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妧的目光越过玄英和齐武,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窗纸后明明有人影晃动,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她静静看了片刻,收回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开口:“哦,原是如此。”
她递上一个小小的食盒和一封素笺:“既他不在,便算了。我做了些杏仁豆腐,原想给他尝尝,既如此,你们分食了吧。还有这封信,劳烦转交给他。”
齐武连忙接过,连连道谢。
顾清妧不再多言,最后瞥了一眼那映着烛光的窗户,转身下了墙头。
院墙这边,齐武和玄英同时松了口气。
齐武压低声音:“我的娘诶,七姑娘这眼神太吓人了。”
玄英心有余悸地点头:“快进去看看主子。”
两人慌忙推开门。
屋内,萧珩方才听到墙头动静,他惊得差点弹起来,此刻正咬着牙忍痛,眼神却死死盯着门口。
“她……走了?”
“走了,”玄英赶紧把食盒和信递上,“主子您放心,按您吩咐说的,七姑娘信了,还留了东西。”
萧珩看到食盒和信笺,紧绷的神色才稍稍一松。
而墙的另一边,顾清妧落地站稳,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疑虑和……了然。
他肯定有事瞒她!
墙外的动静彻底消失,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萧珩紧紧盯着在旁边的小巧食盒上。伸出未受伤的手臂,指尖掀开了食盒的盖子。
一碗晶莹剔透的杏仁豆腐躺在中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面上还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他盯着那碗豆腐,眼神有些许恍惚和怔忡。
她病才刚好些,竟亲自下了厨房……是为了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一点微弱的火星,还没来得及燎原,就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她可是刚刚信誓旦旦地说不喜欢他,怎么可能是为他做的。
指尖在食盒边缘蜷缩了一下,他终究还是先拿起了那封信。
信纸展开,内容却极短。
然而,他目光扫过的那一刹那,萧珩脸上的那点苍白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名的怒火与……难以言喻的冰冷。
信上寥寥数语:
“三姐姐心悦于你,你意下如何?若无意,勿徒惹情丝,误她终身。你身为质子,处境维艰,绝非良配。”
每一个字都准确地刺入他最敏感、最不愿被她触及的痛处。不是关心,不是问候,而是……替她三姐姐来探问心意,是提醒他身份尴尬,是划清界限,是警告他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他不是……良配。
他捏着信纸的指节用力,薄薄的信笺在他指尖皱成一团。
他胸腔里一股戾气混合着背脊上的疼痛,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玄英和齐武敏锐地察觉到主子周身气息变得骇人,他们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忽然,萧珩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凤眸里,如今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扫向两人。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冷厉,“程雪衣的那把钥匙,有消息了吗?”
玄英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回主子,正在查,已经有……”
“查了这么久,就只换来一句正在查?”萧珩打断他,怒道:“还不快去!”
“是。”玄英和齐武踉跄着退出了房门,轻轻合上门扇。
房门关上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萧珩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他死死地盯着食盒里那碗洁白无瑕的杏仁豆腐,眼神阴鸷得可怕。
那碗豆腐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什么心意,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方才的自作多情有多可笑。
他伸手拿起旁边的小勺,舀起一大块杏仁豆腐,塞进口中。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紧随其后的,却是一股猛烈的苦味,是黄莲的苦。
那苦味迅速侵占了他所有的味蕾,一路灼烧至喉管,苦得他头皮发麻,眼眶酸涩发红。
她故意的。
萧珩死死咬着牙,承受着那令人作呕的苦涩,握着勺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顾清妧回到蕴玉堂,唇角还噙着一丝小得意的笑容,是往日从不曾见过的俏皮。
想到萧珩吃到那碗加了料的杏仁豆腐时可能出现的表情,她心里那点因他有事瞒她,并且迟迟没有钥匙消息而生的闷气,消散了许多。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株腊梅,心思却不由自主飘向了隔壁。
他今日……似乎格外安静?
胡思乱想间,云岫掀帘进来,面色凝重,“姑娘,奴婢方才出去采买丝线,听到外头都在说……说萧世子因私闯内务府库房,触怒了圣颜,被重责了二十鞭,还是在宫里当众行刑……”
顾清妧拈着梅枝的手指一僵。
二十鞭……当众行刑……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涌入她脑海:他许久未曾翻墙过来聒噪,送来点心却不见人影,她去墙头时绛雪轩异样的安静,玄英和齐武那略显慌张的遮掩……
原来不是无事发生,是他独自扛下了所有。
还瞒得这样紧。
他因为带她去库房而受了重罚。在她因病休养、浑然不知的时候,他正承受着鞭刑之痛。
可她刚才……还在因为那碗苦杏仁豆腐沾沾自喜,还在信里写那样刺他心窝的话。
一股强烈的愧疚和焦急攫住了她的心脏,攥得她心口发疼。
那双清冷的眼眸瞬间蓄满了泪花,泪水如珍珠般掉落,她抬手拿帕子擦掉,转身疾步朝门外走去,她的手刚触到门帘,知夏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知夏神色警惕,语速很快,“玄英和齐武有动静了,从公主府侧门悄悄出去,行色匆匆。”
顾清妧的脚步猛地顿住。
程雪衣的钥匙!
“备车,从后门走。”她迅速做出决断:“我们跟上去。”
马车驶出顾府后巷,朝着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前行。
直到车窗外流光溢彩,各式各样的花灯晃过,喧嚣的笑语和猜谜声隐隐传来,顾清妧才恍然惊觉,今日竟是上元佳节。
街市上人影绰绰,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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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一派太平盛世的热闹景象。
她们的马车只能随着人流缓慢前行。
顾清妧的目光透过纱帘,紧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玄英和齐武。
好不容易随着那两人出了城,城外的景象却完全不同。
虽然积雪已化,但寒风依旧凛冽。
官道旁,随处可见临时搭建的窝棚,衣衫褴褛的流民蜷缩在一起,借着微弱的火光取暖,孩子们的面黄肌瘦,眼中是全然的麻木与茫然。处处都是萧瑟、悲凉之景。
知夏皱了皱眉,忍不住低声道:“朝廷年前不是说要妥善安置这些流民吗?怎么还……”
顾清妧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身影,眸光沉郁:“银子从户部出来,经过一层层官吏之手,真正能落到他们手里的,还能剩下多少。”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把车里的吃食拿下去分给他们吧。”
知夏应声,提着食盒下车。食物一出现,立刻引起了骚动,流民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那些吃食哄抢一空,甚至有人为了半块糕饼推搡起来。
顾清妧坐在车内,眉毛紧紧蹙起,一道城墙隔开了两个世界,一个张灯结彩,一个饿殍遍地,所谓的太平盛世不过是上位者装聋作哑地自欺欺人罢了。
马车继续前行,绕过一片枯树林,最终停在一片荒僻的野地。
前方不远处,一间低矮破败的茅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窗扉紧闭,透不出半点光亮。
“姑娘,他们进去了。”知夏神色紧张。
顾清妧示意知夏噤声,主仆二人悄悄靠近那间茅屋。
暮色四合,寒风发出呜呜的轻响,衬得四周荒芜寂寥。
茅屋的门并未关严,露出一条缝隙,昏黄摇曳的烛光从里面透出,顾清妧小心地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屋内除了玄英和齐武,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身影。
是一名女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正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对玄英和齐武的翻找似乎毫无反应,似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顾清妧眉头拧紧,这是怎么回事?
她正凝神细看,身边的知夏却因脚下踩到一根枯枝,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
“谁?”玄英反应迅速,厉声喝问。
齐武也猛地转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从里面拉开。玄英和齐武看到门外站着的顾清妧和知夏,一脸疑惑。
知夏又惊又怒,指着玄英的鼻子就斥道:“好哇!玄英,你们竟然干这种龌龊事,你们关着这位姑娘想做什么?”
齐武一听,瞬间急了,连连摆手,喊冤:“七姑娘,天大的冤枉啊。知夏姑娘你可别胡说,我们哪敢做那种事。”
玄英相对镇定,但脸色也十分难看,低声道:“七姑娘,您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先进来吧。”
顾清妧抿了抿唇,拉着气鼓鼓的知夏进了茅屋。
屋内看起来更加简陋破败,除了一张歪斜的破桌子和一个快要散架的木床,几乎空无一物。
那角落里的女子听到动静,只是微微动了动,将头埋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