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冯姨娘带着柏琼去了东跨院,一迈进屋子柏琼便开口赞道:“姨娘,几位妹妹真是各有各的妙处,五年不见,都长大了,柏越长相艳丽却通身的书卷气,更兼好风仪,一看便自有一股沉静气度,倒像是外面的读书人。柏瑶如今大了越发显得古典秀丽,看不出凉州女子的豪迈,反倒有几分温柔可爱,不过她们二人的高挑个头倒是随了边塞人,高挑也有高挑的好处,一窝人站一起先看见高挑的。柏珊也是个机灵聪慧的性子,又兼娇俏活泼。我之前还担心夫人刻薄,可今日谈笑过,依我看夫人也是个极和善的,只是想来到底过去没掌过家,说话倒有几分好笑……”
“浑说什么!”听到柏琼说张夫人,冯姨娘啐道,“咱们既来了京里,便不比你小时候在凉州,家中没有夫人,更不比在扬州,我与二老爷……”她紧急闭口,又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如今这里人多口杂,柏府是老夫人的柏府,是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的柏府,尤其是这内宅,说话更要掂量三分。夫人既是和善人,就更应该尊着她敬着她,她说什么珊儿粗俗不堪的话,不过是玩笑,越姑娘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这会儿又逞什么强!”
“姨娘这话说得极是。”柏琼缓缓摸了摸腕间的镯子,低头看似发着呆,口中却飞速回道:“是我说错话了。我记好了,在这里要处处小心、时时在意,人既多了,难免多生事端。”
冯姨娘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双眼微黯,拿手摩挲着柏琼肩头叹道:“不是姨娘要苛求你,你已经做的极好了!你弟弟的前程,横竖他自己去挣。可是姨娘误了你,若托生在夫人肚子里,便是无才无貌,也有一个好前程,何况你相貌生的又好,读书作诗也样样拔尖,从前姨娘想着,你那些妹妹们里面,在凉州的两位自有卢家管,在京城的那位自有老夫人、夫人掌眼,老爷便只为你一个人谋划便是。如今大家齐聚在这里,她们又个个都是好的,我冷眼瞧着每个都是能争先的人儿……”
“姨娘慎言!”柏琼眼皮一掀,收起漫不经心的手指,面上略过一丝无奈。听冯姨娘说谋划前程,无非是说亲事,她也不害羞,只是坐直了身子,嗔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府上又何曾有过这些区分,旁人尚未提及,倒先自个儿看不起自个儿,何苦来?姨娘这‘托生在谁的肚子里’不知说的是哪里的话!何况府里的规矩,姑娘们出嫁公中都出一样的银子,无非各自家里添的嫁妆不同。东院里璎姑娘是江夫人生的,珞姑娘是方姨娘生的,姨娘昨日见礼,可曾见珞姑娘自怜?可见大夫人待她并不差什么,倒是我看璎姑娘与她关系极好,珊儿待她也颇有欢喜。这人的脸面是自个儿给的!二夫人又是慈爱的性格,难道偏我就不行了?”
冯姨娘闻言叹道:“姑娘说得我何尝不知,只是……唉……”
“姨娘莫愁,我自小随着姨娘做针线,女红上也算小有所成,若不说这个,我也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如今即便算不得拔尖,也并不差什么。何况父亲本就不是我一人的父亲,他为所有姐妹们谋划才是应当的,什么叫做只为我一人谋划?姨娘这话传出去,才叫人笑话呢!”
冯姨娘按下心中复杂,微微红了眼眶,却只是轻轻上前抱着柏琼道:“姨娘不说这些了,好姑娘,姨娘原先只盼着你嫁个普通人家,日后和和美美过日子,如今见识了京城风物,才有了攀高枝儿的念头。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走得越高,日后才能过得越好,姨娘原想着和你父亲两个人算好日子了,可今日才觉得做人姨娘到底不如正头娘子,只盼着姑娘你能争上好亲事,往后也能给你弟弟给些帮衬……”
柏琼是个聪明的,一听冯姨娘的话便知道她在别扭什么,过去和柏二老爷在外头过惯了正头夫妻的生活,在扬州更是让冯家一家人吹捧着姑奶奶得了好亲事,便是曾经在凉州城也几乎没有夫人管着。如今突然有了夫人在上,自然有了落差,她只得说道:
“姨娘想是还不适应京城生活。我自然会偏着樟儿……”
母女两个一阵闲话,柏琼方回到醉月院。
“六月玉泉来看鱼,湖头雨过尽芙蕖。”青青园到底是费了心思的园子,园中一片盛夏好景致。琼越瑶珊四位姑娘日日园中玩耍,有时候也邀了东院的璎珞二人,或看书习字,或焚香操琴,这个拈了针线那个惊了游鱼,好不热闹。柏琼柏越柏瑶三人也渐渐习得了京中的风俗。
这日日头正盛,柏越见竹枝和杨枝二人抬了水去胡笳院的竹林小径中洒扫,便携了张琴去了小径尽头斜坡上留出的一片凉荫地,竹林茂密,日头只照得竹叶儿在地面上影影绰绰,此处先前特地设了一方石桌几张石凳,取古朴之意,用来抚琴静心最合适不过,柏越偏为其起了个跳脱的名字,叫作渺渺坡。竹枝杨枝是张夫人送来的小丫头,刚入园不久张夫人说园子里的姑娘们身边伺候的人太少,做主买了几个来。除了琢花园的柏珊处自幼便人多些不必再分,醉月院柏琼处得了杏枝桃枝,胡笳院柏越处得了竹枝杨枝,韶光院柏瑶处得了荷枝莲枝,各院又给分了几个小丫头及管洒扫和落锁的嬷嬷。
柏越抚琴讲究意趣,往昔在凉州,身居家中院落里便可瞧见远处的祁连山脉,古来征战之地颇有几分江瑟豪情,手下是粗犷的边塞曲目;如今来了京中,花柳繁华,失之旷远,多之秀丽,更兼竹林青翠,更添几分文人雅趣,于是便换了清新典雅的曲目。一曲终了,耳畔忽有一声赞叹:“越姑娘这琴是越发行云流水了!”柏越倒被唬了一跳,收起手扭头一看,便看到柏瑶正穿着一身葱绿的裙子站在一旁笑,于是也站起来邀她过来坐,口中笑道:“不过是个花架子,附庸风雅罢了!今儿你怎么冒着酷暑来了?”
柏瑶闻言反而挤了下眼睛,手指点了点柏越装作正经道:“都进入七月里了,我来问问越姑娘为水行望舒夜准备了什么?”
“你这倒是问住我了,我这几日正思索此事呢。那斗香我想着便不参与了,我手中并没有什么独特的香方子,拿一些普通的香去又如何有‘斗’字?我便想想自己穿什么戴什么才好?”
“正是呢!不瞒你说,咱们第一次见京城闺秀们,我倒是想拿出压箱底的面料做身衣裳,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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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头面装点!可我又想着,东院璎姐姐如今还没有说定人家,江夫人连冬日的梅宴都已经准备上了,这水行望舒夜自然也是想出挑的。若是太过妆饰艳丽,恐有喧宾夺主之嫌,可若是过于朴素,岂不越发显得‘到底是边地来的’!”
柏越本是点头听着,听她说到“到底是边地来的”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几个婆子的小话,哪里值得你记挂在心上?”
柏瑶甩开柏越的手气道:“你日日自诩是读书的君子,便不食人间烟火了,若不是兰若告诉了我,还叫这些人蒙在鼓里呢!这话你忍得,我可忍不得!这西边府里又不都是京城住的,怎么他们不说扬州来的,偏要说我们边地来的?不过是看准了张夫人管着西院的家,冯姨娘又受父亲宠爱,是欺负我们两个没娘的罢了!下次说闲话别叫我当面听着!”说罢轻咬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倒是眼睛里还有着一丝怒火。
柏越见她实在在意,轻轻抚上她的背,又温软了语气:“是我不好,不忍便不忍吧!只是不想叫你为这样的人生气,下次若当面碰着,自然是不能听之任之的,我若是碰到,也必要质问个一二三出来。咱们又不是寄人篱下,断没有在自己家里还忍气吞声的理儿!”
柏瑶也自知不该他们一般见识,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平息了心底的怒气,想起自己口不择言说柏瑶自诩君子,微微红了脸,收起下巴双目游移,低声道歉道:“不说这些了,我也不该说你不食人间烟火,我心里不是这样想你的……”
“自然无妨,我哪里不知道你的意思?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与你闹矛盾?这原是他们不在理,哪有因为外人离间了姐妹关系的?”柏越安慰一阵,又移开了话头儿莞尔一笑,“不如还是想想穿什么吧!”
柏瑶才蹙着眉沉思一会儿,慢慢道:“依我看,衣裳便中规中矩,看珊儿做了什么咱们也跟上就是了。只是首饰上面我有主意,我去岁得了几壶珍珠,各个莹润饱满,大大小小都有,那时便想着等入京了再做首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我叫兰因拿来给你。”
柏越急忙一叠声推辞:“珍珠你留着好了!珍珠是细腻温润的料子,岂不是更衬你这妩媚?你既喜欢,自己收着做了多多的首饰才好!”
柏瑶笑道:“你还说我急,你也是个急的!你且听我说,一来这几壶的珍珠便是做了多多的首饰我也戴不过来,才想着叫你替我分担些!二来,咱们是第一次去这样的盛会,势必要与柏家相熟的夫人小姐们打交道,咱们及笄后没有穿成一模一样的习惯,那衣裳便各自穿各自的,我又想叫人家知道我们是双生子,于是想着这头面倒可以打成几乎一样的两套,只选取其中或镯子或耳坠儿或华胜做成不同的,既有巧趣,又叫人一打眼便知道我们是亲亲儿的双生姐妹,如何?”
柏越也回过味来,心里想着柏瑶的主意,越想越妙,不由得拍手赞道:“你说的很是,便依你这样!只是不用兰因送来,咱们此时便一同去选了大致的花样,自个儿再添上几笔新的,拿着图纸叫人直接做了不是更好?”
“这样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