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如离弦之箭在铁轨上疾驰了六个小时,亦嘉终于抵达了故乡的站台。家离车站不过四五公里,当初在此置业,正是相中了这份通达的便利。几年前,他在这片土地上筑起一方小窝,那时窗明几净的家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荣光。然而,时过境迁,经济浪潮的起伏让这个家背负了沉甸甸的压力,亦嘉唯有将脊梁挺得更直,在异国他乡的烈日与寒风中奔波,只盼为家人挣得一份安稳。此次归家,他的心早已飞越了六小时的铁轨,迫切地想要拥抱那份久违的温暖——孩子的笑靥该更添几分稚气了吧?妻子的怀抱,是否仍如记忆中那般柔软?
归心似箭的他,本可搭乘途经家门的公交,但思念如藤蔓缠满心间,他咬咬牙,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半年未归,家中的一砖一瓦、一羹一饭皆成了心头的牵挂。站在熟悉的门前,他抬手叩门的瞬间,才惊觉钥匙遗忘在了行李箱中。门扉开启,小莹望着他手中唯一的背包,眉间悄然浮上一抹忧虑:“怎么只带了个包?行李箱呢?”亦嘉方觉自己疏忽了归乡的礼数。
弟弟曾提醒过他,远行归来,总要捎些物件,既是心意,亦是体面。可此刻,他唯有苦笑。忆起上次赴印,他特意带回整箱的虾干——那些在印度海岸精心挑选的斑竹大虾,二三只便足有一斤之重。他亲自下厨烹煮,再置于南亚灼烈的日光下晾晒。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虾的鲜香,在烈日下蒸腾,一日便褪去六成水分,两三日后,虾壳镀上金箔般的色泽,方成滋味醇厚的干货。带回后,家人围桌品尝的欢笑声,亲戚们交口称赞的欣羡,皆化作小莹眉梢的得意。而此次,他终日周旋于供应商之间,在码头与机场的喧嚣中穿梭,将螃蟹分拣、装箱,连喘息之机都吝啬给予自己,又哪有余力去购置礼物?小莹又如何能知晓,他鬓角新添的银丝,皆是异国深夜与焦虑缠斗的印记?
“行李留在印度了,省得来回折腾,签证办好还得再去。不过,这次带了好东西,贵重得很呢。”亦嘉举起手中的紫檀样本,笑容里藏着几分讨好。然而,小莹的嘴角只微微上扬,那抹冰霜般的淡漠,让他的心倏然一沉。是啊,离家数月,尤其是远赴异国,竟空手而归,实在说不过去。即便是一包自家晒制的虾干,也胜过这满口的“贵重”。
可小莹怎会懂得,他连买礼物的余钱都需精打细算?毕竟,生意亏损的窟窿,唯有他独自吞咽。况且,他们是携手多年的夫妻,早将浪漫揉碎在了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又哪来那么多讲究?此刻,他望着妻子平静的眼神,喉头滚动着千言万语,终只化作一句无声的叹息——生活的重担,早已将体面与仪式,压成了奢侈品。
小莹的话音刚落,亦嘉的第六感便警铃大作,他立刻堆起笑脸,声音里掺着几分讨好:“好想你,有没有想我呀?”小莹心中暗自叹息,她并非真想责备,只是那份期待落空后的失望与不安,如藤蔓般悄然缠上心头。
她何尝不盼着亦嘉带回一份惊喜,哪怕只是街角小店的一束花、一盒糕点,也好让她在亲戚邻里间挺直腰板。她深知丈夫在外奔波如陀螺,可这份被遗忘的滋味,仍像一枚细针,轻轻扎进了心底。
“一根木头罢了,怎么价值连城?”小莹的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弧度,转身时,一缕发丝拂过耳畔,似在遮掩眼底的落寞,“想你个鬼!”那飘来的三个字裹着寒霜,让亦嘉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紫檀样本,指节泛出青白。
亦嘉进屋后,如往常般径直走向浴室。这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无论多困多饿,归家第一件事必是洗漱,待喝下一杯温白开,方觉尘埃落定,能安心坐在餐桌前。正因这般自律,他虽身形精瘦,却体魄强健,连纠缠十余年的老胃病,也在泰国榴莲的暖意浸润下悄然遁形——彼时只当是异国风味解馋,未曾想那热性果肉竟悄然温养了胃腑。此刻,流水声哗哗作响,他望着镜中自己,鬓角新添的银丝刺目,心中翻涌着愧疚:妻子需要的,或许并非金山银山,而是那份“被记挂”的笃定。
洗漱毕,他坐到餐桌旁,厨房里小莹的身影被蒸腾的热气氤氲得朦胧。她转身递来一句:“饭在电饭煲,汤在锅里,自己盛。”声音淡得像窗外月色,亦嘉心头一凛,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透了归家的热望。
他皱了下眉头,盛饭的动作略显笨拙,每一口饭菜都味同嚼蜡。沉默在餐桌上方凝成实质,他想起从前——那时小莹总会笑靥如花地迎在门口,接过他的行李,絮絮叨叨说着家中琐事,连空气都浸着甜暖。而此刻,连灯光都染上了冷色调,映得碗筷边缘泛着微凉的银光。
晚饭后,亦嘉冲凉换衣,轻手轻脚坐到客厅沙发上。柔和的灯光在头顶铺开一片暖黄,却暖不透他眼底的疲惫。小儿子在书房写作业,笔尖沙沙声隔着门缝传来,他不敢出声,只安静坐着,像一尊被时光凝固的雕塑。
沉默如潮水涨了又退,终于,小莹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为什么刚发了货又停了?”她目光如探针,扫过亦嘉的脸,带着审视的锋芒。
亦嘉脊背微僵,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这批螃蟹死亡率太高,正让供应商彻查原因……等摸清了症结,才敢继续发。”他避重就轻,不敢提码头那些泛着腥臭的残骸,生怕污了这方寸之家的安宁。
小莹的眉尖倏然挑起,讥讽如刀锋:“做了这么多年,连质量都把控不住?你在印度到底在忙什么?别人家货源源不断,偏你这里三天两头出事!”她步步紧逼,声音里裹着焦灼与不甘,仿佛要将丈夫的疏漏剖开晾晒。亦嘉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枚紫檀样本的纹路如命运褶皱,深一道浅一道,他张了张嘴,却只挤出一声叹息,在寂静中碎成齑粉。
亦嘉眉峰紧蹙如峰峦,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雾霭,双手无意识地在膝头反复摩挲,指节在掌心揉出细碎的声响。那动作既像是在寻找答案,又似在按压着胸腔里翻涌的焦躁。他声音轻哑,仿佛被砂纸磨过般透着疲惫:“情况确实难料……印度各城的螃蟹我都发过,以往从未出过纰漏。”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无奈如潮水漫过眼底,“谁愿见那些死亡率?我们正追查原因。绝不是印度人使绊子,他们也想做长久买卖,何况那位朋友与我交情不浅,怎会故意为难?为办出口证,我耗了几个月,九牛二虎之力才疏通妥当……若不做这行,才是真叫天不应了。”
小莹闻言,杏眼瞪得浑圆,胸口起伏着,像压抑着风暴:“交情?鬼才信!大半年了,才发几票货,还死得惨不忍睹,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委屈与怨愤在话音里凝成冰碴,几乎要迸溅出来。亦嘉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火气——口袋空空如也,连声音都失了底气,只剩耐心如残烛般摇曳:“货损真与供应商无关,我们正全力排查。至于量小……出口证审批耗时太久,电话里早与你分说过多次。”
他向来信奉:原谅世道崎岖,接纳生活芜杂,放过偶然的失落,拥抱日常的悲喜。何况,与妻子暌违半载,血脉里的渴望正如潮水涨落,他实在不愿让争吵撕碎该有的温存。可小莹根本不理这茬,怨怼如藤蔓缠上心头:“你这次回来,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让我在亲戚面前怎么抬头?上次你带回的虾干,大家多欢喜,如今倒好,两手空空!”她暗自咬牙:这男人只顾自己在外扑腾,何曾真正体谅过她的难堪?
亦嘉听罢,心头五味杂陈,却只轻声道:“先顾孩子功课,有话等作业做完再说。”说罢,便避入另一房间,赌气般将电脑屏幕点亮。
光标在邮箱界面悬停良久,他急切地刷新着页面,查看供应商ZAHEER是否在线。螃蟹暂养池的情况如何?死亡率是否降了?可ZAHEER的头像始终灰暗。
他迅速拟了封邮件发出,又切换至□□,扫视着好友列表——一片沉寂,无人在线。最后点开SKYPE,美国杨先生的头像却亮着。他强压火气问道:“杨先生好,加纳的ROMIO联系上了吗?他何时发货?龙虾的事有准信儿吗?”
恰逢杨先生提起龙虾预付款,亦嘉积压的怒火终于迸发:“早说过不能先打款!预付款的生意就像往无底洞填钱,偏要重蹈覆辙!杨先生,您得替我追回那笔款子,否则……”尾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未竟的威胁刻进虚拟世界的像素里。
“ROMIO那边会发货的,只是时间被耽搁了,放心,款项我定会紧盯追回。眼下棘手的是FITY这边,他一直被ROMIO拖着,本该预付的款子却迟迟未到位。”
亦嘉的声音里裹着懊恼,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仿佛要将心中的烦躁一并震落,“杨先生,这事儿您看怎么周旋?我如今是焦头烂额,钱撒出去却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他深知,身为一家之主,肩上的责任如千钧重担,唯有咬牙向前,才能让家人免于风雨飘摇。可生意场上的连环挫败,如寒霜般浸透骨髓,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屏幕那头的杨先生却如老树盘根,语气里透着惯有的热忱:“好吧,既如此,我便亲自出面斡旋。生意嘛,本就是涨跌浮沉的江湖,若只赚不赔,谁还来趟这浑水?咱们把目光放长远些——我在海边租了个大池子,能暂养龙虾、蚌蟹,连帝皇蟹都敢试!HENNREY,你何时来美国一趟?咱们当面细谈合作,把前景铺得亮堂些。今年我定要把‘小蜜蜂’项目做起来,你有信心与我并肩吗?”
杨先生是台湾人,年长亦嘉许多,扎根美国加州的水产行业多年,言语间总带着海风般的豁达:“‘小蜜蜂’虽被旁人做得烂了市,像波士顿龙虾一样挤得水泄不通,但若价格能压过同行,便是撕开一道生路的刀!”
亦嘉的眉头微松,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如拨开迷雾:“若真有成本优势,自然占尽先机。你直接从渔民手里收,省去中间盘剥,每公斤能便宜四至六美金,这差价便是活命的氧气。若能压到四美元以上,利润便如春潮般涌来了。杨先生,咬紧牙关,把龙虾这桩生意盘活!加纳的龙虾至今难成气候,咱们吃过亏,也攒了教训——不如将货先运至美国,在你池子里暂养一夜,次日打包直飞上海,十几个钟头便到,死亡率定能压到最低。只是,那边打包的人手,可寻得靠得住的老把式?”
杨先生的声音里添了笃定:“人手包在我身上,绝不拖后腿。等货源上了量,上海那片市场,我便全权托付给你!”
亦嘉盯着屏幕,眼底浮起一丝希冀,如暗夜里的萤火:“货源充足自是根基,但杨先生,打包的环节最为关键。海鲜最怕‘死’字当头,一定要找那经年累月的老手操作,死亡率越低,咱们的生意才能长久。”
杨先生朗声笑道:“亨利,你放心!我老杨在水产行里滚了半辈子,这关节岂会疏漏?定教你看到活蹦乱跳的货,从美国直抵东方!”
“还有,关税这块算起来不对劲。按每公斤380元售价,扣掉83元关税剩290元。再刨去5%死亡率约20元,利润摊薄至20元左右,成本只剩250元,折合成37到38美元。可进货价都39、40美元了,这岂不赔本?商家们忙得热火朝天,我却如坠迷雾。”亦嘉指尖在计算器上反复敲击,数字如困在蛛网中的飞虫,怎么也理不出头绪。他望向屏幕,目光如探针般锐利:“杨先生,这亏本买卖的玄机,您可瞧出端倪了?”
杨先生沉吟片刻,眉间皱出沟壑:“我找人探探虚实。若真按这算法赔钱,必是暗藏猫腻。亨利,你先稳住阵脚,我正联系投资方来美收购。你若有空过来一趟,或有意入伙?”
亦嘉苦笑摇头,声音里裹着疲惫:“分身乏术,口袋也早被掏空了。杨先生,印度那帮无赖拖欠的货款如泥潭缠腿,至今未清。还有那泰国ANDY——您听说过?中文溜得跟本地人似的,专钻空子,从我这里卷走了五六十万人民币!”提及此人,他太阳穴青筋隐隐跳动,仿佛要将那骗子的面孔撕碎。
杨先生闻言,怒意如火星迸溅:“怎会被坑这么大数额?我即刻联系泰国大使馆,看能否揪出这厮!”屏幕那头,他鬓角的白发随动作颤动,显出几分焦灼。
亦嘉却苦笑摆手,喉间泛起苦涩:“大使馆如大海捞针,他如今踪迹难寻,除非……动用些非常手段。”他忽而抬手止住话头,似不愿再被旧怨缠身,话锋陡然一转:“杨先生,先前提及的杭州老板要收珍宝蟹和波龙,怎迟迟不见动静?”
杨先生抚了抚胸口,声音沉了几分:“他公司遇了坎,暂时搁置。不过你且宽心,美方资源我自有调度。只要你确保‘货到次日付款’,万事皆可通融。”
亦嘉眼神倏然锐利,如剑锋直指要害:“款项流转不成问题,唯质量是关键。若成活率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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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到九成,则操作便如顺水行舟。近日听闻,如今龙虾多绕道越南河内,建暂养池充氧过夜,再转运入华。更有甚者,货车直驱广西,陆路疾驰二三个时辰便达,转至上海亦不过数小时。此路避开关税,比空运更快!”
他指尖在桌上画出蜿蜒路线,仿佛将无形的商道具象成图:“上海清关动辄耗七八个钟头,若走陆路,如闪电劈开云雾——毕竟越南与中国接壤,车轮碾过边境,便省却天价关税与漫长清关时间。只是这路上水质温控,须如呵护婴孩,稍有不慎,整车货便成腐肉。”
杨先生听得入神,瞳孔映着屏幕蓝光:“比飞机还迅捷?”
亦嘉点头,声音如敲冰:“陆路疾驰不停,到广西不过弹指间。再分流转运,省却清关枷锁,自然快过天鸟。只是……这钢丝上跳舞的活儿,若无金刚钻,莫揽瓷器活。”
“哦,这法子倒有几分巧劲!你可有意一试?”杨先生的声音透着试探,亦嘉却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轻叩,仿佛将成本账目敲成碎影:“旁人确是如此操作,但需重金投入——建池、聘工、派驻管理员与翻译……资金如流水般淌出,我得再掂量掂量。”他眉峰微蹙,似在权衡天平两端的风险与机遇。
杨先生却已转向新话题,语调如老茶般醇厚:“通路谋划交给你,我这边正张罗暂养池与龙虾收购。珍宝蟹的事先搁置,倒有批黄金蟹,你可要?”
亦嘉精神一振,声音里浮起期待:“可是先前你给我看过图样的那种?”
杨先生朗声笑道:“非也,旧图是雪蟹与帝皇蟹。黄金蟹尚未发过,稍后传图与你。航线之事我正打探,或直航美国,或经台湾中转,待消息落定即刻知会。此处事宜,我自会周全安排。”
“哈哈!HENNREY,你言之有理——咱们光明正大做买卖,岂会赚不到钱?天理难容啊!”杨先生笑声豪迈,亦嘉亦被这笃定感染,挂断通话后合上电脑。
窗外月光如纱,筛过窗棂洒落桌案,他缓缓舒展筋骨,脊背抵入椅背,指节轻敲扶手,眸中漾起暖意:此刻最盼与小莹分享这缕曙光,她嗔怪的模样与温软絮语在脑海翩然浮现,仿佛已嗅到家中灯火可亲的暖香。
手机蓦地振响,弟弟的声音如清泉注入:“哥,紫檀批发的门路搭上了!行业交流会结识的负责人,现下紫檀行情看涨,求货的人如过江之鲫,机会金贵!稍后将号码发你,你抽空联系。”
“哦?甚好!”亦嘉心头阴霾霎时尽散,脊梁挺直如松,瞥见时钟方指八时余,便迫不及待拨通号码:“林总?冒昧打扰,我是从印度返程的亦嘉,家弟方才与您提及……”他语态谨慎,如履薄冰。
“哦!欢迎至极!”林总声线滚烫,热情似沸水倾泻:“何时得空莅临敝司品茶?”
“待我排开日程……”亦嘉故作沉吟,指尖在桌角轻划,似在丈量筹码:“明日午后可行?”
“好!恭候你大驾光临,定奉上香茗,更教你见识我司镇店之宝!”林总语气里透着傲然,亦嘉嘴角微扬,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他心潮暗涌:国内商贾对紫檀的饥渴竟如此灼人,素昧平生者亦倾囊相待。明日晤面,定要坐地起价,将筹码垒成金山——此役若成,或可扭转困局,令欠款阴霾尽散!他握紧掌心,呼吸渐沉,心跳如鼓点擂动,既怯又盼,仿佛已望见命运的骰子滚向胜局。
此刻电话铃声又急促响起。屏幕亮起,是老同学黄林峰的来电。按下接听键,那熟悉的声音便带着几分嗔怪传来:“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话总关机,想联系你都难如登天!”
“昨天才落地。”亦嘉笑着回应,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听说你教书育人又高升了,成了副教授?忙得脚不沾地,怎有空惦记我们这些‘乡野闲人’?”黄林峰是师大体育系的讲师,刚晋升副教授,妻子也在政府部门任职,生活向来滋润。此刻突然来电,亦嘉心中暗自思忖: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缘由。
正欲询问,对方已抢先开口:“何时有空回来聚聚?”
“这两天学校事务缠身,脱不开身。”黄林峰的声音悠然自得,却藏着一丝兴奋与神秘,“你在印度多年,可听说那小叶紫檀的事?”
“略有耳闻。”亦嘉反问,心中已泛起涟漪,“你们夫妻事业顺遂,怎会突然关心经商之事?莫不是也动了红木生意的念头?”
黄林峰笑道:“是我大姐夫在做红木买卖。一次闲聊提及印度的小叶紫檀,我忆起你常往印度跑,做海产生意。他近来总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印度紫檀,可还有货源?”
“你姐夫竟是紫檀行家?”亦嘉闻言,心头如燃起一簇火苗,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机遇,恰似久旱逢甘霖!他按捺住激动,迅速回应:“我确带了些小叶紫檀的样品回来。若你姐夫有意,明日我携样本登门,请他验看真伪。”他眼中光芒闪烁,仿佛已窥见商机化作金流,在眼前潺潺流淌。
“样品在手,那便妥了!”黄林峰的声音也透着雀跃,“我即刻告知姐夫,稍后不必等我电话——我直接把你的号码给他。明日他守在店里,你径直前往面谈便是。”那头的语气热络而急切,仿佛生怕这机会稍纵即逝。
“好,保持联络。”亦嘉应承着挂断电话。成功的希望如燎原之火,在胸腔越烧越旺。若能再联络一两家供应商,便如执棋者得势,左右逢源,胜局在望。他嘴角不禁上扬,仿佛已看见未来的锦绣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
好不容易熬到小儿子完成作业,小莹洗漱完毕,却未像往常那般温言软语地陪伴身旁。她默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房间,背影如寒潭幽深。
亦嘉的心,霎时坠入冰窖。昔日的小莹,总会在他归家时,早早督儿子完成课业,哄他入睡,随后洗漱妥当,含笑倚在身旁,静候他的温存。而今日,独留他一人对空桌冷饭,往昔的笑靥如被风吹散,杳无踪迹。小莹洗漱后便径直回房,关门声轻,却如重锤击在他心上。
亦嘉怔忡独坐,寒意如蛛网缠身。是漫长等待积怨成冰?是归家未携礼惹她失落?抑或对日增的债务忧惧如焚?千般不安在心头翻涌交织,将他困在寒冬的暗夜,四肢如灌铅重,茫然无措,唯有窗外的月光,冷清清地照着空荡荡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