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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你为了几个乞儿连命都不要了?

作者:云衔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已深,京城的冬夜干燥,寒风呼啸而过。


    星君正在角落里打坐。


    自夜里引来月光后,星君的法力耗损大增,每晚观星的时间被削得所剩无几。


    陆漱玉还未休息,整理着翌日功课内容,灯芯啪一声爆出一粒灯花,惊得她不由自主颤栗一下。


    抬头看去,小窗外隐约掠过一点火花,但转瞬即逝。她揉揉眼再看时,那点火星已经消失不见。


    许是看花眼了。


    她没在意,低头裹紧被子继续誊抄。


    废窑通风差,陆漱玉不敢冒险在小乞儿们熟睡时点上火炉子,按理说本应冷得刺骨,可陆漱玉竟隐隐约约被催出一身汗。


    不对劲。


    她有些疑惑:“星君,是你用法力为我们取暖?”


    星君摇摇头。


    那便怪了,为何像在烤火?


    火?陆漱玉蓦地想起那颗火星。


    她猛得抬眼,心里一沉,惊觉是废窑走水。


    她扑向稻草铺,挨个摇醒每个乞儿,但是却晚了一步。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眨眼便成一条火蛇,贴着墙面从外面游走进来,硝石与松脂的辛辣味钻进鼻腔。


    陆漱玉用湿布捂住口鼻。


    现下还有什么不清楚,是有人趁夜黑风高,把火药一点点撒遍废窑周围。


    在呼啸的寒风中,这动作竟未被她注意。


    “走水了!”


    火势蔓延很快,陆漱玉踹开门,一股火浪迎面扑来,废窑的东墙已被烧穿,灰烬卷着刺鼻的味道呛得人几乎窒息。


    孩子们哭作一团,但是却死死跟在她身后。


    门框卷着火苗向窑内袭来,只要跨过门槛,便能化险为夷。


    陆漱玉打头冲出去,几个大孩子跟着猛跨出去。


    可是年纪小的几个,却被门板上扭曲的火焰吓得哭着连连后退。


    陆漱玉站在门外,急得嗓子里冒出血味,却仍强挤出笑:“别怕,夫子在这儿,跨过来就好了。”


    门板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陆漱玉明白,这门撑不了太久,便会整个垮下去。


    一旦倒塌,火势继续蔓延,屋内的孩子们将再无活路。


    乡亲们已经提着水桶赶来,有人吆喝道:“都快点,不然整条街都得跟着遭殃。”


    水一桶接着一桶浇到过盛的火焰上,却抵不过寒风助威。


    火势越卷越大。


    陆漱玉回头瞥见沈巍,他披着银狐大氅立在不远处,火光冲天,映得他半侧身体通红。


    他嘴角却带着惬意的笑,仿佛是在闲适地踏雪赏灯。


    他身侧,有个人弓着腰与他说话,半张脸都被烟熏黑,谄媚得像条狗。


    陆漱玉认得一清二楚,是宋大郎。


    陆漱玉再迟钝也反应过来:火是宋大郎点的,这其中多少带些沈巍的手笔。


    一个恨她挡了青云路,一个恨她当众折了威风。


    于是,他们便要不择手段除掉自己,根本不在乎手上会沾上几条无辜人命。


    可她根本来不及恨。


    哪怕沈巍踱到她面前,露出挑衅的笑,她也无暇顾及。


    窑内还有三个孩子,而火浪已卷到窗口,里头传来女童的哭喊,一声比一声细,像被掐住脖子无法喘息。


    陆漱玉心急如焚,转身要往火场里冲。


    一旁的沈巍假惺惺作势拦她:“阿玉,你竟要为几个小乞丐送命?”


    陆漱玉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沈巍愣在原地,怒不可遏:“区区罪奴,也敢打我?”


    陆漱玉管不得那么多,一把推开沈巍:“我打了,又如何?而且,她们的命比你金贵得多。”


    她的声音被火烤得嘶哑:“她们只是想读书,而你这烂人因为我就要毁掉她们。”


    她不再看沈巍,一头扎进火海。


    窑内已热得像熔炉,梁木噼啪炸开,火屑如雨点般落下,陆漱玉撕下裙摆浸难满水,蒙住口鼻,弯腰在浓烟里摸索。


    “玲玲?燕燕?小月?”


    回应她的是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她循声摸去,摸到一只滚烫的小手,心里一阵后怕。


    是玲玲。


    孩子发梢已被烧得发焦,蜷缩在地上,喘不上气来。


    陆漱玉把人扛到肩上,一脚踹开快要倒下的墙体,冲出了废窑。


    外头的风冷冰冰扑在脸上,像挨了刀子一样生疼,她把玲玲塞进赵三怀里,又折返回去。


    火已封门,她侧身挤过,火苗从背部窜过带来一阵灼烫,钻心的痛。


    她直接在地上滚了一圈压灭火焰。


    玲玲缩在快要坍塌的墙角,怀里死死抱住陆漱玉手抄的千字文。


    见到陆漱玉,她还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努力冲她笑道:“夫子,我没让火把书烧掉。”


    陆漱玉眼泪再也忍不住,胡乱抹两把,扛起小姑娘就往外走。


    怀里的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微微颤抖:“夫子,我好怕。”


    陆漱玉摸摸小姑娘的头:“别怕,抱紧我。”


    她用背撞开燃烧的门板,木刺扎进肩胛,她连眉头都没皱,只是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往外冲。


    马上便能出去,头顶却传来一阵轰隆声。


    屋顶塌了。


    她听见众人的尖叫,随后是裹着热气的沉重黑影压下。


    危急关头,她下意识用力把孩子往外一抛。


    孩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被宋大娘眼疾手快抱住。


    而她自己,则被掉落的梁木砸中脊背。


    世界骤然安静,一切声音全都退得很远。


    闷热的空气一阵阵扑面袭来,她觉得大脑缺氧眩晕,眼前一阵阵模糊。


    回过神来,她便趴在火里,听见自己骨头裂开的脆响,也听见火吞噬燃烧的沙沙声。


    浓烟里,她恍惚看到被困的最后一个小姑娘,小月被倒下的柜台压住腿,已经被火烤得满脸泪痕。


    陆漱玉咬破舌尖,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孩子,不能让她白白死在火里。


    她嗬嗬喘着气,绵软的双手忽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一把推开砸在自己腿上的横木。


    外面的人群见状搭手过来,迫切地想将她拉出去。


    但她拒绝了。


    不是不怕死,陆漱玉想。


    是假若有孩子死在这场火里,那她这辈子便再也睡不了一次好觉了。


    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拼尽全力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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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顶起书架,木刺狠狠扎进皮肉,陆漱玉疼得颤抖。


    小月被拖出来时,腿已变形。


    小姑娘嘴唇咬破了却不喊疼,只把攥在手里的红薯塞给她,气若游丝:“夫子,不能浪费。”


    陆漱玉接过红薯,眼泪顺着脸颊蜿蜒,又马上被蒸发。


    火浪落在身上,她听见布料被烤焦的滋滋声,只觉得皮肉一寸寸被烧焦,身上几乎没有力气了。


    可她仍抱住小月拼命向前爬。


    手被磨得血肉模糊,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小月必须活下来。


    她用最后的力气一把将小月推出火窟:“快带她去医腿。”


    一根燃烧的柱子当头砸下,世界黑了。


    眼皮发沉,她只想赶快睡过去。


    火光里,她看到娘亲的背影浮现。


    她追上前去抱住娘亲,喃喃道:“娘亲,我好累。”


    娘亲却头都不回,“阿玉,别来找我,”娘亲说得很慢很轻,似乎想要盖住声音里的哽咽,“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她被娘亲一把推倒在地,尚未完全清醒,却哭着笑出来。


    娘亲啊,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狠心。


    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视线模糊中,她看到赵三、宋大娘、铁匠老马……


    夜间学堂里的学子纷纷扑上来。


    夜空中,星星忽然亮得刺眼,七八双手硬生生抬起了那截压在她身上的断柱。


    “一二三,起!”燃烧着的断柱被掀翻,火星四溅。


    她被拖出火窟时,背上的布衣已烧成灰,黏在血肉模糊的皮肤上,焦黑一片。


    她呛入许多毒气,现下甫一呼吸到新鲜空气,便咳得撕心裂肺。


    火还在烧,废窑刹那间在身后轰然倒塌。


    万幸,她已被救出。


    众人都有些后怕。


    孩子们围着她哭,赵三把唯一一件羊皮袄披在她身上。


    星君站在不远处,不知是不是陆漱玉的错觉,他的身影几近透明。


    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落下:“值得吗?”


    陆漱玉咳得弯下腰,吐出一口鲜血,燕燕吓得尖叫起来:“夫子吐血了。”


    众人好一阵手忙脚乱。


    陆漱玉只得出声安慰:“我没事。”


    她缓口气,抬头望向狼狈受伤的学子们。


    小乞儿们围在她身边哭作一团,赵三的手被火烫出泡,却背在身后不说话,宋大娘边用围裙擦眼泪,边仔细察看她身上的伤口……


    几十个人的心紧紧连在一起。


    她疲惫地笑起来,血没擦干净,顺着嘴角往下淌:“值得。”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很轻,却把这两个字说得重若千钧。


    随后,如释重负地昏了过去。


    “下雪了。”有人惊奇地抬头。


    雪花大如鹅毛,火被雪一点点压下去,只剩几缕烟,飘散在风里。


    不知谁最先发现,颤抖着手触了触陆漱玉的鼻息,才焦急不已道:“夫子晕过去了,快快送她去医馆!”


    而昏过去前,陆漱玉想的却是,是时候与沈巍斗上一斗了。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她倒要看看沈巍能嚣张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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