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土冻得很硬,谢明烬和暗卫二人挖的艰难,泥水混着血,手指冻得麻木,也感觉不到疼。
雨渐歇,咚一声,剑鞘撞到木板上,暗卫看见谢明烬飞过来的眼刀放轻手脚,一口薄棺显露在眼前。
谢明烬将竹钉小心撬开,暗沉口气后下定决心将棺板掀开,一具人骨躺在棺内,一柄匕首放在手边。
他认得那柄匕首,是她惯用的,不管是削肉还是削皮都喜欢用,谢明烬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从怀中拿出绢帕,隔着拿起匕首。
匕首已经锈死,他用袖子轻轻擦拭后放了回去,尸身的衣物已经破损,露出骨头。
谢明烬突然凑近,借着火折子的光仔细看着尸身的右侧膀骨,骨头完好,不曾断过,不是她,不是她。
咕唔,鸱鸮阴恻的叫着,扑簌簌站在枝头扭着脖子看着一切。
谢明烬靠着坑边缓着神,火折子随风轻轻晃动的光,照得他形似鬼魅。
再细看,这尸身牙根与骨缝发黑,骨头颜色也较正常尸身深,这应是长期被下毒或是中毒日久一直不曾解。
并非急病而亡,而是毒发。
谢明烬与暗卫对视一眼,接过暗卫的帕子,拾起一根症状明显的手指骨包好。
他站在雨中,任冰冷刺骨的雨水将他浇透,他闭着眼睛,唇角上扬,抬起头,迎着冷冽的寒风。
已至丑时,邱果房内刚点起一盏灯,她举着烛台,借着微弱的烛光小心翻看着刚刚到手的东西。
突然房上有细微响动,邱果快速将东西藏好,吹熄烛火,拔出匕首,伺机而动。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邱果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汗毛立起,一个人趁夜从另一扇窗户翻了进来。
她手上动作极快,腿脚更快,那人刚翻过来便被刀抵住脖颈,邱果感受到此人身体滚烫好像在发高热。
借着点点月光看清来人,谢明烬脖颈渗出血,眼神好像也染上他的体温,烫的邱果无法直视,邱果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心虚。
她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先发制人,“夜半三更的,你不睡觉做贼——”
谢明烬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一把将邱果搂在怀里,邱果眼疾手快收起匕首。
衣裳湿透了,邱果只觉半张脸糊了水,还感受到他透过衣衫的滚烫体温。
他沉着声笑,她感受到他的胸腔在振动。
邱果好不容易扒开身上的人,“你干什么去了?”
“挖坟,嘿嘿。”谢明烬好像烧傻了,眼睛亮亮的看着邱果。
“挖坟?”邱果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想乐,又突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阴沉,“你敢动她?找死。”
说完将他抵在墙上,匕首又架在他脖子上,而谢明烬愣愣看着,好似彻底失去神志,邱果一股火无从发泄,揪着他的衣领,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摸上他湿透冰冷的衣衫,心中的怒火陡然浇灭一半,狠狠掷出匕首。
动作粗鲁的将谢明烬的腰封扯下,他眨了眨眼,十分不解的歪着头,想了想自己将外袍脱下扔在地上。
邱果摸黑,但动作迅速,她将谢明烬身上的湿衣扒掉,将人甩到榻上捂好被子,点起烛火灌了两个汤婆子塞进被子里。
又端来水,浸湿帕子搭在他额头上,抓起磨破的手,榻上的人感到疼缩了一下手,邱果不禁放轻动作,小心清洗伤口,包扎好。
客栈里,顾瑜非睡得正香,正睡到自己老爹终于放他自由时,被闯入的暗卫吓醒了。
暗卫浑身湿透,手上全是血,嘣咚一下倒在地上,给顾瑜非吓个半死,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他连滚带爬的抱起暗卫,就听见暗卫哑着声,磕嗒着牙念叨,“柳府西..西后侧...树...旁小院。”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顾瑜非赶忙召来自己的暗卫,吩咐暗卫找人医他,自己则胡乱穿上衣裳,蹦跳着穿上鞋,抓上剑,冲出门找人去了。
“柳府柳府,对对对,西后侧,对,有树,有树,对!小院,有。”顾瑜非一通找,拔出剑插进门缝,往上一劈,门栓飞了。
将院里打了一半鸣的鸡吓得在篱笆里乱飞,掉了一地鸡毛,蛋也踩碎了,咯咯咯乱作一团。
正在灶间忙活的二人抬起头,面色沉沉的看着来人,邱果握着刀,将砧板砍得哐哐响,眼睛冷冷盯着他,好像剁的不是菜是他的骨头。
顾瑜非的气势一下弱了下去,小声问着,“谢...他人呢?”邱果指了屋门,他将飞掉的门栓捡回来栓好,放轻脚步钻进屋内。
谢明烬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睡得十分安详,顾瑜非隔着被子捏了捏他的胳膊腿,都完好,这才放下心来。
坐在榻边,擦了把汗,却瞄见窗边散落一地的衣裳,顾瑜非用力眨了眨眼,若他记得不错,那一地都是...都是...
他瞪圆了眼睛,咬着食指,在榻和窗来回看,捏起被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又迅速放下,果然,他心中尖叫,要是谢明烬醒来知道了一切,就他那性子,不得疯了。
门被推开,顾瑜非紧张的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女阎王,做出母鸡护崽的样子,挡在谢明烬身前。
“药。”邱果面无表情,顾瑜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过的药,他凑近闻了闻,没什么问题,是治风寒的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明烬悠悠转醒,顾瑜非扶着他坐起身,被子从胸前滑落,谢明烬意识到什么,眼疾手快捞住被子,眼神不善的看向榻旁的人。
“不是我。”顾瑜非赶忙撇清,“你赶紧把药喝了,这一晚上给我吓得,魂都没了。”
谢明烬将药一饮而尽,顾瑜非端走药碗,蹲在一旁洗碗,听到动静转头看去,穿着一身小了的女子衣裳的谢明烬略显局促地站在屋前,噗呲笑出声。
绷着脸的主仆二人也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自柳见欢故去后,小院第一次充满笑声。
光透过薄薄的晨雾照进小院,洒在四人的身上。
灶间烧着火,热气将里头烘的很暖和,四人挤在小小的桌前,捧着芋头粥,吃着简单的两道菜,一道醋芹炒鸡子,一道咸菜。
顾瑜非夹了一筷子醋芹,细细品尝,看向身旁的谢明烬,“是好吃,怪不得你吃,嗷”被踩了一脚的人险些咬了舌头。
“你,”谢明烬说话还带着鼻音,邱果抬头看着他,“有些事嘴巴得闭紧了。”
谢明烬苦笑,低下头戳着碗中的芋头,“嗯。”邱果看着他因袖子短了而露出的手腕,不同于往,黑了些,又垂眸。
病人自是不用干活,活计全落在顾瑜非头上,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抹桌子,洗碗,哼哧哼哧额角都渗出汗来。
谢明烬从自己散落在窗边的外袍里掏出绢帕,展在邱果面前,“你的那个朋友不是病逝,是毒发。”
“什么?”邱果好似没听得清,看着绢帕上小小的骨头,骨头两端发黑,整体发灰,颤着手拾起骨头。
良久无言,邱果抚摸着骨头,轻轻拭去沾染的尘土,原来你体弱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是有人要害你。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邱果将骨头包好放入怀中,和穗安低声交代几句,出门便开始时不时咳嗽几声。
邱果来到一处医馆外,这家医馆就是常给柳见欢看诊的那家,是个看上有些不着调的白胡子老头,也是知晓秘密的人之一。
同时也是这么些年不多的给予她们三人温暖的人,邱果实在是不愿意怀疑他,但这节指骨确是中毒之相,他为何没有诊出来?
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医馆,医馆里最后一个病人拎着药包离开,邱果一进门,白老头就瞧见她眼神明亮却捂着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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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嚯,老夫我瞧瞧,这咳得,丫头,我给你扎几针包管药到病除。”白柑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捻着银针,笑的阴险。
邱果没有玩笑之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着白柑,他收起银针,正色道:“出什么事了?”
“她真的是胎中不足?”邱果走上前,声音不大,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清楚,眼睛死死盯着白柑。
“确实,脉沉且细弱,是母体久病不足致使小儿不足,老夫不会诊错。”白柑神色坚定,目光直视不曾躲闪。
这么些年的相处,若是他有心加害多的是时机,怎么留着自己和穗安的性命,邱果面露愧疚,“对不住,我不该...”
白柑意识到这孩子是偶然得到什么,且有关柳丫头的死,“到底遇到什么事了?”邱果拿出那节指骨。
只一眼,他便看出这是中毒之人的骨头,又得知这是柳见欢的骨头,皱起眉,刮下表面碎屑倒在碟子中,银针穿入,毒入骨髓,中毒日久。
行医几十载,从未遇见过这种毒,竟能使中毒之人只表现出体虚之状,若真如此,那真是枉他自诩医术高明,竟误了柳丫头性命。
“丫头,你且给老夫些时日,老夫定研出这是何种毒。”邱果点点头,老样子抓了些可入汤的药材,白柑送走她后关上医馆的门。
冬日的阳光看着很柔,久久晒着仍能感受到些许暖意,邱果靠在小院外墙上,闭着眼感受着日光。
良久推开院门,院中又恢复冷清,谢明烬二人已经离开,只穗安坐在石凳上绣着帕子,闻声抬起头,眼神急切。
邱果摇摇头,“给他些时日。”说完放下药包赶往曾大娘那。
一连好几日,白柑都未曾递消息来,邱果只得按下性子,终于在第七日,白柑派了个小厮到曾大娘那,要她去拿药。
也是不巧,食店来了不少人,曾大娘忙的脚不沾地,赵大伯的勺子都抡出火星子,邱果切菜炒菜还要兼顾着膛中的柴火也是一刻不停。
本朝没有宵禁明文,云水城夜市不怎么繁华,仍忙到二更才歇,一得曾大娘的话,邱果往医馆赶,穗安已等在医馆外间,给邱果倒茶,示意她先坐下等等。
“找到了!”白柑冲出来喊二人去看,两个碗中咕嘟嘟冒着泡,碗中的黑色液体在烛光下暗暗发着蓝。
“这是骨头上的毒,这是我用仅存的一点相思尽跟麻鬼换的幽兰。”白柑压低声,“这东西可稀罕的紧,长在那个地方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丫头,你听我的,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朝前看,这不是我,更不是你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能惹得起的。”
邱果并不在意凶手是否是好惹的,只知道这个凶手多活十多年,早该死了,她缓慢转动指环。
一路无言,邱果低头走着,额角的筋突突直跳,用力按着太阳穴,才稍稍止住些痛意。
一个被赶到偏院的弱女,十多年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谁会对一个小孩下这种毒?邱果记起阿欢曾说她三岁丧母...
邱果转头看向落后半步的穗安,又环顾四周,压低声,“你可知阿欢母亲葬在何处?”
“就在城外柳氏墓园里,是小姐九岁那年新迁的,自那之后便再不许小姐去祭拜了,小姐曾去老坟看过,草长得有半人高,新墓园的守墓人奉命拦住小姐,小姐这才一直在房中立牌祭拜。”
“怎都”未曾与我说过,邱果没再问,阿欢,是我来的太迟,那些年你该有多苦。
不会啊,果果,柳见欢笑着捧着邱果的脸,她伸出手,面前的人瞬间消失,邱果手捏成拳,眼神凌厉,“你先回去。”说罢抽出面巾捂住脸,直奔城门而去。
城墙角有个破烂狗洞,邱果不便走城门时都会从这钻,她拨开杂草钻进去,又回头将草复原,站起身直奔柳氏墓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