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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第 82 章

作者:年年乐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科考阅卷由提学官一人负责,须批阅四书文、经文各一篇,外加策、论各一道,累计千余份卷子。按常理,批阅完这些需近一月工夫,谢攸隐隐预感自己将病,只想尽力多赶出一些,遂连着批了三天三夜,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到第四日果然支撑不住,发起高热,两颊烧得通红。


    高教授见状,说什么也不准他再伏案,几人连劝带扶,将他押回宅院,按在床上,又匆匆请了郎中来看。


    汤药压下高热后,及至下晌,他略略缓过些精神,正躺在床上阖眼小憩,忽听见门外传来细细抓挠声。


    起身开门一看,竟是那只白猫。


    谢攸立即蹲下,歉声道:“对不住,对不住,原说好每天给你鱼吃,这段日子我鲜少回来,定是把你饿坏了?”


    话音未落,那猫便拖长调子“喵呜”一声,尾巴高高竖起。


    “是了是了,知道你饿啦,且耐心再等一等,我去厨房找找有没有鲜鱼。”说着,他勉强打起精神,朝厨房走去。


    厨夫一见他,惊呼:“唉呀!学宪大人,您怎么起身了?快回屋躺着!想吃什么吩咐一声,我给您送去!”


    谢攸无力地摆摆手:“不碍事,喝了药,热已退了。劳烦你,若有鱼替我清蒸一尾,莫要盐豉佐料。”


    厨夫搓着围裙连声应下:“好好,您稍等,我这就去蒸!”言讫,转身便利落地整治起鲜鱼来。


    暮色变稠变厚,炊烟渐冉,世间变成了夕阳的颜色。


    “不能吃,烫。”


    谢攸蹲下身,伸手轻轻拦在白猫面前。


    白猫急得在他脚边打转,一声接一声地“喵呜”叫着,尾巴焦躁地甩动。


    “好好好,我给你吹吹。”他刚端起盘子,却又迟疑地放下,“不行,我病气未愈,万一传给你就不好了,我们把它放在风口凉一凉,好不好?”


    “喵~”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说着,谢攸便将那盘清蒸鲫鱼放在穿堂风经过的石阶上,自己也就势在一旁坐下。


    白猫立刻跟了来,挨着他腿边蜷成一团。一人一猫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夕照里,望着那盘热气渐散的鱼。白猫时不时抬头张望,又低头舔舔爪子,喉间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暮色将尽,青瓦上最后一片霞光也隐去了。


    “好了,吃罢。”谢攸把那盘鱼端过来。


    原本蹲坐的白猫立刻凑上前去,这回不急着把鱼拖走了,就着盘子便享用起来。


    谢攸静静看着它。小脑袋一歪一歪的,正细细啃咬鱼骨,发出清脆声响,吃得格外香甜。


    很快,那盘子就空了。


    白猫吃饱喝足,前爪慢慢向前伸展,将整个身体拉成一道弧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他犹豫片刻,探出手,询问道:“可以么?”


    白猫仅是一瞥,便继续慢条斯理地舔毛,尾巴尖儿却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谢攸得了默许,将掌心轻轻覆上猫儿头顶,试探地揉一揉,见它受用地眯起眼,这才放心地顺着那柔软背脊抚摩下去。


    白猫忽然停下舔舐的动作,仰起毛茸茸的脑袋望向他。


    “喵——”它拖长调子叫唤一声。


    谢攸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指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怎么?是我伺候得不舒服?”声音里裹着病中特有的沙哑,却比平日更温柔几分。


    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新月方升,一道闷雷毫无征兆地炸响,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前特有的土腥气。


    不一时,雨点便如断线珠串,噼里啪啦地敲在屋瓦上。


    夜色渐浓,雨丝如幕。


    裴泠一手提着门倌递来的灯笼,一手撑着油纸伞,从垂花门缓步而入。


    灯笼的光晕在暗夜里摇曳,她穿过被雨水洗刷得清亮的青石路,来到西厢房檐下。


    收伞间隙,习惯性地抬眼望向对面东厢,但见窗棂漆黑,寂无人声,便收回目光,推门进屋。


    在屋里稍作歇息,换下被雨汽濡湿的衣裳,又泡了个舒散的热水澡。此刻坐在案前,一盏清茶在手,细品慢饮,目光无意间扫过紧闭门扉时,却是一顿。


    门外隐约传来窸窣声响,那声音断断续续,细碎而执着。


    她终是放下茶盏,起身探个究竟。


    门扉轻启,低头便对上一双莹亮的眼。


    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正蹲在门外,抬起的前爪还悬在半空。


    “干什么?”她问。


    “喵呜——”白猫仰着脑袋看她,尾音拖得长长,像是在诉说一件顶要紧的事。


    它一边叫唤,一边转身往雨中行去,每走两步便回头瞅来,分明是要她跟上。


    裴泠跟着走出门,转身拾起方才搁在檐下的油纸伞,手腕一振将伞面撑开,踏入雨幕之中。


    那猫儿正淋着雨,雪白的毛发已有些湿漉。


    “过来。”她朝它招了招手。


    白猫站在原地,只是扭头看着她,不动。


    “你到伞下来引路。”言语间,她将伞微微前倾。


    这一次,白猫像是听懂了。它轻盈地回身走来,安静地贴在她脚边,而后才迈开步子,引着她穿过庭院,最终停在了东厢门前。


    它抬起前爪,在门板上轻轻挠了挠,随即仰起小小的脑袋,安静地望向她,仿佛在说——就是这里。


    裴泠收伞搁在地上,随即推门进去。


    屋内漆黑,她走到桌案前,摸索到火折子,掌了灯。


    芯焰跳稳,暖黄光晕在沉黯中幽幽漫开,将这间寝室轮廓勾勒出来,明明格局与她所居一般无二,不知为何,却显得更为空寂清简。


    她四下看一圈,最终落在那道隔绝内室的屏风上,略一迟疑,还是提步绕过。


    下一刻,低垂的床幔撞入眼帘。


    裴泠脚步微顿,静立稍顷,方才上前,轻轻撩起那幅帷幔。


    但见谢攸正阖目躺着,似是在熟睡中,眉心却紧蹙,呼吸也显得沉重而紊乱,火光映照下,双颊还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她侧首瞥见小案上那只空了的药碗,心下顿时了然。


    无声地坐在床沿,裴泠伸出手,掌心覆上他前额,触手一片滚烫。


    却见那滚烫的手顺着额间凉意摸索而上,将她紧紧握住。


    谢攸的眼睫倏然掀起,眼底还蒙着高烧的氤氲水汽,目光却已精准地锁住了她。


    裴泠下意识便要抽回手。


    “别动,”谢攸一下攥住她的腕骨,嗓音干涩沙哑,“再贴一会儿,凉,舒服。”


    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怔,那绷起的手劲,终是悄无声息地松了下来。


    “舍得来了?”他低声问,眼里燃着幽暗的火。


    “什么?”


    “也只有在梦里,你才肯来看我,”掺着一丝自嘲鼻音,他气息不稳地别过脸,“来看我作甚?去,去给你那玉生赎身去。”


    尾音甫落,掌中一空。


    “那我去了。”裴泠语气平淡无波,作势要起身。


    “你敢!”


    谢攸像是被这句话骤然刺痛,猛地转回头,滚烫的手再一次擒住她,力道大得令手背青筋乍起。


    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裴泠,”他咬牙,声音沉沉,卷着浓重的委屈与控诉,一字一句地砸向她,“你没有心!”


    “什么意思?”她迎上他的目光。


    “你撩拨了我,都还没等酒醒,转头就不认账。”谢攸声气低回,可越是克制,那质问越是灼人,“我们还那样的抱过,你却说不算什么,那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算是‘什么’?”


    “你烧糊涂了。”她偏过头去。


    “我是烧后吐真言。”


    话音未落,他手腕霍然发力,一把将她拽向身前。


    裴泠猝不及防,另一只手急急抵住他胸膛:“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谢攸忽地笑了笑,“你说拥抱对你而言不算什么,那我们再抱一次,又如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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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之间有一股劲在拉扯。有形的,在互相作对的手臂间,而无形的,则在彼此心底这片方寸地。


    “为何来监考?”他迫近,强硬姿态不过是虚张声势,内里藏着的,是小心翼翼的期待,“是不是在哄我,为了让我开心?还是……你也想我了,忍不住要见我?”


    裴泠嘴唇微动,却没说什么,只将视线转向他处。


    就在她逃避的倏忽之间,谢攸整个人猛扑上来,双臂如铁箍般向前合拢,将不及退开的她牢牢圈禁,随即便向后一倒,借着倒下那势头把她死死按在自己火烫的胸膛上。


    她只穿着寝衣,外罩绸衫滑凉如冰,而他正烧得浑身燥热,拥之在怀,宛若怀抱凉玉,再不忍释手。


    “裴泠,裴泠,裴泠……”谢攸呢喃着,那声音好似揉了沙,“你待我便无半分情意么?”将脸深埋入她的颈窝,摇头,“我不信。道理说尽,一大堆理由,却没说不喜欢我。”


    半晌,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盯住她:“你分明有意,说你心中有我,说!”


    裴泠别开脸,沉默了。


    “来监考就是证据!”


    “你是想我的。”


    “你也忍不住了。”


    她依旧无言。


    这个狠心的女人,永远不会说真话。


    无妨,不回应便权当默认,他的梦,终能容他自欺欺人一回。


    连日来强自压抑的情绪,此刻已临决堤。


    他倏地仰头凑上去。


    裴泠脖子一缩,毫无防备地被咬了一口。


    正想挣脱出来,旋即察觉到有热流顺着颈线蜿蜒而下。


    她顿住。


    谢攸哭了。


    泪水滑过锁骨,像一道道灼热溪流,最终没入浅云抹胸边缘之下,在那片肌肤上晕开潮意。


    贲张的热意隔着中衣蒸腾上来,所有感官都在此刻汇聚、放大,而越来越多的泪,也正肆无忌惮地漫延开来。


    突然,裴泠肩颈绷紧,心下一阵战栗。


    谢攸却仿佛早有预料,在她退开的瞬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微凉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按在了自己心口处。


    隔着一层薄薄中衣,掌下那颗心脏狂野地擂动着,像一头被困的兽,一下下撞击她。


    在她失神之际,他的气息再度逼来,温软的唇轻轻印上,印在未干的泪痕上。没有只停留于某一处,而是极尽温柔地吻去每一寸咸涩,吮尽。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有点痒、有点难耐,很矛盾,好似既怕那烙印再次覆上,又怕它就此彻底远离。


    在极致的拉扯间,她真切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它敲击耳膜,响亮而鼓噪,那力度竟不输于掌心下那个疯狂搏动的心脏。


    “姐姐,你好香……”他的声音低沉而含混,“是刚沐浴过么?”


    这问题俨然是个精心布置的圈套,只为引她分神。趁这一霎,谢攸立时仰起脸,温热的唇精准衔住了那柔软的耳垂。


    一点湿意滑过边缘,若有似无地勾勒,随即仿佛确认了什么般,珍重地含入唇齿间,时而啄吻,时而呷昵地呵气轻抿,时而又带着惩戒的力道反复碾磨。


    眼见那耳珠被折磨得熟透,宛若一颗饱含甜蜜汁液的莓果,诱人采撷,他不由得又重重吸一下。


    裴泠撑在榻上的手捏紧了。


    可是,还不够。


    舌尖转而往上一勾,那潮热触感便化作更缠绵的巡弋,沿着耳廓曲线缓慢游走,细致丈量每一处起伏转折,不遗漏任何一道微小沟壑。


    最后,这湿漉漉的暖意,终是深深探入耳中,极有耐心地辗转。


    陌生的涩意,涩得疼,涩得她发慌。


    整个人不断地往下坠、往下陷落……


    那些未解的情愫并没有消散,而是在无人得见的暗地里酝酿、发酵,最终蒸腾出一坛烈酒,终于在这个瞬间启封,那汹涌的醉意轰然上涌,足让所有的理智与决断,都在这场迟来的酣醉中,彻底沉沦,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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