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嘴角维持着笑的弧度,粉色的眼睛在光的折射下,漾起桃濑灯里看不懂的涟漪。
他突然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
刚刚因为严重光污染,一直没来得及看清楚的,他的本体剑。
祝染将剑从腰间的悬带上解下,把它放到桌上,轻轻地推到了桃濑灯里面前,神情轻松但语气非常郑重:
“姬君大人,很高兴能听到您的真心话,请务必将我上交吧。”
啊?
他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行为如同炸弹般石破天惊,炸得桃濑灯里思绪完全停滞,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又下意识低头去看眼前的剑。
那是一振就如他本人一样光彩流转的剑。
剑鞘并非寻常冷兵器常用的、便于隐藏的暗漆色,而是极为罕见的洒金与绛红相间。晨间的光线照拂下,便仿佛有火焰与霞彩在其中流动。
仔细看去,会发现鞘面也并非单纯的平漆,而是以莳绘工艺点缀——细若尘沙的金粉铺出莲花与云纹,仿佛祭祀乐舞中神灵脚下的瑞光。不难想象随着佩戴者的步履移动,花纹与光影一同摇曳,就会像是真正步步生莲般活过来的景象。
鞘口与鞘尾皆以金饰包围着,其上雕刻着着简洁而优美的勾玉与藤蔓纹路,寓意延续与庇佑。并不繁冗,却有一种肃穆的华美。
剑挂的组绳是温润的浅绯色,与金线盘错打成规整的结,尾端垂坠着像葡萄串一样同样流光溢彩的碎小金珠。
还没有出鞘,就已经感觉到了作为祭祀剑的威严,还有作为皇室御物的花里胡哨。
对于刀剑来说,这振剑的装饰属于是相当超过的了,甚至已经到了骄奢淫逸的程度了。
可能是因为本丸的刀剑们实战刀居多,所以桃濑见过的大部分的刀剑本体在造型上都更注重实用,只偶尔在刀鞘上有些巧思设计,也相当克制。
比如在战场上长大的药研藤四郎,他的刀鞘上同时装备着笄和小柄,既有装饰的作用,平时也可以作为小刀救急使用,甚至还用来帮桃濑盘过头发。
稍微夸张一点的,比如鹤丸国永,他的本体刀鞘洁白流畅,像鹤舒展的翅膀一样,上面挂着两串秀气的金链装饰,在使用时会发出当啷撞击的响声。而为了恶作剧时不被发现,鹤丸国永也会偶尔把装饰拆下来。
桃濑灯里颇有负担地将剑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抽出剑刃。
真的没法不担心啊……实在是太过华丽了,感觉平时缺钱了可以来握着剑鞘磨蹭,肯定能蹭下金粉。
随着鞘口一声清脆轻响,流光自狭窄的缝隙迸散开来,像是黎明第一道破晓的光辉——
剑身修长笔直,通体澄澈,映光时却并非是纯粹的银白,而是泛着若隐若现的浅桃色光辉,那光辉并非是染色的效果,而更像是钢铁在极致淬火中自生的奇迹,是在高温煅烧后,仿佛樱花花瓣般落入砥水的证明。红色的烈火在冷却中点点散开,却又在冰冷的刃面上凝固成永恒的印记。
剑身两侧开刃,加上是直剑的缘故,刃纹也像光带一样从两侧延展,均匀地被粉色的剑光包裹。浮光掠影下,就像樱花飘落在水面泛起的涟漪,微微颤动,随之荡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之感。
这样一振剑,即使只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也让人忍不住屏息,它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场不落幕的神事。
桃濑灯里感觉压力更大了,她下意识地开始想象刀匠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打造出这样的剑。
集尽了对神明世界华美风姿的想象与祈望,又完全是权倾朝野的藤原氏穷奢极欲的投影。
对于本身作为武器的刀剑来讲,这样的造型装扮,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
其实日本锻刀的历史源远流长,刀剑被锻造出来也不都是为了作战,不同的刀种作用也各不相同。比如短刀因为体型便于携带,往往是主人们的护身刀,因此对于很多房中私事,反而是这些显现后看起来像小朋友一样的小短裤们懂得更多。
粟田口的包丁藤四郎甚至有自己的审美体系,固执地喜欢着人妻系,还被抓到过和笑面青江一起走私写真。
而打刀和太刀们就大多是用于作战的实用性刀剑,只有出阵时会带上,其中打刀和胁差又可以相互配合,也造就了日本剑道中“二刀流”的先例。
大太刀们因为体型过于大,很少有人能够举起,所以在用途上也出现了新的发展。有像萤丸那样的战场人头狗,抢誉收割机,也有太郎太刀和石切丸那样作为人们寄托平安驱邪意向的神刀的刀。
但是哪怕是作为神刀的太郎和石切丸,造型也更多是古朴大气,作为被人们供奉信任的存在。
而祝染这振剑,看起来更像是献给神明的礼物和工具,而不是本身被人们所信仰。
在面对祝染本体出鞘的这一刻,无论是她还是祝染本刃都安静了下来。
桃濑灯里用尽全力让自己不要手抖地把剑放回桌上,抬头去看祝染,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的本体。
剑光映在他粉色的眼眸里,眼睛里的颜色随着刃纹的光影在明灭间流动,让人无法分辨究竟是剑的存在在映照他,还是他在为剑赋予新的意义。
据说,刀剑付丧神们在思考的时候,也习惯凝望于刀剑。
“…….真的好漂亮啊。”祝染低声喃喃,声音却带着几分自嘲,像个不信任自己说出的这句话的孩子。
他执拗地看着剑身中映出的自己,目光晦暗,仿佛想要从刃纹中找寻什么答案,但最后却只看到一张笑容勉强的脸。
旋即,他好像突然察觉到了桃濑灯里的注视,抬起了目光迎了上去,眼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但看起来却怎么都不算开心地询问道:
“人家超漂亮的,对吧,姬君大人?”
看着他不太着调地朝桃濑灯里做了一个wink,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的桃濑灯里有些无措,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祝染就突然笑盈盈地伸手,动作随意地把剑重新纳入剑鞘,收回身前。
“连我自己都不敢直视太久呢。”
他的手好像是无意识地在摩挲着剑鞘的纹路,语调上扬看似漫不经心在喟叹,但桃濑却看得很清楚他的指尖在隐隐颤动。
桃濑灯里勉强压下心神,她终于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大脑短线一样,仅凭着身体记忆取出了通讯器。
至少就上交政府这一点,他们率先达成了共识。
“……这里是桃音,本丸新入一把时政刀帐上未登记的刀剑,自称名为祝染,刀种是直剑。申请上报。”
桃濑灯里能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胸腔和鼓膜内回响,随后她的指尖稍有迟疑,然后妥协似得点击了某个熟悉的联络方。
时政确实明文规定了“未登记付丧神必须上报政府”。
但是只说了上报政府,没说不能是在政府当公务员的七舅姥爷啊。
反正一定都要上交,与其让对方像个囚犯一样被时之政府直接带走面对冷冰冰的审查,走七舅姥爷的关系也算是温情执法了……
桃濑灯里相当勉强地开导自己。
尽管……也许再也不会有下文,那双云蒸霞蔚般的眼睛,可能再也不会在本丸的晨晖里出现。
桃濑难得地希冀时间能慢一点,回复能慢一点来。
好奇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有的人用它来指挥意志,探索发现新的大陆,也有的人被它愚弄,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祝染刚刚这明显是逃避和有故事的表现,让她无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明明已经决定了要上交政府,此时不需要有更多的接触了,她还是情不自禁。
然而,她的意志改变不了时之政府的运行,通讯器很快就传来轻微的闪烁。
时政统一配备的政府频道十分便捷高效,一切走这个频道的事情都会被立即安排处理,而通过这个平台所发出的回复,连点击都不需要就可以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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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
有的时候,比如一不小心出阵时流落到时空夹缝求救的时候,确实是非常关键好用,但这个时候就显得非常冷漠残忍,像是直接通过飘弹幕告诉人高考成绩一样。
桃濑灯里下意识有些畏缩地闭了闭眼,不太想听到预料中的结果。
但播放器非常忠实,七舅姥爷公事公办的淡漠声音从里面流畅地传出:
“政府收到,你先暂时安置,我们会在搜集信息后上门处理。”
桃濑灯里心头一怔,愣愣地睁大眼。
没有明确的指令。
没有立刻的处理。
相对于时之政府现在早就成熟的办事体系,是个相当暧昧的回复了。
难道是高层们也在为祝染的存在犹豫?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不是她揣测就能有结果的内容。她收起通讯符,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看向从刚刚开始就在规规矩矩抱着本体跪坐着,沉静地看着她通讯的祝染。
对方明显也听到了通信内容,其实不需要她再去复述了,但桃濑灯里觉得她需要以本丸审神者的角度,再对他给出明确的回复。
桃濑灯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式:
“你被暂时留下来了,政府之后会来,时间还不确定,但我也会对你进行观察,如果你表现有问题的话,我会随时把你交出去。”
随后,她犹豫了一下措辞,直视着祝染粉色的眼睛,面上扬起和善的微笑:
“那么,祝染,欢迎你暂时来到C7418号本丸,我是审神者桃音。”
而在她的注视之下,祝染的眼睛一点一点像燃烧的烟花一样亮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迄今为止最大的最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带着长长的白色睫羽都勾起愉悦的弧度:“我保证会很乖的,姬君大人。”
桃濑灯里也露出更大的笑容。
虽然要经常和溯行军作战,但是现在时政的体系非常完善,对于审神者的保护也很到位,战场上的事情还没有给她留下过阴霾。
而说到底她毕竟也只是个年轻大学生,日常的常态还是非常活泼开朗的,甚至有的时候会因为过分开朗带着短刀们胡闹,而被付丧神们家长们一起批评。
自祝染显现到现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越是接触,她对祝染的好奇心就越强烈,包括对方所说的过去的记忆。
其实从祝染刚出现的时候,桃濑就很激动了,难以言说的过往,配上祝染相当漂亮的外貌,完全是当下最流行的美强惨设定,简直是像鱼钩一样要把她钓成翘嘴了。
如果不是因为要作为审神者对本丸负责,加上有可能戳到别人的伤疤,她早就哇库哇库了。
但毕竟生活不是追番加推那么简单。
美强惨的萌点,也是对方深夜咽下的咸涩的眼泪。
不过现在既然比较严肃的问题解决完了,桃濑灯里心中的悬剑也算是放了下来,也自然不需要继续摆出冷硬的姿态了。
可以小聊一点。
“你除了被用来祭祀之外有其他用途吗,真的就逢年过节拿出来展示一下?”
她尽量让自己的话语不要那么冒犯,能够轻松随性一点,心中其实隐隐为祝染打抱不平。
只作为展品而存在,那作为刀剑来讲,该多么寂寞啊。
被一直敬而远之的保存,绝对不是刀剑们想要的生活。
而被对方同情着的祝染洒脱地摇了摇头,他垂下眼,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翳,语调却相当轻快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我也姑且算是见过血的血气方刚的刀剑男士呢。”没说两句话,又开始插科打诨。
“姬君大人难道是怀疑我的战斗能力吗?作为国秀的绝唱,他还是给了我一点使用价值的。”
“毕竟……”祝染的语气突然沉了下去,刚刚还算是似笑非笑的戏谑,现在表情空余一片冷淡。
“国秀是用我自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