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时间有些晚了，但家附近的几个房间还十分热闹，姜蓉倒是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走到一半，一个门口亮着粉色灯的房门被人从屋里打开，那门好险没打到姜蓉脸上，好在一听动静，姜蓉就十分有经验地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在了门之后。
只见穿着一身旗袍的女人，搀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来到楼梯，也没有继续送下去，而是挥了挥手：“刘哥，那小鹿就不送了，路上注意安全。”
男人很有男子气概地拍了拍胸脯，笑嘻嘻地说着：“过几日再来照顾你的生意。”
那位叫小鹿的女人微笑着“嗯”了一声，听到楼下根本没有上锁的防盗门，传来哐当一声，她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不见，转身回去时，注意到门后的姜蓉，露出一抹嘲讽地微笑：“怎么又回来这么晚？”
她上手就要捏姜蓉的脸颊：“姐姐不是跟你说了，干我们这行来钱快，干那种又苦又累的活，多亏待我们的脸啊。”
姜蓉连忙往旁边一躲，明显不愿意让她捏，小鹿也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方向，从玄关旁边的桌子上拿了香烟和打火机，她手指轻敲，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摁下了打火机。
她的脸在小火苗的照耀下忽明忽暗，随着烟雾自她的唇齿间逸出，姜蓉没有继续待在门后，向着自家的方向继续走去。
自己家其实离这家小店没那么近，走过长廊还要再上层楼梯，问题是她这条路却连接着自家的楼梯，属于是必经之路，根本避不开。
女人也不知道是没有意识到姜蓉眼里的嫌弃，还是她早已习惯，她继续对着姜蓉开口说道：“对了，怕你不了解，咱们这些房子其实都是租的，今天我看见那个房东上门来要房租了。”
姜蓉顿下脚步蹙着眉看了过去，这下小鹿倒是看出了女孩眼里的不信，她淡定地耸了下肩膀：“钱又不进我兜里，我也只是跟你说一声，让你有点准备。”
“想好了来跟姐姐说，姐姐这里永远欢迎你，别看你这么倒霉，但是脸颊这么能打，不过你说房东会出现，会不会还是因为你的霉运，不过我估计后面也不会在这里干了，但是姐姐这几天还不走……”
姜蓉懒得继续听下去，抬脚继续向着家走去，也说不上不信，她咬着下唇，与其说是不信房租，她更不信自己能有这么倒霉。
老师说再不补课，自己不如直接单招。
好不容易找到的打工地点，店家卖掉铺子不干。
现在更是说，还有什么房东要来收房租，自己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听到过什么房东才是。
姜蓉走到门口，看到墙壁上有了一道，明显用小刀刻过的痕迹，女孩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白了起来。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上门讨债的人已经来过自己门口，虽然没有看到自己，但这是他们过几天还会来的预告。
姜蓉没有继续在门口观察，连忙把口袋里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插了进去，很快躲进了房子里，反锁好门，后背靠在门上有些焦虑地咬着手指，她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会来，但自己现在没有了打工的地方，保不齐明天就会碰上。
而且毋容置疑的是，自己根本没有钱还给他们。
毕竟自己牢里亲爹借了一百万。
自己哪里有那么多钱还给他们。
她的眼神乱飘，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正纠结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白色信封，姜蓉有些疑惑地捡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地上还没有这种东西。
她先看了眼封面上的地址，确定是自己的家，又瞥了下已经上好保险的大门，她才有些紧张地打开了信封。
很好，小鹿没有骗自己，确实是有一个房东要来收房租，这封信就是那位房东留下的预告信，还特意贴心地把房租总价放在了下面，生怕有人算不清楚。
不过估计是怕租客不认账，他也是条例清楚，把每一条价格都标在了下面。
姜蓉看着上万的费用更是两眼一黑，房东倒是不心黑，屋子基本上一个月房租只要几百块，问题是这么日积月累下来的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姜蓉背着书包拿着信，步伐沉重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擦了下因为炎热而滴汗的额头，拉动放在一边的老式风扇，随后拿出一本本子算了起来，一个一个减号让姜蓉的心脏都快加速跳停了。
债务是之前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来要债的速度那么快，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逃过一劫。
而房东那笔钱比较重要，自己还真不知道这房子都是租的，万一自己还不上，他把自己扫地出门，自己还能去哪里。
好在之前打工存的钱都没敢怎么动，除了交交学费、水电费也没有别的地方拿去使用，虽然多少是有对自己扫把星的把握，但没想到霉运会那么快就降临。
而现在的问题是，自己的存款怎么算都是不够的，如果还有之前那份打工的话，估计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有钱给房东。
至少可以少一份外债。
可是那份打工已经没了！
姜蓉咬着手指，满脑子都是老师说的单招，还有她说自己肯定可以拿奖学金，可是……
她瞥了眼墙壁上一家人的照片，特别是里面外婆慈祥的微笑，她抱着当时才到腰间的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能和自己的妈妈一样。
那是她和外婆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想起当年的事故，姜蓉磨着手指的力道都深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没有去单招的打算。
实在不行就明天再去看看别的工作。
姜蓉深吸了口气，放下已经被自己咬得不成样子的指甲，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精心保护的面包，跟着自己去打了次工，又赶了那么远的路回家，但它的包装依旧那么完美，里面的面包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忍不住举起来对着灯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纸，那块塑料袋上的logo，和她现在手里包装袋上的一模一样，她心满意足地把包装袋收了回去，随后把那块面包放在了电风扇面前。
闻着空气里似有似无的面包香气，姜蓉又咽了口口水，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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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还算满足的肚子，努力把视线从面包上收了回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阿姨给的手机还有信封。
她都快忘记，阿姨还给自己塞了钱。
数了数，发现阿姨不止给了自己工资，还多了好几百和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多的是阿姨给的奖励，阿姨可没有数错】
姜蓉瞬间红了眼眶，太久没有感受过旁人的善意，让女孩不自觉地想要落泪。
只是想到阿姨的身体……
明明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阿姨并没有什么问题，姜蓉抿了下嘴唇，把钱送回去阿姨肯定不要，但是没有回礼姜蓉觉得不好，于是决定做点东西送给她，也算是自己的礼物了。
她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彩纸就开始折叠，那些折纸步骤她都烂熟于心，小的时候楼上有个老奶奶特别喜欢折纸，在她手把手的教导下，折纸成了姜蓉最擅长的事情。
不过有可能是因为彩纸足够便宜，也有可能是姜蓉长这么大，只学过这一件事，所以格外熟练，很快折了几朵山茶花，准备明天放了学送去。
至于那个手机，姜蓉开了机摆弄了一会儿就丢一边了，大概是因为从小没有怎么碰过手机，姜蓉也不知道能在上面点击的屏幕，到底是有什么好玩的。
把那些钱都放进储蓄罐后，姜蓉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准备上床睡觉，洗完澡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有没完成的作业，连忙摊开作业开始奋笔疾书。
虽然到了高三不做作业，老师也不会再怎么管，但作业已经是姜蓉最低成本的学习和复习了。
等作业写完，夜已经彻底深了，姜蓉疲惫地趴在床上，眼睛一阖几乎就要睡过去了，但闻着屋里越发浓郁的面包香味，姜蓉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它。
她不确定就靠电风扇的威力，这块面包会不会就这么坏掉，毕竟小的时候，在妈妈二婚的一开始，他们也会买点蛋糕面包回来，当第二天的早饭，而那些无一例外都要放在冰箱里，更何况现在还是夏天。
想到已经被自己拔掉插头许久的冰箱，姜蓉又摸了摸自己还没有饿的肚子，还是站起身插上了插头，虽然有些心痛，但一想到那块面包坏掉，她的心就更痛了。
怀揣着明天早上可以吃到那块香香软软的面包，勾着嘴角把面包放了进去，随后就去睡觉了。
一夜好眠，在梦里自己去楼下咖啡店打工，香香软软的面包香味一直弥漫着自己，一直到早晨被闹铃吵醒睁开了眼睛。
这时姜蓉才发现，香味原来不是幻觉，就是咖啡店烤了面包，香味顺着风飘进了自己房间。
又嗅了口空气里的香味，她带着好心情起床，打开了冰箱，却发现没有小时候记忆里，那种扑面而来的冷气，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坏消息是许久未开的冰箱没有成功制冷。
好消息是面包没坏，甚至原本打算在路上等待面包热起来再吃，现在直接就可以塞进嘴里。
姜蓉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那里安慰着自己，把带有logo的包装袋慎重地放在口袋里，而好心情只是延续到了走进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