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活罪难逃!本将命你戴罪立功!”
他走到帅案前,拿起一枚令箭,掷于周晦面前:“探马来报,流民大军因屡攻不下,粮草渐匮,士气已堕,正是反击之时!”
“本将决议,三日之后,黎明时分,大开城门,全军出击,对城外流寇发起总攻!”
“周晦!本将命你为你部先锋!率你麾下士卒,为全军开路!”
“只准进,不准退!务必撕裂敌阵,打出我柏云军的威风来!”
“若能建功,前罪尽消,另有封赏!”
“若敢后退半步……休怪本将战阵之上,军法无情!”
先锋冲阵,九死一生,尤其是在敌我人数依然悬殊的情况下。这几乎是将周晦放在了最危险的刀刃之上。
周晦没有任何犹豫,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箭,“必不辱命!”
王英杰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中稍安,“下去准备吧!楚馆主,杜馆主,也请回去整肃武馆弟子,三日后,随我军一同出战!”
“是!”众人齐声应道。
楚成阳点了点头。杜黑蛇眼神闪烁了一下,也拱手领命,率先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三天的时间,足够周晦好好准备一番。
周晦握着那枚冰冷的先锋令箭回到西城小院,推开院门,只见周惠芳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对着那盏昏黄的油灯发愣,手中无意识地揉搓着一件他的旧衣。
听到推门声,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晦哥,回来了。”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微哑,“饿了吧?灶上温着虎肉汤,我去给你盛。”
周晦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软,“惠芳,我……”
“先吃饭。”周惠芳打断他,反手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饭菜很简单,一大碗浓稠的虎肉汤,两个粗面饼子。
两人对坐,默默地吃着。
周惠芳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周晦,眼神复杂。
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我听墩子说了,你要当先锋……”
周晦放下碗筷,看着她:“嗯。校尉大人的军令。”
“很危险,是不是?”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听说,先锋,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周晦沉默了一下,没有用虚言安慰她,“是,很危险。”
他伸出手,覆盖住她冰凉的手背:“相信我,惠芳。我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
周惠芳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嗯,我信你。从你第一次进山打回狐狸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晦哥是不一样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恳求:“只是……你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我……我等着你。”
“我一定回来。”
是夜,红绡帐内,两人极尽缠绵。
云雨初歇,周惠芳累极,蜷缩在周晦怀里沉沉睡去,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痕,一只手却还无意识地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周晦毫无睡意,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指掰开,掖好被角,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
他来到院中,于清冷月光下摆开虎踞桩的架子,心神缓缓沉入体内,开始运转《莽牛劲》,引导着气血冲刷四肢百骸,巩固血沸境的修为。
蟒肉虎肉带来的磅礴气血在桩功和呼吸法的引导下,缓缓淬炼着他的筋骨皮膜。
练功完毕,身心渐入空明之境,感官愈发敏锐。
他忽然想起从竹林那些武师身上搜刮来的零碎物品,便回到屋内,就着油灯,将它们一一取出摆开。
大多确实如他所料,是些无关紧要的杂物和代表不同势力的信物令牌,本身并无大用。
然而其中一件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材质古旧的皮制卷轴。
他小心地展开卷轴,发现上面并非功法图谱,而是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奇异妖魔,凶悍异兽,不仅描绘了它们的形貌特征,栖息习性,更详细标注了其弱点,以及身体哪些部位蕴含精华,可用于炼丹或制药。
卷轴的后半部分,还图文并茂地记录了许多形态奇特的草药,注明了它们的生长环境和药用价值。
这是一本珍贵的《异兽志》和灵草图谱!
周晦一页页翻看,心中又惊又喜。
这卷轴对他而言,价值远超一本普通功法。
凭借此物,他日后进山狩猎,搜寻资源将事半功倍,更能准确识别那些价值连城的异兽材料和灵草。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
上面描绘着一种通体黝黑,头生独角,蹄下隐有火光闪烁的异兽。
旁边小注写着其心脏蕴含磅礴雷霆精华。
远处传来一声炸雷,与楚成阳诛杀武师的手段颇为类似。
他想起了齐阳晖那始终未愈的旧伤。
想到这里,周晦再也坐不住了。
他收起卷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周惠芳,悄无声息地穿上外衣,如同一道青烟直奔成阳武馆而去。
他熟知武馆巡夜的规律,轻易避开了所有弟子,潜到了齐阳晖居住的独院外。
院内静悄悄的,但周晦超乎常人的感知却捕捉到里面传来极其微弱的能量。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跃上院墙,伏在阴影处向下望去。
只见院中,齐阳晖并未入睡,而是赤着上身,正在演练一套极其古怪的功法。
他的动作缓慢,周身皮肤之下,竟隐隐有细密的淡紫色电光在流窜游走。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极其轻微的空气爆鸣声,他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脸色在电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甚至带着一丝痛苦之色。
这绝非成阳武馆正统的功法。而且看这情形,他非但不是在疗伤,反而像是在强行压制某种极其霸道的力量。
或许是周晦的呼吸稍稍重了一丝。院中的齐阳晖猛地察觉,动作骤然停止,周身的电光瞬间敛入体内。
他霍然转头,厉声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