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并辔而行在溪流边,马蹄偶尔踏扁几株傍水而生的香草。
一路闲聊,直到没过马蹄的浅草变成开阔裸露的泥地,齐守希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围场了。
四周浓雾笼罩,把两人锁在了一片不知名的树林里。
这里四下无人,和方才围场里的热闹清明形成很大差别,齐守希心感不妙,他喊停还在前面一路行进的风启萍,道:“这里已经不是猎苑内了,围场的守卫兵们跟不到这里,四周浓雾重重,再往前走恐怕有危险,不如我们回去吧。”
周围的树林遮天蔽日,花相似,木相同,山重水复疑无路。
风启萍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还叮嘱道:“这里雾重,跟紧我,别走散了。”
齐守希看风启萍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心想或许他曾来过此处,况且如今除了跟紧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便扯了马辔跟上去。
约莫又走了一刻钟,两人才穿出迷宫一般的树林,来到一座小山前。
山体不算高,蔓草杂乱层层覆盖,挡住了去路。齐守希想起从前读过的山精鬼怪的传说,但却不害怕。
风启萍止住马蹄,说道:“到了。”
齐守希循声望去,看见那山体下长了一丛丛低矮的小灌木堆,上面稀零地缀了些红色的小果,状似茱萸。
风启萍一跃下马,织金线缎面的小靴很快被湿泥染透,他却不爱惜,只朝齐守希招招手,把食指放在了嘴边,示意他轻声下马。
景色幽深,齐守希心中的担忧愈加难以忽略,他熟练地系好马,放轻脚步跟在风启萍后面,继续往前走,定睛一看,只见两只彩羽流光的禽鸟,正在低头啄食灌木丛上的小红果。
两只禽鸟大小如鸡,长长的尾羽长约一尺有余,高高地扬立身后,泛着细腻的螺钿炫光。齐守希自诩在寒州见惯巨鹿高马,没想到南边的山水钟灵毓秀,也养出这样漂亮的灵鸟来。
他一时看得出神。
风启萍朝他打了打眼色,压低声音说道:“地上的是春心草,你看上面的小果实,一颗颗红得就跟凝了精血似的,彩翅斑雉就喜欢吃这个。”
彩雉确实难得一见,可此时齐守希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他问风启萍:“你如何知道这个地方?”
风启萍回道:“勒其告诉我的。”
齐守希拨开眼前低垂的野枝,越发疑惑:“勒其是昱王府的人,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让你赢过昱王殿下?”
风启萍摊摊手:“卖个无关痛痒的人情罢了,让我寻见又怎样?皇兄在他满库金山银海中痛失玉石一枚。”
齐守希想想,确实有道理,勒其四处逢迎,这样的好人他最会做了。
风启萍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轻手地朝那两个彩翅斑雉走去,踩过熟透的春心果,方才染了泥污的小靴又被染上红色,灌草擦过风启萍的衣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所幸没有惊到那双雉鸟。
只要抓了其中一个回去,风启萍就能赢下这次的打赌比赛,目前局面胜券在握。
“咻——”忽而一羽黑箭穿林而过,擦伤了正在捕鸟的风启萍,并在他的右臂上留下一条显眼的血痕。
“啊!”风启萍大喊一声,捂着手倒地。
齐守希顿时提高警觉,有刺客!而且是冲风启萍来的。
***
他一把抓了箭袋,搭弓三两步上前,把风启萍护在身后,手里的箭镞对准前方,保持警戒状态,认真寻找着密林中暗箭伤人的刺客。
风启萍捂着伤口皱眉:“今天可能抓不到彩翅斑雉了,还得连累你背我回去…”
齐守希瞄了许久也不见人影,便先放下羽箭,回头想看看风启萍的伤势。
就在那转头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远处有一黑衣人负箭数羽驰马长奔而去,想必是刺客见事情败露想抽身离开。
刺杀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一箭失了准打草惊蛇就很难再有第二次的机会再次出击了,更别说刺客现在面临双拳敌四手的局面。
齐守希没再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飞跃上马,只对风启萍扔下一句“在这等我”,便扬鞭追了上去。
敢在天子围场内持械暗杀当朝储君,必定要查清楚这刺客为谁所用,不能让他轻易跑了。
风启萍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句“别追”,齐守希跟没听到似的,跑了个没影。
齐守希骑在马上,扯着马辔紧紧地追着前方的黑衣人,在大雾四起的暗林里驭马奔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那刺客四处逃窜没个方向,又故意多次调转马头,是打量着齐守希不认路,想引他撞到树上坠马。
看出他的意图,齐守希只想速战速决,他不打算再耗,直接在马上拉弓搭箭,对准了明晃晃阳光下的巨大黑马。
“咻咻咻——”三箭连发,每一箭都精准地射中了黑马,射人先射马,古人说的一点也不错。
齐守希故意不伤刺客,捉贼拿赃,自然要留活口。
“吁——”地一声刺耳长鸣,前方的黑马吃痛,前蹄高扬,甩了两下便把穿着黑衣的刺客甩到了地上,接着便疯了似地朝密林更深处奔去。
齐守希也紧急勒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马快步上前,捉住了刚打算起身的刺客。
两人一时僵持。
刺客眼疾手快,掏出了别在腰间的短刃,直直地朝齐守希刺去,齐守希眼里一怔,身体却一点也没有躲,反而趁此机会,近身刺客,抬手摘下了他蒙面的布纱。
面纱掉落在地,刺客似乎也没想到齐守希的反应,他厉声道:“你不要命了?!”
面纱下的那张脸,和此刻的齐守希一样震惊。
是勒其!
两人只对视了仅仅片刻,勒其就一把推开了齐守希,跳上他的白马扬鞭而去。
齐守希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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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继续追。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但那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也足够让他认出来。
好半会儿,他才从思虑中回身,意识被匕首伤了的右肩正在渗血,伤口不深,看来勒其抽刀只是为了吓退他,并不打算真的伤他,是他自己不要命地往刀口上撞,只为了看清刺客的真容。
齐守希看着山雾茫茫,右肩的疼痛愈发难以忽略,他捂着伤口,回首打算原路返回去找风启萍,骑来的马跑了,他负伤徒步只怕会十分吃力。
没走多久,山林里就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只见风启萍半个人伏倒在马背上,手里紧紧地攥着缰绳,从浓雾中出来。
“殿下!”认出是风启萍,齐守希赶紧加快了脚步走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先不将人拉下马,免得大动出血更多,他本就受了伤,原本不算很显眼的伤口现在已经晕开一大片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齐守希细看了一会儿伤口,皱着眉头担心道:“不是说了在原地等我吗?”
风启萍嘴唇泛白,看上去十分虚弱,他回道:“你还敢说…我说要你背我回去,你撒马蹄就跑了,我不得追上来?…”
此情此景之下,风启萍还有心思开玩笑,齐守希不知道该气还是该好笑,他摇摇头无奈笑道:“是、是,太子殿下。”
齐守希将干净的里衣撕成布条,帮风启萍简单地止血包扎了一下。接着拿出州府分发的信号狼烟,这是州府为秋猎特意准备的,为的就是有学生不认路误入树林深处时可以向外求助,点燃后的狼烟直冲云端,浓黑的烟雾在白日十分醒目,相信围场内的巡逻的卫兵可以很快看见。
等待人来的时候,齐守希伸手探了探风启萍的前额,烫得像个小暖炉一样,他愈发担心,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风启萍身上,以供他保暖,免得因为风寒侵体而加剧身上的伤势。
树林里十分寂静,只有偶尔的鸟鸣声,以及风启萍含糊不清的低语。
他嘴里零碎地掉出“抱歉、犯险”之类的话,好像还有“逢霖”,那是齐守希从前的名字。
齐守希拢了拢风启萍披在身上的衣服,想他大概是脑子已然不清醒了,只安慰道:“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你不必自责。”
不一会儿,巡逻的金鳞军就来了,风启萍被带回了宫里,齐守希则留在猎场的营帐里由医官先疗伤。
刚包扎完,营帐便进了一个人,是风凭云。
他按着剑朝齐守希走来:“怎么样?没事吧?”
齐守希刚要站起来行礼,也被他按住了,便坐在原处,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围场现在什么情况?”
好好的一场秋猎,发生了行刺这样的大事,还是针对储君而来的,想必不会轻松收场。
风凭云神色一下变得严肃,道:“学生和观赛的都安排遣散了,刺客也捉住了,父王和苏大人现在正审着呢。”
齐守希一惊:“已经捉住了?!”