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都怪你?你不惹我,我会扑你吗?!”
贺洛抬起无处安放的双手,缓缓比出两个国际通用辱骂手势。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蛮不讲理,好在沈暮白对他使坏的时候也不太讲理。
可沈暮白无视他的挑衅,追问道:“那要是其他人惹你呢?”
贺洛本能地反驳:“开什么玩笑?除了你——”
除了你以外,我不可能去扑任何人。
贺洛想象自己像这样扑到别人身上,甚至那人也像沈暮白一样,身体带着浴后余温,微微起伏……猛地打了个寒颤,浑身寒毛都倒竖起来。
沈暮白仍然紧盯着他,那双眼睛黑亮深邃,映着贺洛无措的倒影,令他望而生畏。
“……还有谁会这么惹我啊?”他移开视线,小声嘟囔道。
沈暮白仰脸,嘲弄地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着,沈暮白竟伸手揽在他腰间。
即便隔着棉质睡衣,那双手的力量和热度仍难以忽视,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痒。贺洛惊诧不已,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时间连挣扎怒骂都忘记了。
下一秒沈暮白就把他像抱小动物一样从身上举起来,掀到一边,而后起身径直离开客厅。
“我得去工作了。你自己玩吧,早点睡。”男人头也不回地说。
贺洛愣住,在沙发上缓缓蜷成一团。沈暮白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故意挑起尴尬的氛围,拿住他的情绪,高高提起,却又轻轻放下。
这母胎solo老男人真的学会了这一手,还想一招鲜吃遍天。该死的。
……可沈暮白今天确实是推迟了工作赶回来。
“那个……谢谢你做的饭,很好吃。”贺洛向那道走远的背影轻声道。
男人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面色说不出的复杂:“那我每天回来做。”
贺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听错了吧,沈暮白说的是不是“明天”?就算他不会在这个家里待太久,沈暮白也犯不上这样忍让照顾他。
……
沈暮白快步走进书房,勉强让自己的背影不那么狼狈。可无论如何深呼吸,体内翻涌的热浪都难以平息。
好在贺洛只是跨在他腰间,而没有坐下去。好险。
他喝酒尚且千杯不倒,但对贺洛,他似乎一触即醉。生理反应还好说,更令他后脊发凉的是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想把那夜车里发生的事情继续下去。
想到贺洛也可能像撕咬他一样去撕咬别人,他就怒火中烧。
他竟对一个年轻孩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渴望,而独占欲更是比纯粹渴望还要危险的东西。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明明最初只是一点恻隐之心而已。
贺洛把信任与质疑、依赖与憎恶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辜负。
沈暮白竭力平复心情,唤醒电脑,加入线上会议。
聆听报告时他顺手从笔筒中抽出那支细长的铅笔,握在手中轻轻摩挲。
指纹摩擦过笔杆细腻且略微粘滞的涂层,生出阵阵仿佛隔着毛玻璃般的,很钝很模糊的酥麻感。这是贺洛不怎么见他的那两个月,他无意间染上的坏习惯。
相隔两道房门的主卧里,贺洛躺在沈暮白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睡衣摩擦被单发出声响,就像在沙发上沈暮白的双手揽在他腰间,掌心擦过衣料,窸窸窣窣,挑拨着他的神经。
熟悉好闻的气息,指尖擦过的部位一点点积蓄起的热量。
那个旖旎的梦又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贺洛抱紧鲨鱼,身体逐渐紧绷,意识昏昏沉沉,整个人都随着那股涌浪飘摇。
直到一声短促的呜咽打破深夜寂静。
贺洛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那里只有一片黑暗中空出的半张床。
一声轻叹融入夜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个什么。睡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去洗手间放水,可路过书房时,他透过门玻璃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
-
次日清晨,贺洛被闹钟叫醒。昨夜他特意定了个早的,想至少做点什么回报沈暮白。
他虽然不会下厨,下楼还是会的,跑去麦麦或者星巴克买个早餐,料想沈暮白也不敢嫌弃。
然而打着哈欠走进客厅,沈暮白竟然已经在西厨岛台边。他扭头看了一眼时间,才不到六点。
沈暮白在磨咖啡豆,握着手摇杆,发力时短袖T恤边沿勾勒出手臂健硕的肌肉。再加上洒满房间的阳光和那张神采奕奕的面孔,贺洛被晃得有些失神。
“怎么起这么早?听见你闹钟响了,我还以为你得睡个回笼觉。”沈暮白轻笑道。手中磨豆机缓缓转动,只发出一点点刀齿碾过豆子的破碎声音。
贺洛怀疑自己其实是没睡醒,才又听错了沈暮白的潜台词。
以为他还会继续睡,所以选择手动磨豆子,因为自动咖啡机很吵。多么贴心的话,只是不该出自他熬夜工作的宿敌嘴里。
“你几点睡的?”他问。
沈暮白把磨好的粉末填进粉碗,小心地压平,装到浓缩机上:“两三点钟?忘了。”
贺洛瞠目结舌:“……你是永动机吗大哥?”
沈暮白缓缓挑眉,竟还认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不是。我睡几个小时就够,但不能不睡。一通宵我就容易变成……你嫌弃的那样。”
贺洛恍然大悟地点头,然而心中警铃大作。
奇了怪了,如今回想起阳台上沉默目送他的恶邻,秋千边那个一改恶劣态度,反复确认他加回了微信的男人,他非但不觉得嫌恶,反而生出一丝诡异的柔软感情。
怜悯?
大概是怜悯吧。毕竟充电几小时续航一整天,活脱脱的一个加班圣体。难怪这人能一边出差一边念书,回国当高管呢。
沈暮白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贺洛也就没好意思提出下楼买快餐。不过多久,又一顿丰盛的早餐上了桌,咖啡和昨天的一样,拉花小狗拿铁。
贺洛不跟这人一般见识,毕竟气也只会气坏自己。
“对了,你睡那么少,岂不是连做梦都没空?”他啃着三明治问。
“哪有那么多好梦可做。”沈暮白直摇头,但马上又问,“你呢?这两天睡得好不好?不会睡我床上做什么坏梦了吧?”
贺洛双唇微启,脸颊热了起来:“……蛮好的。”
-
那天到公司,贺洛仔细回想沈暮白的那一番“跳高论”,对质量控制部工作的绝望打消了几分。
如果那男人不是纯粹在画饼诓他,他现在就已经在助跑的路上。
他找到老田,试探着问:“我们是不是可以改进一下工作流程?现在数据分析都用Python、上AI了,以后用VBA的只会越来越少。”
老田说:“可以。你真不愧是Nova奖得票第一。”
贺洛眼前一亮。
老田又说:“但没必要啊,小贺。”
贺洛眼前一黑。
“年轻人想出成绩,心情可以理解,但你要知道换新东西就有新风险。设计流程开发工具容易,消除风险难啊……”
老田循循善诱,大道理说了一箩筐,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你不用想着帮忙,别添乱就行了。
贺洛连连点头,心中却翻出一个巨大的白眼。果然是上一任总经理时代的旧人,怕担责任,就固步自封在十年前、二十年前。
沈暮白可不会这样!
然而当他发现自己下意识把那个男人当成工作的锚点,心中又是一阵崩溃。什么时候沈暮白成了他的目标和方向了?
贺洛痛定思痛,花一上午时间搓了个自动拷贝数据的脚本,又花一下午搓了个自动生成日报的脚本。东西本身很简单,却能替代绝大部分的重复手工操作。数据分析的常用技巧而已,在这个古老的部门都显得有点先进。
有了自动脚本,从明天起他只要打开命令行,输个命令再按下回车键,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量。
省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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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可以精读部门现有的数据分析脚本,构思怎样用新技术将其重构,甚至做得更好。
……
贺洛就这样上班、下班,每天回家吃到沈暮白变着花样为他做的饭。
淋浴间和浴缸总是干干净净,贺洛掉了头发,沈暮白紧接着去洗就会替他收拾好。
他每次假装起夜路过书房,都看到门玻璃透出灯光,那个男人每天工作到凌晨,却仍会迎着朝阳出现在厨房,为他端上咖啡和早餐。
贺洛惭愧了三天,到第四天终于敢确定,沈暮白真的是个高精力的人。难怪这男人会自称大内总管,不论工作还是生活,他都能把贺洛安排得很好。
于是贺洛从第五天开始放下尊严,成为沈暮白的舔狗。一口一个“暮白哥”叫得黏腻,丝毫不害臊。
回想起不久前他还别别扭扭开不了口,真想给曾经的自己两巴掌。早点叫啊,说不定沈暮白早就会变得这么好。
周末,两个人都没有出门,沈暮白说要做顿好的,独自在厨房里备菜。
贺洛从冰箱摸了罐冰镇气泡水,蹑手蹑脚摸到男人背后,一把掀起他的修身T恤,把罐子塞进去转身就跑。
谁料沈暮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贺洛的后脖领,另一手从衣服里掏出那个易拉罐,冰得龇牙咧嘴。
贺洛幸灾乐祸地笑,结果转眼那罐子就被摁到了他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令他猛地一哆嗦,想起曾经沈暮白隔着防灾板给他的那一罐凉啤酒。沈暮白和那时好像一样,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这么调皮捣蛋?嗯?”沈暮白不依不饶,用那冰凉的罐体来回戳他,“一天不收拾你,你浑身难受是吧?”
贺洛梗着脖子叫嚣:“还不都怪你!”
都怪你把我带回家,把我伺候得太舒坦,让我的眼里几乎只剩下工作和你。
“哦,又怪我了?”男人揶揄地笑看他。
“就怪你!你再这样,我都想赖在你家不走了。”贺洛抬脚,轻踢沈暮白的小腿。
沈暮白闻言陷入沉思,贺洛几乎以为他在酝酿什么恶毒嘲笑。
然而沈暮白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是:“那就别走。”
贺洛眨了眨眼睛,睫毛略微湿润:“……真的?”
沈暮白点头笑笑:“真的啊——不然把你放出去,对滨京市租房界岂不又是一大噩耗。对了你收到房东退款了吗?”
贺洛简直难以置信。一脚踩在坏男人脚上,掉头就走。听到身后传来沈暮白吃痛的嘶嘶声,他心里才算平衡了一点。
可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也是在那时响起:“就在我家住着吧,真的。你想住多久都行。”
贺洛有些意外。来真的啊?他搬进来的当晚,沈暮白不是还对他强调,只到他找到新房子为止?
“……那我一直住到你加班猝死,然后霸占你的房产也行?”他半开玩笑地问。
沈暮白嗤笑道:“啧,瞧你这身体素质,真不一定能比我活得久。”
贺洛顿时拳头又硬了。好傲慢的健身佬。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在家共进午餐,主菜是烤鱼。沈师傅依然稳定发挥,贺洛香得找不着北。直到沈暮白拉开他们刚才相互折磨用的那罐气泡水,续到他的杯子里。
细密的气泡翻滚升腾起来,有些破碎在水面,有些紧紧攀住了杯壁。
贺洛问:“对了,你不是鼓吹经济独立吗,怎么还要长期收留我。”
沈暮白就像早早备好面试话术一样脱口而出:“有稳定收入、离开家,你就已经脱离了父母的溺爱啊,有没有跟别人一起住又不是重点。”
……哦,是这样的吗?
贺洛隐约感到好像哪里不对劲,还在思忖,沈暮白又说:“更何况独居生活都给不了你的打击,我可以给你啊。”
说着,还夹了一大块鱼肚子肉到贺洛碗里。
贺洛警惕地抬起头,见男人笑得灿烂,一双黑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顿觉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