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莉姐,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推测是推测,现实是另一码事嘛,万一老蛇(老板)就是想让你接班呢……”
一路上,毛圆媛都在这样喋喋不休。
小姑娘比她稍微矮点,个子很是娇小,抱着她胳膊的样子像是一只黏人的树袋熊。
邱明莉“嗯嗯”、“是呢”、“小媛说得对呀”,如此应和着。毛圆媛丝毫没有发现她亲爱的明莉姐在敷衍她,正在一脸欣喜地畅想美好的未来。
就在她的计划刚进展到“邱诸葛智统文墨厂,印刷王剑指鹭门港”的时候,邱明莉轻咳一声,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别说了。
——已经到会议室了。
但房间里这会儿气氛却是和平时不一样,方岳泽正攥着一位老员工的手,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正在言辞激烈地争吵。
“怎么提前摆上主管的谱了。”毛圆媛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顺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得到了一个完全意料外的答案——
“方岳泽疯了。”
*
“他意思是,虽然这里摆着两支签字笔,但签到的时候,只能用满墨的那根,不能用墨快用完的那根?”毛圆媛听完,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用空一根,然后扔掉,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啊,对啊,人家就是批评你这种观点了。”那人压低了声音,“明莉,你也来听吧,我跟你学学”
说着,对方捏起嗓子——
“凭什么?凭什么有两根笔一起放在这里,你们却只会反复剥削其中一根,就因为它被剥削惯了吗?这样兢兢业业地工作,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墨水被完全用空,然后你们长出一口气,心想‘总算把这破玩意儿的价值全部榨干了’,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它扔进垃圾桶。但是,它的同伴呢?
“你看看,它甚至还是满的!活得多么轻松,多么无辜!
“真正应该干活的人是谁,你们的眼珠子都看不到吗?本来它俩该出一样的力,这一支笔就这样轻松地逃避了它本来该承担的责任,这像话吗?这对另一只笔公平吗?”
说到这里,那人尖起嗓子,摇头晃脑:“你们怎么就听不懂,我要的是什么,是公平!明白吗,公——平——!”
毛圆媛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吓得她心虚地打了个激灵。
好在,此刻爆发出了一阵更大的惊呼声,把她的笑声压了下去。
方岳泽竟是抄起那支笔,高高举起,预备落下的地方——
赫然是那老员工的眼窝!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惊叫声里,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正落在方岳泽的手腕上,把那道弧线推离了些许。
笔尖倏地擦着那人温热的脸颊,掠了过去,在脸上划出一道狭长的黑痕。
温柔的女音响了起来:“岳哥,你有什么需求,跟我说吧。”
那老员工愣了愣,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希冀:“明、明莉……!你来了!”
*
方岳泽的动作顿了顿,缓缓看向她。
饶是邱明莉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也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像是全身的生命力都被燃尽了,只剩下一层枯皮粘连在骨架上。但偏偏是这样毫无生机的躯壳,核心又有一团分外异常的火焰在亢奋地跳动。
它要继续燃烧,把这层燃烧后幸存下来的产物(外皮)也一起燃烧殆尽。
最诡异的是,他灰暗眼眸里翻涌着一团白色的雾气。在那片无暇的白色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类似节肢动物的脚须正在缓慢地蠕动、探伸。
这就是所谓的“眚气”吧……邱明莉的脸色毫无异样,冷静地看着方岳泽。
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这也难怪,“眚气”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看到的东西。
这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异能。
她来这个世界也有一年了,期间查过很多资料。眚,音同“省(sheng第三声)”,本意是眼睛生翳的意思,后来被引申为灾厄、不祥。
据说这个世界曾经是有神灵的,各种生灵可以向神借取力量。不像现在,拥有异能是很麻烦的,那时候所有生灵都可以随意地使用超能力。
但随着时间推移,生灵们忘记了谦卑,变得傲慢不尊,它们肆意挥霍着神灵的赐予的力量,遗忘了神的教诲,甚至妄图对神不敬。
神感到异常失望,纷纷离开了这个世界。
唯独象征着灾厄的神灵——眚神,仍然留在这片神弃之地。
人类恐惧它,却也不得不借助它的力量,来对抗它降下的天灾(眚灾)……以及各种伴生的人祸。
越是负面的情绪,越是能吸引到眚神的注意。
那些能看到并运用眚气的人,被称为“眚师”。数量稀少,地位极高,普通人根本见不着。
但邱明莉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并不是眚师,只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外挂”,能看到眚气的活动痕迹。
有时候她希望自己干脆没有这些外挂,就比如现在……看到那雾气像蟑螂一样在方岳泽的眼眶里爬进爬出,她觉得有些难控制自己的眼神。
“需求?”方岳泽重复了一遍,像是丧失了逻辑一样,变成了鹦鹉学舌的状态。
“对啊。”邱明莉柔和道,“你不是想要公平吗?”
她的眼眸是非常澄澈的琥珀色,当那带着柔软意味的眼神落在人身上时候,就好像无论有什么委屈和烦恼,都可以告诉她——你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无论是多么奇怪的事,她都会耐心倾听并帮你解决。
“对……公平……”
方岳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淤积在胸口的暴躁似是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打散了,手也松开了些许。
细长的白色雾气肢体慢慢地缩了回去。
邱明莉不着痕迹地将那位惊魂未定的老员工拉到身后,独自面对着方岳泽,轻言细语地询问道:“你觉得怎样才算公平呢?每支笔的磨损程度,使用次数,场合,被谁用过,用笔力度……这些都要一样吗?”
他下意识赞同:“那当然……”
在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里,他的声音一下子中断了。
邱明莉抖着一个大的透明袋——那是她从抽屉拽出来的,里头堆满了同型号的笔——认真问道:“这一袋应该有七八十支吧?我们厂才17个人。岳哥,要怎么用才能保证对每一支笔都公平呢?”
好一会儿,他们才听见了方岳泽的声音。
“……七、七八十支?”
他的嗓子听起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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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被捏起来的、无助的尖叫鸡。
*
会议室里坐满了。
老板老蛇理所当然是最后到场的。他是唯一一个能迟到五分钟入场的,摇摆着企鹅一般的身体,一摇一晃地进来了。
方岳泽条件反射地皱眉。
为什么,老蛇的身体是其他人的两倍宽不止,身高却又矮了一个头,这太不公平了。
他的脑中模糊地闪过这个念头,混沌地翻涌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大脑格外清晰,像是有很多从来没想过的事,一下子在他面前铺展开了,像画卷一样清清楚楚。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这就是人难得一见的“开窍”吧,他本就丰沛的智慧终于要跟上年龄的增长了。似乎他进入印刷间,再踏出来,他就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方岳泽——一个能窥破丑恶、在更高维度俯瞰一切、遍历真相的方岳泽。
那些庸人甚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笑话,他掌握的可是世界真理,其他人却还在被世俗所蒙蔽,竟然还有胆反过来嘲笑他?
可悲,可叹。
有些时候,即便真相已经如此显而易见,人类依然不愿意相信现实,因为他们有做梦的需求。
方岳泽露出鄙夷的神态,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这群白痴计较。
老蛇露出了笑容:“好了,大家既然都在了,那都知道老周离职的事了吧?”
方岳泽矜傲地微阖下巴。
细数所有的员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最出色、最优秀的,更何况,他给老蛇偷偷送了贵重的大礼——主管之位,他势必要收入囊中。
他付出了金钱和忠义,老蛇回馈给他主管的重任,这便是公平。
像邱明莉这样的人,空有一身技术,只知道给底层员工解决问题,却不知道解领导的燃眉之急……她根本就不懂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
她因愚蠢而白白把精力投给了不值的人,这也是一种公平。
神会惩罚愚蠢的人。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她早些开悟,也去讨好领导的话,主管之位就难说了。
其实明莉长得很漂亮,说话也温柔,就是人不开窍,老蛇每次暗示她去见“大客户”,也没让她干嘛,撑死了喝点酒,她都找各种理由拒绝……
话说回来,这种漂亮女人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指不定私生活有多乱。装得冰清玉洁,更有可能只是瞧不上他们这些老实男人,眼高手低,一心惦记要攀豪门的高枝。
嘁,也不看看她算什么东西,这把年龄放他们村,也就只能配个老光棍……
他没有往下想下去,因为此时老蛇恰好道:“让大家一起欢迎这位新主管!”
方岳泽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袖口的褶皱抚平。他今天穿上了唯一的一件正装,就为了他生命中这个最重要的时刻——
“罗子烨,罗主管!欢迎!欢迎欢迎!”
凳子拖拽出刺耳的声音。
老蛇似是很愕然:“方岳泽,你干嘛?你要上厕所?”
方岳泽站在那里,迎着众人或是惊诧、或是嘲笑、或是同情的目光,脑子嗡嗡作响,已是全然呆住了。
什么?罗子烨?
主管?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