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黄昏时分,滨京城区车水马龙。沈暮白的车停在路边,窗外是一间主营烤肉的私厨菜馆。暖色调的招牌都透着干净,并非什么花天酒地的地方。
“你先下吧,我去停车。”男人轻声道。
贺洛抿紧双唇,抓住安全带不挪窝。
沈暮白揶揄道:“你自己要来的,怎么还怯场了?”
贺洛越发手足无措。
他是说要来,可没想到沈暮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啊!
沈暮白当场给朋友打了电话说要带人,问预约的包厢能不能加座位,非但不嫌弃他当小尾巴,还担心他去了之后没有位置……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正常人难道不该委婉拒绝他,给他个体面的台阶下吗?!这下可好,显得他好像个无理取闹的跟屁虫。
“别紧张。”
沈暮白低笑两声,抬手悬停在贺洛发顶上方,像是要摸他的头。贺洛不由得屏住呼吸。可那只手落下来,却是用指节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我朋友又不会把你烤来吃。”
贺洛没好气地挥开那只手:“我是怕你把别人给带坏了!”
说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餐厅内部没有刻板印象中烤肉店烟雾缭绕的混乱感,灯光明亮,装饰简约,还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调。
贺洛和沈暮白随服务生穿过长廊,抵达尽头的VIP包厢。
推门而入,包厢中已经坐了两个男人。
一位看起来和沈暮白年纪相仿,戴着无框眼镜,一副干练职场人的气质;另一位看着比贺洛大不了几岁,穿皮衣,戴耳钉,笑容里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痞气。
“重磅登场啊师兄,还带神秘嘉宾!快给我们介绍一下!”年轻的催促道。
贺洛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沈暮白会怎样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暮白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这是贺洛……也在JF工作,我们两家相熟。”
贺洛咬了咬下唇,有股强烈的期望落空感,偷瞄见沈暮白面不改色,心里更是一阵泛酸。可具体在失望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年轻的朋友开了口:“你好啊,小贺洛。我是李砚舟,留学时跟沈师兄认识的,现在回国创业,承蒙师兄关照,招到了老何这么靠谱的人。”
李砚舟意外地温和礼貌。光看外表和气质,贺洛还以为他会和沈暮白一样一肚子坏水。
年长的紧接着开口:“何志宇。跟老沈是本科校友,十多年交情啦。幸会幸会!”
原来是学业和事业方面的朋友聚会。
贺洛不由得暗松口气,露出生平最甜的笑容配合沈暮白的表演,开口叫人:“志宇哥,砚舟哥!”
两位朋友笑逐颜开地应答,沈暮白的脸色竟黑了几分。
贺洛顿时心生不悦。是你要我当一个误入成功人士饭局的熟人家小孩,你还不乐意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大声对这两个人说:你们好啊,我就住沈暮白家里,他整天不厌其烦地出卖色相、出卖劳动力给我,我们俩打得火热!
二人落座后,菜品酒水依次上桌。在炭火烤肉诱人的滋滋声中,香槟开瓶砰的一声响。
做东的李砚舟扣过手机,捧起香槟瓶越过桌子,要先倒给贺洛。
贺洛没想到自己还真被当成宾客,而不是沈暮白的挂件。正要抬起杯子配合,不料沈暮白伸手遮了他的杯口,对李砚舟解释道:“他不能喝。”
李砚舟的手僵在半空。
贺洛用胳膊肘狠戳沈暮白:“我能喝!”
“这……人家小贺也是职场人了,少喝一点怕啥啊?”何志宇劝道,“是吧小贺!”
贺洛从善如流:“对啊,沈暮白你听听!”
沈暮白却坚持阻拦,最后所有人都没拗过他。
贺洛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却泛起嘀咕。难不成他上次喝醉又哭又闹最后睡过去,要沈暮白送回家,这男人记仇了?
三个大人开香槟侃侃而谈,十句有八句都是工作的事。贺洛独自嘬着无糖气泡水,不停往嘴里塞烤肉。
他开始后悔跟着沈暮白来了,真是好无聊的饭局。
听上去李砚舟的创业产品是一款陪伴型AI聊天软件,对话自然毫无机器痕迹,已经在国内市场初步立足。
贺洛吃饱肚子,闲不住开始打岔:“那……有没有可能和JF合作改进一下小F啊?人工智障太难用了。”
此话一出,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却不是惊喜神色,而是各自思忖起来。就好像这种可能性一直存在,大家只是默契地不提,而贺洛的脑子和嘴直连,才说了出来。
沈暮白深思熟虑后,对贺洛解释道:“砚舟他们是初创公司,不是JF传统合作伙伴,要说服总部和董事会很难。不过是个很好的方向,我记下了,今后说不定有机会。”
李砚舟挖苦道:“你们外企的狗屁倒灶就是多啊。要我说,师兄你都不如带着团队跳船,自己当CEO。”
……好癫的一个人,果然刚开始的温驯有礼都是表象。
但贺洛却听得眼前一亮,对啊,沈暮白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这男人十足勤奋,有亲和力,又高瞻远瞩,就算私下里小肚鸡肠总欺负人,贺洛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当老板的那块料。
然而沈暮白轻叹一声:“我都在这个位置了,对上对下都要负责。”他说着举杯,意味着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
大家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肉又烤了两轮,李砚舟突然对着一盘菜皱起眉头:“这是不是上错了啊?我忘了这个菜中文叫什么,师兄你帮我去问问呗?”
老何体贴地主动请缨:“我去吧。”
“我去就行了。”沈暮白起身,安抚般地轻拍贺洛肩膀,“我很快回来。”
……
沈暮白离开包厢,房门关严后,三人一时沉默地面面相觑。
李砚舟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根本没上错!来吧,八卦时间到!”
贺洛转了转眼珠。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是这样的小贺洛,老何和我都好奇,师兄会带什么样的人过来。我们私下交换过情报,发现师兄的朋友有个规律,他帮助过的人都会留在他身边。”
李砚舟侃侃而谈,之后突然话锋一转:“所以,你们是怎么混熟的?不可能纯粹因为家里有交情吧?”
好直接。
贺洛还在疑虑,李砚舟又说:“我可以先说。我刚出国那阵子状态很差,金门大桥知道吧?我差点从那上边跳下去,师兄把我拉回来的。”
贺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何志宇紧接着说:“念书的时候我们关系就不错。今年我前东家倒闭裁员,老沈帮着分析了一整宿今后的发展,还推我去了砚舟的公司。”
贺洛闻言,不由得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何志宇皱着眉头回想,最后说:“七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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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某根崩断的弦,忽地搭了起来。原来他大闹离职的那天,沈暮白并没有彻夜酗酒玩乐,而是在和朋友谈正事。
沈暮白为什么不解释?!
回过神来,两个人四只眼睛正满怀期待地盯着他。轮到他真心话大冒险了。
他只好坦言:“我留学时候和沈暮白是邻居。我找不到工作,又失恋了……”
两人听到一半,皆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贺洛猜他们期待听到另一段感人至深的沈暮白好人事迹,鬼使神差地说了谎:
“沈暮白请我喝啤酒,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找工作都不晚,以及……没有未来的爱情,分得好。”
话一出口,贺洛自己都要信了,又或者时过境迁之后,他终于听懂了沈暮白的恶语。
不然呢?再一次提醒自己,沈暮白对朋友同事都很好,只对他一个人很坏吗?
“然后我回国发现我们两家认识,再然后我就进了他们公司……”
贺洛机械地继续讲着,何志宇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李砚舟好像已经没在听,神秘兮兮地朝贺洛勾勾手指,压低声音打断他:“我听明白了,小贺洛,跟沈师兄亲嘴的人其实就是你,对吧?”
李砚舟的话有如晴空霹雳,击中贺洛的心。
这人在乱说什么?
……沈暮白和人接吻了?那个三十岁母单的养胃老男人,竟然背着他在外面和人接吻了?!
更要命的是,李砚舟和何志宇都知道,他贺洛却不知道!什么意思?沈暮白对他根本谈不上信任和亲近吗?
贺洛缓缓抽动嘴角,勾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笑:“沈暮白这个坏蛋,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你们别声张哦,我回去找他算账!”
李砚舟点头,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去趟洗手间。”
贺洛尬笑着逃离包厢,一路冲进厕所隔间,掀开马桶盖哇哇大吐。
他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了,可沈暮白有了艳遇都不肯告诉他!
他们住在一起那样亲近,沈暮白还跑出去亲别人……
贺洛快把五脏六腑和灵魂都吐掉了,还是反胃。强忍着收拾干净,到洗手台边,发现镜子里面那个家伙已是两眼通红,好像又要哭了。
他抬手一下下猛锤自己的脑壳。振作点,懂事点,不要再做一个近在咫尺却不被信任的人!
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掉在洗手台面。
……
贺洛洗脸漱口后才回包厢。
沈暮白已经回来了,自然发现了菜没上错的事实,见贺洛回来,急切地问:“没事吧?”
“不小心吃多了。你说得对,健身期间还是得控制饮食。”贺洛轻描淡写地说。
回程路上,代驾开车。
沈暮白与贺洛同坐在后排,离得那样近,近到贺洛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微热和些许酒气。
让他浑身僵直,手足无措。
沈暮白似是不经意地问:“李砚舟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贺洛也装作随口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那小子有点人来疯。”沈暮白说。
贺洛听得鬼火直冒。你在外面偷腥,还要怨你朋友说漏嘴了?
“没有,他们都要把你夸上天了。”贺洛若无其事地说,“只有我知道你是个混蛋。”
沈暮白双唇微张,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