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张黑色名片扔进垃圾桶的动作,让苏箬张大了嘴巴。
她看看垃圾桶,又看看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子庚,你……”
“没事。”我打断了她的话,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脸上的一缕乱发拨到耳后,“一只苍蝇而已,嗡嗡叫几声,不用理他。”
苏文山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话是这么说,但霍家的背景不简单。他们在港岛的航运生意做得很大,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行事风格向来霸道。”
我笑了笑,“苏叔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敢玩阴的,我奉陪到底。”
苏文山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好小子,有胆色。行,这事我帮你盯着,他在京城这片地界,还翻不了天。”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霍云飞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任何消息。
我跟苏箬则开始着手准备开店的事,上网查资料,看铺面信息,忙得不亦乐乎。
苏箬的热情比我还高,拉着我规划未来店铺的装修风格,一会儿说要中式古典,一会儿又说要新中式简约。
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样子,我感觉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然而,这份平静在第三天早上被彻底打破了。
我们正在吃早饭,苏文山的脸色铁青地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啪”地一声摔在餐桌上。
“你们自己看!”
苏箬吓了一跳,拿起平板。
屏幕上是一个本地新闻网站的头条,标题用加粗的红字写着:《古玩街爆出惊天骗局!无辜店主泣血控诉,富家女联手小白脸巧取豪夺!》
文章内容极尽煽动之能事,把古韵斋老板刘承德描绘成一个老实巴交、勤恳经营的受害者。
文章里,刘承德声泪俱下地“控诉”我,说我利用苏箬的身份背景,花言巧语,用一个破碗换走了他店里的“传家宝”。
他还暗示我跟苏箬关系不正当,说我就是个吃软饭的骗子,专门哄骗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
文章下面配了好几张照片,有刘承德抱着头痛哭的,有他指着空荡荡货架的,还有一张不知道从哪偷拍的,我和苏箬并肩走在古玩街上的背影照。
“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苏箬气得脸都白了,胸口剧烈起伏,“他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无耻!太无耻了!”
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发现不止一家媒体,好几个自媒体大V也转发了类似的内容,评论区里已经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网友在骂我了。
“小白脸滚出京城!”
“支持刘老板维权!严惩骗子!”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苏文山坐在主位上,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整个餐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子庚,你怎么看?”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用餐巾擦了擦嘴。
“刘承德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能量。”我把餐巾放下,平静地开口,“能在短短一晚上让这么多媒体和营销号统一发文,背后没人推波助澜,我是不信的。”
苏箬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霍云飞。”我吐出三个字。
苏文山点了点头,显然跟我的想法一样,“这小子,果然开始下黑手了。他这是想用舆论把我们压垮,逼你就范。”
“杀鸡儆猴,他想把我当成那只鸡。”我靠在椅子上,看着平板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眼神冷了下来。
“那我们怎么办?”苏箬急了,“我们要不要马上发声明澄清?把我们有交易记录的监控放出去!”
“不急。”我摇了摇头。
“还不急?”苏箬的声音都高了八度,“再让他们这么说下去,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名声?”我笑了,“这种东西,别人给不了,也毁不掉。他想玩舆论战,那我们就陪他玩一场大的。”
我看向苏文山,“苏叔,麻烦您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约几个人,故宫博物院的王教授,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陈老,还有京城古玩协会的李会长。”我一口气报出三个在圈内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就说我手上收到一件稀世奇珍,想请几位前辈帮忙掌掌眼。”
苏文熟山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高!这一招实在是高!”他一拍大腿,“让他们给你站台,比我们自己说一百句都管用!”
“我不光要让他们站台。”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我还要让他们把‘白子庚捡漏汝窑笔洗’的故事,变成今年古玩圈最大的传奇。霍云飞不是想让我出名吗?我就让他求仁得仁。”
苏箬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原以为我会暴跳如雷,会急着去跟人对骂,却没想到我竟然想把这盆泼过来的脏水,变成自己的垫脚石。
苏文山的能量是巨大的。
不到半天时间,三位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佬,就齐聚在了苏家的书房里。
当那件完美无瑕的汝窑天青釉笔洗被捧出来时,饶是这三位见惯了国宝的老专家,也全都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教授戴着老花镜,几乎把脸贴在了笔洗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奇迹……真是奇迹……”
陈老更是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老夫玩了一辈子古董,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的汝窑!此乃国之重宝!国之重宝啊!”
李会长则看向我,眼神里满是赞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友这双眼睛,可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毒辣多了!”
我只是笑了笑,把之前在古韵斋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三位老先生的脸色都变了。
“有眼无珠!简直是行业的耻辱!”李会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把汝窑当成破盘子卖,还敢恶人先告状,污蔑捡漏的买家?我们古玩协会绝不容许有这样的败类存在!”
当天下午,一场由苏文山牵头,京城电视台财经频道举办的“民间国宝鉴赏会”紧急召开了。
王教授、陈老、李会长三人作为特邀嘉宾,坐在台上。
当那件汝窑笔洗作为压轴宝物被展示出来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在镜头前,三位专家从釉色、器型、工艺等各个方面,详细阐述了这件笔洗的珍贵之处,并最终给出了“存世孤品,价值无可估量”的权威鉴定。
当主持人问起这件国宝的来历时,李会长接过话筒,满脸笑容地讲述了“年轻人慧眼识珠,五百元捡漏三亿国宝”的传奇故事。
他最后对着镜头,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们古玩行业,讲究的是眼力,凭的是本事。有人把宝贝当垃圾,那是他学艺不精。有人能从垃圾堆里淘出宝贝,那是他的能耐!对于某些有眼无珠,事后又反悔污蔑,试图败坏行业风气的害群之马,我们京城古玩协会,将即刻启动调查程序,一经查实,必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这期节目,当晚就播出了。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的舆论风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天才鉴宝师白子庚”的名字,瞬间火遍了全网。
我“五百元买下三亿国宝”的故事,成了无数人津津乐道的都市传奇。
而古韵斋的刘承德,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他的店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古玩协会的调查函也直接贴在了他的大门上。
此刻,古韵斋店内。
刘承德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我的新闻,每一条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完了。
名声、生意、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三亿……我的三亿……没了……都怪我……都怪我……”
而在苏家别墅的露台上,我正端着一杯红酒,平静地看着手机上推送的新闻。
苏箬站在我身边,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太解气了!子庚,你简直太帅了!那个刘胖子现在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看着远处的城市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杀鸡儆猴。
现在,鸡已经死了。
不知道那只躲在暗处看戏的猴子,现在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