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沉默的几秒钟里,有一万种可怕的想法在贺洛脑海里闪过。可他没想到沈暮白会说:“跟我一起去健身吧。”
贺洛:“……我闲的吗?”
沈暮白语重心长地说:“别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成天光吃垃圾食品不锻炼,过两年你就知道厉害了。”
倚老卖老?贺洛一阵恶寒,但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你是上了岁数出毛病了吧?”
说着,目光玩味地在沈暮白身上来回扫视。
沈暮白一怔,随即想起那一夜贺洛的酒后狂言,无奈直摇头。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哪根弦搭错,才会以为他硬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奇贺洛发现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也只是想想。
他装听不懂,反唇相讥:“那你是不打算活到我这个岁数?”
贺洛白眼翻上天灵盖,却说不出半句反驳。
细一回想,沈暮白诸多恶行都是在关心他的身体,甚至这份关心可以追溯到他们刚结仇的时候。可他都在想什么啊?竟然丝毫没有听懂。
贺洛当了七年留子,精通三国语言,但对沈暮白语,他还是个纯新手。
“好吧。”他小声嘟囔道,“不过说好了啊,就简单练练。我可不想练成你这样。”
宽肩窄腰大胸长腿,可以看,但没必要练在自己身上。
沈暮白闻言笑出了声:“想得美,给你五年八年都不一定练得出来。”
贺洛顿时黑了脸,暗誓要给沈暮白一点颜色看看。
……
饭后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准备出发。
贺洛躲进沈暮白的衣帽间,从男人成排的西装里翻出自己的运动装,换好之后坐在换鞋凳上,紧急检索健身房的注意事项。
网上说,长发必须扎起来,不然卷进器械会出人命。然而要梳头发时,他却连一根橡皮筋都找不到。
“还没收拾好呢?去健个身,又不是出席舞会。”
玄关传来催促声,贺洛气不打一处来,直冲过去质问道:“沈暮白,你是不是偷我橡皮筋?!”
男人瞠目结舌:“我偷了干什么用?还不是你自己东西到处乱放——”
然而面前的贺洛披散着头发,抿住双唇怒目圆睁,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白皙的面颊也泛起一抹红晕,他不由自主又把絮叨的话咽了回去。
“等我一下,我下楼去给你买。”他认命地说。
贺洛反倒被他搞得不好意思起来:“倒也不至于,半路找家超市买就行。”
“不行。”沈暮白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指尖撩过他的发梢,“你不许这样出去乱跑。”
沈暮白说着,不顾贺洛气得跳脚,转身出了家门。
房子里重归寂静,贺洛独自立在玄关。愤怒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堆积了更多情绪的坑坑洼洼的滩涂。
依沈暮白的性子,不该骂他不修边幅、出门影响市容吗?为什么没有?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模仿沈暮白方才的动作,伸手撩了下发尾。冷不防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脸竟然红得要命。
-
贺洛留学时经常路过街边的24小时健身房,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排布拥挤的器材,汗如雨下的猛男靓女,总觉得呼吸不畅。
但沈暮白去的似乎是间面向小众的私人健身会馆,即使周末人也很少,场地宽敞,空气流通也很好。
沈暮白把他带到一整面墙都是镜子的房间里,做“练前拉伸”。沈师傅做一个动作,他就照猫画虎跟着做一个。
偶尔沈暮白会跑到他身后纠正动作,镜中两个人的影子就重叠在一起。高大的男人,细瘦的青年。沈暮白的身形似乎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都绰绰有余。
“对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有多高。”贺洛鬼使神差地说。
“一米九。”
贺洛倒抽一口气,心中大呼难怪。
他海拔一米七二,中规中矩,在霓国留学其实不显矮,可每次站在沈暮白面前都好像个小孩。
“吃什么饲料长大的啊你——”
贺洛仰脸回过头问,不料沈暮白也在低头看着他,霎时间两人距离缩减到极短,沈暮白的呼吸扑在他的面庞。
温热的,潮湿的。
下一秒沈暮白猛地撤开一步,眼睛飞速眨了几下,问道:“你以前做过力量训练吗?”
贺洛回过神来,无视自己胸腔里那颗跳得失控的东西,诚实地摇头。
沈暮白带他走进“无氧区”,经过一台又一台他不认识的器械,最后停住一个在很高的立架旁边。架上卡着的杠铃杆他倒是认识。
“这是要举重啊?”
“……卧推。”
“那你能推多重啊?”贺洛看着旁边架子上大小不一的配重杠铃片,装作随口一问
沈暮白也随口一答:“一百五。”
贺洛大惊失色:“一百五十斤!”
他整个人也才一百二十来斤。回想起那天在沙发上,沈暮白一下子把他举起来掀到一边,原来不过是一个卧推标准动作而已。
怪不得他梦里的沈暮白那样生猛,原来是有一部分现实依据的。
谁知沈暮白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公斤。”
贺洛瞠目结舌,陷入沉思。
沈暮白轻车熟路地拖来长凳,放在卧推架的中间,取下杠铃光杆,递到贺洛面前。
甚至都不给他装几个杠铃片。
贺洛回过神来,登时火了:“你瞧谁不起呢?!”
沈暮白不跟他争,就好整以暇地笑。
贺洛狐疑地伸手去接,谁料那杆子竟是根实心的金属坨坨,沈暮白手一松,坠得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扑在沈暮白身上。
男人低笑一声,在他耳边轻声说:“躺下吧。”
贺洛隐约感到异样,但还是乖乖躺到长凳上,依照沈师傅的指示,缓缓推起那根沉重的空杆。
“小贺,注意呼吸。举起来时慢慢呼气。”男人循循善诱。
可呼吸这东西,越是注意就越容易紊乱。贺洛反应过来要去控制时,已经喘得毫无章法。
“这里收紧。”
沈暮白突然俯身,轻拍他的小腹。掌心温度瞬间透过轻薄的T恤,传递到贺洛的皮肤表面,他浑身猛地一颤。
手中杆子一歪,撞在立架上,刺耳的金属嗡鸣响彻空旷的场馆。
“别抖。”沈暮白出言纠正。
如此反复没多久,贺洛就再也受不了了,大喊要休息。
沈暮白立刻从他手中托起杠铃杆,急切地问:“怎么了?”
贺洛不语,阴着脸起身离开。
他总觉得沈暮白在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欺负他,羞辱他,甚至是……占他的便宜。可他没有证据。
他一路跑到休息区去偷懒,却禁不住远远偷看沈暮白训练。
发力时全身绷紧,黑衣包裹下隆起的肌肉轮廓。额角暴起的青筋,汗湿的额发……
贺洛不觉舔了舔上唇,一丝咸味在口腔中晕开。是刚刚推那根该死的空杆留下的汗渍。沈暮白现在尝起来,也是这个味道吗?
或许是运动后的副作用逐渐追来,贺洛感到天旋地转,脑中嗡嗡作响。
他迷迷糊糊地心想,大概也许可能,经常跟着这个男人来健身房,也不算坏事。
沈暮白又推完一组,进入组间休息,起身跨坐在长凳上擦汗,感到某人的灼灼目光像要把他盯出两个洞。
他迅速从健身房无处不在的镜子追到了贺洛所在。
贺洛还是那样白,穿的运动衣也是浅色,在深色为主调的场馆里像是在发光。头发梳得潦草,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脸上,面颊上的潮红仍未褪去,双唇微启,随呼吸轻微地颤动。
他仰头大口灌下电解质水,场馆天花板上的射灯晃得他阵阵眩晕。他想大概也许可能,经常带这孩子来健身房,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是对他自己来讲。
-
从那天起,贺洛加入了沈暮白的健身行列。周末白天去,工作日则是在上班前。
他本以为起早运动累个半死,会导致一整天工作昏昏欲睡,可事实却是,运动过后他反而身心舒畅,头脑格外清醒。
“看,我没害你吧?”沈暮白洋洋得意地邀功。
贺洛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笑,就算是肯定回答。然而运动好是好,这种社畜充电诀窍他还是宁可自己不知道!
质量控制部的日常工作每天都是一键完成,贺洛开始着手构建新的数据分析工具。
现有脚本只是机械地计算出产品数据合格与否,一旦出了不合格品,还要大费周章地调出数据具体分析。
他准备搓一个AI模型,把不符合合格品特征的数据都揪出来,由模型直接定位到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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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周五中午,JF大厦人声鼎沸的食堂,贺洛和戴维相约一起吃饭。他们虽分属不同部门,但还是好饭搭子。
“能不能借我点GPU资源?”贺洛开门见山地问。
据说也是得益于沈暮白高瞻远瞩,JF中华几年前就采购了大量高性能GPU,拉起几个颇具规模的GPU集群,专供智能家居项目使用。
如今戴维身为资深算法工程师可谓是近水楼台,贺洛便打起了主意。
戴维:“干嘛用?”
贺洛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给我们部门经理一点现代人震撼。”
戴维幽幽地说:“你是想给沈总吧?”
贺洛不置可否。不论给谁震撼,本质上都是同一件事,他要做出成果,从这片古老泥泞的沼泽地里挣扎出去。
而就在那时,远处步入食堂的一道高大身影牢牢地吸住他的视线。
……他没出息地想,还是给沈总吧。
沈暮白和人事经理同行,大约是刚谈完事情,下来一起吃饭。贺洛目不转睛地盯着,惊觉西装革履戴着工牌的沈暮白已经有些陌生。
不知不觉间,他熟悉的沈暮白成了那个系着围裙的居家男人,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猛男,穿着浴袍的魅魔,和每晚在书房里亮灯工作的大内总管。
沈总经理是谁啊?不认识。他只知道那个西装男脖子上的领带,还是他今天早上随手选的。
“沈总中午好!”戴维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打招呼吸引沈暮白的注意。
沈暮白竟然真的走近。
从他们桌边经过时,自然摆在身侧的手轻敲他们的桌面,就像是一个无意间的小动作。
“中午好啊,小戴。还有……小贺。”男人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
在贺洛几次呼吸间,他就走远了。
“中午好……”
贺洛对着那高大的背影,喃喃道,不觉间已经神游太虚,直到戴维急切的声音闯入脑海。
“喂!喂!拉丝儿了!”
“啊?我没有!”
贺洛猛地回过神,忙不迭地掩饰。可在戴维挤眉弄眼的示意下一低头,他才发现,金毛兄说的是他手中的油炸芝士热狗棒。
浓稠的融化芝士从中空的热狗中流淌出来,暴露在室温中逐渐冷却,拉出长丝,落在面前的盘子上。
他不顾形象地继续啃,舔净流淌的芝士。
戴维纳闷地发问:“总感觉你小子最近满面红光的呢,你那Loft住着有这么爽?还是天天点外卖点爽了啊?”
贺洛故作神秘地微笑,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
食堂来来往往的同事,蒙在鼓里的好友,没有人知道他就住在刚刚走远的顶头上司家里,霸占了主卧,还被照顾得很好。
“我听小道消息说,总经理最近天天按时下班。不会有情况吧?”戴维嘟囔道。
贺洛嗤笑一声:“就他那样,能有什么情况?”
-
当天下午,贺洛就拿到了GPU资源的访问权限。编码跑模型,他玩得不亦乐乎,一时忘了时间,回家竟然比沈暮白还晚。
一进家门,就见那男人杵在厨房里,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偷吃是吧?”
贺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嘟囔道:“你怎么比我爹妈管得还宽?”
沈暮白竟还恬不知耻地笑,笑够才正色道:“那我明天不管你了。”
贺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明天下午我出门,晚餐你自己叫外卖吧,记得叫有实体店的啊。或者实在不行你就出去吃,楼下那几家味道都挺好的,也干净。”
沈暮白的嘴巴不停开合,啰嗦一大堆,可贺洛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这人要出门,丢他在家自生自灭。
他背包一丢,踢掉鞋子,三步并作两步杀进厨房,扯住沈暮白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质问:“你去哪?!”
沈暮白似乎没料到贺洛反而不满,顿了一下才回答:“跟朋友有约。”
贺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回想起已经恍若隔世的夏天,秋千边上,他以为沈暮白被他折腾得整夜无眠,结果这男人竟然跑出去和人彻夜花天酒地。
一股没由头的酸楚味从胃里涌上喉头,让他恶心。
“我跟你一起去。”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