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带着丫鬟婆子,一路急匆匆赶到府门口。
府外一辆风尘仆仆的青绸马车停在门前,顾清晏身穿淡雅月白长裙、外罩藕荷色比甲,由贴身丫鬟搀扶着下车。
她抬起头,面容依稀是旧时模样,却比记忆中清减了许多,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倦色和疏离。
看到迎出来的母亲和妹妹,她脚步顿了顿,随即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福身一礼,语气却没什么起伏:“母亲安好。七妹妹。”
谢氏见到多年未归的女儿,激动地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真是晏儿回来了,快让为娘好好瞧瞧。”
就在谢氏的手即将碰到顾清晏时,她却微微一侧身,巧妙地避开了谢氏的触碰,只留谢氏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顾清妧静静站在母亲身侧,将这一幕细微的躲避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诧异。
她的亲姐姐顾清晏,在她十岁回京时,正忙于待嫁,姐妹二人相处时日很短,谈不上多么亲近,但此刻二姐姐对母亲这般客气疏离,甚至带着隐晦的抗拒,实在不似寻常久别重逢的母女。
难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谢氏僵了一瞬,随即勉强笑了笑,收回手,掩饰性地道:“快进来,一路车马劳顿,定是累坏了。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送个信儿回来?我也好早些给你收拾准备。”
顾清晏垂下眼睫,声音依旧平淡:“女儿归家,还需提前禀报吗?母亲是不想我回来?”
“这是哪里的话!”谢氏连忙否认,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是想着提前知道,好把你从前住的院子仔细收拾出来,叫你住得舒心些不是?”
“不必麻烦母亲费心。”顾清晏抬眼看她,轻声道:“七妹妹的院子宽敞雅致,想来定有空余的厢房。我与七妹妹挤一挤便好,也正好说说姐妹间的体己话。”
她说着,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妧,唇角似乎想弯起一个笑,却终究显得有些生硬:“只是不知,是否打扰七妹妹了?”
顾清妧抬起眼,对上二姐姐那双看不出端倪的眼睛,平静地道:“二姐姐说哪里话,妹妹欢迎还来不及,怎会介意。”
十月初的天气,已是萧瑟的寒意。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廊间打着旋儿,带来簌簌的轻响。
母女三人走在回后院的路上。谢氏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触及长女那清淡疏离的侧脸,又咽了回去,只余下眼底浓浓的失落。
行至岔路口,顾清晏停下脚步,对着谢氏微微颔首,语气尽是客气周全:“母亲,女儿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实在不宜就此面见祖母,恐失了礼数。容女儿先稍作梳洗,换身干净衣裳,再去慈安堂给祖母请安。”
谢氏连忙点头赞同:“应该的,是母亲疏忽了,你且先去歇歇,梳洗妥当再去不迟。”她看着女儿,想叮嘱些什么,最终却只道,“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派人来告诉我。”
顾清晏淡淡应了声“是”。
“二姐姐,请随我来。”顾清妧引着顾清晏,转向通往何园的小径。
谢氏站在原地,望着两个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个清冷疏离,一个端庄淡雅,却都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去往何园的路上,秋风吹起两人的裙摆和发丝,空气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
顾清晏微微侧目,打量着身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妹妹,率先打破了沉默:“多年不见,七妹妹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她顿了顿,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些遗憾,“只可惜,未能赶上参加妹妹的及笄礼。”
顾清妧唇角弯起一个笑意,目光却看着前方的石子路:“二姐姐过誉了。及笄礼不过是走个过场,姐姐的心意到了便是一样的。”
她对二姐姐实在谈不上了解,记忆中交集甚少,此刻便也只秉持着少说少错、礼貌周全的原则。顾清晏问一句,她便客客气气地答一句,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顾清晏见她态度清淡,显然并无深谈的意愿,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多问。
姐妹二人一路无话地到了何园。
顾清妧吩咐知夏将收拾好的东厢房再次仔细检查打理,又添了些日用之物。
顾清晏带来的丫鬟婆子则忙着将随身行李归置妥当。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清晏换了一身湖蓝色绣缠枝梅纹的襦裙,重新梳了发髻,走了出来。虽依旧面色清淡,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有劳七妹妹久等。”她道。
“二姐姐客气了。”顾清妧起身,“我们这便去祖母处吧。”
顾清妧与顾清晏踏入慈安堂时,屋内已是济济一堂。
老夫人端坐上位,谢氏、沈氏以及几位未出阁的妹妹都在,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好奇与打量,落在顾清晏身上。
顾清晏神色不变,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老夫人打量着她,点点头,语气还算温和:“起来吧,一路辛苦,坐下说话。”
顾清晏谢过落座,姿态优雅,却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清冷感。
沈氏笑着开口,试图活络气氛:“瞧瞧二丫头,这红润的面色,在姑苏的日子想必是过得不错的。”
她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平地回了过去:“二婶说笑了,论红光满面,福气盈门,阖府上下谁及得上二婶您?我过的这日子……还不是多亏了您。”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让沈氏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掠过一丝尴尬与恼意,讪讪地瞥了瞥嘴,到底没再接话,端起茶盏掩饰性地呷了一口。
顾清妧坐在一旁,将这番机锋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疑虑更甚。
二姐姐这话,分明意有所指,且对二婶毫无敬意,甚至带着隐隐的怨怼。
五年前二姐姐的婚事,她只隐约记得嫁的是姑苏一个士族,如今看来,内里似乎另有隐情。
这时,老夫人开口问道:“晏儿,这次回来,是为何事?可是姑爷一同回来了?”
顾清晏收敛了面对沈氏时的冷意,转向老夫人,语气恭敬道:“回祖母,夫君他尚未到京都。托祖母的福,夫君这几年还算勤勉,得了上峰赏识,又经淮阳王举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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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郎中之职,不日便将赴京任职。他想着京都居大不易,便让孙女先行一步回来,也好寻觅个合适的宅院,提前安顿一番。”
老夫人闻言,脸上露出些真切的笑意,点点头:“礼部郎中,是个清贵又有前途的职位。姑爷年纪轻轻便有此作为,是个有出息的。”
正说着,门外丫鬟通报,孟氏来了。门帘掀开,孟氏扶着腰,腹部高高隆起,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老夫人连忙道:“哎哟,我的孙媳妇儿,你月份都这么大了,不好好在屋里歇着,还过来做什么?”
孟氏笑着给老夫人行了礼,又看向顾清晏:“祖母莫怪,这不是听说二妹妹回来了吗?我进门晚,还未曾见过呢,心里好奇,定是要来瞧一瞧的。”说着便向顾清晏点头致意。
顾清晏起身,规矩地回了一礼:“大嫂安好。”
众人的注意力便都转移到了孟氏身上,七嘴八舌地问起产期、产房可准备妥当、稳婆和乳娘是否已经寻好等事,厅内一时热闹起来。
老夫人关心完长孙媳,又将目光投向顾清晏,眉头微蹙,带上了几分凝重:“晏儿,姑爷是个有前程的,你也要多上心。这都成婚五年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有寻大夫仔细瞧过?”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回祖母,瞧过的。大夫都说身子并无大碍,许是缘分还未到。”
老夫人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转向谢氏:“老大媳妇,你上点心,在京中寻几个经验老道的妇科圣手,再给晏儿好好瞧瞧。”
谢氏应声:“是,母亲。”
顾清晏似乎不愿多谈此事,自然地岔开了话题,目光扫过在场的姐妹,语气轻快了些:“我回来的倒是巧,眼看大嫂就要添丁进口,听说三妹妹的婚事也已定下,四妹妹的婚期仿佛也近在眼前,真是喜事连连呢。”
被点名的顾清菡害羞地低下了头,顾清瑶则对着顾清晏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几盏茶后,众人离开慈安堂。返回何园的路上,顾清晏与顾清妧并肩而行。
顾清晏忽然开口,语气似随口一问:“这个时辰,父亲应当快回府了吧?”
顾清妧侧目看她:“嗯,应是快了。”
她目光看着前方,继续道:“父亲回府后,通常都会先去书房处理公务。”
“是……”顾清妧心中疑云渐起。
顾清晏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顾清妧,脸上带着一种客套的笑意:“那稍后恐怕要劳烦七妹妹帮我通传一声了。我有些事,想与父亲谈谈。”
顾清妧微微一怔,拧眉不解:“二姐姐自己过去书房寻父亲便是,为何需要我通传?”父亲虽古板些,但亲手女儿去书房说话,也并非什么禁忌。
顾清晏唇角那抹笑意似乎深了些,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声音轻缓却意有所指:“书房岂是我想进便能进的?我与妹妹……终究是不同的。”
顾清妧心头一跳,蓦然抬眼,对上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这个的二姐姐,她越来越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