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晦知道无法再隐藏,便从墙头轻飘飘落下,坦然走入院中。
“齐师傅,是弟子周晦。”
“是你?”
齐阳晖看到是周晦,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恼怒和尴尬。
“你深夜不睡,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扯过外袍披上,掩饰刚才的异状。
周晦没有回答,反而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齐师傅,您修炼的,并非成阳武馆正统的《莽牛劲》吧?”
“方才那引动雷霆之力淬体的功法霸道刚猛,却也反噬极烈。”
他顿了顿,观察着齐阳晖骤然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如果弟子没猜错,这套功法,应是馆主楚师伯自创的独门绝学。”
“而您这久治不愈的旧伤,也并非寻常练功岔气,而是修行此功出了极大的纰漏,导致力量反噬,难以遏制,甚至伤及了根本。”
齐阳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周晦,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不再掩饰,疲惫地靠在院中的石锁上,苦笑道:“好小子……眼力果然毒辣。没想到,竟被你看穿了。”
他仰头望着夜空,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才缓缓开口。
“你猜得没错。这门功法,名为《雷焏真法》,确实是师父他老人家融毕生所学,参悟天地雷霆之机所创的至高绝学。”
“此法威力无穷,若能练成,甚至可让人跨境杀敌,拥有不可思议之力。”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但此法太过凶险,非绝世天才不可修炼。”
“其入门第一步,便需在体内丹田气海之中,以特殊法门和珍贵药物为引,凝练一枚‘雷种’。”
“雷种?”周晦凝神细听。
“嗯,”齐阳晖点头,“雷种一成,便如同在体内埋下了一颗天地雷霆的种子。”
“修炼者需以自身气血和精神不断喂养它,与之共生,借此感悟和驾驭雷霆之力。进步神速,威力绝伦。”
“但这雷种,乃窃取天地之机,自有灵性,桀骜不驯。”
“它就像一匹永远喂不饱的烈马,对气血和境界的需求永无止境。”
齐阳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旦修炼者的进境速度跟不上雷种成长的速度,或者心志稍有动摇,无法彻底压制它……它便会反客为主,开始疯狂反噬宿主!”
“我的经脉,脏腑,乃至丹田,早已被这失控的雷种撕裂了无数次。每一次动用真正力量,都是在加剧这种伤害。”
“平日里尚能勉强压制,但一旦与人全力动手,反噬便会立刻加重。”
他摊开手,掌心似乎还有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带着焦糊味,“如今,我已是外强中干,莫说留下同阶高手,便是维持腑养境的表象,都需耗费极大心力。”
他看向周晦,笑容无比苦涩:“我齐阳晖年少时也曾自诩天才,心高气傲,苦苦哀求师父传我此法,以为自己是那个万中无一之人……”
“如今看来,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作自受罢了。师父他大概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却拗不过我当年恳求……”
真相大白。
周晦默然。
他终于明白为何齐阳晖伤势缠绵不愈,为何有时强大有时虚弱,为何溪山村只能清剿杂兵却留不下血狼。
一切都源于《雷焏真法》。
“可有化解之法?”周晦问道。
齐阳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晦暗不明:“难如登天。要么有大能之辈强行出手,替我剥离或打散这已成气候的雷种,但此法凶险,我非死即废。”
“要么找到能中和甚至吸收雷霆精华的天材地宝或异兽内丹,缓缓化解其暴烈之气,但这等宝物,可遇不可求……”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周晦,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今日前来,莫非……是有所发现?”
周晦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卷轴上的记载,以及那头蹄下生火,头生独角的异兽图案。
“我是有发现。”
“但是,我也想学这本《雷焏真法》。”
齐阳晖听到周晦的话,眼中那丝微弱的希望瞬间被巨大的荒谬和愤怒所取代。
他猛地站直身体,因为情绪激动,体内残存的雷霆之力似乎都有些失控,丝丝电弧在他体表窜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你说什么?!”
齐阳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他死死盯着周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雷焏真法》?!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这根本不是什么通天大道,是师父都未必能完全掌控的禁忌之力!你竟然想学?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的愤怒情有可原,在他看来,周晦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周晦面对齐阳晖的怒火,神色却异常平静。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齐师傅,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去了。”周晦缓缓开口,目光坚定,“其中的凶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
“我自有我的办法,能够规避您所说的反噬之苦。此法于我而言,并非绝路。”
预支能力能直接跳过最凶险的修炼过程,直接将功法提升至某个境界,而偿还因果并无时间限制,他完全无需担心短期内会被反噬的问题。
这才是他敢打《雷焏真法》主意的最大依仗。
“自有办法?什么办法?”齐阳晖厉声追问,他根本不信有人能解决连他师父楚成阳都感到棘手的问题。
“请恕弟子不便明言。”周晦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但弟子可以立誓,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次交易,于我而言,是必经之路,而非自寻死路。”
“若齐师傅不信,弟子可以承诺,在得到《雷焏真法》之后,若因修炼它而出现任何反噬迹象,弟子自愿废去武功,绝无怨言。”
周晦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发下重誓,让齐阳晖的愤怒稍稍平息。他实在想不通周晦的底气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