,往昔朝昔今昔,长生长久,长长久久。”


    “小砚。”妇人和男子一同看向门口坐在门槛上的两岁男孩。


    男孩慢悠悠地走过来,男子抱着女婴蹲下,男孩拉着女婴的小手,奶声奶气地重复大人的话:“昔,阿昔。”


    妇人对着男子笑道:“以后我们就有一双儿女了。”


    方溪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骊龙珠和木心前,她收起骊龙珠,去触碰木心。


    刚刚那些是什么?方溪只觉头疼。


    此时脑海里自己的声音不断在重复一句话。


    违背天命者,必诛之。闻天语没有错,我没有错。


    眼前的木心肉眼可见的从花骨朵绽放开来。方溪将木心捧在心口,木心白光忽闪窜入她的心脏中,被禁锢住的灵力挣脱枷锁,她失去已久的神力重新回到她的体内。


    方溪眼前一黑,踉跄两步,余光瞥见正前方出现了爬满藤蔓的一个通道。


    她掉入了另一个空间。


    她走到尽头推开残破的大门,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粘稠不堪的污血。


    一尊娲皇大人的神像立在殿堂中央。


    七十三把武器全部插在神像上。


    弑神。


    这发生了什么。


    供奉香火的案桌上放着一块玉牌。


    她隔空取物,眨眼间玉牌便出现在她掌心。玉内已经被沁入血色,白里透红,能清晰地看见血如红丝在里面翻腾。


    “天玄”两字赫然在目,闻天语烙在她神魂上的赐福正在慢慢吞噬她属于人的记忆。


    方溪的思绪仿若回到了地底,变成一粒种子,食以怨气,饮以奈河。破土而出,舒展枝叶只为见一缕阳光。


    可惜幽冥暗无天日,须臾已是百年。


    “上古时天玄司众玄司使屠杀闻天语,闻天语以血咒将众人化作血水滋养冥灵木,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你知道闻天语为何遭受背叛?”


    “她救世又失败了,她想灭世让人再次接受轮回,这已经是第五次。没人想再跟着她瞎折腾了,她本就不是个爱人的神,甚至不配为神,不配继承娲皇的衣钵。”


    “这样的神也值得你为她忠心耿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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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成砚嗓音低沉如幽夜,催着恐惧抓住方溪的脚踝,将她拽回地府。


    方溪还没来得及回首,肩膀就被他狠狠抓住,他的五指抵着皮肉。


    她手中化出长剑转身朝那人刺去,电光火石间,二人凝视着对方。


    一人愤懑,一人悲痛。方溪的偏执犹如穿云箭,开弓便无法回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天玄司与幽冥殿本该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这是闻天语自上古就定下的规矩,不可变也不能变。背叛者,其心可诛。”


    “规矩绝不能是死的,闻天语错了。”许成砚冷峻的脸庞上蒙上一层雾霾,他眼中的沉痛刺得方溪的心跟着绞在一起。


    打她记事起便以闻天语的意志过活,她正因身负天命所以才会在幽冥受尽妖魔鬼怪的煞气。


    现在告诉她,她错了,这一百多年她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闻天语需要一把刀,而她刚好被选中了而已。


    什么天命责任都只是谎言。


    利刃相抵,彼此的脸庞变得如此清晰。


    方溪咬牙:“闻天语不会错。”


    “她让天玄司拨乱反正,最后却变成苍生各有命顺其自然,她说要天玄司正本清源,却是想放任伪神祸乱世间最后灭世重来。天玄司不过是她爱世人的幌子,她若爱世人,便不会伪神乱世。”


    不可能,闻天语就是天道,天道不会有错。他就是个无耻之徒,他说的话不可信。


    “苍生于她如蝼蚁,你我皆是她屠戮苍生的刀。”


    “方溪,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天地宽广,只要你放弃闻天语给你的天命,你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杀了我都行。”


    这话他说过无数次,她也听了无数次。


    闻天语给她九幽冥主之位,她凭着自己一点点摆脱戚彧的控制。她的确因天命无法离开幽冥,可百年磨练让她足以与他抗衡。


    既然承受了天命,那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她痛苦,厌倦孤独,她也抵挡不了权势带来快/感。


    闻天语是选择了她,她也真正继承了闻天语的意志。


    她从德不配位到执掌一方,许成砚的打压不仅没压死她,反而激起方溪想要杀他取而代之的心。若没天命限制,还能轮得到戚彧攻占幽冥殿。


    人生在世谁没有个意难平。


    她不过栽在了一个“情”字上,又不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否定她的过去,笑话。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讥讽他:“戚彧,你口口声声说闻天语错了,你问心无愧。你既然看不上她给的天命,那就退位让贤,让我做两日掌司使可好。没有闻天语你能有今日的地位?我的东西你抢了又送给我,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怒火攻心,她手中的天玄玉令发出刺眼的强光,两人被迫拉远距离。


    “我绝无半分折辱你的意思,更不是在推脱罪责,若是我能选我宁愿跟你做一对平凡夫妻。”


    “倘若能选,你我都会选择同样的路,因为我们一类人。你狠戾,我阴毒。陪你玩几日过家家,真当自己是个良善之辈。今日一战,我当替闻天语清理门户。”


    方溪双眼已无往昔光彩,她手中的天玄玉令发出诡异的红光。


    与他对战招招致命,二人打得天昏地暗,难分伯仲。


    “方溪,你听我说,我们都记忘记了前尘,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在一起了。”


    许成砚句句真心,可全方溪被当作是鼓舌掀簧,她下死手去与他厮杀。


    方溪:“那又如何!”


    此言一出,许成砚的心在剧烈地震颤,四肢百骸犹如藤蔓交缠扼住他的胸腔将他一点点撕碎。


    昔日如胶似漆的夫妇正在往生幻境中斗个你死我活。


    许成砚脸上被她的剑气划拉了一道口子,从坐鼻翼到右眼角,血珠一粒粒滑落像是流泪一般。许成砚眸光稀碎如他的心,他耳畔响起利刃割破空气的尖啸。


    “你作恶她受惠,凡事必有代价,这就是你们的宿命。戚掌司使我答应你,八百年后你命丧黄泉之日,我让你再见她最后一面。”


    闻天语的话窜入耳来。


    巨大的悲哀笼罩在两人的身上,如排山倒海般将他们溺死在前尘旧梦中。


    既然结局已定,他们终将互相残杀到精疲力竭,枯耗彼此的灵力,透支完最后的生命。


    许成砚宁愿只死他一人。


    方溪提剑向他袭来,许成砚卸下所有防备,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长剑贯穿许成砚的胸膛一刹那,血荼靡开满苍白之地,花瓣化作微雨纷纷扬扬。


    “倘若恨意能杀死我,那你就继续恨我,恨到彻底遗忘我,不会痛苦,不会伤心,此后便再无天命束缚你。”


    他捧着她的脸,笑着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他的心头血染湿方溪的衣襟,方溪心里的冥灵木心彻底消失,血肉在疯长,她长出了一颗完整的心。


    她从未懂过他,就像飞鸟不懂渊鱼。可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情本就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许成砚!”


    两人相拥着跪在地上,戚彧的头慢慢垂下,依在她的脖颈旁。


    方溪颤抖着手环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胸膛里,一如当初他诈死时那般撕心裂肺地哭嚎。


    她不想他死,她不要他死。


    这是她心的声音。


    血雨悄悄将他们淹没在花海里,方溪拼凑好的往生镜再次崩碎,顷刻之间碎片打乱重组恢复原状。花海翻涌卷起二人,落入时空裂隙。


    方溪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仿若回到了他们成亲那夜,月凄冷得不近人情,云雾缭绕,幽冥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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