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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已经过于了解这位丹小姐,性格实在热烈,言行也难以预料。
得知丹小姐和季小姐是多年好友,能和那位玩到一起。
所谓同类相吸。
一切都变得合理。
丹小姐真的非常活泼。
像是一瓶元气森林成了精。
她跟谁都有话说,偶尔还会专心致志地隔着几步远对某只海豹嘀嘀咕咕,甚至还能插空来和张正打听。
“听说霸总都有自己的小毛病,幽闭恐惧,心脏病,胃病,洁癖,头疼,肌肤渴望。”
“时而会出现几个神经病。”
“你家这个是什么毛病?”
“他也会在握手之后用力擦手心吗?”
“你会不会为了他随身携带消毒湿巾?”
“他有没有为了谁说‘会议暂停,我去接’这种话?”
少看点小说吧……
张正保持职业微笑,心里早已尖叫一万遍。
就是说,蛐蛐人的时候能不能小声些,或者背着人呢?
您说这些话的时候,当事霸总就在半步之外。
这要怎么回答?
牛马的命也是命啊。
不回答就对不起丹小姐这份热情,回答了又对不起自己的饭碗。
张正后背浅浅出了薄汗一层,偷瞄身边的老板。
还好老板接电话,走开了几步。
季知节回头看了眼丹南,“什么事?”
电话那边全是做作的腔调,“什么事?季少爷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凉薄的三个字,难道我们的感情在你那就如此一文不值?!还有啊,你今天可以结婚了吗?”
季知节浅浅呼出一口气,“……姐,别闹了。”
季逢春对这个称呼颇为不满,“叫什么姐?叫我季大作家!”
季家大小姐,季逢春,丹南挚友,多年来理念统一,专以逗趣弟弟为乐。
公平点来讲,以往季知节在丹南这里收获的每一分脸红,都有亲姐姐倾力相助。
二宝的童年乃至青春期,多数回忆都由这两大恶女占据。
家里老爷子操心孙子孙女的婚姻,成天着急让他们找对象。
季逢春自然不愿意,言说有一个结婚不就好了。
自那之后,开始疯狂推着亲弟弟去相亲。
催得比老爷子还着急。
放以往,季知节还会敷衍过去,但现在他用余光看那个人,忽而有了别的说法。
“我有喜欢的人。”
季逢春在电话那边沉默三秒,问:“男的女的?”
季知节:“……”
季逢春热切给出建议:“男女都行啊,什么时候带回家?”
季知节握着电话的手背青筋泛起。
季逢春和丹南一直都是这样对他的。
“你弟是不是面瘫啊?”
“对啊,闷坨子一个。”
“我们再逗逗他!”
“嘿嘿,我弟好玩吧!”
“脸红啦!超可爱!”
毫无恶意,但是不管死活。
这次沉默得有些久。
季逢春干脆直入主题:“你见着丹南了?”
季知节:“你知道我在哪?”
“她好吗?她开心吗?她有好好吃饭吗?瘦了没?”季逢春抛出连续的问题。
季知节却倏尔陷入沉默。
回想起之前的对话,听丹南口风,她和季逢春一直都保持联系。
还以为她们至少偶尔能见面。
难道,季逢春都没见过丹南?
季知节一直让自己降低存在感,觉得丹南一直和姐姐保持联系,那至少还有人陪。
但是,连季逢春都不见,那丹南过的是什么居无定所的生活?
那个死人丈夫呢?
究竟是多拿不出手,才亲友都没法见?
季知节眼底烧出怒火成片。
季逢春对他的沉默很不满意,“二宝!speak!”
季知节按下思量,公事公办地说:“企业要慈善公关挽救形象,没想到会遇见。”
“哈!”季逢春笑起来,“我说你俩怎么能凑到一起,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
季知节:“……”
季逢春:“二宝,既然在那见到了你丹南姐姐,你好好和她说话,慈善款不准少,你丹姐要多少你给多少,记得盯她好好吃饭,死丫头,一天天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季知节安静地听她叮嘱,忽而想到一件事。
“你没见过她,那也没见过她丈夫?”
季逢春忽而一顿,然后坦荡说:“没有啊。”
季知节攥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你不关心她嫁了个什么东西天天吃苦吗?”
闷坨子低低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让季逢春愣神。
她“嗯?”了一声。
季知节忽然攻击力拉满:“还以为你一直陪着她,这么薄情,还写书?”
季逢春气笑了:“你在攻击我?”
“挂了。”季知节绅士地通知,然后按灭通话按键。
季逢春只留下半句话:“你发什——”
他拿着手机走过去。
丹南一看他的表情就乐了,“你姐找你啊?”
“嗯,”季知节忍不住低声补充一句,“催婚。”
丹南眉头微挑,又缓缓落下,“也是,你到年纪了也,二十五了吧二宝?”
季知节偏头看她一眼,“走走?”
丹南带着他沿海岸线闲逛,心中有许多思量。
说实话,她能在这里遇到季知节,当真讶异。
原本站内的消息是,会来一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资本家,说话可能会不好听。
也是那晚,听他言辞不客气,丹南泼了水。
泼完才发现怎么是这小子。
原来好闺蜜家的小闷坨子也长这么大了啊。
小时候说话就是这个调调,还有那张脸,知道他长大好看,果然没辜负这幅好底子。
就是这性格,还是冷冷冰冰。
丹南虽然一直没回去,却也从好友季逢春嘴中知道她那个弟弟十分成器。
二十岁毕业的博士,脑子上的沟壑应该比核桃清晰很多吧。
之后没有见面,听说他创办公司,年纪轻轻开创商业神话。
丹南没多少讶异。
金汤匙,天赋异禀,时代红利,勤奋好学,种种因素叠加,合该造就这样一位商业大鳄。
几天的相处下来,丹南也知道这个闷坨子彻底长大成人,开始换另一种目光看他。
走出很长一截路,季知节始终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进行惯性沉默。
丹南摸摸鼻子,“听你姐说你成长得很好,没事就爱和我夸你,其实她很骄傲你。”
季知节问:“多年好友都不见?”
听起来像是在关心亲姐的友情。
丹南讪笑着扒拉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没机会见,都忙。”
季知节瞥了眼她的左手,“你的婚姻倒是比较稳固。”
丹南脚步一顿,迅速调整表情,“……哈哈。”
季知节刻意偏头,让余光都再也看不到那枚戒指。
他突然说:“感觉你也过得不是很好,即便和家里关系闹僵,完全可以找季逢春,她写书也写出了名声,要捐款投资完全不是问题,再不济,你也有我的联系方式,我现在很有钱。”
就算那个死人丈夫没本事,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
丹南怔忪转头:“你居然可以一次性说那么多字?”
季知节眺望远方,差点被气笑。
丹南听出来二宝在关心。
但他们并不是可以细聊过往的关系,也没道理对好友的弟弟诉苦。
丹南只说:“真是错开了,没机会见。”
季知节的下颌绷紧再绷紧。
丹南见状,打趣他:“不过你小子都这个年纪了,总谈过恋爱了吧?”
季知节嘴唇动了动,又抿紧,最后才说:“有喜欢的人,没追过。”
丹南讶异,发乎本能地问:“男的女的?”
季知节蹙眉呼出一口气,很想劝她少和季逢春玩。
丹南眼里闪烁着八卦光芒,“嗯?”
季知节停步看她,“季逢春催婚,你怎么也催?”
丹南莫名,“你不是我们弟弟吗?”
弟弟,小孩。
蓦地,季知节朝前半步,宽大阴影笼罩丹南,眸光不明。
他微微躬身。
声调冷冽,一字一寒。
他问:“我已经长大了,你看不见吗?”
你是,一直都看不见吗?
身形拔然,姿态危险。
这样的距离和威压已经是在挑战多年来所谓姐姐弟弟的界限。
谁眼睁睁瞧见自己长大的小弟弟这样突然发作能不懵?
不知道在燃些什么。
丹南一下子没理解他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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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脾气,联想他或许并不喜欢被当成个孩子看待。
她开始自我反省,丹南已经许久不见国内的故人,这两天被喜悦冲得脑袋不清楚,只想借由这个曾经的邻家小弟弟来缅怀某些不值当的过去,却没好好考虑他的心情。
于是。
“身材管理不错,大有可为!”
丹南灿笑着对他甩出大拇指。
季知节垂眸看她,眼底的火一点点沉寂。
他轻笑,“身材管理。”
又整理着袖口缓慢直起身,当即转身迈着大长腿走开。
“我自己逛逛就好。”
一个人往前去了。
随着他走开,原先那些紧绷的空气也得以松弛。
丹南看着那道几近决绝的背影,实在不能理解。
于是拿出手机给好友发消息。
【淡淡丹丹】:你弟怪怪的。
【美貌作家】:你可能赶上他的大姨夫了。
丹南轻笑,正待回复,就看查尔开着山地车急匆匆地碾着湿黏的砂砾而来。
靠近时,查尔低声喊:“DAN!北岸礁石区,虎鲸搁浅,成年雄性,至少六吨!”
丹南立刻收敛所有玩笑神态,快步跃上山地车。
疾驰而去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季知节离开的方向。
最终还是没喊他。
虎鲸搁浅救援太过凶险,没必要让他为了作秀而涉险。
北岸。
巨大的虎鲸侧卧于沙滩上,黑白相间的皮肤已经有些暗淡,唯独可见缓慢起伏的呼吸沉重而急促。
彼得迅速布控:“分为三组,A组负责头部区域,持续浇水保持皮肤,B组准备救援设备,铺设防滑垫和滑行轨道,C组进入核心推送区!”
C组是最危险的,一旦虎鲸摆尾,势必掀起人力无可阻挡的巨浪,但C组的拉扯和推动也是最重要的。
丹南穿戴着装备,毫不犹豫地走向C组。
有伙伴拦住她,“DAN,你去B组吧,太危险。”
丹南看清她是最近才来报到的年轻伙伴,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丹南冲她笑了笑,顺便拍拍她的肩膀。
“都一样的。”
没时间能耽误。
丹南和另外两名潜水员身着装备,腰缠安全绳潜入核心推送区。
她用推送板顶住虎鲸的身体,配合前面两组人员的力量将它推向深水区。
海水已经没过下巴,隐约听得到站长的再三警告:“一旦虎鲸受惊!全体立刻撤离!”
丹南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小心地将推送板定位在最佳受力点,而后浮出水面扬起拇指。
其他两位潜水员也同步完成工作。
浩大而深沉的海面同时浮现三个传递消息的大拇指。
彼得立刻指挥:“开始推送!”
所有人配合行动,虎鲸身体缓缓移动。
感受到海浪,它本能地开始挣扎。
巨尾摆动,虎鲸滑入深海,重活自由。
但是。
巨大的水流也裹挟住C区的三位伙伴。
好在他们身上都缠着安全绳,AB两组的伙伴见巨浪扑岸,立刻丢下手中的工具去拉C组成员的安全绳。
很快,两名组员被齐力拉了回来,跪趴在沙滩上齐齐咳水。
唯独丹南那股安全绳。
断裂,尾端空空如也。
绳头在海风中晃荡,断裂处呈现明显的磨损状态。
“天杀的上帝!”彼得眼睛怒到涨红,“这根绳子用太久了!”
海面浮现无法则的浪,白沫之间,那抹墨蓝潜水服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
这样的近岸浪是很恐怖的,其危险性也常常被人低估。
强劲的回流会将水里的所有事物拖向深海。
遑论巨型虎鲸引发的水体位移,冲击力不亚于一栋小楼坍塌。
人类之躯根本无法阻挡。
“DAN!!”一众人都喊得声嘶力竭。
许多人在临岸海涛之前徘徊,只想找个机会把丹南拉回来。
不等指挥,查尔开始卸下身上有利于组织的监控设备,重新佩戴安全绳,准备入海去救。
忽然,在一众竭力呼喊中出现了张正的破嗓嚎叫。
“老板!!!”
查尔被这嗓子喊得动作一顿。
男人甩下西装外套,扯开袖口和查尔擦身而过,疾步往前。
毫不犹豫地纵入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