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本是念着“勤政节俭”的帝王,对饮食的讲究始终守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规制,却绝无奢靡铺张的习气。
按旧例,皇帝每日分“早膳”“晚膳”两正餐,早膳多在辰时(7-9点),晚膳则在未时(13-15点),两餐之间设“点心”。
菜式虽有定例——通常正膳备菜四十品、点心二十品,可康熙总嫌浪费,常吩咐御膳房“减品”,日常多用“小份膳”:早膳或许是一碗粳米粥配四碟小菜(酱黄瓜、卤鸡丝、炒榛子、蒸山药),晚膳也不过是两荤两素一汤,比如葱烧海参、糟熘鱼片、清炒豆苗、凉拌木耳,再配一碗野鸭汤,简单用几口便罢。
连梁九功都常私下感叹“皇上待膳事,比待朝政淡多了”。
从前在乾清宫、南书房时,康熙偶因议事错过膳时也是常事。
御膳房按规矩将膳品温在“银暖锅”里,却没人敢催——帝王饮食本属“内廷秘事”,御膳茶房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皇上未用膳”的消息捅到太皇太后、太后或皇后宫里。
梁九功这些近侍太监更怕触怒龙颜,只能眼睁睁看着膳品凉了又换、换了又凉,直到康熙想起,才敢呈上最新做的那一份儿,这其中抛费实则不小。
可自打搬回养心殿,这“随兴用膳”的规矩,就被彻底改了。
葛布喇是皇后娘娘的父亲,赫舍里氏的顶梁柱,更是天子最信任的大学士——皇上的眼疾反复后,便没再对他这位“心腹兼岳父”保密,他也是满朝文武里,唯一能在明面上知晓皇上眼疾未愈的大臣。
理论上讲,是不该有外臣得知皇帝眼疾之事的。
总之,皇帝认为他的掩饰做的很到位。
每日未时前,葛布喇总会借“递呈文书”的由头,准时出现在养心殿,不只是为议事,更为“盯着”皇上用膳。
今日也不例外,未时刚到,葛布喇便捧着一叠折子进了殿,刚行过礼就被叫起来,见康熙眯着眼睛正伸手去够案头的奏折。
他忙上前一步,语气恭敬,“皇上,太医说您需少用眼、多静心,膳食更得按时用——这折子,不如先放一放?”除非是为了皇帝好,不然葛布喇是不会出言干涉天子的。
康熙握着奏折的手顿了顿,他晓得葛布喇的忠心,其实看着这些文字他也是头痛难耐,只是忍着罢了,“葛卿与皇后倒是愈发有默契了,连劝朕的话都如出一辙。”
葛布喇扶着皇帝下炕,在屋里转上几圈松散筋骨,君臣说几句小话儿,折子都留给珠兰领着女官看,他们外面再见几个大臣,便到了午时。
待朝臣散尽,宫女摆好了小炕桌,珠兰笑着道:“阿玛特意跟太医打听了,说按时吃饭能养脾胃,脾胃安则肝火平,肝火平了,眼睛才能舒服些。咱们啊,就着皇祖母安排的丝竹刚好用膳。”此时响起的声乐,恰到好处的舒缓。
说话间,宫女们捧着银盘鱼贯而入,摆上的菜式虽不及定例丰盛,却样样合康熙的口味:比如他爱吃的“挂炉烤鸭”,片成薄片码在青花盘里,配着甜面酱、葱丝、薄饼,不多不少正好够三人分食;又比如“冰糖炖雪梨”,是见他近日偶有咳嗽,嘱咐御膳房用文火炖了两个时辰,梨肉软糯,汤汁清甜;还有一道“炒豆腐脑”,用嫩豆腐切小块,配着香菇丁、火腿丁、虾仁丁快炒,鲜而不腻,是康熙早年在赫舍里府尝过的口味,葛布喇记住了,让珠兰安排宫里的厨子学去的。
“皇上,先尝尝这豆腐脑?”葛布喇给康熙碗里夹了一勺,挤开了珠兰这个正牌妻子,“特意嘱咐他们按家里的做法来,您试试还合不合口味。”
珠兰乐的不用自己管,就坐对面去了。
康熙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又看了看珠兰眼底的期待、葛布喇脸上的关切,心里一暖,“好,朕尝尝。”
葛布喇连忙把碗到他手里,眼巴巴看着皇帝喝下去。见他是真喜欢,这才露出大大的笑容。
珠兰想了想,给葛布喇也盛了一碗雪梨汤:“阿玛也喝些,您近日帮着打理盛京的事,别累着了。”纳喇氏全族入京,如何安置,留下的产业如何交接,这些琐事都是葛布喇带着下头做的。本来这不是大学士分内之事,可皇上信任,便要多做一些了。
皇帝给自己岳父赐了座,将菜品给他摆放好,强行让他坐了。
三人围坐在小炕桌旁,窗外传来舒缓的声乐,气氛竟不像君臣翁婿,反倒像寻常人家相处。
这会儿,皇上也不说食不言寝不语了。
葛布喇偶尔会说些前头的琐事,比如“恭悫公主把东北的庄园管得极好,上月还多缴了三成糖税”,珠兰则补充着“惠嫔今日胎气稳了,赏了宫女们些银钱”,康熙听着,偶尔点评一两句,竟觉得这般用膳很舒适。
规矩,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踏碎的。
吃到一半,他夹了一块烤鸭卷饼,先给珠兰,又给葛布喇也卷了一个,“这烤鸭确实不错。”
葛布喇接过,连忙道谢,又趁机劝道:“皇上若是觉得合口味,便多用些,此处不比前头规矩那么严苛。”主子实际是极为挑剔的一个人,有时候膳食不合口味,就进的不香,他又不说,难为了梁九功,只能多备着点心。
康熙笑着点头:“好。”也只有葛布喇,会跟他说这种话了。
用过膳,珠兰催着康熙去软榻上午睡。
康熙躺在铺着明黄锦缎的软榻上,听着珠兰平稳的呼吸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
皇室的爱总是内敛而隐晦,即便是生母在时,他所体会到的母爱也是百转千回的,需要细细体悟。
便是皇祖母对他的关怀也多在教导上,要么教导他本人,要么苏麻喇姑过来教导他身边的奴才。
所以,直给的温情是皇帝渴望且无法拒绝的。
慈宁宫膳厅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铺着金黄桌布的膳桌上。
太皇太后与太后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几样清淡菜式:一碗小米粥、一碗飞龙汤、一碟糖醋小排、一碟清炒菠菜、一盘蒸山药,还有一小碗燕窝羹——太后自草原回来后气血亏虚,这阵子一直卧床调养,今日才算有精神,能常来慈宁宫陪太皇太后用膳。
“这燕窝羹是内务府新送的血燕,你多喝点,补补气血。”太皇太后叫人给太后碗里又盛了一勺,语气带着关切,“在草原上遭了罪,回来可得好好养着,别落下病根。”
太后轻声道谢,小口喝着燕窝羹,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疑惑,犹豫了片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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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开口问道:“母后,儿媳这几日听宫女说,皇上搬去养心殿住了,还说惠嫔怀了龙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好好的,怎么突然挪了住处?珠兰……可还好?”皇后不乐意住坤宁宫,怎么皇帝也离开乾清宫了。
她自养病以来,鲜少过问宫外事,如今听了只言片语,心里难免犯嘀咕——往日皇上多在乾清宫或南书房理事,养心殿既然已是皇后居所,哪有帝王搬去皇后寝宫住的道理?
太皇太后放下茶碗,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目光扫过殿内——除了她们婆媳,只有苏麻喇姑站在一旁伺候,便也不瞒她,语气平和地说道:“惠嫔确实怀了,是六月里确诊的,皇后还特意赏了不少东西过去,如今正安心养胎呢。至于皇上搬去养心殿,你也别多担心,玄烨与珠兰的感情好着呢,这么安排,自有道理在,咱们啊,管好自己的身子就好。”
太后闻言,心里还是没底,“可养心殿毕竟是皇后的地方,皇上住过去,会不会让人说闲话?再说……”
“闲话倒不至于。”太皇太后打断她,声音压得低了些,“玄烨的眼疾,一直没好利索。”
太后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眼疾?皇上的眼疾还没好?”
“可不是嘛。”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想起那日御医的惶恐模样,忍不住摇头,“药方本是对症的,早前玄烨在养心殿住着时,有珠兰盯着,按时用药、按时歇息,眼疾已经好转了不少。搬回乾清宫后,没人敢劝着他歇息,又开始没日没夜处理朝政,眼疾反复了。”
太后听着,就揪着心。
太皇太后顿了顿,又道:“再这么熬下去,怕是要伤了根本。我也是没法子,才没拦着玄烨搬回养心殿——珠兰细心,又敢劝他,有珠兰盯着,玄烨才能按时吃饭、按时歇息,眼疾也能好得快些。”
皇后就不是个会把着人不放的性子,皇帝去了那头儿还能多见见人,上午萨琳与甄应仙在应能说几句话,下午有诺敏、塔娜陪着歌舞奏乐,皇帝适当松散些,有益身体。
太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儿媳糊涂了,还以为皇上是任性,没想到是为了眼疾。”
“你也是久卧养病,不清楚外头的事,不怪你。”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宽和,“玄烨这眼疾是病,能治好,你也别担心。他在养心殿,有珠兰照看着,贵妃、惠嫔几个常去请安,这些解语花伴着,好好养些日子,定能痊愈。没准儿,还能再添几个孩子。”
太后闻言,脸上露出笑意,“那就好,有珠兰在,咱们都能放心。往后啊,我听您的,安安心心养身子,等着抱皇孙。”
太皇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玄烨搬去养心殿,不仅是为了养眼疾,更是因为珠兰能帮他稳住朝政、安抚宗室、稳固后宅。有珠兰在侧,皇上听劝,不至于肝火上升就大动干戈,这大清的根基才能稳。只是这些话,不必跟太后说透,让她安心养病便好。
南边的事儿,太皇太后也清楚一些,宗室着实是过分了。可那毕竟是自家人,真叫皇帝怒火攻心,都把族人处置了,这宫里头才真成孤家寡人了。珠兰是个好孩子,明大义,会劝着皇帝的。
慈宁宫的午后,阳光正好,婆媳俩捧着热茶,聊着家常,殿内满是平和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