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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抬手就打

作者:题叶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季知节脚步顿住。


    会场周围已经聚集不少人,包括在门口列队等待的校领导。


    各位目击者:“……”


    这一砸。


    砸得几位领导记忆复苏。


    是她!16届的祸坨子!


    慕铭俊雅的脸上出现鲜见的错愕,“南南?”


    唯一比较淡定的就是张正了。


    丹南小姐的行为实在难以预料,碰上他家老板,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空气有一瞬凝固。


    丹南被所有视线盯着也没局促,反而灿笑起来。


    单脚蹦跶到季二宝面前,仰头对他皱脸。


    “季老板,不好意思了,鞋不太合脚。”


    她说的是,季老板。


    比起季总或者二宝,这个称谓疏远有余。


    季知节唇线抿直。


    眼瞧着她弯腰穿好鞋。


    出于礼貌,顺手朝他竖了一下中指。


    “走了,没意思。”丹南拍拍手心,不再停留迈脚就走。


    慕铭看了一眼季总,喊她:“南南。”


    “我没事儿,晚点见吧。”丹南头也不回。


    最近她在医院,到晚上慕铭和他夫人有时间就会过来一起聊会天。


    季知节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底漫上些许困惑。


    张正细致地给自家老板擦后背的脚印。


    心里悄悄嘀咕,老板第一次捐款出资,被泼水。第二次合作出资,被鞋砸。


    闪闪发光的云想总裁遇到丹南小姐就得熄火。


    啧啧啧。


    几名校领导往前迎过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这个……搞艺术的孩子行为就是比较有个性。”


    “是的是的,”另一名和刘弥初交好的教授赶紧说,“丹南是我校优秀毕业生,季总您里面请。”


    季知节很轻地说:“我知道她很优秀。”


    听他这口风,即便是被砸了鞋也有教养撑着脾气。


    立时有人接话,“是,丹南在学校里有口皆碑。”


    ……就是口碑的内容比较复杂。


    慕铭站在人群之外,沉默着。


    丹南平时瞧着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向来敏感,只不过没几个人能真的把她说到生气,所以几乎瞧不着她气急了做点什么。


    遇到她不在乎的人挑衅,她能把人说得跳脚,打死算完。


    大家都当她没心没肺。


    刚才那一下,她明显是真的很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听了一句“不熟”?


    慕铭眸光复杂地看着被人围在中间的季总,又望向丹南离开的方向。


    陈诚牵着未婚妻绕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眉间浮现不解。


    他偏头问张正:“怎么你家老板一脸受伤的小样子?”


    张正言简意赅地对自家副总解释:“他刚才被丹南小姐用鞋砸了,还收获了一枚中指。”


    陈诚:“……南姐?”


    他才离开了多会,什么走向?


    *


    丹南撒了气,却也没感到有松快多少。


    平心而论,她就算离乡多年,之前的好友同学都冷得七七八八。


    但季二宝始终是邻居,互相瞧着长大的。


    再说了,他豁命救人,因她受伤,这是铁打的事实。


    生死关头那一下,若没有季知节拽住她,丹南未必还有命活到今天。


    偏偏他说不熟。


    丹南简直不能理解,差点忍不住打电话给季逢春告状。


    又想好友现在正在国外交战地带以作家身份宣扬和平问题,也不好多添麻烦。


    而且和闺蜜吐槽被她弟弟气到脱鞋这件事,也太寸了。


    好不容易回来母校一趟,丹南失了大半念旧的心思,调转脚步往校门口赶,打算直接回医院。


    正低头捣鼓着打车软件,冷不防,手臂被大力拽住。


    对方的延长甲狠狠掐进她肉里。


    丹南只看一眼,头都没回,甩开手径直往前走。


    “丹南!”尖锐女声追了过来,拦住去路。


    丹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


    丹东身上的套装一看就价格不菲,目光饱含审视,一手挽着她的丈夫杨立东。


    陈立东早年就疏于身材管理,如今已有中年男人的发福迹象,肚子挺起如似快要临盆。


    这两人像违规建筑一样拦在面前,丹南看得眼睛略痛。


    “下午好,再见。”


    她绕开要走。


    丹东横步一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丹南不解地看她,没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


    而且,也不明白她都装死了,这俩为什么还要来撬坟。


    “还是这么没有素质。”杨立东低声不悦。


    丹南冷眼扫过去,“说这种话,你今儿出门喝了恒河水?”


    丹东猝然皱眉:“你对姐夫是什么态度?”


    丹南笑了笑,“我连你都不认,还指望我认你的烂黄瓜?”


    夫妻俩脸如锅黑,齐齐往前半步压过来。


    丹南面不改色,友好提醒:“想好,你俩打不过我。”


    丹东闻言已经抬起的手臂倏尔滞住,脑子里开始浮现过去的许多画面。


    眼神上下把丹南打量一遍,看向她的左手。


    “七年了,你那个丈夫还是没法带回来见人?”


    丹南“嗤”了一声,“别人的丈夫不要好奇,知三当三不道德。”


    语罢,她转眼看向杨立东,“说到小三,你现在还玩男人吗?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复而看向丹南,“你可看好你这烂黄瓜,小心以后兜不住屎被护工打。”


    杨立东未料她敢在人来人往的学校大门前戳破这件事。


    “丹南,你一个未婚就破处的女人就干净了?”


    丹东更是口不择言:“妈在家都说了,你这些年不一定换了几个男人,丹家养出个妓女。”


    说得满脸轻蔑,盛气凌人地等着丹南的反应。


    丹南偏头轻笑,“操”了一声。


    直接动手。


    她一巴掌甩向丹东,打得她转了半圈,同时抬脚对着杨立东的肚子踹去。


    夫妻俩在尖叫方面倒是很有默契,犹如过年出栏的猪。


    丹东抛下优雅太太的皮,面目扭曲着要来拽丹南的头发。


    丹南侧身一错,顺手抓住丹东的手腕逆着关节往下扭,还能分神拽住杨立东的头发,顶膝向他的脸。


    两手松开之时,夫妻俩跌落砸地。


    丹南低头看着他们,掏出手机报警:“您好,我打人了,地址是央美东门。”


    “请尽快出警,我怕自己忍不住杀人。”


    丹西今天不在国内,她发消息给慕铭。


    【一会来捞我,别告诉老刘。】


    *


    校友会顺利进行着。


    季知节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那颗石头,始终觉得后心口还在被一下一下地撞着。


    陈诚早已和张正了解过始末。


    别人不知道。


    只晓得是季总和慕铭聊天之后就挂了脸,他却很明白——兄弟这是吃醋了。


    但这醋得有点偏了。


    陈诚十分干脆,好声好气地同未婚妻借来手机,打开朋友圈往前划拉。


    他老婆和慕铭同为央美教授,生活工作都有交集。


    翻了许久,找到两年前那个合影照片。


    一群人中间,慕铭笑着搂住身边穿着婚纱的妻子。


    那位妻子并非丹南。


    找到照片之后,陈诚下载保存,转发给坐在隔壁的季知节。


    季知节点开看,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他始终带着某种矛盾的侥幸度日。


    仿佛只要他没有亲眼见过丹南的丈夫,那他就可以放任自己继续喜欢。


    今天失态,全是因为误会了慕铭和丹南。


    此时看到真相,知道自己吃了个乌龙醋。


    却也无法轻松。


    他收起手机,转头用目光去寻几个座位之外的慕铭。


    见他猛地站起,打着电话就往外走。


    却在中途被院长拦住低声说了两句,慕铭表情为难,抬手朝院长做了个稍等的动作,又重新拨打电话。


    *


    丹东接受调解。


    并非因为她突然拥有善良,单纯是因为丹家要面子。


    两个女儿在人家大学门口大打出手,传出去实在丢份。


    宋掬月来接丹南时,她正倚着墙和丹东懒洋洋地打嘴炮。


    丹东咄咄逼人,“你哪来这么多钱?”


    她刚才说赔款的时候认定丹南在漂泊多年势必没钱,叫了个天价。


    谁知丹南付款时眼都不眨一下。


    丹南随口敷衍:“不知道啊,路上捡的吧。”


    今天闹了一出又一出。


    她有点饿了,也感觉到疲惫。


    抬眼看到宋掬月,立刻过去,“嫂子!”


    宋掬月是慕铭的妻子,经营着画廊,温婉的南方美人,对谁说话都温风细雨。


    此时,宋掬月拉过丹南,抬手指向丹东,“贱人。”


    丹南眼睛一瞬亮起,她都没心思去看丹东吃瘪的表情。


    因为,这俩字是宋掬月教养之内能骂出来的,最脏的话了。


    突然之间,丹南就没那么累了。


    身着中式改良轻纱套袍的宋掬月步伐坚定无比,拉着一身黑色小礼裙的丹南离开。


    丹南嬉笑道:“你今天用的什么香?好好闻。”


    宋掬月回头看她,顺便又瞪了一眼不远处的丹东。


    才回答:“我自己调的香膏,明天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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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南美滋滋地点头,无意识地偏头,用脑袋蹭了蹭宋掬月肩膀。


    出国这些年,她一直留着刘弥初和慕铭的联系方式,他们经常发消息,丹南从不回复。


    直到丹南见得多了,心态也平和不少,断断续续,能够互相告知自己的事情。


    慕铭结婚的时候。


    丹南人在北美堪萨斯。


    她采集了当地红三叶草和紫丁香,绕了个花环,托人技术风干存在密封亚克力盒子里,寄回北京。


    附言:快乐。


    这个礼物不算十分用心,也没有期待得到回复。


    没想到一个月后,在她即将动身前往俄克拉荷马时,收到了自国内寄来的加急件。


    是一块方正的风干白杨树皮,边缘用棉麻包裹,最上方用石榴石和小菩提圈了手串,可以做挂件,也可以绕手上把玩,还有股清淡的香味,似是用什么特殊涂料处理过树皮。


    随件带着一张北京月亮的明信片。


    附言:平安。


    丹南颇为诧异。


    因为她深知慕铭干不出这么心思细腻的事儿。


    很快就得知了答案,这是慕铭新婚妻子宋掬月做的礼物。


    慕铭说自己和母亲同掬月多次提起过丹南,没说那么细致,只讲丹家不太好。


    宋掬月却说:“二十多岁的女孩,一个人在外面会很苦,要多给她快乐。”


    不久后慕铭拉群,宋掬月在群里单独加了丹南。


    加上好友的第一时间,丹南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宋掬月却回复了一段视频,是两只小奶猫互相扒拉,哼哼唧唧的十分讨喜。


    文字消息也十分出乎意外。


    【凶兽血拼。】


    丹南觉得有趣,叼着嘴里的鼠尾草,把手机贴近改装越野的防护栏。


    拍了几米之外的橘皮老虎,照模照样地发给宋掬月。


    【草原奶猫。】


    宋掬月回:【我已经很久没去动物园,上一次离虎皮最近的时候,是今早吃的虎皮蛋糕。】


    丹南抱着手机乐了半天。


    即便她和宋掬月素未谋面,友谊却生根萌芽。


    宋掬月善解人意,润物无声,有时体贴温暖到丹南几乎要觉得她真就是个菩萨。


    也跑去打趣慕铭说他何德何能娶这样一个老婆。


    慕铭被怼得颇为怀念,越发感激,希望妻子多和丹南说话。


    直到这次回国,大家一起陪伴刘弥初,丹南才告诉了宋掬月当年自己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那会两人在医院花园捧着奶茶聊天,宋掬月听完气了好半天,搜搜捡捡自己的词汇积累,恼怒道:“太坏了!”


    丹南又笑了半天。


    此时,宋掬月把她带到车上,丹南注意到她系安全带时有点小心的动作。


    “你肚子不舒服?”


    宋掬月对她神秘一笑,“两个月了。”


    “什么两……”丹南一愣,随即惊喜不已,“真的!”


    “嗯,”宋掬月说,“也是刚知道。”


    丹南盯着她的小腹,她对于背叛和死亡十分熟悉,新生儿却是一个未知的体验。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哇”了一声。


    宋掬月笑眯眯地发动汽车,“咱们先去医院,告诉咱妈,又多了一个家人。”


    丹南被宋掬月连续几声规划阵营的话砸得晕头转向,觉得今天变得美好起来。


    之后连续几天都过得快快乐乐,无心顾及其他人。


    *


    云想集团。


    已近下班时间,张正在为老板整理今日的文件,检查是否有疏漏。


    季知节坐在大班椅里,看着手机,眉头微拢。


    忽而喊了一声:“张正。”


    张正偏头一看,瞧见老板脸庞隐匿于黄昏光影之外,橘红灿烂照不到他,眸光冷沉。


    一副要当场结冰的模样。


    完。


    今天哪个文件出问题了?


    张正一边头脑风暴,一边慢慢靠过去。


    “怎么了老板?”


    “我的微信出问题了。”


    季知节偏头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它提示我不是对方的好友。”


    说着,还用拇指划拉着一眼能看到头的聊天记录。


    语气十分不解:“我们前几天还打过电话,现在消息却发不出去。”


    他垂眸看向自己被拒绝的那一个句号,还有旁边那个鲜红刺目的感叹号。


    张正:“……”


    自家老板事业成功,家世显赫,颜值在线,众星捧月长大的天之骄子。


    被人拉黑是他的社交盲区。


    苦恼得真心实意。


    张正一看对方名字:丹南。


    合理了。


    他讪讪地问:“老板,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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